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化妆间不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的化妆间和几个群舞分到了一起,其中有脸还有其他几个演员。人倒是不多,可我心里有点不平衡,可能是之前的待遇让我有点下不来了吧!这样不好,还是要赶紧调节一下心态。思雅进门后就一直看着我,我愣了一下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只是喘了口粗气,对着思雅笑了笑。
不知道老剧场的设计是依照什么理念,我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就连思雅也是一头雾水,本想牵思雅的手可顾虑很多还是不要太张扬了。下楼梯直行再左转上一个小楼梯是舞台,舞台后门敞开着。很多老外在抽烟喝着咖啡,剧场里舞台上的工作只做了一半,老外们都穿着工作服。就是简单的黑色polo衫,为什么有工作不做却在后门喝咖啡呢?我看着思雅:
“为什么这些老外不工作在这喝咖啡呢?”
“这叫咖啡时间,在国外剧场的工作人员就是这样。每工作几个小时就必须停下所有的工作喝咖啡休息。”
“这样也行?这要是在国内导演早就生气骂人了。为什么不用我自己的人啊!温哥华不就是香港人吗?”
“国外是这样的,必须用自己剧场的人。要不就不能演出的。温哥华是自己的剧院所以没有关系啊!”
“这是什么规定啊!工作不做还有理了。”
“国外的工会经常会组织罢工什么的。要求加薪加待遇什么的。总之很麻烦的。要不也不会有那么多品牌在中国代工,你也看不见那么多中国制造。”
“好吧!就是我们的人工便宜是吧!”
“基本上来说是的。”
老板和太太站在远处说着什么,好像有点不开心。我拍了拍思雅的肩膀,看了下老板的方向,思雅明白了点点头。我慢慢走过去,快走到他们身边时虽然说着粤语,可言语之间有冲突。我停了一下看着两人,她往我这瞄了一眼又继续。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只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打断他们,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老板太太你们好,在这等什么啊?”
“我们在说剧场工作的事。”
“哦,那你们忙吧!我就是看见你们在这我过来打个招呼。”
“哦,好的。你去吧!”
两人跟我说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点微笑,可转回去又变得一脸纠结。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让我自己觉得尴尬,我转身走向思雅。思雅看着我:
“你这个时候去合适吗?”
“我怎么都要去打个招呼,不然还要等他们吵完。其实也没什么。”
“那你觉得没有问题就行了。我们是可以走了吗?”
“嗯,走吧!”
我跟思雅的感情渐入佳境,但整个演出季却出了问题。晚上我坐在思雅房间,正跟思雅聊着北京的生活。走廊里不知道是谁大声的喊着开会,还是所有人一起。这是有什么大事吗?猛的一下心里有这么一个闪念。从来国外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好像还没有所有人开过会。一层的大厅里所有演员都到齐了,每个人在角落里搬出人家摆放好的椅子集中到大厅中间。最前面副团长和各领队。好像很严肃的一次会议,领导们的脸色都很难看。副团长站起来,他其实是一个内向的人。平时都不怎么说话,除了看我不顺眼的时候。今天第一次看他摆出那么大的架子,他抬起左手。一看很不自然:
“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是想说一件跟我们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的事。我们出来演出一个多月了,真正开始演出也整一个月了。大家都付出了辛勤的劳动,这是我们几个领队都看在眼里的。首先要给大家鼓个掌”
台上的领导们站起来鼓掌,所有的演员脸上也露出了被表扬后的喜悦。可我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来自于进门时几个领导站在一起严肃的窃窃私语。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鼓掌,峰哥小杰坐在我旁边也没有鼓掌,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瘪了瘪嘴:
“可是,我们的劳动却没有被别人当回事,这让我这个国家团的团长很替演员们难受。我们的待遇甚至不如场工,别忘了我们可是舞台艺术的核心动力。这样的事情让我这个身为领导的人很痛心,同时也很心疼。痛心资方的剥削,心疼演员的付出。所以,我们几个领队再三商量后决定。必须加钱,否则我们就不演出了。这是为了所有演员的利益着想,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全场鸦雀无声,我是傻了,呆呆的看着前面的几个领导。这事情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我还没回过神来。看了看周边的演员们都没说话,却能看出他们内心的兴奋。峰哥靠在椅背上,皱着眉头看着团长,嘴生气的动着。小杰一副轻松的样子:
“玩大了,这是要罢工啊!管我屁事,你们走吗?”
峰哥看着小杰,我也看着小杰。小杰转来转去的看着我们俩。三个人在没有事先约好的情况下,挪开的椅子。椅子腿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射向我们三个人。我是在最外面的那个,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我没有选择,我不可能像他们一样罢工。可我也不知道身后这两个人会不会走,更不知道我这一走的后果是什么。但我肯定的是,我不能那么做。今天就算我是躺着被抬出去的,我也要坚决的出这个门。我轻飘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四周,第一次心里那么凛然。大步跨出了椅子的范围,头也没回向着门口走去。
身后听不见脚步声,只能听见演员们惊讶闷闷的“呜”。这要是在平时,我会被这样的声音压倒。可此时我却把这种声音当作是对我的赞扬,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成为了真正的男人。门打开,走廊是一条大直道,也就是说我必须要走到头才能松掉这口气。我下意识里会控制不住要转身看身后的情况,可我不能。走廊的尽头拐弯,额头上已经有了汗珠。我抬手擦掉,转身正好撞在峰哥和小杰身上
:
“怎么了?你要回去啊?”
“没有啊!我看你们俩来没来。”
“我们俩一直在你身后啊!”
“哦,我完全没有听到声音。”
“嗯,理解。你也挺牛的了。我没想到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我还能怎么样?我只知道什么是对,有我自己的原则。”
我们的走廊里空荡荡的,可能不光是此时空,可能以后对于我来说也是空荡荡的了。思雅在房间里等着我,我走进房间坐在思雅身边:
“开会说什么了?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有啊!他们要罢演。”
“啊?罢演?为什么?”
“觉得钱太低了。”
“之前没有谈好吗?”
“谈好了的,跟院里签的合约。”
“哦,那就行了啊!你怎么有点怪怪的。”
“是啊!还需要压惊。还开着会呢?说到罢工,小杰、峰哥和我直接走出来了,谁都没理。”
“这么帅气,他们还在开会吗?”
“是啊!还在开会。以后的事就不好说咯。”
我躺在床上,碰到这样的事我总是很想睡觉。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觉得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就是很累很累的感觉,思雅靠在我的手臂上抱着我。慢慢又靠到了我的胸上,抬头看着我,我摸着思雅的脸,实在没有心情去亲一下。放松闭上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