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在金国的地理位置虽然非常靠近南边儿,可是这正午的太阳依旧不能走到人们的正头顶,抬头望去,不知要再往南去多远才能真正的体会到“烈日当头”这几个字。
初冬的清河城并不怎么冷,只是总有一阵不知从哪儿来的小风,吹得人心里凉飕飕的。街上的小贩可不怕冷,因为大中午正是人多的时候,生意相对要好做一些,此时若能多赚几个铜钱,一家老小就能多吃上几口饭,对他们来说,责任等同于动力。
每天的中午,也是沈府最热闹的时候。自从几个月前沈三水造出了水泥,沈府的银钱进项瞬间增多了不少,单是中和堂那边每个月送来的分成,都快赶上沈耿一年的俸禄了。老爷一高兴,下人们自然也能跟着沾点儿福气,丰盛的中午饭便是最好的体现。
不等丫鬟们再次来叫,沈三水很自觉就醒了过来,用凉水擦了一下脸之后,故作精神的去了正堂。
此时饭菜刚好上桌,正冒着腾腾的热气,调人胃口的香味立马溢了出来,诱得沈三水生生咽了口唾沫,心中暗想:“前世的时候哪有这待遇,天天七菜一汤,而且每天都有新菜品!”。
现在的沈府,家里就三个人,这么多菜自然是吃不完的,沈耿虽然是个迂腐的读书人,但并不是个不近人情的圣人,所以常常会允许丫鬟香玉和钱管家一同坐到桌上。
钱管家在沈府地位特殊,而且确实为沈府****不少的心,办了不少的事儿,与老爷同桌吃顿饭并不是什么怪事。香玉就不一样了,无论是在沈府的地位,还是劳累的程度,都无法和钱管家相比,她能经常与老爷一家同桌吃饭,自然是沈三水说过话的。
不过今天中午,当沈三水到正堂的时候,并未看到钱管家和香玉的身影,因为沈府的大小姐突然回来吃中午饭了。按照往常,只要沈府这一家四口人聚齐了,下人们就会很知趣的去偏房吃饭,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这一幅和睦的画面。
沈三水看了一眼这位漂亮的小姐姐,又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里突然有些不适,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沈三水脸上露出一副童稚的笑容,操着一腔幼稚加天真的语调当先开口问到。
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沈如烟虽然也是当事人之一,但是在迷药的作用下,她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当下就像平常一样很自然的对着自己这位“可爱”的弟弟甜甜一笑,回到:“有件事要跟爹爹说,还有点儿想你,所以就回来了!”
不知是受了沈三水的影响,还是这沈如烟的性格本就如此,年仅五岁半的她说起话来竟也较同龄孩子成熟许多,虽然没有沈三水那般明显,但是让人听起来,还是会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
沈三水很了解自己的这位姐姐,若是拿前世的自己和她来比,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了的,因为这位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真的很聪明,整个清河城里,除了自己是个例外,怕是没有几个能够比得过她。而她刚刚说的话,他也是深信不疑,有事要跟父亲讲是真的,想自己这位弟弟了,也是真的,所以此时他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他立即回以笑容,麻溜儿的坐到了姐姐旁边,姐弟两人对着看了好久,似是永远都看不够对方可爱的小脸蛋儿。
沈耿一声令下,全家同时动了筷子,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娘的自然要好好疼爱一番。只见韩氏只顾忙着给女儿夹菜,自己连饭都顾不得吃上一口。
沈三水看着这一幕,有些微微发愣,心中的美好幸福感愈发强烈,心想不管前世自己过得怎么样,至少那时也有一对很好很好的父母,老天爷对待自己还真是不赖,重生转世之后,竟没有把他们夺走。
“爸、妈,你们还好吗?”,他想着想着,眼角竟有些湿润,再坚强的男人,在真感情面前,也依旧不堪一击。
“三水,来,你也快吃。”,韩氏似是看到了他走神的样子,还误以为是他吃了姐姐的醋,心里不高兴,连忙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忙不迭的给他夹菜。
沈三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用纯真的笑容盖住心中的情感,故作好奇的问到:“姐姐,你不是有事要跟爹说吗?”。
沈如烟这才想起来正事儿,赶紧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沈耿,“爹,这是我们施院长让我带给你的,说让你先看看。”
沈三水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已经猜出了大概,只顾埋头吃着碗里的饭菜,就等着沈耿将信看完,然后再听他们会说些什么。
“烟儿,昨晚你没事吧?”,沈耿将信往桌上一放,立马关切的询问到。
沈如烟很轻松的回答到:“你放心吧爹,我只是晕倒了,醒来后大家都好好的。”
听到父女两人的奇怪对话,韩氏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赶紧拿起桌子上的信纸,沈三水也凑了过去,跟着母亲一起把信给从头儿到尾的看了一遍。
在沈耿和韩氏的眼中,这信上的内容已经足以让他们心悸三分,但对于沈三水来说,他虽然脸上也故意做出一种担心害怕的表情,心里却是淡如止水,因为这封信只不过是将他昨天晚上秘密行动的一部分讲了出来而已。
信纸上虽没有署名,但这信是由修灵学院的院长施峰亲自交到沈如烟手里的,所以这封信自然也是他亲手写的。由此看来,修灵学院对昨天晚上那件事情还是采取了很重视的态度,施峰写这封信的目的是为了让县府衙门出手,协助修灵学院来暗中调查此事。
“看来最近得躲躲风声了,不过这样也好,专心的在家里修灵也不是件坏事。”,沈三水的反应倒并不是很大,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那位喜欢藏在黑暗中的女子,她就绝对不会让修灵学院和县府衙门查到自己头上来。
从女儿口中得知了一些其他的信息之后,沈耿草草结束了午饭,然后派钱管家去衙门里请自己的两位左膀右臂来沈府商量事情。一家之主都走了,留下的三人也不好慢条斯理的继续吃,也都快速的夹了几筷子,然后就让下人们把东西撤了。
午饭之后,沈三水带着特意给香玉留的饭菜直奔厨房。刚才他一直没见香玉的影子,知道她一定是还在厨房里熬药,这事儿毕竟是自己吩咐的,就算主仆有别,也不能没心没肺的让人家挨饿。
沈三水一跨进厨房的门槛,就闻到了九灵花散发出来的香味,等他进屋一看,只见香玉正在将砂锅里熬好的药往碗里倒。他生怕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吓到她,所以并没有说话,将手中的饭菜放到切菜的案板上,静静的在一旁等着。
“咦,小少爷,你怎么来了?”,香玉倒完药这才发现小少爷正站在一边。脸上表情有些意外,她虽然没出过清河城,但也知道那些富家和官家的小少爷们是很嫌弃厨房这种地方的,没几个愿意进来。
沈三水自然也从未来过厨房,但并不是因为他嫌弃这里,而是他觉得这里没什么好玩儿的,而且韩氏还特意嘱咐过让府里的丫鬟们看好他,不允许他来。所以今天是他第一次来沈府的厨房,难怪香玉的反应会这么大。
沈三水并没有说什么,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往下拽,香玉还以为这位小少爷又要给自己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便满脸的好奇的把腰弯了下去。谁知这位小少爷并不是有话对自己说,而是取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帮自己擦着额头上的密汗。
这沈三水是要干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不知道现在的香玉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吗!竟然还敢来这么一招!这不是赤裸裸的勾引人家少女的芳心吗!
香玉愣了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心里突然一暖,脸颊突然一红,心里一阵感动。不知为何,此时给自己擦汗的明明是一个刚满三岁的小孩儿,心里却贸然生出一种古怪至极的想法,或许是这个人对她来说太过熟悉了吧。
其实沈三水的这个举动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意思,他只是觉得香玉这小丫头为了自己真的很用心,擦汗只是关心一下而已。况且自己现在只是个三岁的小孩儿,这香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自己产生什么奇怪的情愫之类的玩意儿。
可是人心这东西本就是很难讲透的,只要是真心相待,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沈三水一脸无奈的盯着面前少女的俏脸,赶紧将手收了回来,然把手帕递了过去,可以避开了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