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12月的天反复无常，一会儿太阳照得暖洋洋的，一会儿又厉风阵阵，吹得人直打寒战。
女孩每天一清早从宿舍出发，穿过清冷的街道，和那些赶着上班上学的人一样，在路边早餐店买上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经过10分钟的步程一如既往地来到这家位于马路尽头的书店。
女孩每次来到这家店门口，总会看到门口摆放着新鲜的花。花朵芬芳的气味分子沁人心脾，一扫冬日的哀愁。进门，店长已经泡好了热茶，而在另一张书桌上，则有一位和她起得一样早的客人专心地看书。
那个男子仿佛置身于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女孩甚至怀疑到，已经经过半个月了，是否知道她的存在？她很想对那位男子打个招呼，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总觉得他们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心心相惜的幻觉，可能是因为这个书店这个时间段，除了店长就他们两个人的缘故吧。
六点到八点，半个月来的每一天，那个男子只在书店待两个小时。女孩看书看累了，就会好奇地向旁边的桌子瞟一眼，看看那个男子在干什么。从他桌上的热茶冒着热气，到热茶变为凉茶，从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到舒眉坦然的样子，有时他的手指会在桌面上写来写去，从一笔一划到龙飞凤舞，这一切，都被这个好奇又细心的女孩观察在眼里。
这天8:00，林肃推门出去，女孩也匆匆放下了手中的书。
今天8:20有一场讲座，听说由学校一位很厉害的讲师主讲，女孩边走边想，我要去听听看，顺便一睹讲师的风采。
马路的另一边是林肃，手中拿着文件，边走边看。今天林肃穿得与往日不同，特意穿了正装，打上了领带，看上去沉稳多了。每次上课他穿一身休闲装，走进教室就像一位学生，他会听到自己的学生毫不忌讳地谈论自己的模样，还偶尔听到学生套近乎地喊他“学长”。他只能微微一笑。因为从情理上来说，自己的确是他们的学长兼老师。
女孩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注意到了走在前面的那个书店的男子。男子拐弯，女孩也拐弯，男子上楼，女孩也上楼。终于，男子推开了教室的门，女孩也跟着进去。女孩脸上浮出庆幸的笑容，可能是因为有一个人和他一样迟到了，可能是因为她发现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进去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女孩想找个空位已经很难了，只好站在座位旁的过道边。这时，她发现那个男子站在了讲台边，看着底下的学生。什么？他站在那做什么？是维持秩序的吗？可是那个男子一句话都没有说，静静看着他们。
女孩听到周围的同学已经有议论纷纷的声音了，还有激动的笑声。她有些云里雾里。
林肃站了一会，终于开口了。“我是林肃老师，谢谢同学们来听这次讲座。”他停顿了一会，“那现在开始了。”
他拿起文件，坐了下来，一字一句认真地念着文件上的字，这是他的发言稿。
女孩先是惊讶状，但看到林肃笨拙的样子又差点笑出声来。但是她发现周围的同学不再像之前那样闹闹哄哄，而是出奇地安静。她扫了一眼这间200人的大教室，有的同学拿出手机拍照，有的则埋头做笔记。
讲座持续了两个小时，林肃和往常一样，前一个小时认真地做讲座，但是之后思绪便牵扯远了，在黑板上开始算算写写。女孩惊叹他速算之快，推导之严密，一个偌大的黑板密密麻麻。
等林肃回过神来，教室里的同学已经走了一大半，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粉笔，理了理文件，对着留下来的同学鞠了一躬，然后说道：“我们这堂课今天就结束了。”他看一眼手表，14:00。已经是下午了，今天拖课太久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又向同学们鞠了一躬。
女孩坐在教室的最前排，看着这位的老师。
她想起身去向老师打个招呼，顺便问些问题。
林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女孩，离开讲台，径直走向座位。
还没等女孩起身开口，林肃便开口了。
“你好，白柯。”他微笑着说。
“你……你好……林老师。”女孩瞪大了眼睛，心跳加速，她讶异林肃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她更讶异林肃居然会自己向她打招呼。
林肃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目光，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他欲言又止。他们彼此看着对方，再也没有说话……
空气凝滞，12月的天反复无常，窗外开始默默飘起了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