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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痴傻王大

叶灵儿独自坐在窗台边上怔怔出神,窗外正对的是张府前院,烈日下之下还时不时有家丁来回奔走……

“苏大哥,可以了吗?”

“好了,老爷已经同意我跟你一起出去了。”突然,罗不凡和苏背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二人说话虽然有意压低声音,但叶灵儿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着浅蓝色粗布上衣,雪白色长裤,面目白净,样貌似乎有些俊俏的男子,站在树影之下,与一个张府男侍打扮的人交谈着,那男子似乎没有见过,但又觉得好生面熟,叶灵儿低头思索,突然恍然大悟,抬头叫道:“罗不凡!”

那男子转眼看来,见叶灵儿此刻正趴在对面窗台望着他们二人,随即回道:“干嘛!”

“果然是他!”叶灵儿自语道,随即跃出窗台,脚踏草木,身如彩翼,轻轻飘飘的飞身过来,落在二人面前,只见罗不凡此刻竟如同换了张人皮,整个人脱胎换骨,原本污秽暗淡的脸上,竟变得清爽干净起来,轮廓分明的五官上透出一抹清秀气息,眉目间神情俊朗,一双黑亮的眼眸流露出些许放荡不羁,脸上的肌肤褪去沉积的污垢,显得干净白皙许多,神色间气宇轩昂,精神抖擞,虽然他身着的只是粗衣麻布,但穿在他身上,却丝毫不觉朴素,也许,当他真正站在面前时,那股清俊的气度,让世人的目光都不会在意他身上那些衣不择采的装扮,这才是罗不凡真正面貌!叶灵儿一时看得痴迷,怔怔发呆,收不回神!仙云门修真之士甚多,哪一个不是俊男美女,出尘绝貌,但见罗不凡的容貌,虽算不上极好,但却与仙云门之中的弟子有所不同,不娇不艳,清新自然,再对比之前他那邋遢摸样,竟莫名给人有种惊艳之感。

罗不凡方才洗完澡,褪去身上的污秽,苏背又好心将自己平日少穿的衣服借了给他,二人虽然相差几岁,但身材却差不多,苏背的粗衣素装穿在他身上倒是刚好合身,再加上他本也是贵家出生,经过一番打理,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自然而然的显现出来。

罗不凡并未注意到叶灵儿此刻的神情,见她挡在二人面前,还以为她有心为难,遂喊道:“干嘛呢干嘛呢!出去逛逛都不行吗?”被他这么一叫,叶灵儿才如梦初醒,发觉自己刚才竟不住被罗不凡全新的样貌给吸引住,不过好在他似乎也并未察觉,当下定了定神,但却也不免脸上泛红,缓缓道:“我只是,只是想问问而已。”

罗不凡道:“问问?有什么好问的,你,你别跟着我们啊!”叶灵儿神情变化,微微点了点头,却不敢向罗不凡看去。罗不凡又道:“那,我们走了啊?”

叶灵儿低头不语,一动不动,罗不凡和苏背二人也不知她究竟想要作甚,当下也不想理会,径直向外走去,才走不到两步,叶灵儿又突然叫道:“等等,我陪你们一起去!”

说完,罗不凡与苏背都是面露讶异,同时看向对方,似乎都在用眼神向对方问道:“怎么办?”

罗不凡灵机一转,道:“哎呀,大小姐,我们两个大男人出去逛街,你一个女孩子家跟在我们身边,合适嘛?”

叶灵儿思索片刻,面露苦楚,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幽幽道:“可是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挺无聊的!”叶灵儿虽不是什么活泼性格,但她毕竟是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年轻气盛,若要一个人静静的呆着也难免感到寂寞。萧天云虽说与她亲如兄长,但毕竟不是同龄级别,难免有些代沟,现下也只有罗不凡与她一般年纪,自然而然的就想要跟他一块。

罗不凡见她花容变色,眼神中露出的一丝委屈神情,楚楚可怜,叫人心疼,哪里还再忍心说不?

“好了好了,我们一起去罢!”罗不凡无奈道。

说完,叶灵儿嘴角微微上翘,两个浅浅的酒窝挂上面颊,露出一丝笑容。其实,昨夜她与罗不凡初见之时,罗不凡就对她大声吼叫,且所说的句句在理,她身为叶上风的女儿,从小到大谁不是迁她让她,但罗不凡却将她说得无力反驳,心中对他既有些恼怒却又有些佩服,且罗不凡嬉闹不羁的个性恰好与之互补,不知不觉竟对他产生了些许好感,现下又见罗不凡容貌清俊,一表人才,哪里还再讨厌,只是喜欢不喜欢的,恐怕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准罢!

由苏背在前带路,三人一行来到镇中附近的王家,虽说镇里的鬼魅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但好在也只是深夜才闹,白天大家也都是各自劳作,和往常一样,街道上一如往日的繁华热闹,许是叶灵儿长得太过清丽,一路之上引来不少路人瞩目,只是对比罗、苏二人样貌平平,显得毫不搭配,众人私下赞叹叶灵儿美若天仙之余,也不忘对他二人指指点点。

三人走到接近镇中的位置,突然转进一条小巷,曲曲折折,左行右拐。“就是这儿了!”苏背将二人领到一座普通的民居前,说道:“这里就是王家!”

罗不凡走上前来,只见这里离大街不远,但却有些偏僻,四处都是些普通民宅,没什么特别,当下也不迟疑,说道:“那我们进去吧!”

叶灵儿在张府见二人鬼鬼祟祟,本就觉得奇怪,心想罗不凡插手鬼魅之事,定会抓紧时间调查,但事情发生在张府,他们却要往外跑,好奇之下便跟了出来,虽然他们只说是出来闲逛,但叶灵儿又非痴傻之人,怎会轻信,现下三人来到王家,心中才明了缘由,罗不凡原来是想来王家查看。

“你……就在这等我罢,苏大哥,你就也不用进去了。”罗不凡便说着边向苏背使眼色,示意他在这里看着叶灵儿。苏背会意,连忙点头。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叶灵儿幽幽问道。

罗不凡道:“你们一心只想除魔,却不管别人生前冤屈,我可不同了,本来呢,事不关己,但我却偏偏自讨没趣,所以你也不必跟我这般调查啦,再者说,我可不想你在旁稍弱,谁知又有什么把戏!”

叶灵儿想不到罗不凡竟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这番话,她与萧天云昨晚虽说有些鲁莽,但后来了解其中原委,也觉自己与大师兄的做法有些欠妥,心下已生愧意,听到罗不凡如此说自己,心中顿时一个怒气涌上心头,但不知为何,看着罗不凡的背影,却发不出来,反而感觉有些委屈,无言以对。

“哎呀,好了好了,我不管你了,总之你不要跟着我就行!”说完,罗不凡独自一人走上前去。

“有人吗?”罗不凡走到门前,敲了几下叫道。

“吱呀……”斑驳的木门缓缓打开,露出一道缝口,一个五十来岁的秃头老人站在门后,声音沙哑的道:“你找谁啊?”

罗不凡拱手,恭恭敬敬的道:“在下……”他刚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心中突然想到:“王大乃是被张府的大少爷殴打重伤,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与张府有关,恐怕引起不满而被拒之门外。”思索了片刻,又道:“在下是王大的朋友,听说他生病在家,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那老人笑了笑,将门打开说道:“原来是我儿的朋友,快快进来罢!”

罗不凡回笑道:“多谢老伯。”说完,便跨了进去。

“你们两位是?”罗不凡才走进院内,那老伯还未关门,又对着门外问道。

只听叶灵儿笑盈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伯,我们是王大的朋友!”罗不凡一惊,心想:“哎呀?这丫头挺倔啊,拦不住还是怎么?”老伯见叶灵儿长相可爱,丝毫没有怀疑,也不问罗不凡,心中就以为他们三人是一起来的,赶忙招呼道:“哦!里边请里边请!”

叶灵儿走进院内,看见罗不凡站在前面,兴奋冲冲的叫道:“罗不凡?你怎么也在这?你也是来看王大的吗,这么巧啊!”说完,也不停留,自行从他身边走过,往正厅走去。只留罗不凡兀自愣在原地,嘴角抽搐,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苏背走到罗不凡身边,满是歉意的“呵呵”笑了两声,罗不凡道:“我不是叫你看着她吗,你怎么让她进来了?”

苏背也感无奈,委屈道:“她,她说你只叫她不要跟着你,那她只需自己进来,就不是跟着你啦,我也没办法,所以……”

罗不凡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如此,难怪她刚才莫名其妙说了那些,原来是假装与我并非一道而来。呵呵,呵呵!”

王家内院并不算大,左边一个厨房连着柴房,右边一间空牛棚连着茅厕,正前方便是主厅所在了。普通民居家中通常都会一两只凶犬用来看家护院,但不知为什么这里却没有,但见牛棚里没牛,旁边还有一个破旧的烂瓷碗,许是看门狗跟着出去放牛了罢!

王老伯将三人领进主厅,只见里面装潢简陋,左右各有一间房间,主厅一张木制方桌摆在中间,周围几张破旧凳椅,正面墙上挂着供奉台位,中间一个小香炉,两边各一只早已烧完的红烛,整间看起来略显贫寒。

“打鸡仔,打你个大鸡仔……”众人低头往桌下看去,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坐下桌子下面,衣衫褴褛,面目肮脏,手上拿着一只破烂草鞋,不停的向地上拍打,痴眸呆目,看去神智并不正常。

众人愕然,纷纷向王老伯看了一眼,王老伯摇头叹道:“唉,自从上次他被人打伤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大夫说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要让他恢复,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众人一听,只觉他真是可怜,纷纷摇头叹气。罗不凡缓缓蹲下,对着藏在桌底的王大叫道:“王大哥,你还记得我吗?”王大听到有人叫他,将头抬了起来,面目痴呆的看着罗不凡,一言不发。过了片刻,又将头低下,拿起草鞋往地上拍打:“打鸡仔,打鸡仔……”

“几位,真是不好意思,以王大现在的样子,恐怕是不记得各位啦!”王老伯略显哀伤的道。

罗不凡不依不挠,又对王大叫道:“王大哥,是谁把你打伤的?”但见王大这回却毫无反应,依旧自顾的对着身前地上拍打。

过了片刻,众人只是摇头,罗不凡本想来前来王家询问肖俊遇害那晚的事情,虽然众人早也说过王大神志不清,什么都不记得,但他还是决心来此一试,虽然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想不到王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如此一来,恐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罗不凡终究还是又问了一句:“王大哥,你记不记得那晚在镇中的井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说完,只见王大顿了顿,突然抬起头来,两眼直瞪瞪的看着罗不凡,似回想起了什么可怕之事,众人一惊,心想难道他还记得什么?

突然,王大大叫一声,猛的窜了出来,连滚打趴的往门外奔去,口中大叫:“鬼啊!有鬼,有鬼啊!”罗不凡大惊,叫道:“快拦下他!”只见叶灵儿粉色身影一晃,一个纵身直接向外跃去数丈,挡在了王大面前,转眼间一手抓住王大胳膊,向下一扭,上前一步转到王大身后,脚上顺势一撩,将他踢倒下来,按在地上。王大也不顾疼痛,嘴上依旧不停的叫道:“有鬼啊!有鬼!”

众人随即跟了上来,苏背和叶灵儿合力将王大扶起,二人紧紧抓住他双手反扣在身后,罗不凡走上前来,叫道:“王大哥,没事的,现在是大白天,没有鬼的!”

说完,王大原本惊恐的面容才稍有缓解,又兀自思索了片刻,对罗不凡说道:“你说得对哦,大白天的,鬼是不敢出来的。”罗不凡微微点头,道:“对啊,你看,有我们这么多人在这,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害你的!”

叶、苏二人见王大似乎恢复了平静,缓缓松开了他的手,罗不凡将他扶进屋中,对王老伯略显歉意的道:“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王老伯摆了摆手,叹道:“没事,没事,反正王大现在这个样子,也再麻烦不到哪去了!”

罗不凡将王大扶坐在一张椅子上,半蹲在他身前,问道:“王大哥,那晚,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王大摇头晃脑,但又似在回想着,缓缓道:“那天晚上,我看到,我看到有人杀人了!杀人啦!”才说到这里,王大又神情激动起来,罗不凡赶紧双手扶住他,一面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王大缓缓恢复平静,又道:“我看见他们把他推到了井里,然后还往里面扔大石头……”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就这样,扔了好多块大石头,那个人在下面叫得好惨……”才说到这里,王大竟哭了起来,边哭边道:“他叫得好可怕,不过后,后来就不叫了。”说着又突然笑了起来,“不叫了,嘿嘿……”

罗不凡又问:“那你记不记得,是谁把他推下去的?”

王大突然惊恐起来,手舞足蹈,大哭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要打我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是谁要打你?你快说啊!”罗不凡急道。

“啊……不要问我,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叶灵儿缓缓走过来,伸出一只芊芊玉手,轻轻抚了抚王大的额头,身上不知不觉飘来一股香气,柔声道:“王大哥别怕,你告诉姐姐,是谁要害你,姐姐会保护你的,好不好?”

王大被她轻轻一摸,瞬间安静了下来,两眼痴痴的看着叶灵儿,口中惊叹的喃道:“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罗不凡一怔,呆呆的看着二人,心想:“这是真疯还是假疯啊?还知道看漂亮姐姐呐?”叶灵儿坐到一旁,笑盈盈的问道:“王大哥,你跟我说说,那晚你还看到了什么?”

王大做乖巧状,道:“那晚,他们走了之后,我看见啊,井里面,突然冒出一道红色的光,好亮好亮的,然后,然后就有一只女鬼,慢慢的,慢慢的飞了上来,好可怕,好可怕,幸好我躲了起来,它没有看到我,然后过了一会,光就没了,女鬼也不见了……”

“女鬼?”罗不凡和叶灵儿异口同声的道。

“对啊对啊,就是女鬼,但是那女鬼长得也好漂亮,就像,嘿嘿,就像姐姐你一样,嘿嘿!”王大说着,神情一下是紧张,一下又是笑嘻嘻的。

罗不凡问道:“你确定没看错吗?”

“咦?你是谁啊!”王大看向罗不凡,两眼疑惑的道,却不回答他的问题。

罗不凡无奈,刚才还聊得好好的,一转眼又不记得他是谁了。

“那究竟是谁把你打伤的呢?”罗不凡又问道,心想只要他还记得是张家大少所为,那一切便有了定论!但王大却似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兀自发着呆,一副痴傻模样,全然没有理会。

叶灵儿抢道:“王大哥,那你还记不记得,是谁要打你?”

王大做出极力思索的神情,但过了片刻却弱弱的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罗不凡见王大只愿与叶灵儿说话,心中郁闷,也只好识相的退到一旁。叶灵儿见他表情尴尬,得意的对着他笑了笑,罗不凡随即白了她一眼,也不理会,幽幽道:“好啦,人家什么都不记得啦,走吧!”

叶灵儿对王大说道:“王大哥乖,姐姐要走了,你以后要好好听王大伯的话,不要乱跑,好不好?”

王大乖巧的大声回道:“好!可是,可是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啊?”

叶灵儿笑道:“等你病好了,姐姐再回来看你,好不好?”

“嗯,那我就快点病好,到时候姐姐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罗不凡不耐烦的叫道:“哎呀,真啰嗦,走不走了还?”说着,拉着苏背便往外走去,“我们走吧,还不知道他们要说到什么时候呢!”叶灵儿在后面又跟王大说了几句,才追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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