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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痴儿

一袭白衣傲立云头,看着地上一马一男一女向东而去,他面色苦楚,却从不让他看到。

刘楚王朝,盛邦五十年立春,沈定西领百万大军征讨周陈。

皇帝刘奇给大军杯酒践行仅过去三日,天现异象,先三日不见明月,然后天狗食日后又三日不见夜尽。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皇帝刘奇还没来得及诏告天下安抚民心,途径阳关郡成为地上河的天龙河离奇决堤,春洪爆发,水势汹涌,与阳关郡接壤的三郡也被牵连其中。

不消一个时辰,百丈宽的决堤口就扩张到十里,最后整个阳关郡的堤坝全部塌毁,天龙河的河水倾泻向南而去,滔滔洪水淹没良田无数,随处可见家畜浮尸,伤亡百姓不计其数。

盛邦皇帝大怒,为平民怨,斩了尽心尽责的阳关郡郡守以及大小官员共计三十八名。

与此同时,周陈皇宫内,两千八百名的仙人暴毙,其中仙君三人,消息没有传出。

上游洪涝,中游无水可用,下游百姓勉强靠支流与湖泊支撑,此次春洪给刘楚王朝造成建国以来最沉痛的灾难。

西伐的沈定西听到这个消息后呕血昏倒。

再醒来时立下斩尽周陈王室的重誓。

可是天灾并没有结束,天龙河决堤后,已经一月不见雨水,偌大的刘楚十有七八将陷入干旱。

而周陈王宫内,天龙河决堤后再死仙人五千三。

道门八宗里有四宗派弟子下山援助百姓,却也是杯水车薪。

月歌神情异常的看着流亡失所的百姓,触景生情轻声道:“想不到奈落恶人的颠倒阴阳之法竟然传了下来,当年我神族惨败,这门天怒人怨的邪法便占其一。”

沈平安听了沉重问道:“月姐姐可知何人所为?”

月歌沉默了一会儿,道:“奈落恶人有邪法三十六门,破我神族后,三十六门邪法分别传给各族,所幸三十六门邪法难练,不想仙域那帮咬主人的恶狗竟然练成了颠倒阴阳。”

沈平安没去想什么咬主人的恶狗,他双拳握的噼啪响着,随后仰天暴喝,“我沈平安若修道有成,定扫平仙域!”

月歌冷冷看了沈平安一笑,随后消失在原地,只有嘲讽的声音传进沈平安的耳朵里。

“诛神前,你们说众生苦,要为众生诛灭我神族,诛神后,我也没看见众生比诛神前活的好。”

沈平安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刘宁雪在旁早已经面色苍白,人间惨状将她吓的不轻。

良驹变瘦马踏山水一万九千里,看尽无数悲惨,听尽无数哀嚎,一路难有笑颜的沈平安用时将近两个月终于到了玄天宗。

玄天宗坐落在落霞山脉,一宗七门,每一门各占据一山,六门将位于大无忧山的玄天门拥护在中间。这七座山造化之奇,座小峰大,犹如七柄巨剑插入大地,山顶还各有一座山上山,就如巨剑剑柄,因此玄天宗的弟子行走在外时常会说我师门乃七剑山玄天宗。

八名守山弟子远远就看到一身破衣的沈平安牵着一匹瘦马走来,马上坐着一名消瘦憔悴的女子。

待沈平安走到山门前时,一名弟子走上前,看着一脸胡子的沈平安,沉痛道:“这位老哥,你走错路了,玄天宗为百姓设立的接济处在山外,不如我带你去吧。”

沈平安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无辜的百姓,我是沈平安,从齐天城来的沈平安。”

那弟子听了一愣,一个多月前,宗主派人来告诉他们,说一个叫沈平安的年轻人会来拜师入门,这弟子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沈平安,道:“你是沈师叔祖的儿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怎么现在才到?”

坐在马上的刘宁雪急忙下马,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声音有些沙哑的啜泣说道:“平安多次入水救人,又背病重老人四处寻医,不久前上山帮人采药还被毒蛇咬伤,现在每天晚上都会浑身发冷,你们快救救他。”

那弟子听了深深的看了面无表情的沈平安一眼,眼中全是敬重,随后不由分说,让另外一名同门牵马,然后唤出飞剑,载着沈平安和刘宁雪便向大无忧山飞去。

没一会儿,大无忧山上钟声连响七下,围绕在大无忧山的另外六座剑山各有一道剑光飞向大无忧山。

待四男两女进入主殿玄天殿后,看了沈平安和刘宁雪一眼,随后走向站在祖师铜像下的道人身前,这道人面貌庄严,看似年过四十,实则已经两百多岁,乃玄天宗的宗主青松子。

一人出口询问,“宗主何事召我们?”

青松子指着沈平安道:“你们可记得不久前定西先生的来信?”

六人中有五人听了先是一愣,其中两人更是走向沈平安看了一会儿,一人奇怪道:“根骨不错,只是沈师叔的儿子怎么如此落魄?”

“事情是这样的……”青松子将沈平安的经历简短说了一下,六人中唯独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还是垂眼低首,不闻不问。

青松子又道:“咬平安的毒蛇名丧门星,乃最毒的蛇之一,以平安现在的体魄,最多半日就身死,不过不知被哪位高人压制了蛇毒,才支撑到今天,贫道也很奇怪,那位高人明明能轻松驱散蛇毒,却为何只是压制。”

除了那位老人,六人都看着沈平安,希望得到答案,而沈平安闭口不语,近两个月来,他也知道了月歌的一些事情,也知道了月歌和老子的约定,知道月歌压制蛇毒而不驱散蛇毒肯定是对人族有怨。

一个女子见沈平安不开口,转头看向青松子,道:“宗主,可查实了真是沈师叔的子匾?”

青松子淡淡道:“我看过了定东的玉牌,不会有假,而且你们没有发现吗?平安的三魂七魄已经互通,这世间除了定东,恐怕没多少人有这样的手段吧。”

经青松子如此一说,五人这才分出神识查探沈平安的身体。

片刻,青松子又道:“既然你们也觉得没有问题,现在谁愿收平安入门?”

话一完,五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说话。

青松子又道:“平安自身资质虽不如当年的定东,但是年纪轻轻就三魂七魄互通也是世间罕见,以后可不要再到我面前抱怨门下没有资质好的弟子。”

那女的犯难道:“宗主,不是我们不想收,平安是沈师叔的子匾,收入门下岂不是乱了辈分?我们五人的师父已经进入长老阁,要不我请我师父来收他?”

青松子淡淡一笑,道:“胡闹,长老阁乃长老清修之地,岂可因收徒之事叨扰?既然这样,那我就将平安分到尘风师叔的门下了。”

五人一脸的不情愿,却不好说什么,沈定东本师出小无忧山,此时子匾再入玄天宗,入小无忧山的常乐门也是理所应当。

入殿后就一言不发的老人终于抬起头,看着沈平安,问道:“修道之人大致可分两种,一种为长生,一种为扬名,你爹不为长生,不为扬名,只为守护家人,你又是哪一种?还是和你爹一样?”

沈平安沉默片刻,声音很轻,却让最开始起争执的五人心中一惊,道:“为天下而修道。”

尘风道人深深看了沈平安一眼,道:“此道难成,儒家祖师黄圣人都不曾修得,你如何修得?”

“他是他,我是我,他修不成,我就修不成?”

尘风道人又说:“你想修的道,小无忧山没有,玄天宗也没有,甚至道门八宗也没有,怎么办?”

沈平安想也不想的说道:“那我便开一道,将来传给想修此道的人。”

尘风道人轻轻一笑,转头看着青松子,道:“此子入我常乐门,却不入我门,常乐门只传其法,宗主认为如何?”

青松子点头笑道:“如此甚好,既无人能传他意修之道,就无人为师。”

随后又看着沈平安道:“玄天宗无人得此道,也无人能给你指引一二,所以只能传你法,你的道能否修成,全凭你自己,今后你低你爹一辈,如何?”

沈平安点头道:“全听宗主安排。”

青松子转头对尘风道人说道:“尘风师叔先带平安回山吧。”

刘宁雪拉着沈平安的手不舍,沈平安露出微笑,道:“放心,我相信宗主会安排好你,况且我们虽不在一门,也可以随时相见,不是吗?”

刘宁雪放开了沈平安的手,点头道:“那我等两天就去看你。”

尘风带着沈平安走了,青松子看着刘宁雪,又道:“定西先生信中没有提到她,但是来了玄天宗,就是天意安排,谁愿收她入门?”

刘宁雪资质平庸,五人查探沈平安时就顺便细看了刘宁雪,青松子说出此话自然无人接应,反而相互推脱,青松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唤来玄天门首席弟子,道:“褚飞,今后你是刘宁雪的师父,先带她先去吧。”

等褚飞带着刘宁雪离开后,那女道人开口道:“宗主,刘宁雪资质平庸,你如此安排岂不是会误褚飞师弟修行?”

青松子轻叹道:“玄天宗得定西先生百年大计,刘宁雪又是平安师侄带来的,怎么都必须给定西先生三分薄面,再且过几年我也要入长老阁参玄关,褚飞若因为一个刘宁雪误了己身修为,又如何堪当一宗之主?”

五人不语了,青松子又道:“我知道你们还在为平安师侄的事情心存不满,我也承认是有意为之,小无忧山自定东师弟入世后,杨师弟又二十年前意外身死,让早该入长老阁清修的尘风师叔因放不下小无忧山耽搁至今,你们就愿意看到这一切?是十年一次的论道重要,还是让一名为玄天宗尽心尽力的前辈早入长老阁参破玄关重要?”

五人异口同声抱拳道:“宗主教训的是。”

青松子挥手道:“你们各领其门时日不久,我不怪你们,以后勿要再犯就是,再且以后褚飞担任宗主,我还希望你们好好鞭策他,以光大我玄天宗,下去吧。”

五人走后,青松子转身看着祖师铜像,这具铜像道门八宗都有,此铜像正是道门的祖师纵古。

青松子拱手拜道:“祖师在上,佑我玄天宗早日一统八宗,再现道门辉煌。”

末了,他转身看向门外,喃喃道:“为天下修道?又一个痴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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