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1258500000022

第22章

一到村口,就见有一群人在嚷嚷,猛子还以为吵架呢。一听,原来是老鼠成了精,把地里的黄豆全偷光了。村里人种黄豆,原为生个豆芽儿吃。听说黄豆营养高,吃不起肉时,吃些黄豆,也能补身子,却叫那老鼠偷了去。奶奶的。

“只剩下豆荚儿了。开始,还没发现,一摸,哟,籽儿不见了。细瞧,哟,都没好儿。我一说,别人才注意到。这老鼠,也知道营养哩,专偷黄豆。”这是大头女人会兰子的声音。

“谁说的?包谷也偷。你瞧去,杆上的包谷囫囵的不多。”凤香说。

“嘿,不怕人了。那天,我去地里,哎呀,一个大老鼠正望我,比猫还大,嘴一鼓一鼓的,怕是个鼠王呢。我吼了几声,它理也不理,黑溜溜的眼睛直望我,好像在笑。”会兰子说。

“人家是看上你了,叫你给它当老婆呢。”毛旦嬉皮笑脸地说,见猛子过来,他又叫,“哎呀,猛子,你才来,你妈的鼻子也拧偏了,好容易省个钱,抓个鸡娃,一天几个,一天几个,叫老鼠偷吃了。要说,这该孟八爷赔,他当初要是不打狐子,老鼠想起群,也没那个门道。”

猛子道:“风刮倒了赖天爷哩。不过,狐子吃老鼠凶,倒不假。哎,你们吃肉不?那黄豆,咋说也是个黄豆,营养再高,能高过羊肉?瞧。”他指指骆驼上的驮子,人们才发现,上面驮的,是羊。

“咋,闹瘟疫了?”凤香问。

“捨瘍疫?”猛子大声说,“叫狼咬的。狼咬的没啥,又没病,营养一点也不少。”毛旦说:“听说,狼咬了的羊肉不香,狼把啥精气都咂尽了。”猛子道:“狗屁。我们吃过,香个贼死。”

“谁的,这羊?”毛旦问。

黑羔子懒洋洋答:“我的。”毛旦惊叫:“哎呀,你爹可褪你的皮哩,叫你放羊,又没叫你去喂狼。”说着,他怪声怪气唱了起来:

日落西山羊上圈黑羔子绵羊叫狼吃上。

人们都笑。会兰子问黑羔子:“你这肉,咋个卖法?”黑羔子无精打采地说:“没想过呢。”猛子接口道:“便宜,别人的羊肉一斤五块,这,一斤四块。”毛旦哟一声,说:“你羞先人去吧。这羊肉,白给我,还嫌腥呢。”猛子道:“你想买,也不给你卖。你嘛,出门前,拿个猪尿泡擦擦嘴,就说吃过肉了,谁也不能剖开你肚子。”毛旦跳了起来:“猛子,你公鸡掐球,看人太皮薄。老子偏要吃,黑羔子,要粮食不?三斤换一斤。”猛子叫:“八斤。就这,都成四块钱的肉了,再少,白扔了似的。”几人嚷道:“八斤太贵。你这肉,咋能和人家活宰的比?”“就是。狼涎水都流上了,想想,都发呕哩。”“六斤成不成?六斤了,我买几斤。肚里早没油水了,饭吃饱了,仍觉饿。”黑羔子长长舒口气:“就七斤吧,少了,爹要得噎食病了。”猛子嚷道:“成了,七斤。就这,才是三块几的肉,便宜死了。”

毛旦叫道:“取,取,取下一只。谁和我分?几家子吃一只,太多了,要变味。”凤香和几个女人报了斤数,黑羔子解开驮子,取下一只羊,给了毛旦,叫他去称个数儿,几人分去。

到了黑羔子家门口,猛子怕黑羔子爹骂,没敢进庄门,就在门口卸了驮子,也要了一只羊,牵了“驼王”回家,才到门口,就听到妈的骂声,他以为爹妈又在吵架。进了门,却见妈拧了脑袋,朝墙角的一个洞发威。猛子想到毛旦说的话,明白妈在声讨老鼠呢。果然,洞口有一堆鸡毛。

见猛子来,妈才停止了一串串刻毒的咒骂,解释道:“八只了。你馋了,捞一只就成了,捞了一只,又一只。老娘牙缝里省了钱,才买几个鸡娃,是叫你塞牙缝的?”

老顺接口道:“几个毛虫,算啥?人家把我的皮袄也弄烂了。那皮袄,孟八爷瞅的日子长了,我舍不得给。冬上出门,暖和死了……可还不是叫人家弄去垫了窝。”

猛子放下羊,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弄烂了,再缝一个,不就几张羊皮嘛。”

嫂子莹儿正在屋里逗弄娃娃,接口道:“连盼盼的脚指头也咬哩,皮袄算啥?”

“好些没?”一提盼盼,妈就一脸慌张了。莹儿说:“长开了。那黑的,没了。”

“乖乖,”妈说,“吓坏了,几十年了,谁听说过老鼠这样厉害?这哪是老鼠,明明是吃人精嘛。”

老顺道:“人说是打了狐子才这样。狗屁。这是天年。就说这老鼠起群,是狐子少了。那毛毛虫又是啥原因?狐子又不吃毛毛虫,可虫子,照样铺天盖地。明明是天年嘛,天要杀人了。”猛子道:“哈天年?那虫子多,是人打麻雀的原因。现在,哪见个麻雀影儿?听说,麻雀也叫国家保了,再不保,也绝种了。啥孽,还不是人造的?天造孽,尤可说;人造孽,不可活。”这两句,孟八爷说过,他就现蒸热卖了。老顺不再说啥,却望猛子,那吃惊的眼神,仿佛在说:“哟,你也会放几个文屁了?”

妈说:“我也不管人呀天的。可总得想个法儿,不再叫老鼠偷鸡娃?”莹儿接口道:“听妈的话,盼盼的脚指头没鸡娃重要。”妈笑了,“对,还有盼盼。怪不惊惊的,咬娃儿的脚指头。开始,谁也没在意,就包了。谁知,第二天肿了,变黑了……吓坏了,又是打针,又是吃药,总算好了。”老顺道:“咋又成大夫的功劳了?那脚指头,若不是酒泡,谁知成啥样儿呢?现在,我是不信针呀药呀的。现在,除了妈妈外,啥都是假的。”妈问:“爹也假了?”老顺说:“当然,那当儿子的,谁知道是不是老子下的种?”莖儿红了脸,抿嘴一笑。

猛子笑道:“怪不得。我老觉得,我不是爹养的。谁家的老子哪样骂人?”妈嗔道:“越说越不上串儿了,没大没小的。”

老顺发现那话题竟扯到自己头上了,心虚地望一眼老伴,不敢再说。

妈对猛子说:“不管咋说,你得把这几个老鼠收拾掉。你爹,谝大话如溜四海,钻坑洞措不出来,连个老鼠也收拾不了。把兔鹰拴到鸡篓旁,叫看鸡娃。

谁知,那兔鹰,一见鸡娃,就是个饿虎扑食。又弄了个夹脑,却夹了个屁烧灰。”老顺道:“人家不上夹脑,我有啥办法?”妈道:“你除了夹脑夹脑,再没别的法儿?那夹脑,夹几次,就不灵了,人家又不像你,愣头一个,老中人的圈套。”老顺明白她指的是自己年轻时干过的几桩糊涂事,就心虚地不再吱声。

猛子说:“弄个铁猫儿试试,北柱家有。”那铁猫儿,是用铁丝盘成的笼子,留一门,内放诱馆,老鼠进去,一吃诱饵,便带动机关,关了笼口。妈说:“试了,捉了两个小老鼠,可人家再也不进了。人家奸着哩,哪像你爹,吃了一回亏,又吃一回,连吃了三回,还不长见识。”老顺火了:“你有个完没完?”妈说:“你也知道羞哩?当初,你做哈来着?瞧,你还有理了?”老顺气呼呼一用袖子,走了。

莹儿在屋里笑出声来。

猛子说:“行了行了,几十年了,就这话题,狗拉羊肠子。”他拧了眉,想捉老鼠的法儿。他跟孟八爷学过几手,那招法本是对付狼的,但改个头换个面,想来也能对付老鼠。妈说:“你好好想,我去做饭。那老贼,正事上没一点溜子,连个老鼠也对付不了。”

“行了行了,你又来了。”猛子皱眉道。

终于,猛子想了几个法儿。吃过晚饭,就付诸实践了。

第一个法儿:在洞口,斜立个石头,顶个木棍儿,拴上细绳,放上诱饵。老鼠一吃诱饵,棍儿脱出,石头倒下,压死老鼠。小时候,猛子用类似法儿压过麻雀。

对这法儿,老顺很不以为然。他说:“人家,连夹脑都不踩,铁猫儿都不进,能到悬乎乎的石头下吃东西?羞先人去吧。”妈却说:“也不一定。夹脑啥的,人家经过了。这石压,可没见过。”又说:“你少说风凉话,你有本事,捉几只看看。”老顺说:“按我的法儿,早捉住了。”妈笑道:“你猜,他说的是捨法儿?他叫挖洞。等挖出老鼠,房墙也挖倒了。”老顺说:“也不一定。我叫你挖老鼠洞,谁又叫你挖墙呢?”妈道:“洞在墙底下,不挖墙,咋挖洞?”老顺说:“我是出主意的。能不能干,得看你的本事。”妈道:“这话,跟月婆娘放了个米汤屁一样,没一点味道。”

另一法儿,是在老鼠洞口,放个小口瓶子,内装老鼠爱吃的葫芦籽儿和油饼。按猛子的解释,这瓶细,老鼠只能进去,却出不来。这法儿,童话书上有过:一个狐狸,贪吃坛中食物,进去,吃饱后,却再也出不来了。对这法儿,老顺耸耸鼻头,冷笑道:“聪明,聪明,不说人家进不进,就算进去了,人家能进去,就能出来。”猛子说:“不一定。一吃东西,腰就粗了。再者,瓶子细,它也掉不过头。”老顺说:“人家不会请个小老鼠把好吃的弄出来吃?”猛子说:“见到好吃的,大的能叫小的先进?”妈道:“就是。一有好吃的,哪次不是你先吃?”老顺笑道:“好办法呀!我看你的爹爹,真是太聪明了。”语气尖刻之极,使猛子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愚蠢透顶了。

对第三个办法,老顺倒没说啥。那法儿,是将鸡篓子放高处,下放水盆,盆沿与地面间担一块板,用纸盖了盆,上放诱饵,老鼠去咬鸡娃,或吃诱饵,都会上纸,“扑嗵”一声,不进盆才怪呢。

这法儿,是猛子把捉狼用的陷阱变通了。

拾掇停当,煮了羊肉,一家人才上炕睡觉。莹儿仍在隔壁屋里哄娃儿,柔气十足的声音,鸡毛似在心上搔,猛子又想豁子女人了。

老顺割些羊肉,放水中揉捏一阵,挤去血水,喂过兔鹰,问:“那黑羔子,死了多少羊?”猛子说:“四十九只。”老顺说:“那老贼,头想成蒜槌儿大,想在沙窝里挖个金疙瘩。这下,气傻了。”妈说:“你望啥笑声?穷日子过怕了,谁不想挖个金疙瘩?可命里没有,你挣死也白挣。要说,那黑羔子也可怜,想念大学,可老子不供,往沙窝里撵他。”老顺冷笑道:“念了书,又能做个啥?灵官,念了十几年,念出个啥名堂?心念高了,不愿捋牛尾巴了,可又没本事。不如当初不念,还能实心在地里苦。”妈说:“你苦了一辈子,又有个啥名堂?”

猛子道:“就是。祖宗当了几辈子驴,也没见当来个啥成色。”猛子以为爹要发作。谁知,爹只是叹口气,显是也认同了他的话。老顺道:“我还想把羊群引大了,再到沙窝里去放呢。看来,也靠不住了。这土地,靠不住了。这沙窝,要再靠不住,日子真没法过了。……就看灵官了,能不能混个人样儿回来。”妈说:“会的。那娃儿,自小要强,混不上人样儿,他不会进门。”老顺说:“屁话。混成了,来,光个宗,耀个祖。混不成,也来。土里刨食,不也养活了几百代祖宗?回来,娶个妻,养个儿,再供他念书。人家愚公都能移山呢,不信子子孙孙供下去,供不出个读书种子?”

妈说:“就是。盼盼那娃儿,可伶俐着呢。那天,我举几样东西,他啥都不抓,只抓水笔。”老顺却说:“抓水笔有啥用?那玩意儿,准吃?准穿?”老伴嗔道:“瞧你,才说了话,又反了,那你说抓啥好?”老顺笑道:“水笔呀。可只抓一种不成,另一手,还得抓个锨把。”老伴笑道:“越说越离谱了,那鸡蛋大的娃儿,能抓动锨把?”老顺却道:“真的,抓了那两样,才可靠。一个混肚子,一个奔前程。你和我,只能算半边人。”

妈笑道:“没我半边人,能养下囫囵人?我去架个火。”说完,她爬起身,去了厨房。

羊肉味游丝样窜来,窜进老顺鼻孔。

“把血沫子舀掉。”老顺吼。

妈睡下不久,忽听扑通一声,她估计是老鼠掉水盆里了,提个马灯,出去一看,果见一巨鼠在盆里扑腾。她毛骨悚然,大叫:“快来呀,大老鼠。”叫了几声,才叫断父子俩的呼噜。

老顺们穿了衣服,到院里水盆前,见那老鼠,竟在水中游泳,它边吹气,边巡游,想爬上盆壁。猛子道:“妈,取火钳来,打死它。”妈说:“打死?太便宜它了。八只鸡娃,肯定是它捞的,一般老鼠没那么大力气。那娃儿的脚趾,也肯定是它咬的。”老顺笑道:“哈错都成它的了?我瞧,它的命,比我好不到哪里。我顶了一辈子缸,这下,轮到它了。”那顶缸,是别人干了坏事,却叫自己承担的意思。妈知道他在说自己老埋怨他,就笑道:“莫非,偷鸡娃的不是它,是你?”却见那鼠大动,弹出水面,尾巴猛思,水濺起,吓三人一跳。

猛子道:“烧它,倒上汽油,点着,看它害人不。”妈说:“这法儿好,解恨。”老顺啐道:“好个屁。人家背了火,进屋,钻草垛,你这点儿燎毛家当,禁得住火烧?”猛子吐吐舌头。妈说:“可也不能便宜了它。不说别的,光我这几天为鸡娃搭的眼泪,也该着它受点罪。”

老鼠觉出了不妙,在水中乱窜一气,盆中水旋涡般转,水面因之髙了。幸好,只有半盆水,若再满些,它也许会趁了水势跃出去。

老顺说:“我有个办法,逮了它,屁股眼里塞些黄豆,放了它。”“不成不成。”妈摇头。老顺道:“听我说完,那黄豆,会发胀,胀呀胀呀,就把肛门堵了,它疼得发疯。”猛子接口道:“疼极了,就会咬别的老鼠。孟八爷说过这法儿。”说着,他伸出手,瞄了鼠,揪住它头皮,一提起,尖叫就胀满院子。老鼠尾巴猛甩,弄出满天水珠。

“哎呀,比狸猫儿还重。”猛子叫。

“快,快,瘆怪怪的。”妈打个寒噤,哆嗦了身子叫,却不知要叫猛子“快”哈?是“快”用死呢?还是“快”放了?

老顺抓来半把黄豆,叫猛子桎梏了鼠身,捻了黄豆,塞进老鼠肛门。那鼠大叫,疯狂挣扎。

“别的小老鼠,塞一粒就成了,它拉也拉不下来。这老鼠,肛门松垮垮的,多塞几颗,还得缝住,不然,一泡稀屎,陰都拉了。”老顺边塞黄豆,边说。

“瘆怪怪的。”妈打个哆嗦,“弄死算了。你那法儿,一听,就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猛子也说:“就是。给它个利索死算了。”老顺说:“叫它帮我灭鼠呢。你们懂个啥?”边说,边进屋去寻计线。妈使个眼色,叫猛子弄死算了。猛子瞅瞅屋里,却不敢。妈伸出手,又不敢往老鼠身上碰。

“来,”老顺出了门,“一两针就成,叫它别拉出黄豆就成。”说着,他揪住老鼠肛门,缝了几针。老鼠被弄疼了,扭动着身子厉叫。

“行了,行了。”妈打个哆嗦。

猛子放了老鼠。那鼠不相信似的,四下里望望,才逃回洞里。

猛子道:“那儿,还有一个。”过去,搬开石头,见一个半大老鼠已死,黏黏的肠子被石头压出体外。

“恶心。”妈打个哆嗉,用陌生的目光望着老顺,“几十年了,还没想到,你的心这么恶。”

“放屁。”老顺怒了,“你忽儿怨我没本事灭鼠,忽儿嫌我恶。老子不管了。你的那些贼妈妈叫老鼠咬光,也别再怪老子。”

妈不再出声,那寒噤,却一个接一个地打。

那个瓶里却不见老鼠,葫芦籽儿和油饼好好儿放着。

早晨,吃羊肉。因煮了一夜,口感极好,老顺吃得满头大汗,满嘴流油,一脸惬意。妈却因夜里的寒噤,胃口大缩,只喝了点肉汤。

吃结实,猛子就去黑羔子家,来时说好的,要帮他去卖羊肉。黑羔子家院里很静,也不见他一脸阴沉的爹。喊了几声,黑羔子才出来。他一脸木然,走路时竟有些瘸,行动也很是迟缓。“病了?”猛子问。黑羔子摇摇头,牵出胳驼,驮了几只羊,说:“走吧。”

村里人都知道黑羔子家的事了,有人远远地望。猛子想,肯定有望笑声的,因黑羔子家底殷实,他爹又心气极高,言语间不让人,得罪了不少人。有人巴不得他水拉火烧呢,好容易盼来大快人心事,肯定有笑得合不拢口的。黑羔子也明白这一点,他不想在村里丢人现眼,就拉了胳轮,到外村去卖。

忽听一人喊:“黑羔子,过来!过来!”扭头,是村组长大头。

牵驼过去,大头指指羊,说:“这几只,我全要了,你得给我帮个忙。”黑羔子说:“你要这么多干啥?天还热着,几天就臭了。”大头笑道:“我哪有那么大的嘴,乡上来人呢。杀也成,买你的也成,反正得几只。叫狼咬的,别的没哈,就是血沫多,水滚了,叫女人多舀几次就成。”猛子问:“叫我们帮你的啥忙?”大头笑道;“没啥大事,只一点点小事。我那黄豆,好些叫老鼠搬洞里了,女人挖了一个洞,有几升呢。地里还有几个鼠洞,我顾不上挖,女人又唠叨个不停,你们去顶当一下,塞住那婆娘的嘴……这羊肉,可说好了,一斤肉六斤麦子。别人是零买的,我是整拿的,要便宜些。再说,羊毛出在羊身上,要多了,还不是往你们身上摊。”黑羔子嗯一声,牵驼过去,把羊卸在大头家。猛子对大头说:“说好,只帮半天。那羊肉,再搁不得了。”大头说:“就那几个老鼠洞,啥时挖完,就完工。”

两人拿了锨,到地里,见许多人都在挖鼠洞。那鼠洞,触目皆是,硕大的洞旁,是一堆堆浮土。时不时地,就响起惊乍乍的声音,一群人忽儿过去,忽-儿过来,撵老鼠。

秋霜已掠,万物都蔫了。玉米叶黄了,山药秧萎了,树叶被秋风卷了,一片萧瑟。大头女人会兰子正在自家地里吭哧着挖鼠洞。

“后门堵了没?”猛子问。

同类推荐
  • 五凤吟

    五凤吟

    小说叙述明嘉靖年间,浙江宁波府定海县乡宦之子祝琼与友郑飞英、平君赞一同读书,吟诗作赋,与县尹邹公之女雪娥一见钟情,私订婚盟;祝琼又与雪娥婢素梅、轻烟狎戏……描写琪生与五女子之间的艳异情事。
  • 我是最笨发财哥

    我是最笨发财哥

    最笨发财哥“我”,三十有二,却陷入了人生的谷底:公司倒闭,债主盈门,众叛亲离……迷惘之际,一个电话让“我”决定从零开始,于是联手旧员工李有喜开始拉单跑业务,再战商场。在刀刀见血、拳拳见肉的商战中,“我”凭“轰不走,踩不死,干不掉”的小强精神,花了两年的时间,用最笨的方法,与讲原则的小林软磨硬泡,与强势的张姐斗智斗勇,与深沉的肖总巧妙周旋。终于,“我”打动了高高在上的客户,干掉了实力强大的对手,夺得大单,并从“负翁”变成了富翁。“我”所遭遇过的挫折,也许也在磨砺着你,但是只要你不抛弃,不放弃,善于发现机会,用最笨的方法同样能发财。
  • 此岸的时光

    此岸的时光

    《此岸的时光》本书收录了安庆的小小说作品,分为作品荟萃、作品评论、创作心得和创作年表四部分。篇幅短小,制式灵活,内容上贴近现实、贴近生活、贴近群众,有着非常鲜明的时代气息,为广大读者喜闻乐见。
  • 荒野深处

    荒野深处

    乌云又厚又低,在山峡间涌动弥漫,似猛兽般铺展开它巨大的躯体,张牙舞爪地笼罩着海拔4200米的轮空大坂。周围满是重重叠叠荒凉不毛的山岩峭壁……
  • 封神演义

    封神演义

    《封神演义》,俗称《封神榜》,又名《商周列国全传》、《武王伐纣外史》、《封神传》,中国神魔小说,为明代陈仲琳(一说是许仲琳)所作,约成书于隆庆、万历年间。全书共一百回。《封神演义》的原型最早可追溯至南宋的《武王伐纣白话文》,可能还参考了《商周演义》、《昆仑八仙东游记》,以姜子牙辅佐周室讨伐商纣的历史为背景,描写了阐教、截教诸仙斗智斗勇、破阵斩将封神的故事。包含了大量民间传说和神话。有姜子牙、哪吒等生动、鲜明的形象,最后以姜子牙封诸神和周武王封诸侯结尾。
热门推荐
  • 重生开心小丫头

    重生开心小丫头

    “你是一国之母,要学会大度。”大度,初夏无语的笑了,大度就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宠幸别的女人,大度就是无能抱住自己的孩子,大度就是独守空房四十余载,大度到底是什么,她好想为自己活一次。
  • EXO之还爱吗

    EXO之还爱吗

    大雨冲刷着这整个城市,呵,倒是映照了我的心情我大肆笑道:雨啊,雨啊!!你把我一起,把我身上的背叛、欺骗。冲刷的和着城市一样干净吧!身后避雨人讽笑着。。。这声音,我受够了
  • 偷心小王妃

    偷心小王妃

    他娶她是皇命难违,爱上她却是命中注定!那日上元节,穆府千金背着家里出府“找乐子”,哪知乐子没找着,却为自己无端惹来一身麻烦……她已这般乖乖听话地嫁去王府,而他竟还要将自己好好调教一番?哼,她穆大小姐在这儿沏好茶,摆好阵仗恭候着尽管放马过来!
  • 天若有情当何归

    天若有情当何归

    一个平凡的情场小小白的爱情故事。缘起何时?因何缘灭?有情人是否能终成眷属?纯纯的爱,没有电影的尔虞我诈。有的是秋日的一阵暖流。
  • 闪婚甜爱:老婆大人难伺候

    闪婚甜爱:老婆大人难伺候

    落魄名媛,七夕被虐成狗,她心一横领回一头牌牛郎君,奈何囊中羞涩。她将他壁咚在角落,抓着他的从自己的脸蛋往下移,翻过山峦,最后停在小腹上。“我这样的能不能打折?”“打!折上折!”于是干柴烈火,一路火花带闪电,只是阮西西忘了他那一句,“货物出仓,一概不退。”换?也只是换个姿势而已。人前,他是杀伐果断、冷酷嗜血的夜城帝王。人后,他是她的独家头牌君,身材棒、脸蛋优、技术好绝世好老公。秉着‘见钟情就地合,两情相悦话少说’的爱情理念,他选择睡她睡她睡她还是睡她。“宝贝,爱我请继续,不爱也别急,毕竟日久才能生情。”
  • 莫言小说语言专题研究

    莫言小说语言专题研究

    本书是从语言的角度专门研究莫言小说语言中的语言运用方法和技巧的一部著作。
  • 恩怨仨家人:前妻逆袭上位暖暖爱

    恩怨仨家人:前妻逆袭上位暖暖爱

    渣男刘发拒绝回乡子承父业,却借此与妻子林枫乔闹离婚。林枫乔从此番然觉悟,积极作为,成了组织培养的对象。就在林枫乔踏上政途之时,刘仁钦大女儿刘妍美爱上了他昔日的情敌之子刘晓鸿。仁钦自感蒙羞,发动全家,不遗余力地阻止妍美与晓鸿的婚恋,可他自己却在出差香港时堕入红尘,被双开出局。
  • 无上商城

    无上商城

    作为一个穷孩子,化穷面对高额的学费无所适从,可是,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他,砸了一个大肉饼给他。。。。。。
  • 千乘

    千乘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望尘莫及:最后一次天荒

    望尘莫及:最后一次天荒

    时间它忘了我它没有带我走一圈圈的年轮是岁月的细语我轻抚你眉头你绽开那容颜最后一次天荒我陪你一起地老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