第十二章 命中注定我爱你
“他们说爱情是盲目的。难怪呢，我眼里的你，是最完美的珍宝。”
很多时候，一个人想通了之后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他会不再顾虑旁人、不再犹豫不决，放开手脚做事。
比如——景黎昕。
如果说先前廖语蝶还在怀疑他对自己的态度的话，那么到这时候，她已经完全确定下来，满心欢喜地享受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她甚至觉得，这次伤受得还真够值的！
从小生活在海上的女子，总是比他人有更强的接受能力。她不懂那些大家闺秀的望而却步，她有那个胆量承认心中的悸动。
嗯，没错。她是喜欢他的。当然，是和对音音的喜欢和对齐铄的喜欢完全不一样的一种感情——也许，更该叫做倾慕。
那他呢？他对自己那么好……至少，他不讨厌她对吧。
她坐在船舷上，就这么优哉游哉地胡思乱想，对着自己在水面的倒影笑出声来。
齐铄被派去完成侠盗的职责了，景黎昕自告奋勇去探路了，姬蛮音躲在船舱里配毒药。眼下船上只剩下她一个没事干，除了胡思乱想，她也实在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一个人乐呵呵的她完全没发现姬蛮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甲板上，看着她自说自话的样子，表情无比僵硬。
“姐、姐姐……”犹豫了半天，姬蛮音总算走上前去，嘴角不断抽搐，“姐姐你笑得好诡异……”
“哎？”她回过头来，笑容还是挂在嘴上，“我心情好嘛。”
“伤得那么重，还心情好？”姬蛮音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药瓶，“换药了啦。姐姐，把鞋袜脱下来吧。”
“遵命！”她乖乖地露出自己的伤口——由于在水中严重冻伤的缘故，那里仍旧是一片血肉模糊。
“唉……”姬蛮音心疼地叹息了一声，从瓶中挖出药膏，一边还教训道，“姐姐，我还真佩服你能笑得出来。你的这条腿可是差点就废了。眼下这情况，每个一两个月也是好不透的。”
“音音，这次险处还生，我应该庆幸才是啊。”她却仿佛全部在意，反而笑得更加畅快。
见状，小女孩奇怪地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姐姐你好像也没有怪齐铄的意思。这样，未免太心胸开阔了吧？”
此话一出，她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音音，齐大哥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别担心了。我们毫无证据，我不希望造成矛盾。”
“可他这样对你！”“估计是身不由己吧。”对于这言辞激烈的提问，她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音音，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倒是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些。”
“我？”姬蛮音更加不解，索性几下上好药，手一撑也坐到她身边，“怎么又扯上我了？”
“你和齐大哥关系很不好啊。”廖语蝶无奈地一语点破，提醒道，“别忘了，你一上船就告诉我要提防他。虽然我不知道原因，可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最容易受害的，不是你么？”
“姐姐……”她喃喃着，满脸的感动，“姐姐你还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了。可惜我是个女孩子，不然肯定把姐姐讨回家去。”
“要命了你，”她哪里肯依，两手伸到她的咯吱窝里，毫不留情地挠起来，“小丫头，让你瞎说！”
“啊哈哈、哇、哇，要掉下去了！姐姐饶命啊饶命！”姬蛮音哪里撑得住，没几下就不断讨饶，“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啦！”
眼看着两个人越来越向外倒，她才收了手，嗔道：“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胡思乱想。”
“嘿嘿。”姬蛮音傻傻地笑着，想要蒙混过关，心却不自觉地缩了一下：她这那么优秀的姐姐啊，如果不是有景黎昕，那她这个毒蛇公主会不会……
女孩子怎么会爱上女孩子呢！她一惊，只能继续干笑，心里却被自己吓得半死：对，廖语蝶聪明、漂亮、温柔而且救过自己的性命。可这和喜欢不同吧？她也有缺点的嘛！
嗯，她学识满腹，武艺高强。
还有，她很宠自己，很照顾自己。
还有……
天啊！姬蛮音只觉得脸颊发烫：为什么她就想不出任何关于廖语蝶的缺点？她这是崇拜，还是爱慕，她已经搞不清楚了。
看向廖语蝶衣襟前悬着的琉璃，她只能在心中默念：姐姐，如果上天给我幸福的话，那我的幸福就是，你能够幸福。
正午时分，大多数人都回到了船上，只有齐铄带着人向周边的村庄进发。至于景黎昕，早就因为心神不宁而跟姬蛮音换了班。
他回到船上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那坐在船舷上吹风的女子逮回船舱。
虽然廖语蝶抗议着自己只是受伤而已，他却不敢大意：就算他的医药知识不如姬蛮音那样丰富，也知道受寒后的几日最容易害病。
他用皮毡将她从头到脚卷好，这才露出舒心的微笑：“真是的，自己也不会照顾自己。你真以为自己是仙女呐。”
“不用这么夸张吧？”虽然皮毡里却是很暖和很舒服，廖语蝶却觉得不习惯，“黎昕，你这两天怎么怪怪的，跟平时都不一样了。”
“怎么了，对你太好了？”他凑上前来，趁机挂了下她的鼻尖，“要求可真高。”
“不、不是。”他如此毫不在意地做出亲昵的举动，让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差点一口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我就是觉得你这两天比以前开心很多。有什么好事吗？”
“哈哈，问你自己啊。”看到她这种苦思冥想的表情，他就忍不住露出笑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太好玩了！”
“啊啊，黎、黎昕！”她吓了一跳，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怎、怎么了，怎么他的态度一下子转变那么多？原先可还是那种暧昧不明的感觉啊！现在想想，她还真有好多事没弄明白呢！
“小仙女。”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让她浑身无力，只能微微抬起眼。
“我跟你说。”
“嗯？”她屏住呼吸，感觉他的唇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廓：
“我爱你啊。”
……
哎？！
他、他说什么？
我……爱你？
“黎昕，你刚才、刚才说什么？”她仰起头，眼睛里有一点点紧张、有一点点期望，还有一点点的迷茫。
“嗯，你没听清吗？”他明明知道她有多不知所措，还故意逗她。
“我、我……”廖语蝶已经有一些手忙脚乱了，连话都说不清——废话，他靠在自己耳朵边说的，她怎么可能没听清，只是……
“啊，不知道啦！”她如鸵鸟一样把头埋进厚厚的毛毡里，不肯再钻出来：他说他喜欢她，不是，是爱她耶！真的？她、她怎么那么幸福啊，自己喜爱的人那么巧也……
“哎，你出来啦。”景黎昕好笑地看着她缩成一个毛团子，伸手推了推，脸上玩味的表情逐渐消失：他不是不想认真地告诉她。但想来可笑，他居然是因为担心她拒绝。才只能以玩笑般的形式说出自己的真心。
廖语蝶躲在温暖的皮毡内，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在等，她怕这又是另一个暧昧的玩笑。
见她毫无反应，景黎昕定了定神：豁出去吧。
“我说真的。”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语气也变得更加平稳。
听见他这样认真的回答，她终于从毛皮下钻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头脑尚未反应过来，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回答呢？”这下反而是他觉得尴尬，忙板起脸催促道。
“我、我。”要一个女孩子家直面回答，他也确实太勉强了些。果然，廖语蝶平日里再大胆，此刻也红着脸支支吾吾：“你要我回答什么啊……”
虽然她几乎什么都没有说，他却禁不住眉开眼笑：像她这样的性格，如果是不喜欢的人，她是绝对不会露出这种手忙脚乱的样子的。
“你别笑了啦！”她被笑得又羞又窘，用力哼了一声，双手握拳往他身上招呼，“不要笑了不要笑了，听见没啊！”
“是是是，知道了，你下手还真重！”他微笑着象征性地闪躲，脸上的笑容哪里有被打痛的样子，反而显得开心无比。
她慢慢住了手，脸色兀自泛红：“我、嗯，要动一下，不然会没法走路。”
“好。”他知道这方面，她说得一定不会错，便体贴地伸出手去，“小心摔着。”
漠河附近的气温要比海域内低得多，尤其是远离海岸线的部分，更是已经降到了冰点以下。
廖语蝶小心地踏在因为极寒而龟裂的土地上，忍着一波波的疼痛向前走。
景黎昕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随时准备着上前搀扶：“小仙女，要不要歇一会儿？”
“黎昕，我才刚下来哎。”她忍着痛勉强笑笑，宽慰道，“只是有点疼而已，总比复原后无法行走要好吧？”
他皱了皱眉头，心疼都写在脸上：“我知道。可是……”
“就算你问音音，她也会说我需要多走走哦。”无奈之下，她只能搬出船上最权威的医药专家来，才勉强将他说服。
沉默之中，她断断续续走了约一顿饭的时间——也确实快到吃饭时间了，才停下来。而这段过程中，景黎昕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移开过。
接到姬蛮音传来的口信，两人向最近的村庄走去。
稍过了一会儿，廖语蝶终于忍不住，脱口问道：“黎昕，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不是别人，而是我这个小贼？”
“就因为你是小贼……”“黎昕。”
听到她严肃地喊了一声，景黎昕也正色道：“因为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有声有色的人。”
“什么……意思？”她被他说蒙了，愣愣地问道。
他停下脚步，眼中盛满柔情：“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对我表露真性情的人。不是那些逢场作欢的烟尘女子，也不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大家闺秀。只有你让我觉得，我不是景家大少爷，我没有让人畏惧的武功、没有万贯家财，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不是这样的哦。”廖语蝶打断他，微微一笑，“在我眼里，这些都存在。只不过，我没有把它看成你的一部分罢了。可能是因为，我们相识是在非常特殊的条件下吧。但我眼里的你，就算一无所有，也还是那个比一切都要高傲的景黎昕。”
这番超脱的话，让他一时怔住，随即感慨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由衷道：“谢谢。”
她嘿然一笑，仿佛说完了才觉得害羞，盯着自己的脚尖再次走动起来。
景黎昕跟在她身后，刻意放慢了脚步，斟酌片刻才道：“那我呢？为什么……是我？不是齐铄、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不知道哎。”她抬起头来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但紫眸内的光辉告诉他她现在非常认真，“为什么呢？要说是因为你没有把我当妖怪看的话，又不对。齐大哥也是一开始就待我很好。可若说是巧合，却也怪怪的。非要说的话……”
她如同把什么都想明白了般，自信地回头望着他：“是命中注定吧！嗯嗯，就是这样了。”说着，她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黎昕，你说过，你栽在我手里了。不觉得……反了么？”
“你……”“这些话，其实我一个女孩子家并不该说的。可是……”她耸了耸肩，若有所思。
“可是把事情闷在心里，也绝不是你的性格。”他情不自禁一笑，只感觉从心底沁出一种甜来。
她略显诧异地抬眼，随即展颜一笑：“嗯，对啊。不知为什么，只要你在我附近，我就会特别心安；只要你说一句没有问题，我就会无所畏惧。分明齐大哥对我的好持续了更久。可是感觉……不一样。打个比方吧。”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村子口，周围有一些嘈杂，她不得不略微提高了音量：“如果失去齐大哥，我会很伤心很伤心。可如果失去你的话，我会连伤心都做不到。嗯……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我知道。”他顾不得四周有人，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我知道，我的小仙女，谢谢你。”
——他知道要说出这些话，她下了多大的决心。他知道她一直在试探自己的态度，因为她是个女孩子。这种事，女孩子家是不好乱说的。但现在，她能够直白地道出心声。哪怕就这一点，他也能够为她不顾一切。
廖语蝶羞赧无比，撒娇一般将头埋进他怀里。他紧了紧自己的双手，感觉到她的呼吸掠过自己的脖颈。他碰过许多女人，可从来没有这样去拥抱过谁。这种心底都被填满的感觉，让他难以自拔。
他们背对着来时的方向，生命中仿佛只剩下彼此，却没有看见齐铄带着空箱子从不远处走来，身子在村口瞬间定格，一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为什么他的爱，就那么痛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