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事多磨5
山庄开业在即,面子上的活儿谁都愿干,所以,当石洋用手机朝他们一拨,第二天色龙就带上原班人马来了山上,让石洋没有想到的是,他们除凑钱给石洋送来一台消毒柜以示老同学对山庄建成和即将开业的衷心祝贺外,还给石洋带来了关于张得光的消息。然而,尽管石洋在很多时候都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却也疾恶如仇,加上自从上次石洋从他那儿搬走后又经历了那么多人世间的喜、闹剧,所以一直以来,他除偶尔回想起那天自己从张得光那里搬走时把他搞来无比狼狈的情景外,就再没有去过九荫山庄,也再没有见过他,并甚至有时候当石洋走他那儿经过时都怕脏了自己眼睛的朝他那儿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以致现在当石洋突然经他们提起,心里除对他仍然伸出极度的厌恶外,仿佛早以连同他那儿的一切都一股脑儿地抛进了罪恶的深渊。除些之外,就只听娟子在之前偶然的提过他一次,说是自从石洋从他那儿搬走不久,张得光就又一次开始在外面没日没夜的寻起了李思秋。
这会儿当石洋又一次见他们个个都异常兴奋的再一次提起他,更因为石洋不便扫了他们的兴致,在心里经过短暂的徘徊后,才怀揣同样厌恶但也有点好奇的听他们讲下去,原来是自从上次石洋从张得光那儿搬走只几天后,李思秋便真地又一次出走了,而他们恰又在她出走后的第二天去了他那儿,并见他竟在蓦然间已仿佛变成了霜打的茄子,颓废得没了人样,在这样的情形下,由于他们还记得张得光曾款待过他们的那一顿盛宴,这才开始在都江堰的城里、城外,以及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帮忙找寻。话刚讲到这儿,不知怎的,众人又嚷嚷地转了话题,说是小小她们后来竟全让他给追遍了。
几个女同学听了后自然要相互推说,后来还是小小带着极端厌恶的表情证实了色龙和光脑壳的说法。她说:“就是嘎!好不要脸啊!他那天竟然当着众人就跪在了我的跟前……”
“就是……”
石洋在听小小讲的过程中,见众人全都心眼儿往斜处使的一个劲肯定得直乐,自己便只好使出饶有兴趣的朝她们不停的追着问:“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就更不球摆罗……”这回是芋儿嗡嗡的带上她生来就有几分男人的声调皱眉说:“后来啊!后来他见我们三个都不干!他就!******就开始从外面带些又老又丑的婆娘回来陪他过夜!后来大概是他没几个钱哪!唉呀!洋洋!你听我给你讲嘛!他后来竟然带些!哦!大约我们都该喊妈的婆娘回来陪他睡!再后来啊!可能是他彻底没球得钱罗……”
“还有更绝哩喃!咝咝!”光脑壳止不住笑,抢过话来说:“他那天晚上!他那天晚上竟然把天娃给****罗啊!哈哈哈……”
“后来呢?”
“当天晚上天娃就哭哭啼啼!提起裤儿跑球罗!”
“再后来呢?”
“再后来就没有去球哪!哈哈哈……”
起先,石洋见她们一个个蓬头垢面的从色龙那辆屁股后面突突直吐出串串黑烟的、烂垮垮的、泥巴色的面包车肚子头刚一露面,便嗨扎扎起劲的为自己抬下来一台正好用得上的消毒柜,心头就又一次对他们伸出来难以忘怀的同学之情,并深有感触地再一次体会到过去那种她们真是我放在厨柜里的调味品,即耐用,又不变味!不同的是当石洋再一次听他们讲起张得光,并知道他遭了如此报应后,心里虽然感到解恨,却也为他也为他自己感到难过。
石洋还要愣神,一个声音突然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嘿!****哩洋洋!蘸过点点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样哦……”
众同学全都异口同声的赞扬石洋为自己的山庄取了个好名字,并一致认为,这样的名字只须要让人一看就能感觉到凉快;这样的情景一直延续到这天夜里山庄最后安静下来才告结束,但对石洋而言,却因为他再一次知道,并肯定了张得光干出的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勾当而一直都没有能够真正的高兴起来。这是石洋善良的本性所至,在夜阑人静的这个时候,他甚至还把这种可悲的善良移植到了自己和他的同学身上。他认为,她们同样是可悲的;他悲她们竟看不出张得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悲她们到了张得光的九荫山庄后,明知自己仅和她们近在咫尺,却不上他这儿来看他;他悲她们竟为了一餐事实上是石洋在为她们买单的那顿晚宴而把正处在人生中最最低谷的老同学抛之弃之了,以致这天晚上,石洋和王笑梅一夜都辗转难眠;原因仍然是因为王笑梅知道了张得光已仿佛得到了天罚而格外高兴,并激动得她在床上对石洋又抓又咬,最后竟裸了自己美玉般洁白的身躯骑在他身上,如一只获胜的狮子昂起她高傲的头。
现在离山庄开张的日子还只剩下了两天。石洋该请的人都请了,剩下来的就全都是他在成都那边的朋友还没有请,但直到了这时候,石洋都还在为成都那边的朋友做最后的拿捏,请还是不请呢?其实,在这时候,凡是天底下有思想、善思考的人都会这样,即当一个人需要做出一件在他自认为非做,但又明显地感觉到缺乏某种自信的时候,都会经历的一个痛苦的思考过程,石洋亦不例外;因为,他现在要做的这件事,或者是他现在要请的这些人,尽管过去全都是他的致朋好友,但用石洋现在的眼光来看他们,他们仿佛全都是那么高高在上,以致才使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还缺乏向他们最后发出邀请的勇气。后来还是小龙的一段话点悟了他。小龙说:“我说啊舅舅!按照二选一的法则!要么叫!要么不叫!这事就这么简单嘛!你看你!头发都熬白哪!”
这一阵王笑梅总是和小龙一鼻孔出气,听过小龙的话后,自己先哼哼地清了清嗓子,对石洋嘿嘿地骂着说:“就是嘎!神绰绰哩……”
石洋是在她俩的讥笑中给朋友去的电话。而就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小龙和王笑梅对他的调笑已达到了极至。小龙说:“你看你看!我说嘛!几分钟就搞定的事情!二天听我哩!不得拐……”
王笑梅听见后却皱了眉头,咧了嘴唇,脸上淀开花一样好看的兴奋劲儿催石洋说:“还有还有!把他们全叫来!傻哩嗦!还不趁这时候捞它一把……”
刚通知完朋友的时候,石洋还在犹豫,现在他就不想那么多了,该请的都请了,想也白想,并相信他们会来的。不管他们出自何种心态,都一定会来的。
4月18号这天真是开张的好日子,大清早的,鸟儿们就和石洋他们老熟人那样叽叽喳喳的打起了招呼。春风使着最后的劲儿吹拂着绿色的枝叶不停地在树梢上欢快的摇曳,太阳带着欢喜的笑容从那边山尖上出来的时候,毫不吝啬地把一抹粉红朝这边撒来,将石洋这儿本来就装点得多姿多彩的山庄更增添了喜庆的气氛。
石用这边为了给自己的弟娃抽起,将请来的人倾巢出动,小龙也早早地叫来了一帮兄弟伙上山庄来帮忙,再加上石洋的同学和隔壁的娟子她们一家子,现在总共加起来,准备迎接开张大吉的行列就不下二十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拿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式。
现在是石用主内,石洋主外,王笑梅上串下跳。小龙和娟子则挑起了厨师的大梁,还在昨天晚上就开始张罗开了。最轻松的,是石洋。
时间大约是九点过钟,石洋腾出手来,并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个人精神抖擞地来到了大门外的马路边,将自己的正面摆了个面向都江堰的方向后,开始在那里独自等了起来,并随时都准备亲自迎上去接待那些出现在他眼前的、即将到来的客人。他坚信他们会来的,不管他们出自何种心态,都一定会来的。
最先到来的是郝三总,同时他还带来了自己的家人和局里、所里的同事。他们的到来,使本来还显得有些冷清的山庄顿生出几分热闹。随后是王一火和吴丘礼他们开着一串漂亮的车儿,浩浩荡荡的一大帮,并很快融入了郝三总他们的圈子当中,这样就又给石洋这儿增添了许多喜庆华丽的景象。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是杨红、单良红、王小龙他们,他们是因为担心当地的村民在石洋选定的这个堪称庆典的、开张大吉的节骨眼上来找他的麻烦,并仿佛和王一火他们约好了那样带了一帮作奸犯科的小兄弟也到了,他们当中有的人认识郝三总、王一火,或他们那边的人,于是,便有人如同寻组织那样的寻上去恭恭敬敬的向他们敬烟、打招呼,但终因两泼人的道不同,只一会,又远远地回自己人那边扎成了堆;那一堆,无论从他们的整个外部特征上,还是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上,都给人一种高贵和不可侵犯的高高在上;而这一堆却总表现出几分萎靡和拘谨的放不开手脚,这样就给山庄上所需要的气氛带来了点儿的不和谐;恰此时,沈尾巴那边堪称得上我们这个时代最具有代表性的,杂牌军一般的一大帮子人又到了;他们当中,有在市里边公干的;有其它乡镇的乡镇干部;有公、检、法、司、律,军、警、役、保、战友等,同仁;有在外面放水钱的;有专在赌场上为别人扎场子的;有专带小兄弟,在外面靠派款和为别人收帐过日子的;更有偷鸡、摸狗、吃“烂药”的人等等,并只在转瞬间就给石洋的山庄掀起了一轮高潮。
成都那边的朋友这会儿也都驾着各自轧眼的车儿陆陆续续的到了,他们或她们过去全都是石洋的好朋友。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春天里的那种喜悦的笑容。身上散发出成熟、富裕的活力。他们或她们和石洋都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这会儿让石洋乍眼看上去,他们仿佛都要比过去年轻了许多,并都焕发着精神之活力。
刚开始那一阵,石洋还能忙里偷闲地与坐在这儿那儿的人们一一的应酬,后来看看自己实在顾不过来,最后只好不失礼节地把他们连同刚来的人,全都交给了石用和王笑梅。
应该说,该来的都来了,连石洋的另外一批同学红人、周剥皮他们,还有乡上、村上那些相关的干部这时候也来了,唯有老扁和辜缘没有来。关于老扁,石洋知道他是因为有要紧的事才没能来,而辜缘呢?一定是因为他还欠着石洋的,所以当然不会来;想来也是,他当初在石洋面前那样赌咒发誓,到如今却没能对现,当然不会来,或者说是不好意思来。
石洋今天收的贺礼也真够多,忙乱中也来不极收拾,左一堆、右一堆的堆成了小山丘。若大的一个坝子早已让车儿塞满了,后面来的车儿只好让全放在了外面的公路边。
看看今天来这儿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多高兴。
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寻求个人与公众的欢乐是一种允许存在的,并一直就是人类的惯例,甚至这时候已经有人拿出了半个主人的角色,而有的却已经都围绕在石洋放在坝子中央的一对音响周围尽情作乐、欢腾雀跃了,有的则仍然散坐在四周粗壮的梧桐树枝下哗哗地搓他们的麻将或斗起了“地主”。那些围绕在他们周围“买马”的人,人人都拿出严肃,或不严肃的神情紧盯住自己买到的桩家。一群又一群刚才还都不认识的小孩,这时候也同过去的老友一样,开始在人堆里嬉戏穿梭。明媚的阳光下,一个黄金般的年头仿佛已经从这儿开始了。
现在这儿简直成了我们这个社会的缩影,说山庄简直炸开了锅也一点都不为过;然而,这种无疑构成这种热闹景象和习惯特征的喜庆气氛也许有所夸大,因为有些时候,石洋仍然能够在无意间窥视到和这儿的热闹气氛不协调的,比如那边的一桌人的脸上就表现出来了一种带有对这儿那儿不值一屑的、小心的、短暂的议论,还有秋天里那种忽闪般一闪即逝的目光,不过,就总体来讲,此时聚集在山庄里的这些人,仿佛一生出来就继承了他们父辈的那种欢乐之精神,在充满阳光的富庶环境中生活。不信你看,此时的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摆出了骄傲的模样;他们全都按照得自遗传的爱好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无拘无束,并仿佛这里从来就是这样喜气洋洋的;其实,这只不过是过去我们在别的场所所见到的、无色彩的、被冲淡了无数倍的翻版。再换个角度来讲,它又更像是石洋过去的一种记忆中的、辉煌的、模糊的生活再现。
现在我们别提石洋的心情该有多好了,只须要看看今天为了庆祝这山庄开业的形式即可。你看啊!他们每一个人都面带笑容,并尽量让自己保持住外表的堂皇,有的还保持着他们常有的庄严。按照如今的时尚,这种堂皇和庄严是用与在公众或社会中所处地位的不同相称的,并把他们惯有的神态得体地体现出来。总之,该来的都来了,并都将要在这山庄里的众人的眼前耀耀眼,而这也正是石洋的山庄在即将正式开业的最后时该所需的场面。遗憾的却是石洋这儿,在这个时候缺少那些供他们寻欢作乐的东西。关于这一点,要怪就怪我们的主人公石洋的手紧吧,因为这时候他就连我们时代那些最低级的乡村杂耍也没有能力请来为他或他们捧捧场;没有现代的,哪怕是几流几流的歌手,没有手牵一只会按照乐曲的节拍跳舞的猴子,更没有会讲种种笑话,逗得众人前俯后仰的小丑;有的,只有从坝子那边传过来的,大声得不能再大声了的音响的乐曲声和人们大声所讲的笑话;当然,这些笑话只不过全都是些几百年前就老掉了牙的老笑话,但由于它们的心这时候都充数着欢乐感的最为广阔的源泉,所以才使得他们那张颜面自再而夸张,甚至一些在平常里日子过得不怎么样的人,这会儿的脸上也照样洋溢出了笑容;然而,也许那些笑容是受压抑的,但也是放胆的,因为他们同样是石洋请来的客人。不仅如此,这种场景还让这儿堪称我们这个社会最最基层的乡、村、组一级的干部们在平日里,比如过去的乡村交易会,或村、组划界,或两口子、两爷子打架割孽,哪家的老人公糟蹋了哪家或自家的媳妇,还有就是这儿的红白喜事等场合上看到,并参加过无数次热闹场景的人们也大开眼界。总之,今天所有到这儿来的人,他们全都是石洋邀请来的,并都只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上这儿来凑一分子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