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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家庭风暴,惊涛骇浪

潘安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朴真宇和姜慧儿。慧儿一见到我就扑到我身上:“甜,你为什么几天都不来学校,打你电话也打不通……我担心死了?可是又不知道你住哪,真宇哥也只知道你住在这一片,不知道具体的地方,我去问管理员,可是那个人硬是说我追星族,说是要保护明星的隐私,不告诉我,说什么他一泄露给我,就会被投诉,更有可能因此丢掉饭碗,还说他的前任就是这样被解雇的。”她委屈的说着:“我们来了好几次了,都没找到……”

“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想着也是来找你的。”潘安把午餐放在餐桌上,“都没吃饭吧,等下一起出去吃。”

我拍拍慧儿的肩,对朴真宇歉意的笑,又捂着嘴闷咳了两声。

“甜,你不舒服吗?”慧儿担心的把我从上看到下。

“一点点。”我笑,“没事的。”

“去换衣服吧,是时候去吃午饭了。”潘安说。

我应了声跑上楼去。

吃饭的时候,慧儿一个劲的追根究底:“甜,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有人说是你和理事长分手了,是吗?”

我笑了笑,点头告诉她:“我们不会再在一起了。”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本来好得那么让嫉妒。”姜慧儿猜测道,“是不是有第三者插足,理事长始乱终弃,是那个宋佳人是不是?”

我摇头。

“那是他家人反对,觉得你出身低微,棒打鸳鸯,你们被迫成了牛郎织女?”她想了想,“还是因为一个天大的误会,你们吵架,不欢而散,我跟你说,这样解释一下就好了,干嘛要弄得不留一点余地,以后会后悔的。”

我吃惊的看着她——好会幻想的小女孩,所有俗套的电视剧情节,她都说了一遍。

一直没说话的朴真宇斥责她:“慧儿,不要说了。”

姜慧儿吐出舌头,讪笑。

朴真宇夹了些菜放到我碗里:“多吃点,你看才几天瘦了这么多。”

轮到我讪笑:“我病了吗?”

“你啊,不要想太多。”朴真宇脸上一直未有笑容。

我低下头:“对不起,让你们那么担心。”

“甜,你爸爸来找过你。”姜慧儿突然说道。

“我爸爸?”我大吃一惊。

“对啊,”慧儿道,“我光顾着掰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去了,差点忘了正事,几天前,你爸爸来学校了。”她看着朴真宇,埋怨:“我也告诉真宇哥了的,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朴真宇面色赧然:“对不起,我一看见甜,什么都忘记了……”只想着你为什么变瘦了?你为什么会那么痛?你为什么会被别人伤害?

“我爸爸他来做什么?”我打断他的话,焦急的发问。

“我不知道,”慧儿抱歉的摇头,“是我姑姑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住址,我是看到你爸爸,可是我们语言不通,没有多谈,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没有留下什么话吗?”我摊到椅子上——爸爸来韩国了?为什么?他们知道了什么吗?我连忙打电话回家,空荡荡的铃声让我心慌。

慧儿摇头:“我不知道。”他们都很担忧的看着我。

我用手撑着额头:我为什么要关手机,怕麻烦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却没有打电话回家——因为我怕,我的妈妈藏在心中二十几年的秘密,她肯定是不想回忆起,我不想牵出让她伤心的往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难怪,柳泰州没有再来烦我——他打电话给妈妈了吧,妈妈担心我来韩国了吧……

我捏紧手机:去找柳泰州——有什么可逃的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多出了一个陌生的爸爸嘛!不就是和自己的哥哥谈了场恋爱嘛!原甜一你要勇敢起来,事情拖着不会消失,只有解决。

我拿着手机,冲出餐厅,潘安和朴真宇同时冲上来拉住我,潘安说:“你别急……”

我冷声道:“你们谁送我去柳宅?”

潘安不说话:他不想见柳明熙。

“真宇哥!”我肯求的看着他。

“你还要去找柳明熙吗?”朴真宇气极,不可置信的说。

“我是要去见柳泰州。”我坚定的看着他,“而且明熙哥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没有保护好你,让我受到伤害了就是他的错!”朴真宇恨恨的说道。

“你不送就算了。”我淡淡道,“我自己会去。”

“你……”朴真宇深呼吸,甩了下手,终于妥协,他朝潘安说:“把你车借我一下。”

当我们来到柳宅,一下车我就快步往里冲,刘姨一见到我吓了一大跳,连忙迎上来:“小姐……”

“柳泰州呢?”我不客气的问。

“老爷不要家。”刘姨赔笑。

“给他打电话。”我冷道。

“好,好。”刘姨跑去打电话了。

我站在屋中央,心里涌上无限的悲哀,朴真宇看着我——他疑问很多,却不知道如何发问。

刘姨把电话拿过来给我,一接过我就质问:“我妈呢?”

“甜甜。”那边的人声音透着慈爱——我冷哼一声:虚情假意。他说:“你妈妈很好。”

“我要见她。”我硬邦邦的说,“地址?”

柳泰州顿了一下,还是说了个地址给我,我一听完就把电话挂了,把地址告诉了朴真宇,又说:“我们接下来去那里。”

刘姨拦在我前面,止住了我的步伐:“小姐,您今天回来吃饭吗?”

“您别说跟我那么熟好吗?我不是你的小姐,都不是我家,我怎么能配得上‘回’这个字啊?”我冷笑。

“小姐,老爷他……”

我越过她,径直往前走,头也不回。

朴真宇寻思着问我:“甜?”

“以后再跟你解释,我现在没心情。”

当我敲开酒店里妈妈的房门时,妈妈面容很憔悴,她惊讶极了:“甜甜,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警告过他不准去找你的吗?”

“妈妈……”我一下抱住她,“妈,你很辛苦吧,一个人背着这么大的秘密,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希望甜甜你活得不快乐,这不是什么好事,我不希望甜甜你怨恨,可是没想到老天他不放过你……”妈妈她哭了,“是妈妈对不起你。”

“不是,妈妈,是你苦了自己,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的!你要相信我。”

“妈妈不苦,有你爸爸和我一起担着,不苦。”妈妈摸着我头发,“甜甜,你放心,有妈妈在,他夺不走你的。”

“妈妈……”我亦哭,“妈妈,对不起,我做了你这么久的女儿,却什么都不知道。”

“傻孩子。”妈妈叹息:“妈妈巴不得你一辈子都不知道。”

我抱紧她,我的妈妈您是如此爱我,可我也如您爱我般爱您。

“妈妈,你怎么没和爸爸一起来?”我问。

“他……我不想他对上柳泰州,他为我做得够多了。”妈妈垂下头。

“爸爸来韩国了,他没找你吗?”

“他也来了吗?我有留书给他叫他不要来的,事情我能解决的。”妈妈慌张的说。

“妈,”我直视她,“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你总想一个人扛呢,不累吗?”我哽咽着,“我也想……我也想让妈妈快乐,我也想妈妈没有负担,无忧无虑。”

妈妈紧紧的搂住我:“嗯……对不起。”

“我们去找爸爸吧,一家人一起。”

我们出门找爸爸的时候,爸爸先找到了我们,原来他来韩后一直在妈妈周围,见我找上妈妈后,立刻就赶过来了。

他故作幽默的对妈妈说:“我知道你很乱,想一个人静静,可是,我不能控制我的心,要他不担心你。”

妈妈歉意的看着他。

爸爸又对我说:“甜甜,原谅爸爸这么没用,居然没找到你,没有及时赶到你身边。”

我擦擦鼻子:“是我不好,没有告诉你们我的住址,让你们担心了。”

“我的甜甜,长大了,知道勇敢追求真爱,大有乃父的作风。”

“爸爸!”我破涕为笑,“爸爸为什么不去找小志啊?他知道我的住址的。”

“我去找过了啊,他和他夫人出国去旅行了。”爸爸无奈的摊摊手,调笑,“我当时可是一筹莫展。”

“爸爸妈妈,对不起,是我不负责任,什么都没多说就这样决定跑到韩国来,出事也没有跟家里交待。”

“这点,你跟你妈妈很像,把事情总闷在心里,谁也不说,自己扛着,那样关心你的人会难过会伤心,毕竟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爱你的人,以后要记得这点。”爸爸说得语重心长。

我和妈妈都一个劲的点头。

抛开烦恼,我撒娇:“妈妈很不对,来韩国都不去找我,明知道我那个时候心里多震撼多难过。”

爸爸说:“你妈妈那是不敢面对你。”又对妈妈佯训:“于小凡同志,中国人做事讲究敢做敢当,中国人更说团结就是力量,你记住了吗?”

妈妈打了爸爸一拳,真心笑了。

爸爸又看向我:“你呢?”

我中规中矩的行军礼:“YES,长官。”

大家都笑了,阴云过后的晴天果然美好,虽然前面还有大堆事情等着我们。

把一直被忽略的朴真宇介绍给父母,妈妈真心的给他鞠了一躬,感谢他对我的照顾,但那一躬把朴真宇吓了大跳,连说那是他应该的。

我妈说:“你受得起,没有谁为谁是应该的,除非是最亲的亲人。”

我妈说得对——真宇哥,你我本来非亲非故,可你为我做了许多,我欠你良多。

对于这件突发的“父亲”事件,我们一家人开了个家庭会议,讨论了许久。

妈妈的意见是不管他不认他不理他当这件事情是莫须有的——其实我妈也还真任性。

爸爸比较理性,他觉得我应该认他,他以一个父亲的角度分析了许多,觉得柳泰州也不容易,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不能剥夺他身为父亲的权力。最后结尾还深情的说:“天下父母者,没有不爱子女的,我想,他对甜的感情和我们对她是一样的,再说多一个爱甜,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妈妈有些火了:“你这么说是我的错了,是我剥夺了他当父亲的权力吗?他二十几年不知道甜甜存在,还不是一样的过来了,还是你甜甜不是亲女儿,你很介意?”

我连忙说:“妈妈,冷静。”

爸爸哀伤的叹气:“老婆,你要讲理,我对甜甜怎么样,你和甜甜看了二十几年了,你现在在气头上,做出的决定不会明智,我只是不想你后悔,当初你也是爱过他的,现在也不是仇人。”

我和妈妈都无言了,从某种角度来说——我的爸爸是个很宽明大义的人,会为别人着想,看着他慈爱的眼睛,这个伟大的男人是我爸爸,我何其有幸?我妈妈嫁了这样一个体贴入微,会把你的快乐放在首位的男人,又是何其有幸?

原来,我是这样的幸福,一个幸福的人,又有什么解决不了。

我伸出双手,分别握上爸爸和妈妈的,我的满满的:谢谢你们!给我这么美好的爱,这么深的亲情。

妈妈被柳泰州约出去了,我和爸爸趴在桌上大眼瞪小眼。想起妈妈出门时那个如临大敌般的严肃表情,我不禁叹息,然后爸爸也跟着叹息。

“爸爸,你在担心吗?”我问,故意调笑,“担心什么,怕他们旧情复燃?”

“哎……”

“这么没自信啊?”我笑。

“甜甜啊,你有点常识好不好,他们要燃旧情早就燃了好不好,况且你老爸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那可不一定哦,柳泰州有钱有帅,人还很不错啊。”我泼他冷水。

“甜甜,为人子女者,不能取笑父母,说这样的话是为不孝。”

我呵呵干笑。

“话说,甜甜,有这么意味英俊多金的爸爸,你开不开心啊?”

“我已经有个好爸爸了。”

爸爸也笑了,父女一翻嬉戏下来,气氛轻松了许多,爸爸突然说:“甜甜,其实你妈妈以前很爱柳泰州。”

“嗯?”

“我遇到她时,她怀着你五个月了,一个未婚女子怀着小孩很就辛苦的,怕家里担心,也没有回家,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生活,也没个人照顾,可你妈妈很坚强,有条有理做着各种事情,她就这样吸引了我,那个时候,她为了你轻易的答应嫁给我,其实我心里也有个坎,我是真的想好好爱她,可又担心她不爱我,这么多年了,你长大了,我们也老夫老妻了,时间过得好快。”

“爸爸……”

“我们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开始那会,你妈妈会以常一个人发呆,可能在想你,也可能在想他,你妈妈那么爱你,原因之一是你是她和他的孩子,你妈妈这一生,再也不会有那样的爱一个人,这些我心里都知道。”

“像妈妈这样的女子,还是细水长流的感情适合她。”

爸爸叹息:“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在这里长吁短叹。”

我没有再说话:或许再自信的人在面对自己的爱情时,都会不够自信,担心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只是因为太爱吧。

妈妈回来时表情严肃,一丝笑意也没有。

爸爸迎上去,用力抱了抱她:“累了吗?”

妈妈把包扔在地上,愤愤然:“气死我了。”

爸爸端上饮品:“来,先喝点东西,消消气。”

妈妈飞快的抱怨:“那个死男人,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他不可能让他柳家的骨血流落在外,你听听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流落在外,我是她亲妈哎。”

“老婆,淡定些,不要让他扰乱你有理智。”爸爸一下一下拍着妈妈的背,安抚着。

“他怎么可以这样否定我?”妈妈气极。

爸爸苦笑:“老婆……咱们不理那个胡说八道的家伙。”

妈妈一下不说话了,她坐在那有些发怔,隔了半天又说:“我心里乱七八糟的。”

“老婆?”爸爸问,“他说了什么让你为难吗?”

“他胡说了很多啦。”妈妈叹息,“我觉得他也老了,从前那么意气风发,唯我独尊的一个人……”

“心软了对吗?”爸爸笑。

“没有,我只是感叹世事无常。”妈妈瞪了他一眼。

爸爸笑了笑,不再作言语。

待爸爸把妈妈哄去休息后,我在他脸上看到了落寞,我有些心疼,我知道爸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他觉得妈妈太容易受柳泰州的影响——这代表妈妈其实依旧很在乎那个男人。

爸爸说:“甜甜,你说那个男人会不会要你妈妈在回到他身边?”

“呀!”我故作惊讶,“爸爸怎么会这么想,爸爸不是很宽容的吗?居然那样狭隘度量别人。”

“是个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都会很小器的好吧。”爸爸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

“不会的啦,爸爸你不要杞人忧天,你要充分相信妈妈会做出明确有决择。”

“我有些忐忑。”爸爸幽幽的说,“那个男人太强了,你妈妈耳根子又软。”

我故意调笑:“爸爸,你真是难得示弱啊,那个男人是很有优势,怎么办呢,我可怜的爸爸?”

“原甜一!”爸爸恶狠狠的喝道。

“处在妈妈这个年纪,我觉得还是平淡一些好,已经经不起惊心动魄了。”

“是吗?”爸爸表情茫然。

“爸爸不是说,我像妈妈吗?思路肯定是差不多的,况且昨天那个风度翩翩的爸爸哪里去了,我好怀念呐。”

爸爸捏了下我的鼻子:“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的爸爸,你的腰疼啊,来,我给你揉揉。”

爸爸赏了我一记锅盖:“小鬼头!”

我摸着头委屈着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他又捏了我的脸一把,我恶心吧啦的亲了他一口,亲了他半脸口水,父女又笑闹了一阵,妈妈起来了,撑着门,笑意吟吟的看着我们:“两个大活宝!”

“哎呀,”我叫道,“既然妈咪你也起来了,那我们一家三口去逛街去吧,你们来韩这没些天,肯定没心情好好玩。”

“现在?”爸爸笑问。

“嗯,一家游韩,机会难得。”我点头,“恼人的事情让它先滚远些吧!”

妈妈好笑的看关我:“你倒是想得开。”

我呵呵傻笑:最初的震惊与不适已然过去,悲伤与难过也已然过去,剩下的就是平静与勇敢。原甜一不是弱者!这样的一个我,怎么可能苦苦纠缠于一个困境,而不跳脱出来。

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就真的出门疯玩了一把,Shopping,品尝美食,拍摄照相……一样未落下,就像普通的观光客一样。

接到柳泰州电话的时候,我舒心一笑:该面对了!

他说得有些底气不足:“甜甜,我们能见一面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我爽快的说,“正好我也想和你谈谈。”

那边轻笑了声:“那甜甜,你来定地方吧。”

我说了个地方,柳泰州说他会在那等我吃午饭。

柳泰州对于我来说,从开始到现在,就会一种奇怪的感觉,对柳明熙也是,只是我误认了那种感情,还把其衍生成了爱情,现在才明白,那是血缘在冥冥中的牵绊。

爸爸和妈妈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也仔细思量过,心情也放开了许多——我想,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我踏进店门,出现在柳泰州面前之时,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眼里闪过的喜色,尽管我已经迟到半个多小时了,我想至今应还无人敢让他等候吧!

他笑容透着些讨好:“甜甜,你来了。”

我回以一笑:“不好意思,有些晚。”

他摇摇头:“没关系。”

“您是长辈,是我不太懂事。”

他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从我口中说出的话。我提醒他:“您不是有话要告诉我吗?”

他笑了下:“我想告诉你我和你妈妈的故事。”

我点头:“是,我是有权知道。”

“我刚见到你妈妈时,你妈妈很年轻,那时我妻子已经过世三年了。”

“您妻子,是明熙哥的母亲吗?”

“是,”他颔首,“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了。”他接着说,“你妈身上的青春活力,好强的性格,坚韧的意志吸引了我,我想了很多方法接近他,终于是我们恋爱了,我们在一起两年多,那段日子,是我人生最快活的日子。”他看向窗外,表情有些甜蜜,“说来好笑,我从来没有恋爱过,和我的妻子结合也是因为家族的利益,等到坠入情网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让你妈受了很多委屈,但那也是我真正的爱一个人,我是很真心的想要和她在一起。”

我点头表示理解。

“可出生在我这们的家庭,总有很多身不由已的事,我妈妈不赞同我和你妈妈在一起,她做了些事情,然后你妈妈误会了,所以她走了,离开了我。”他表情黯然,停顿了下,“我当时有些怨恨你妈妈,很失落,不明白我们的感情为什么那么经不起考验,那时我也不知道有你存在,就跟她赌气,忍着没去寻她,后来,当我终于决定去她的时候……”

“没有找到吗?”

“不,”他深深叹气,“找到了,可那时她已经结婚了,还有了你,我一气之下,就放弃了,跑回韩国,遵循我母亲的意愿,又娶了个名门千金小姐,造成了今天的遗憾。”

“真是造化弄人,世事无常。”我感叹。

“甜甜,你会认我这个爸爸吗?”他平静的问着,可手却握得有些紧。

“会。”

“真……真的。”五十好几的人表情欣喜若狂,让我也忍不住心情舒畅。

肯定的点头:“没有您,又何来的我,我们中国人讲究根本,不能忘根忘本,您是我的根,焉有不认之理。”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声音还有些不稳,“那你叫我一声……”

我笑:“爸爸。”

他激动的合不拢嘴,手指也有些发颤,兴奋着说:“甜甜,赶明儿,你和你妈妈一起回柳家,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

我心当下了然——这个男人是真的未对妈妈忘情!叹息道:“爸爸,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时过境迁,时不再来’,您已经和妈妈分开了二十几年,爸爸您知道,二十几年会发生很多事情。”

他脸一下严肃认真起来。

“爸爸,我也不拐弯抹角,”我直视他,“你现在还爱着我妈?”

“她是我唯一爱着的女人。”他说得很真很诚,表情神圣庄重。

“看得出来,我也能理解您想要回妈妈的心情。”我微笑着点头。

“我……”

我打断他要出口的话:“但是,爸爸,你觉得怎样的生活对妈妈最好,是跟着您踏入上流社会,还是跟我另一爸爸平淡安稳?”

“她本来就该是我的女人。”爸爸说。

“但她已有了一个家庭,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有疼她的老公,爱她的女儿。”

“但你也是我的女儿,当初我放弃是因为我以为她跟了别人,还有了别有的孩子,这只是个误会。”

“我是您的女儿,也是原振海的女儿。”我笑笑,“而且我妈也不年轻了,您认为她还适应得了您的生活吗?”

他反驳道:“但她还爱我,我感觉得到,和爱的人在一起才会快乐不是吗?”

我点头:“或许是,或许只是对过去的迷茫,”我顿了顿,“或许,我养父他是不如您,没有您那样的成就,没有您那样的地位,更不像您那样有钱,但他是一个好老公,好爸爸,我妈和他二十几年的夫妻,二十几年来朝夕相对,同甘共苦,不可能没有感情,爸爸,您是在为难我妈妈,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和我养父都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您的要求会让她为难。”

“你怎么知道我跟她说过什么?她告诉你的。”

我笑:“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她是我妈妈,她心里的矛盾与挣扎,我和爸爸都看得出来。”

他不语,因我的话陷入深思。

我接着说:“您知道我养父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如何吗?他觉得我应该认您,因为他觉得您作为一个父亲,其实不容易,他说了很多作为父亲的感受,我觉着在理,很受用,今天,我能承认您是我爸爸,他的话是很大的原因。”

“你是说,我应该感谢他?”爸爸神色有些不悦。

“这不是一个明是非,有教养的成功人士应该做的吗?”我反问,“我们中国有句话是这样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然也有‘忘恩负义,以怨报德’,至于是报恩还是报怨,那是爸爸您的决择。”

“你今天跟我说了很多中国名言。”他苦笑。

“那是因为我们中国文化博大精深。”

“我知道了,你今天是来劝我对妈妈放手的。”他自嘲,“你这是将了我一军呐。你个鬼精灵,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的。”

“今天是我们父女相认的好日子,爸爸您应该开心点。”我端起酒杯,“来,爸爸,我敬您一杯。”

他爽朗一笑,伸出手接过:“好好,高兴高兴,这样的好日子,是应该好好喝上同杯。”

是的,他很高兴,虽说依旧夹着一缕殇。

晚间,从柳宅送了请柬不定期来,内曰:鄙人略备薄酒,诚邀原先生携妻女过府一叙。

我们一家三口面面相觑——这大户人家办事,还真是讲究。

妈妈有些伤感,她说:“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有踏进过柳宅,想不到到了这个年纪,反倒要去那了。”

爸爸握着她的手,然后又夸张的拍着自己的胸:“我好紧张哟好紧张,终于要与那个男人面对面碰撞了,我好紧张哟好紧张。”

妈妈白了他一眼,笑嗔道:“就知道耍宝。”

我会心一笑:大家趟开心怀来谈,很好。

翌日傍晚,柳家的专车准时来接我们,等到下车的时候,我感到旁边的爸爸有些微的失神,我了然:柳家相对我们这种普通家庭来说,的确太过富丽堂皇,豪华得不真实。

我牵起爸爸的手,他微怔,朝我一笑,握紧我的手。

柳家所有的佣人在刘姨有带领下鱼贯而出,排在主屋门口迎接我们,刘姨说:“欢迎小姐回家,欢迎原先生与原太太的莅临。”然后所有仆人一齐鞠躬道:“欢迎。”

我吓得往后一跳,呵呵干笑:“好大的排场!”

爸爸附和:“嗯,很隆重,莫非是要给我个下马威?好让我知难而退。”

我哑然失笑:“爸爸!”

“请进”刘姨作出请的姿势,“老爷在内等着呢。”

待进屋,柳爸爸站在客厅里笑得极其有涵养,极其温和。他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跑过去,他摸摸我的头,慈爱的笑了笑,然后他对后面的爸爸妈妈微一弯腰:“欢迎,二位的到来令寒舍蓬壁生辉,柳某倍感荣幸。”

爸爸伸出手与他握一下,不失风度的笑:“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

我叹气:两个男人的火花!

妈妈因为往事,对柳宅有复杂的感情,故行为举止透着些拘谨,我又叹了口气:三个人的剧场,为何不放开些,为何不坦诚相待,要弄得像作戏呢?

琼浆玉液与珍馐美肴一道道一盘盘的端上桌,原爸爸一沾座就一个劲的轮流给妈妈和我剥虾剥蟹剔鱼刺,气氛依旧有些压抑,我开始打哈哈:“爸爸,您真是发了好大手笔啊,好多东西我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

柳爸爸和原爸爸一齐看着我,我只好傻傻一笑。

柳爸爸说:“甜甜觉得好吃吗?”

我点头:“嗯。”

“只要甜甜觉得好就好,我就担心不合你的口。”柳爸爸温柔的说道。

“谢谢爸爸。”我笑。

原爸爸瞪了我一眼:你这个没节操的人,几盘菜就收买了你。

我苦笑,我委屈——为什么我会被夹在中间。

柳家爸爸突然说:“我想跟二位征求一件事。”

我们齐抬头看着他,他微微一笑:“我想甜甜跟柳姓。”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的惊诧道。

随后我的老爸老妈都不说话,进入他们各自的沉思。

我笑:“爸爸,何必多此一举呢?我姓不姓柳,我都是你的女儿,和你是一家人,我是原家人与我是柳家人是两码事,并不矛盾。”

“你姓了柳,也不代表否认与他们的关系啊。”柳爸爸轻皱眉头,“甜甜,我已以很示弱了,只是你要明白,我是商人,像我这们的人,对于自己想要的,从来都不会客气。”柳爸爸淡淡的说着这话,却让我倍受压力。

“可感情不是商品!爸爸,我们中国有句古语云……”柳爸爸好笑的看着我,我讪笑,硬着头皮继续:“生身父母轻,养身父母重。”

柳爸爸慢悠悠的扫了原爸爸一眼,不再言语。

原爸爸偷偷贼笑:不要怀疑我的家教,吾家小女可是一等一,独力又自主,处事极得体。

餐桌上是诡异无比,出神的出神,暗斗的暗斗,为难的为难,可惜了一桌好菜。

“原先生,”终于柳爸爸开口道,“您不介意让我和小凡谈谈吧。”

原爸爸再不乐意,也只能笑着点头。

待妈妈和柳爸爸去了书房后,爸爸摊在椅子上,似乎很疲惫,胸口起伏巨大——他很紧张。

“没事的。”我说。

他没有回答我,手指颤了颤,他也很害怕!

于小凡跟着柳泰州走进书房后,她的内心很紧张——她不知道柳泰州到底是要和她说什么。

柳泰州扯开窗帘,落日的穿透透明的玻璃,余辉洒在人身上,分外的唯美。

于小凡有些沉醉其中。

柳泰州说:“小凡,这么多天来,你我没有心平气和我说过话,老是为了一言不和就大肆争吵,说实在的,是我不好,我忘了我们已不是从前,用以前的相处模式来对待我们之间的问题,你很困扰吧?我一见到你,就不在冷静,说出的话不经大脑就自己蹦了出来……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像个毛头小子只顾和你闹别扭……”

“我只爱过你,只和你谈过恋爱,所以我年纪虽比你大很多,却老是让你迁就我,没有考虑过你的立场,不懂体贴,不懂得怎样才是对你好,不懂怎样爱你才是真的爱你,不懂怎样才是保护我们的爱,以为抱着你,就算是给你幸福,一直以来让你受尽委屈,让你顶着过重的压力,连你有宝宝我都不知道,我真的是个很差劲的爱人,当年你的离开,说抱歉的应该是我。”

于小凡怔怔的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声音给哽在喉咙里。

“我本想,这是不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机会,让我们可以好好重新开始,我一定会保护你,疼着你,把你捧在手心里,所以才会对你说那些话,才会对你说‘让我们再爱一次’,我是真的想给你我能给幸福,”他顿了顿,“后来甜甜说,我这是在让你为难,她跟我说了好多中国古语,说了她的看法,说我们中间隔着的二十几年,说着你们一家之间的点点滴滴,今日一见你先生,他果然是个好老公,他果然比我更适合你,他果然比我强,甜甜偏向他也无可厚非,你选他是正确的,虽说我心有不甘,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你跟他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笑容会多得多,日子也会轻松得多,我想了一晚上,想明白了这些,我希望你能幸福,所以那些让你为难的话,你就当我说笑话吧。”

“我从来不敢妄想,你会为我想这么多。”于小凡眼泪哗哗的流下来,“从前,我从来没听到过你说过这样的话,你从来没有说过好话安慰过我,我那时真的是好累,再加上你妈妈对我说的话,我不确定我们是不是能走得下去,我和你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有条好大的河横在中间……”

“我只是遗憾,没有在我懂爱的时候,才遇上你,在我懂爱的时候,有一个比我更懂爱的人在爱你。”柳泰州幽幽的叹,眼中亦有泪花在闪烁。

于小凡擦干眼泪,笑:“我谢谢你,有你的这一番话,我也能放开心了,这么多年来,心时总有个疙瘩,说实在的……不好受。”

“小凡,你养了甜甜二十几年,辛苦了。”柳泰州别开头,语气哀伤,“是我的过错,让你如此的没有安全感。”

“我也不对,瞒了你这么久。”于小凡有些愧疚,她站起身,“好了,不要再忏悔了,我们出去吧,别让他们等到久了。”

待她走至门口,柳泰州突然叫道:“小凡……”

她回过头来,柳泰州摇摇头示意没事,她笑了下,出门。柳泰州叹了口气,一滴泪终于坠了下来。

从书房出来的妈妈,脸上蒙着一层耀眼的光辉,神色轻松,步履轻盈。我松了口气——尽管今天长辈三人间火花四溅,让我有些不安,但最终结果堪称满意。

在爸爸飞快的起身迎了上去,眼睛期盼的看着妈妈,妈妈点一下他的头,笑骂:“你这呆子。”他放下心来,忘情的大力把妈妈揽进怀里。随后而出的柳爸爸黯然神伤。

接下来,餐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爸爸掩不住内心的欢喜,脸上得意洋洋;柳爸爸内心的失意却始终没有显现在脸上,依旧谈笑风生;妈妈轻松自在捡着自已爱吃的吃得不亦乐乎;我不用再左右为难顾故也吃得不亦乐乎。

回到酒店,妈妈和爸爸在房间里嘀咕了半天后,一前一后走出来,妈妈含笑看着我,我叹了口气:我的妈妈的确容易心软,前几天还只顾一个劲骂着柳家家长,今儿个却开始就要为他说好话了。

我也不卖关子,端正的坐着,做洗耳恭听状。

“甜甜,”妈妈笑得温情,“我们想要你跟你爸爸姓。”

“我现不是跟爸爸姓吗?”我奇道。

爸爸失笑:“小鬼头,不要扯开话题,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觉得你应该姓柳。”

我双遥托腮:“我还以为你们在里面这么久,得出了个什么结果呢,为什么?”

妈妈眼里流露出深厚愧色:“我独自沾有了你二十年,你父亲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是我错了,夺取了他为人父的权利,这对他不公平。”

“所以,妈妈想补偿?”

“是。”爸爸坦白的答道,“而且,他真的是很不容易,为了你妈妈好,他放开了手,这份情,我不能不承。”

妈妈低下头,发自肺腑的说:“今天他跟我讲了些话,我从来不敢想象,他那样的人,可以做到如此,对我来说,足够了,足够我原谅他,足够……”

“妈妈,”我握住她的手,“你怎么这么容易的就原谅他了啊?”

“其实,我并不是有多恨他,我只是不敢正视当初那个一走了之的我,昨于,我终于明白很多事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难做到。”

“而且你也说了,姓原或是姓柳,并不能否定我们之间的情,并不能否定我们是一家人。”爸爸亦说道,“你还说‘生身父母轻,养身父母重’,甜甜,你应该听我的话,应该为我们设身处地的想。”他顿了顿,“我们已经欠了他的情,你爸爸很厉害,也是个不错的人,你爸爸我以前厌恶他,现在却有些佩服他。”

二老你一言我一语,弄得我招架不住,我挥了挥手:“罢了,姓柳就姓柳吧,姓了柳,我还是我这个人,是你们的甜甜。”我说这话的目的,除了安慰自己,也是安慰他们——这两个善良的人,不愧为中华水土养育的儿女,将我国谦让与仁爱的美德发挥得淋漓尽致。

妈妈打电话告诉柳爸爸我们的决定,柳爸爸声音里止不住的笑意,连站在旁边的我都感觉得到,他说要找个时间,让我正式回柳家祭祖,认祖归宗。

皆大欢喜!

不过,在那这前,我想我还有事情必须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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