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连着下了几盘,而阿离已经神游物外到太空去了。
这一晚上似乎格外的和谐,安宁。
当当当……外面隐隐传来打更的声音,阿离打了个哈气,想着是什么时辰了,这一晚过的好慢好慢。“阿离,”迟殇突然招呼了她一声,示意她过去。
阿离慢慢站起来,想着是不是可以回屋睡觉了,走到迟殇身边,他竟然一把搂住了她。
萧望之一下子就涨红了脸,明明是自己比他大好几岁,怎么人家做的那么自然自己倒害羞了。萧望之忙收敛心神在棋盘上,低头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阿离已经困的迷迷糊糊了,而她也差不多习惯了迟殇突然和她亲密的举动,她早忘了萧望之还在。阿离只觉得有个依靠真好,忙依偎在熟悉的怀里,唔,似乎可以安心睡过去了。
然而这之后的一切因为发生的太快,让阿离还没明白过来什么,就见到邴吉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脸鄙夷的说:“你要和我比下棋?”
啊啊啊?比什么下棋?!阿离都懵了,刚才发生了什么?而坐在她对面的萧望之更是一脸惊讶,咦?怎么换人了?自己不是和徇殿下下棋的吗,难道自己做梦了?
阿离一下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坐在刚才迟殇坐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枚黑子,面前是一盘厮杀到一半的残棋。
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邴吉正探究的看着棋盘,咂咂嘴:“嗯,真看不出来,你似乎下得不错。”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的迟殇正坐在离棋盘不远的坐塌上,似乎他一直都在那里一般,手里不知何时竟把玩起一只酒杯。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他在下午就派人以阿离的名义告诉邴吉,说要和他比棋艺,亥时她会在迟殇的房间等他。
而中午他和萧望之约好的时间却是酉时,比邴吉提前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是为了让阿离在等待中昏昏欲睡,当他听到打更的声音时就把阿离叫到他身边,去抱她也是为了能让萧望之不再去注意他们,这样等他听到邴叔到来时,他就把阿离换在了他的位置,然后塞了一枚棋子在她手里,自己闪身到了一边,并拿出事先准备的酒杯,假装自己一直在那里,而与萧望之下棋的人则是阿离。
最绝的就是迟殇早就算好的时间:每一盘棋控制在多长时间下完,然后等到让阿离坐在下棋位置时,正好是一盘棋下到一半的时间,那么让邴叔看到的就是阿离和萧望之下到一半的棋局。迟殇在下那最后一盘棋时,完全掩盖了自己的棋风,但是布局却依然大气,几条大龙都差不多布局好了。
邴叔,是个爱下棋的人,所以他遇到这种情况是会把萧望之撵到一边自己上阵的。
一切都按照事前安排,一一发生了。
邴吉问完话后,房间陷入了沉默。就在三人以为阿离会不承认时……
“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阿离却承认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迟殇似乎有些惊讶,他知道她不会下棋,不然他俩早下棋打发时间了,她这是要做什么?
萧望之识趣的退到一边,邴吉端端正正的坐到了位子上。
“轮到谁下子了?”邴吉随手拿起一枚白子问道。
萧望之眼神复杂的看了阿离一眼,他知道她不会下棋,因为刚才他和徇殿下下棋的时候,她宁愿在一边无聊的打瞌睡也不过来这边看棋局一眼。
“到白子了。”萧望之担心阿离归担心,但还是很正直的说道。
邴吉看了会棋盘布局后刚想落子,一只小手就伸过来往棋盘一搅。
三个人同时惊讶的看着小手的主人——阿离,她要做什么。
“邴叔叔,我说要和你比下棋不假,但是却没说,要下什么棋吧。”
“什么下什么棋,难道下棋不就是下围棋吗。”邴吉似乎有些生气了,他刚才可是想到了一个斩断对方大龙的办法,谁知直接被这丫头给搅了。
“您也说了,下棋和下围棋是两个词,如果他们的意思一样,那为什么要发明两个词用来表达一个意思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邴吉不耐烦的问。
“我想说,我要和你比下另外一种棋——五子棋。”
五子棋起源比围棋要早的多,规则也比较容易,更容易上手。但是到了汉朝士族文人出于对五子棋的市井,而更偏爱下围棋,因为觉得围棋更加高深,换句话说就是更加的高大上。阿离是不会围棋的,但是五子棋她却经常玩,又因为五子棋和围棋的棋具是互通的,所以阿离说她要和邴吉比五子棋,谁也挑不出错。
“那东西,老夫不屑比试,简直就是闭着眼睛玩的东西。”邴吉明面不好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贬低道。
“是吗。”阿离微微笑着,低头把黑白棋子分别整理好。“要试试吗?”
其实相比较与围棋,五子棋简单的规则里却透着不低于围棋的人生哲理。但也是因为它的简洁,让士人们感觉不到智商的优越感,所以遗弃了它。
“我试试。”萧望之见邴吉没有接话,怕阿离下不来台,所以决定拿自己试验了。
邴吉只是一脸不屑的样子,而迟殇却是一脸要看好戏的模样。
十几颗棋子落下,白子输。
三十几颗棋子落下,白子输。
依然是三十几颗棋子落下,白子输。
……
连着下了十几盘,白子居然一次没赢。
萧望之这时已经一脸的汗了,没道理啊,怎么会这样。
“我来试试。”邴吉推开萧望之,一脸的不相信。这俩人一定合伙演戏骗自己呢,一定是。
可结果,还是一样。
啪嗒一声,邴吉扔掉了手里的棋子,脸色极其难看。
“怎么会这样。”
“邴叔叔,您知道您和望之哥哥为什么会输吗?”阿离难得严肃的问道。
“为什么?”见邴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还是萧望之问了出来。
阿离捡着棋盘上的棋子,一脸平静的说:“因为,你们小看了五子棋,也小看了我。你们总觉得这个东西很容易,一开始的几局你们自信可以轻轻松松玩好这个游戏并且轻松的打败我,所以是漫不经心的。后面输的多了就开始拼命想赢想把五子连起来,却忘了盯住我的黑子。而我,却是认认真真的下完每一盘,在围堵白棋的前提下,寻机连起黑棋。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你们是太轻敌了。”
一席话说完,阿离也收拾好了棋局。一时屋子里也安静了下来。
邴吉似乎回不过神来了的慢慢起身,离开了。
萧望之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眼神复杂的看了阿离一眼,也起身告辞了。
一时跳跃的灯光下,就剩下两个人。阿离揉了揉眼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好累啊,居然折腾到半夜了。
手还伸在空中时,身后就被人环住了。
“小丫头,你总能给我惊喜。”迟殇把头埋进阿离的脖子里,缱绻的说。
“有吗,”阿离淡淡的说,“人活着总是喜欢往复杂里去想。其实人活着是件多么简单的事情,只要懂得呼吸就好了。越简单的东西,出错的可能就越小。”
“嗯,所以像你这种笨蛋运气更好些才能活的更久些,对吧。”
“不要打击我了好不好。”阿离抗议。
“我今天还没找你算账呢?”迟殇又犯傲娇了。
“可你刚才不是已经把我算计了吗?”阿离委屈的道,抚平傲娇兽的脾气还真难。
“可是你没证据……”
“今早的事你也没证据……”
“所以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也是为了防止我们互相猜疑,以后我都要抱着你睡,以免再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迟殇理所应当的说。
阿离想,天天睡一起才有可能会发生些不该发生的事好不好。
但她没敢说,在暴君身边还是谨言慎行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