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缠上薛毅
薛毅平时动手，对手不是名震江湖的剑客，就是成名已久的英雄侠士。虽是点到为止的切磋，刀刀都是杀招，差个半厘，身体上某一样东西或许就分家了。
他虽以笛御剑，剑势也不似一般凌厉，实则每一力道都能恰当好处地刺中死穴。
冷笛薛毅，毕竟不是浪得虚名。
对付草莽之徒，已如苏小小所愿，刻意放轻了手势，但冷笛的玉笛，可不是一般人受得起的。三个强盗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狼嚎之后乖得像羊似的，一声不吭。
藏獒器宇轩昂地绕着他们转圈。总算有了几分西域狗王的样子。
薛毅正感叹，旁边有人撞他的手肘：“薛毅，帮帮忙。”
他低头，一双娇小白嫩的玉手上，正躺着一瓶淡青色的陶瓷瓶，小小的瓶子在软嫩的掌心轻轻地滑动，显得小手柔若无骨，肌肤滑腻细致似二月桃花。
数刻前小手柔软的触感依然留在他的掌心，甜美迷人的感觉诱惑他有再次碰触的冲动。
见男子没反应，苏小小再次开口：“帮忙涂一下药，助人为乐嘛！”
完全没有发现男子的心猿意马。
黑眸深幽了几分，薛毅声音微哑地道：“苏公子，不亲自上阵？”
苏小小好失望：“你不帮我？”
“……”
“算了，也是我自己的事啦。那你在一旁等我一会，不能像上次一样离开哦。”苏小小叽叽咕咕地嘱咐了一通，小手握拢，转身即走。
薛毅不肯相助，她也不想强人所难。涂药，难免要见男子的赤身裸体，情窦初开的苏小小，赶鸭子上阵。羞红了脸，却绝不退缩。
义无反顾的苏小小却被薛毅拦下。
“嗯？”
“把手张开。”
“咦？”
他拿走青瓷瓶，指尖轻轻触了柔软掌心，尚处于惊愕中的苏小小怔了怔，好像有异样的感觉从掌心升起。似乎是被蚂蚁咬了一口，麻麻痒痒的。
“你留下，我去。”言简意赅。
薛毅必须承认，他根本无法想象，那双柔软无骨的小手在男人汗湿的肌肤上缓缓揉动的模样。她的手，只能属于他。
活了二十四年。他第一次有了这样强烈的独占欲。
但说实话，这样突然想珍惜某人，疼爱某人的感觉真不错。他不想回避。
男人的临时变卦，让苏小小有些发怔。
她呆呆地瞧着白衣男子走近强盗们时，他们露出了惊恐之极的表情，却因为元气尽失，只能像被宰的羔羊似的无助地看着狼张开了嘴巴，连垂死挣扎都免了。
薛毅取出瓶塞，倒出药膏温柔地替强盗们涂药，那样温柔轻拂的动作，苏小小看得心都要软了，但强盗们一个个龇牙咧嘴，痛得眼泪汪汪，面目扭曲。
似乎正在遭受十八酷刑。
仅从外表来看，强盗明明个个都长得凶神恶煞，跟纯白善良的小羊羔搭不上一点边。而薛毅，白衣翩翩佳公子，气度斐然，不沾一丝凡气尘埃，没有狼的一丝狠戾冰冷。
若说强盗是狼，薛毅是羊，倒也马马虎虎说得过去了。
但她感觉到得却正好相反。
薛毅一丝不苟地擦完药，盖好瓶子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苏小小担忧地望着那三个奄奄一息的强盗：“他们，没事吧？”
“嗯。擦了药膏，皮外伤几日就见好了。”至于，他公报私仇，利用擦药之便，用内力把他们震伤的内伤，没静养个一年半载，怕是下不了床了。
觊觎他东西的人，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可他们好像很痛的样子……”
“你不信我？”薛毅的脸黑了。
苏小小不好意思地笑：“我当然信你，但他们……”真的跟垂死之人有得一拼。
薛毅缓和了神色：“为了散瘀，我稍使了点内力，总有些疼痛。过会就没事了。”
听了某人一本正经的瞎话，苏小小放心了。她唤来藏獒：“大大，你替我看着他。”又笑着拜托薛毅，“不许走，再等我一会会。”
走了三步，却又眼睛弯弯地转过头：“一定要等我哦！”
薛毅的眸色微微一动。
对于笑容无害的清秀少年，强盗们的目光变得又是凄楚又是哀怨。苏小小叹了口气，从包袱里拿出一叠银票：“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但抢东西也不能太强人所难。最好能不动干戈地抢劫。喏，这儿有些银票，我不会让你们无功而返的。”
强盗们死而复活，七手八脚地夺过银票，连连点头。
“多谢女侠手下留情。女侠的教诲我们一定铭记在心。”
强盗们见钱眼开，竟也跟着苏小小胡言乱语了，抢劫不强人所难，难道还有人心甘情愿的说法？但薛毅看小姑娘笑容满满的样子，不忍心打击她。
他走过去顺手替她接过包袱。她毫无戒心地松了手，却不看他，而是弯下了腰揉乱藏獒的一头金发：“做得好，大大，帮我留住了他。”
是他不想走好吧，就凭这条戾气全无的藏獒，也只能吓吓无胆匪类。
她直起了身，很江湖气地撞撞薛毅的手肘：“这次你跑不掉了，我一定要跟着你。”
“哦。”
苏小小奇怪地抬起头：“你答应了？”
“你希望我拒绝？”
“当然不是！”苏小小回得太快，差点咬到舌头，“但你在小饭馆里，好像很不乐意，还三番四次地岔开话题，最后甚至一走了之。”
“原来你晓得我在拒绝。”薛毅语气古怪，“我就在想，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愚笨的人！”
苏小小微红着脸理直气壮地道：“我只是不想轻易放弃而已。你很投我的癖好，我就是要跟你一路同行。”
真是，倔强啊！
薛毅动容：“你呀，真不该说你笨还是聪明。”
伸出手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也不晓得注意我说话。之前，我不是说‘以后我付账’，你不也同意用首饰做交换。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苏小小怔了三秒。
薛毅摸她的样子，有点像她抚摸大大的情形，但他的手比她大多了，温暖得如同阳光普照，清逸俊美的脸上透了点无奈，懒懒散散的黑眸很深很深，似乎蕴了复杂难辨的情绪。
她只瞅了一眼，心跳就不规律了。
好一会，才意识到他的言下之意。
“以后”，不就是……
原来，他竟早已默认了她的建议。倒是她，还以为要费上好一番工夫的说。男子的心意，是否也如同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呢。完全，令人摸不着头绪呢！
“走吧，加快些脚程，或许能在傍晚前赶到目的地。”
苏小小困惑地眨了眨眸：“你的马呢？如果有它，就不用担心了。”
“可惜它再神勇无比，也载不了两人一狗。”薛毅淡淡地指出事实。
苏小小没好气地：“谁说我们都要骑上去了！你和我都有轻功，它只要负担大大就行了。”
“你确信，一只藏獒懂得骑……”小姑娘不高兴了，谁都不能质疑她的宝贝大大。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薛毅乖觉地把最后一个“马”吞回了肚子里。
看样子，小姑娘也没有多么喜欢他嘛！连只狗的地位都比他高多了。
薛毅心里有点没滋味。事实上，他根本不必跟一只狗斤斤计较，但他就是浑身不对劲，连云淡风清的悠闲自如姿态也做不出来了。
恶劣的本性蠢蠢欲动。他要扳回一局。
“我让它先走一步。反正它跟着我去荣府不是一次两次了。老马识途，也不用担心它迷路。”
“荣府？就是你的目的地？”
“嗯。我们都是那儿的常客，以后恐怕跑得更勤。”白衣男子悠悠叹息。
苏小小如他所愿问道：“为什么？”
“此次便是去把荣府的大小姐迎过门。荣小姐是出了名的温柔孝顺，总免不了回家探亲。我来这儿的次数，不就相应增加了么？”
他可没有胡诌，只是稍微含糊其辞了一点。某些人能捕捉到多少信息，什么样的信息，可就要看她个人的慧根和理解能力了。
而苏小小的慧根……她并不笨，但又怎么敌得过老奸巨猾的冷笛公子。
“你……”他果然有未婚妻了！
薛毅再接再厉，言语温柔地带着小姑娘往弯路上拐：“幸好你是一个俊雅少年，我才敢与你同行。若是姑娘家……”微笑着对上苏小小的眸，“都是男人，你应该明白男人的难处。”
苏小小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怕未婚妻，那个什么荣府的大小姐误会吧。
她本来还想跟他坦承，她的女儿家身份。毕竟两人相伴闯江湖，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明明，他已经被她看上了啊！
“男人之间谈话百无禁忌，就是自在。”薛毅似乎很感动地搭上了她的肩，“有你相伴，当真解了我不少烦恼，确是快哉！”
苏小小很困难地从喉咙里挤了一个“嗯”字，便再次销声。
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变成了沉默寡言的鸵鸟，永远微笑的小脸垂头丧气，她显然受了严重的打击，那一截雪白如莲藕的颈子弯弯的，无言地述说着主人的难过。
她果然还是在乎他的！
薛毅得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却没有以往恶作剧之后的开心。小姑娘失落的表情，像是压在他心头的山，把他压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到底是怎么了？
先是莫名其妙地跟一只狗争风吃醋，又跟一个黄毛丫头怄气，真如意了，难过的反而是自己。他也摸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有些感情，情绪，与他都是陌生的。
身体的一部分——嘴，总是先于思想做出反应：“青梅竹马的感情，有时候并不是真的男女之情。荣小姐很好，但……”
他没有说下去，苏小小却完全接收到了他所想传达的信息。
她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重新扬起的小脸上，眼儿弯弯，唇儿润润，好不惹人：“你不喜欢荣小姐？”
薛毅微微颔首。
该喜欢荣秀碧的，也不该是他。
“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苏小小的笑容愈发灿烂，“薛毅，我一定会把你救出火海的。”
黑眼珠滴溜溜地转上了一圈。
不知在何时，小手主动地窝进了大掌里，十指相契，像是最初的承诺。
两人进了城，薛毅替苏小小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他本来提议两人一同进荣府，苏小小却另有打算，在老板哀怨的眼神里，快活地把藏獒领进了房，而把仪表堂堂，温雅秀逸的白衣公子推出了门。
“你只管做你的事，不用担心我啦！”
“……”
“你去接荣小姐，至于你不想娶她，我会一手搞定的。”
“……”
“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相信侠女苏小小吧。”
“……”
小姑娘粉嫩的嘴皮不停地开阖，几乎不给他插嘴的机会，一个人一锤定音后，就挥挥手，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幸好薛毅身手敏捷，他的鼻子才逃过了一劫。
他无语地摸了摸鼻子。
自从跟她说了荣秀碧的事后，她整个人就怪怪的，没事时就支着下巴凝视他，虽说他是个大男人，但被这样深情地注视，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一只苍蝇在白衣公子的头顶嗡嗡打圈：你想多了，薛公子。
冷笛公子拿出玉笛，敲了敲额头，那只胆敢嘲笑恶趣味第一的洛阳家大公子的苍蝇被震伤了翅膀，被风吹出了窗栏。
得罪薛大公子的，一般没什么好结局。
房间内的小姑娘一直等脚步声走远了，打开衣柜，捧出所有的长衫。左挑右选，挑花了眼，她也下不得决定。
“大大，你说我穿那件比较好？”
藏獒谄媚地摇摇尾巴。似乎在说：“主人穿什么都好看。”
苏小小对它不抱期望了：“如果薛毅在就好了。”又低头翻了翻手头的衣服，“算了，随便挑一件吧。反正薛毅长身玉立，在这些方面争输赢我也没什么胜算。”
“要比就比功夫，这个，他大概只能甘拜下风了。”
“是不是啊，大大。”
藏獒继续谄媚地摇晃尾巴。
走出客栈的薛毅猛地打了个喷嚏。
有谁在念他呢。薛毅摸摸鼻子，望天，天空澄澈如洗，万里无云，那种纯粹的蓝，仿佛是最优质的水晶，像极了苏小小的眼睛。
他很自然地想到了她。
小姑娘到底打着什么算盘。嗯，有点期待呢！
天下首屈一指的望族——荣府，亦是天下第一剑庄。
假山，流水，飞檐，小亭。青衫美人十指若蝶，在古琴上翩然起飞。琴声叮咚，如天将仙乐。仙乐动听，却也比不上抚琴的美人，眉若远山，眸如星辰，肤如凝脂。
“如此琴声，如此美人，真是置身仙境了。”
廊下，与薛毅对酌的年轻公子，也就是荣府的大公子，荣暮奇弯起唇角：“你不妨对和一曲，美人如玉，公子多情，不是更赏心悦目！”
“饶过我吧。”薛毅告饶，“你也晓得我弟是个醋坛子。”
荣暮奇有些不悦：“你总拿这个做挡箭牌。你又不晓得，秀碧对你……”
薛毅笑了，神色带了点冷冽：“暮奇，我来，是把你当朋友。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可不希望因为什么事情影响我们的感情。”
荣暮奇还想说什么。
薛毅挥挥手：“秀碧是我弟的未婚妻，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如果一开始无心，就要立场鲜明地划清界限。你对谁的态度都是暧昧不明的，也难怪秀碧乱想，如今误会百出，你就想抽身而退，哪有这样的好事！”
被逼急了，荣府的大公子也顾不了薛毅的警告，开始跳墙。
薛毅冷冷瞧着：“荣公子倒是提醒我了，对令妹，我可曾说过什么令人容易误会的话。若是证据在握，我也无话可说。”
对于不该碰的女子，他向来紧守原则，从不招惹的。荣暮奇也是急昏了头，竟胡乱把责任塞给他，他的耐心被磨光了。
“三日后，我带秀碧回洛阳，让她与薛恒完婚。”
饮尽杯中之物，薛毅起身离席。
“薛毅！”
白衣公子充耳不闻，姿态闲淡地穿过长廊，直至小亭下。
“薛大哥。”荣秀碧停下手，琴声戛然而止。薛毅有些奇怪地瞥她一眼，她咬了咬唇，“你要走了啊，不多坐一会么？”
“不了，你尽快收拾些行当。薛恒去江南的分武馆巡视，回来后你们就能在一起了。”
薛家在全国各地开了不少武馆，由薛恒主持，身为大少爷的薛毅，反而是摆设了。
“哦。”失落的神色，如同柳树上的一层薄雾。好一个温婉的佳人，一颦一笑，楚楚动人，如同梨树白花，惹人怜爱。
薛毅视而不见：“那几日后再见了。”
“薛大哥。”她几乎把唇瓣咬出了血痕。
薛毅的脚步顿了顿，脑海里响起某个小姑娘开朗的笑脸“你真是好人，给我找客栈，替我解决强盗，真不愧是我苏小小看上的人呢！”
好人？他从来不追寻这些虚名。只是……
薛毅转过身，与泫然欲泣的美人面对面。
“薛大哥，你和大哥的话，我都，都听见了。”大眼里滚下一颗滚圆的泪珠。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赶上来的荣暮奇瞧薛毅漫不经心的样子，更是怒火攻心：“薛毅，打过我再说。打不过我，你就乖乖留下来。”
拔剑，冷光凛冽。
相较于自由散漫的薛毅，剑庄的大公子荣暮奇自小勤学功夫，孜孜不倦，功夫显然比薛毅更胜一筹。
幸好他此刻气急败坏，招式都使不到位。薛毅也无意出手，两人你攻我守，一时间倒也分不出胜负。荣秀碧急得连连跺脚。
剑庄高墙外，一人一狗正动着歪脑筋。
“大大，待会儿一见到荣小姐，你就冲上前吓唬她，而我英雄救美。”这招可百试不爽，就凭着她飒爽的英姿，和牛刀小试就轻松击退敌人的功夫，还怕拿不下大小姐的心！
苏小小打着如愿算盘。
藏獒甩尾巴甩得欢乐，却是纵主行凶，
她扭了扭腰，舒展了下筋骨，忽然抱起狮型藏獒，一跃而起，轻松地在高墙内落脚。
耳边传来尖锐的风声，隐隐夹着女子柔弱的哭声。苏小小皱了皱眉，找了棵两人合抱的大树，让藏獒藏在后边，她先去探路。
几个起伏，她便来到了传来声音的地方。
薛毅白衣翩然，正跟另一个锦绣华服的年轻男子斗得难解难分。旁边立了个弱不禁风的美人，眉目如画，精致得像仔细制成的陶瓷娃娃，面现焦急之色。
难道有人抢她先机？
苏小小也不计较，反正就凭那个华服男子的功夫，薛毅还不至于狼狈落败。她乐得捡个现成的便宜。在假山后整了整长袍，她含了个温文的笑，优雅踱出。
“姑娘，这两人多不解风情，竟在美人面前大打出手，你又何必为他们担心！”
苏小小认定她为薛毅口中的未婚妻——荣小姐。
荣秀碧惊疑地望了她一眼：“你，你……”
苏小小露出自认为最潇洒俊帅的笑容：“俗话说的好，人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婚姻嫁娶，乃是终身大事，荣小姐千万要慎重啊！”
顿了顿，她又补上一句：“像我就不错，比他们两个虚有其表的可就好多了。”
旁边传来一阵低笑。
苏小小和荣秀碧闻声望去，正好瞥见白衣公子低眉含笑的模样。
“小心！”两人同时惊呼，他分神之际，荣暮奇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刺来。薛毅一个侧转，才堪堪躲过凌厉的剑势，白皙的脸颊上却留下了一道红痕。
“算你好运，若你再不放弃原先的想法，我下一剑就取你项上人头。”
“好啊，就让我瞧瞧你的能耐。”
薛毅取出了玉笛。荣暮奇逼人太甚，他仅剩的一点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正式的对决，才刚刚开始。
苏小小瞅准那一眨眼的空隙，冲到了两人之间：“住手。不管你们多么喜欢荣小姐，也应该问问荣小姐喜不喜欢你们这样做。不顾她的意愿行事，实在太过分了。”
“喜欢秀碧？”荣暮奇像被雷劈中了，整个黑掉了。
薛毅也喃喃了好一会，才明白小姑娘走到哪条岔路上去了。
苏小小不畏双权，仗义执言：“哼，私下里动武有什么了不起的，若真要凭武功赢得荣小姐欢心，就请荣小姐办一个比武招亲，到时谁能技压全场，就能赢得美人归。”
荣暮奇嗤之以鼻：“你当你是谁，剑庄的大小姐，说媒的都快踩烂门槛了，且个个都是青年才俊，比武招亲，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我能理解你这种减少情敌的心情。”苏小小体谅地点头，“但是，就像荣小姐要不要选择喜欢你们一样，她也有权力选择要不要比武招亲。”
“你……秀碧才不会跟着你胡闹。”
一个莫名其妙在半路里杀出的程咬金，不仅乱扣帽子，还怂恿秀碧比武招亲。到底有没有搞清状况啊，要不是他，他早拿下薛毅了。
“要镇定啊，暮奇。”薛毅玩味地盯着苏小小，原来她打这种主意。
但荣公子再风流不羁，也不至于打亲妹妹的台，而除了剑庄的大公子，同辈之中，又有谁能抵得了他的全力出击。
最后的结局，还不照旧！
苏小小丝毫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摇摇软烟罗扇面白玉扇骨的精品折扇——在来者不拒镇重金购的，微笑着望向荣小姐。
柔弱美人开口了：“我同意，但前提是薛毅一定要参加。”目光自始至终盯着薛毅。无怨无悔。
原来神女有梦。苏小小垂下眸，她这样做，应该不算坏人姻缘吧，因为，薛毅并不喜欢荣小姐啊，感情的事情，应该讲究两情相悦才是。
“好。”她开口。
“喂，你凭什么替薛毅做决定！”荣公子再次发难。
苏小小有点头疼：“薛毅都不介意了，你趟什么浑水，即使你希望少一个竞争对手，也要光明正大地跟他决一胜负，不让他参加，你赢了，也胜之不武啊。”
说得好像还蛮是一回事。小姑娘最大的本事，就是把荒谬乱七八糟的事情说得煞有介事。这一点，薛毅想不佩服都不行。这不，连荣大公子也满脸黑线，败下阵来。
不知怎的，薛毅突然很想逗逗苏小小。
“这位公子清逸出尘，可是对荣小姐痴心一片？”
他想做什么？大家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啊。
苏小小迟疑地点了点头。
薛毅抚掌：“自古美人配英雄，此等良辰美景，要不就请公子作诗一首，顺便把荣小姐的芳名嵌进去，也可一表寸心。”
吟诗倒是不难，最多做首打油诗糊弄过去。
难的是，她匆匆忙忙赶来，哪晓得荣小姐的名讳！
苏小小朝笑得欠扁的白衣公子狠狠地瞪过去，她虽然稍稍有点别有用心，但总体上来说，也是为了他的终身大事着想，他干嘛揭她的底！
“不用了，薛大哥。”倒是美人柔柔地为她解了围，“两日后我举行比武招亲，只希望薛大哥不藏私，真正做到公正公平。”
“两日？那薛恒呢？他还在江南，恐怕赶不回来。你就不担心……”对上美人，薛毅的神色又变成了清淡从容，好一个清华高远的美男子！苏小小的心都酸死了。
差别待遇，还说不喜欢荣小姐，值得商榷呢！
一直石化的荣暮奇总算恢复了正常，他上前一步：“秀碧，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解决薛毅。如果真举办什么比武招亲，只怕会节外生枝。”
退一万步说，即使薛毅抵死不从，她嫁的薛恒，都是一起玩到大的，知根知底，不仅自小对她一片心，而且英伟不凡，有责任感有担当，比那些乱七八糟的打擂人要强多了。
荣秀碧不说话，一双水眸里浮现了淡淡的薄雾，看得苏小小好心疼。
荣暮奇转向薛毅寻求支持：“你是来迎秀碧过门的，难道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随随便便地处理自己的婚姻大事？没带回秀碧，你难道能向薛家人和薛恒交代？”
“薛恒或许会伤心……但于我个人无妨，让秀碧自己做决定吧。”薛毅淡淡道。
怎么又冒出了个薛恒？江湖中美人奇缺么，大家都需要费劲全力争抢同一个？苏小小望了望荣小姐，好像叫什么秀碧，不仅人楚楚动人，名字也比她好听多了。
但苏小小从不自暴自弃。
就算什么都被比下去，至少有两样，是弱质纤纤的美人绝对没有的，就是强健的身体素质和不错的功夫。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