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夭夭伏在他的怀中失声痛哭,这些话,她不能让即墨珙听到,但是她,却必须说出来,如果不说,以后便再也不会有机会。
“我要走了,你怎么办呢?我好怕你又会像以前那样,日日借酒浇愁,所以,我必须要让你恨我,忘了我,那样你才会过得好一点。”
她望着熟睡中的他,一脸的痛苦。
“你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和宝宝,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如果你说话不算数,宝宝将来就不会喜欢你的。”
她的泪更汹涌的流出。
“我走了之后,你的身边需要一个照顾你的人,虽然你不喜欢赵曼儿,但是她却是可以全心全意待你的人,我走了之后,就让她来照顾你吧。”
寂静的月色印着凄楚的身影,不该贪恋的东西,一旦恋上,便注定是个悲剧。
在最后关头,她怯懦了,她想为她,也为他们之间,留下一点幸福的回忆,她要好好的为他,尽一个妻子的责任。虽然只能是短短的几日,但是那些记忆,已经足够温暖她的一生。
以后,他可能会更加的恨她,但是偶尔,回忆起来的时候,她希望,她留给他的,不全是痛苦。
第二天清晨,即墨珙睁眼,发现夭夭居然已经起身。
娇美的人儿端坐在铜镜前,犹如菱花照水。
他俯身搂住她:“夭夭,怎么起得那么早。”
“在等我的夫君起床。”她笑,眉目间是浓的化不开的忧伤。
“怎么了?”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事,我只是为你做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情。”夭夭起身,拿过他的中衣,“让我来替夫君更衣把。”
他欣喜,伸直的手臂,由她为他更衣。
“这几日,不要出去了好不好。”她靠在他的胸前。
“我知道我的小妻子想我,可我还要操办婚礼呢,哪能不出去?”他轻轻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逗她,“马上就是我的泠王妃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那么不踏实。”
“婚礼先不办了吧。”她将他的腰抱得更紧,“我只是想这样和你呆几日。”
“怎么了,小丫头”即墨珙掰过她的脸,注意到她的异常,“是不是在怪我这几日,冷落了你。”
“不是。”夭夭语气酸楚,“求你,静静的陪我待几日。”
即墨珙心痛的搂紧她:“好,夭夭说怎样就怎样。”
“相公,过来吃早餐了。”夭夭拉过他。
即墨珙这才注意到,屋中的桌上,摆着几样还算精致的面点。
“这个是牛肉煎包。这个是水晶饺,这个是香酥饼。”夭夭指着桌上的早点,一一为他介绍,而后,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快尝尝,怎么样?”
即墨珙夹起一个水晶饺放进口中,不住的点头:“好,好!”
“真的?”夭夭惊喜,“那多吃点。”
她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夹进即墨珙的碗中。
“好。”即墨珙埋头,吃得津津有味。
“想不到我第一次做这些东西,竟然做得这么成功。我也来尝尝。”夭夭雀跃,夹了一个煎包就要往口中送。
“夭夭,别吃。”即墨珙夺过她筷头上的煎包。
夭夭一愣,旋即逼近即墨珙:“快说实话,是不是不好吃!”
“是夭夭做的东西太好吃了,我舍不得给夭夭吃呢。”即墨珙将煎包塞进口中,一就吞下去,噎得伸长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真的?”夭夭狡诈的一笑。
趁着他不注意,拿过一个煎包塞入口中。
“呸!”夭夭呸的一声将东西全部吐出来,“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即墨珙搂过她:“怎么不是呀,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你骗我。”夭夭蹙着小脸,粉拳锤上他的胸口。
“哪里呀,你看这个煎包,虽然咸了点,可是跟那个没放盐的水晶饺一起吃,不就正好吗?还有那个香酥饼,虽然没熟,不过那个生吃也是可以的嘛。”即墨珙一一举例,“这样吃来,还别有一番滋味呢。”
“你笑话人家!”夭夭撇着小嘴,扭过头去。
“哪里有,我说得可都是真心话,不信你问问他们。”即墨珙指着门外,那里不知何时,竟然聚拢了一群人。
“是啊,夫人,这可是千金难买,世间难求的,我洛朝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早餐呀!”
一个精瘦的厨子夸张的张开手臂,激情澎湃的说。
那个胖胖的厨师一连打了数十个哈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我今日寅时便被夫人叫起,看着夫人在厨房折腾了六七次,才做出这顿早餐。
他说着,拉起身上的围裙,抹了抹眼泪。
“是啊,夫人,你看你为了做这顿早餐,多辛苦,我们王府一天的柴火,一顿就被烧没了。”烧火的小丫头接腔道,一脸的烟熏火燎,好像是刚从煤堆里爬出来。
“对呀,夫人,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全被你用光了,现在厨房里堆了三大盆的碗还没洗呢。”一旁一个中年厨娘看着夭夭,慈祥的笑着。
“所以呀,夫人,我们才说这顿早餐千金难买,世间难求,你为了这段早餐所动用的我们泠王府厨房中近一半人力物力,这价值呀,不亚于一顿满汉全席。”
“我就说吧,有几个人能有我这样的福分,能吃上这样的早餐。”即墨珙含笑望着她。
夭夭不好意思的低头。
“好了,都下去吧,上午就不用干活了,都先回去休息休息。”即墨珙挥了挥手。
“谢王爷。”一群人顶着偌大的黑眼圈,梦游般的往回走。
“傻瓜,这么难吃的东西,你干嘛还非要吃下去?”夭夭嗔怒。
“谁说这东西难吃,刚才大家不都说了吗,这是千金难买,世间难求,怎么会难吃。”即墨珙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以后不许再这样傻了。”夭夭的眼圈有些湿润。
“我怎么傻了,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即墨珙拿过她的手,轻轻吻了吻。
夭夭心头酸楚,“今天,我们去灵山吧。”
“怎么突然想去灵山了?”即墨珙蹙眉。
“你不是说,你是在那里遇到我的吗,所以想去那里走走。”夭夭的语气有些伤感。
“好,我马上让他们去准备。”即墨珙沉默一下,说。
潺潺的小溪欢快的在山间流过,山上到处开着不知名的小花,雅致又可爱。时而会看到有野兔从身边窜过,惊慌失措的模样。
那边的树上有一个巨大的鸟窝,雌鸟正在给张口要食的小鸟喂虫子,雄鸟不停的往返与鸟窝与林子之间,为妻儿寻来食物。
“你看,他们多幸福呀。”夭夭靠在即墨珙的肩头,羡慕的看着它们。
“夭夭不幸福吗?”即墨珙低头,抬起她的脸。
“幸福。”她说,只是希望,可以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相公,你当初看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她突然想起。
“当初呀,你当初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粉嘟嘟的一团,躺在路边上,小脸糊得脏兮兮的,四脚朝天的趴在地上。”即墨珙回忆着,直到现在,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初看见这个小女孩时,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蓦地颤抖一下。
“什么呀,人家当时哪有那么丑?”夭夭不依。
“不丑啊。”即墨珙故作严肃的思索一下,“如果真是丑的话,我怎么会捡你回去,我才不会带一个丑八怪回家呢。”
“你,你这个坏蛋。”夭夭追打着他,“就会戏弄人家。”
“好了,夭夭。”她撞进他的怀中,“小心我们的孩子。”
夭夭顿了顿,突然的问,“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吗?”
“夭夭,怎么能说这种傻话!”他赶紧捂住她的嘴。
“我是说,如果。”她坚持着,要得到一个答案。
“夭夭,如果没了你,孩子便是你我生命和感情的延续,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眷恋,我怎么会不好好照顾她?”即墨珙眷恋的目光将她包裹。
“那我便可以放心了。”夭夭欣慰的一笑,复又靠上他的肩头。
“好快呀。”夭夭靠在即墨珙的怀中,如瀑的长发倾泻肩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已经三天了。”
“这几日,夭夭开心吗?”即墨珙抚着她的长发,眸中溢出似水的柔情。
“开心。”夭夭想了想,对上他温柔的眸,“幸福。”
“以后,我会让夭夭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的。”即墨珙握紧她的手。
“嗯。”夭夭用力的点头。
即墨珙催促道:“夭夭,早点睡吧。”
这几日来,她每天张罗着为他做饭,裁衣,浆洗,凡是关于他的一切,她都要亲自动手。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做起这些活来,竟然一点都不含糊,一次不成,就再来第二次,第三次,他知道,她不仅仅是在用手,更是在用心,为他做一个妻子应该做得事情。
他几次阻止不成,也只得由着她,他能做得,只是催促她休息,他生怕累坏了她。
睡吧,过了今夜,所以的梦都该醒了,过了今夜,你便会恨我了吧。
夭夭哀伤的望着即墨珙熟睡中的脸。
忍不住抬手,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完美的薄唇嘴巴,在她的指尖,一一的滑过,她多想,将他的面容刻进她的心里。
即墨珙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好像觉察到她的触碰。
夭夭收回手,眸中是深不见底的悲痛,今晚再不走,就更加的走不掉了,既然她不能陪他到白头,那么就让他,恨她吧。只有这样,他或许才会接纳,别的人,来陪他走一生。
她的手中聚拢起一团粉色的光,覆在他的脸上,他睡得更沉了。
她起身,留恋的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吻。
下床,出门,一步一回头。
终于,门在她的身后阖上,阻断了她交缠眷恋的眼神。
她的泪,扑扑索索的落下,每走一步,就是在她的心头划上一刀。
她没有留意到,她的泪,落在地上,变成颗颗血红的珠子,与那日在地牢中的红泪,一模一样。
翌日。
即墨珙起身,没有看到怀中的人儿。
“夭夭。”他叫,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
“夭夭快出来,不要调皮了。”他到处寻找着,门后面,帘子里,再也见不到那个粉红的身影。
“夭夭。”即墨珙发疯的喊。
压在茶碗下的一张纸映入他的眼帘,他颤抖着拿起那张纸。
“王爷,夭夭已嫁与虎王为妃,已是有夫之妇之身,感谢王爷两次舍身相救,夭夭无以回报,唯盼来生,还能遇上你。请原谅我不能做你的妻子,这几日,我留恋凡间,只因想与你了断前事,从此以后两相忘,请王爷,另觅意中人。”
“嘭”的一声,即墨珙手边的桌子被击碎,手中的纸,一片一片的在空中飞散,好像翩然的白蝶,为他们的爱情跳出最后的舞蹈。
白虎等人闻声赶来,被即墨珙一掌击出门外。
“哈哈!”即墨珙仰天狂笑,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已嫁与虎王为妃,你留恋凡间,只因想与我了断前事,你我从此两相忘!
她的话就好想尖利的钉子,一根一根的插在他的心口上。
好,你要做什么虎王的妃子,你就去做吧!你是尊贵的魔族公主,我只是一届凡胎,我配不上你!
他的心口,阵阵扯痛,身子踉跄几下,险些跌倒,另觅意中人,呵呵,本王就觅给你看看!
“宝齐!”即墨珙叫。
宝齐战战兢兢的推门进来,低眉垂首,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王爷有何吩咐?”
“吩咐人去江南,采买姬妾。”即墨珙拳头紧紧攥起,指间的关节发白。
“王爷。”宝齐有些不确定。
“快去!”即墨珙赤红着双眼,怒吼道。
“是。”宝齐瑟缩着退下。
门外的燕儿看着自家王爷疯狂的模样,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个傻夭夭,你怎么又走了呢?你怎么就那么狠心,要一再的伤王爷的心。
她看到地上颗颗血红的珠子,仔细的捡起来,包好。
“追魂,你说我们该去哪儿呢?”夭夭理了理“追魂”脖间的毛发,问它。
她该去哪里?这三界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为了他的幸福,不惜让他恨她,误解她,可是临走,还是舍不下,忍不住牵走了他的爱马“追魂”。一向最认主人的“追魂”竟然任由她牵着,跟她出来。
“淅沥沥!”马儿一阵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夭夭一惊,看到前方一大队的人马奔驰而来,扬起漫天的尘土。
她慌忙牵起追魂,避让在一旁。
一队人从她身旁掠过。
“夭夭。”刚才过去的人突然调转了马头,停在她面前。
她抬头,看见一身红衣的夏侯衍正整一脸惊喜的望着她。
“奕王爷。”夭夭诧异,她实在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他。
“夭夭你在这是要去哪里?”夏侯衍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夭夭低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是要去找即墨兄吗,我正好也要去皇城,不如我们一道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夏侯衍体贴的邀请她。
“不,我不是去找他。”夭夭慌忙摇头。
夏侯衍本是听说即墨珙要成亲,特地去皇城道贺的,如今见到夭夭着模样,心下立刻明白了八九分。
“夭夭,你不是会妖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问。
那****听说夭夭被妖王带回了妖界,看着即墨珙整日借酒浇愁,他还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