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贵妃寿诞
夜。
高力士站在皇上身侧，桌岸上摆着一张大幅的舆图。
“老奴以为不必从中原征兵，此次与吐蕃和南诏作战，南方太远，又潮湿多有瘴气，中原的士兵，在地理和气候上，就已经吃亏了。所以陛下此次命令杨国忠到巴蜀后，应在当地招募士兵，只要加强训练，指挥得当，这仗也一定能够打好。”
说着，说着，高力士望着不远处，忽然停下了。
皇上循着力士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杨贵妃斜倚在龙椅上，酣然入睡。
“呵呵……”皇上好脾气的笑笑。
“朕在与你谈如此重要的军国大事，她居然能睡的着？”
高力士轻轻一笑，凑近皇上道：
“从寿王妃到女道士，再到如今的贵妃，十多年了，娘娘也真是难得啊！”
皇上点点头。
“力士啊，你是立了大功啊！这个无心机，无是非的女子，她比武慧妃好……朕一直想，身边到底是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女子好，还是有一个贵妃这样的女子好呢……朕最后觉得，还是有一个贵妃这样的女人好……她的世界只有朕和乐舞。简单，善良。要说为人，朕都妒忌她啊——不近杀戮，不近功力，远离政权，远离贪欲，也真神了！她杨玉环真真就成了个太真法师。”
皇上凝望着睡态可掬的玉环说道。
“你说，这样的太真法师，到哪里去找啊？”
“朕若是不好好的待她，便是罪过啊……”
“是。皇上，明日是贵妃寿诞，老奴下去准备准备。”高力士望着皇上，退了出去。
皇上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
这么多年了，他要做什么，高力士只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他此时想和玉环呆着，那他就自然的退出去。这老奴，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几步走到龙椅旁，玉环着一件大红色外罩宽袖裙，下身一见雪色罗纱，白嫩的脚趾从罗裙间，袒露出来，在睡梦里，似乎都在无声的召唤。
皇上看了看那洁白的脚趾，抬手握住，紧紧地握住，深怕，只要一松手，就失去了似的。
长长的卷睫缓缓向上翘起。
玉环缓缓睁开眼睛。
“三郎！”她翻身起来，靠到皇上怀里。
“高公公呢？”
“他已经走了，刚刚朕在和公公说话的时候，玉环睡着了。”
“哦，臣妾刚刚睡的好沉啊，还做了一个噩梦。梦见陛下带着臣妾到巴蜀打仗，一群吐蕃人将玉环给抓去了。然后用荷叶一层一层的裹啊裹啊的，最后放在蒸笼上蒸……最坏的就是三郎，在旁边哼着鼻子说，好香啊，好香啊……”
“哈哈，好一个荷叶粉蒸肉！”皇上将唇放在她的脸上嗅一下，满足的道：
“嗯，真香。”
“好了，赶快休息吧，明日，便是你的寿辰了。要好好养足精神啊。”
“嗯。”
皇上与玉环并行。
玉环衣着华丽，眉宇之间都是喜气。
“玉环啊，朕已经将你的兄长派到巴蜀，领导对南诏作战，这也正是给他一个立下赫赫战功的机会。当朝的宰相，不是靠动动嘴皮子就成，必须要有傲人的政绩，这样才能服众啊！”
“一切听从皇上安排，臣妾不懂国事，也不过问。陛下怎么想就怎么做就是，只是别太宠着杨家人，任人要唯贤。”
“嗯，你说的有理，朕有分寸。”
“三郎，我们一起进殿吧。”
含元殿。
皇上与杨贵妃并坐。
众人下跪。
“祝贵妃娘娘生日安康！”
贵妃笑着看了一眼皇上，对着殿下的人，将宽袖一扬。
“免礼了。”
“奏乐！”——
一声高喊，礼乐声响起。
舞池里，一红衣女子翩然而来，中间簇拥着一个金衣女子，身段婀娜，舞姿翩然。那人，是谢阿蛮。
玉环笑笑。
转脸对皇上说，“三郎，臣妾过生辰都放到三郎上朝的含元殿了，实在是有些承受不起，还有，我们杨氏一门太过贵盛，臣妾觉得杨家所得太多，心有不安啊……”
皇上不以为然的拉住她的手，“玉环，如今天下生平，朕为你的三十六岁生辰庆祝一下，又有何妨？”
“至于你的家人，也没什么。国忠是以才能取得相位的，而你其他的堂兄弟，虽然因你的关系，得到升迁，但并不是太显贵啊！”
玉环这才释然一笑。
“三郎累了吧？可进去歇歇。不必在这儿一直陪着臣妾的。”
“这么热闹的场面，朕舍不得离开啊！”
玉环望了望舞池里的舞女，一时间竟愣住了。
“玉环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刚才的那些老嫔妃，是不是想，若是你也到了那个年纪，会是什么样？”
“三郎怎么知道玉环的心事？”他一句话说中了玉环的心事，她哑然问。
“呵呵，看来朕没猜错。”
“不过，你不用再想了，朕想，你如果到了那年纪，一定还是最美的女人。而朕……将会不在了。”
玉环不言语，那双玲珑的眼眸中闪出些许泪花。
“不说了，三郎，我们去喝酒吧。”
“好。”皇上强打起精神，掩盖了适才的悲伤，颤巍巍的站起来。
这一喝，断断续续到了晚上。
“玉环，今天的酒量可真大！朕都饮不过你呢！”
“玉环今儿高兴，玉环就喜欢在寿辰时，有三郎陪着！”
“小心！”皇上扶着醉醺醺的玉环进了寝宫。
玉环摇摆着身子，迷离的望着皇上的脸，打着酒嗝儿说道：
“三郎，”玉环笑笑。“三郎，今晚像个市井汉子！家里女人喝醉了，也没挨打，还真的是一个温柔的好汉子！”
玉环摇晃两下，仰面躺在床榻上。
“为什么要打啊，女人喝多了更美，更有风韵。在平时是看不到的。”皇上一边给她退去鞋子，一边回答。
“三郎，歌舞都散了吗？”躺在皇上怀里，玉环问。
“没有。随他们去吧，阿蛮她们还都是单身呢，这会儿不让她们热闹热闹，心里会更冷清，更难过。”
“那好，臣妾就和三郎这样静静的待在一起。”玉环一翻身，将头枕在皇上大腿上。
沉默的，心心相通的气息，在两个人之间缓缓蔓延。
“嗯。玉环，朕告诉你，朕一直是一个爱繁华的人。唯有今晚，朕悟到了清静也是独有的一种享受。”
玉环轻轻一笑。
“三郎，臣妾知道，三郎是个心细如发的男人，这是女人的福气。看不出啊，下个月，三郎就七十岁了。可玉环眼里，三郎比太子还要强健呢……”
“可不是吗！”皇上忽然得意起来，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
玉环在皇上怀里，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祈祷：
“但愿上苍保佑三郎活到八九十岁也是这个样子。这是臣妾的私心，知道吗？只有三郎健朗长寿，臣妾才能有个好依靠。”
“朕知道。朕不信能活到一百岁，但朕说过要活到九十一岁，朕试着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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