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夏侯衍一愣，一双手停在半空，推也不是，就也不是。
“王爷，你怎么那么久不来看冰儿，冰儿还以为王爷忘了冰儿呢。”冰儿嘤嘤的啜泣着，秋水般的眸子里，含着淡淡的责备和哀怨。
“怎么会呢。”夏侯衍脸上的肌肉勉强的抽动一下，僵硬的说。
“王爷，冰儿知道自己身份低贱，配不上王爷，只要王爷愿意，就是让冰儿为奴为婢，冰儿也毫无怨言。”冰儿说得更动情，“只要能陪在王爷身边，冰儿什么都可以不要。”
夏侯衍蹙眉，刚才夭夭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王爷，冰儿不奢求别的，冰儿知道王爷念着冰儿，冰儿就知足了。”冰儿见夏侯衍没反应，脸上的神色的淡了淡，似乎有些伤怀。
夏侯衍讪讪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了，冰儿。”夏侯衍将她从怀中拉开，安慰的轻轻拍拍她的背，“本王知道冰儿的一片深情了。”
“王爷。”冰儿还在坚持，“冰儿想侍奉在王爷身边。”
夏侯衍细长的眉凝起，微微有些怒意，这个夭夭，她肯定是故意的！
看到夏侯衍与冰儿一道出来，夭夭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们，打讪道：“王爷，你可问清楚了，冰儿姑娘说也不用什么？”
“冰儿呀。”夏侯衍看了冰儿一眼，一把搂过她，故作亲密的道，“我们之间的悄悄话，可不能说给你听。”
冰儿涨红着脸，躲进夏侯衍怀中。
夭夭开心的笑笑，这两个人儿站在一起，显得那么的般配。
“王爷，你好久没来了，冰儿弹首曲子给你听吧。”冰儿道。
夏侯衍红颜知己遍天下，她能得他数年垂青，与她弹得一手好琴不无相关。
夏侯衍好不容易来一次，她自然是不会让他忘了她的琴声。
“好。”夏侯衍漫不经心的回答。
“王爷想听什么曲子？”冰儿调好琴弦，问。
“随便吧。”夏侯衍看都不看她一眼。
冰儿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失望。
悠扬悦耳的琴声自她的指尖缓缓流出，整个屋中弥漫起股股的清亮激扬，夭夭听出，她弹的正是“梅花三弄”
夏侯衍却好像并未被这美好的琴声打动，眼神不时的瞟向夭夭。
一曲终了，夭夭忍不住拍手称赞：“好，好，好！真正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夭夭姑娘过誉了，只是雕虫小技而已，让姑娘和王爷见笑了。”冰儿这话虽是对夭夭说的，眼神却的望着夏侯衍。
夏侯衍没有觉察到冰儿期待的眼神，一动不动的呆愣着。
“冰儿姑娘的琴声真是能让风停留，让云止步，你看我们的奕王爷，都听傻了。”夭夭道。
冰儿低头，掩饰不住的失落：“姑娘说玩笑话了，往让王爷犯傻的人，并不是冰儿。”
“夭夭，你休息好了吗？”夏侯衍突然问。
“嗯。”夭夭不明就里的看着他。
“休息好了我们就走吧。”夏侯衍率先起身，没有一丝留恋。
冰儿紧咬着下唇，眼中的泪水在打转，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夭夭看着冰儿的模样，有些生气的瞪了夏侯衍一眼，也跟着出了门。
“你就那么着急着将我往别人的怀里推吗？”一出门，夏侯衍就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夭夭，他可以接受她不喜欢他，却无法接受她亲手将他推向别人的怀中。
夭夭低头，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些不妥。
“夏侯衍，你要的，我给不了你。”她剪水般的双眸望向夏侯衍，嗫喏着。
“夭夭，一直以来，我都没跟你要什么，我只是简简单单的想要对你好而已，你只要接受，我便已经很开心了。”夏侯衍亦哀伤的望着她，语气黯然。
夭夭呆住，她想起灵澈，原来她，是真的不明白他们。
这世间，有一种感情，明明知道不会有回报，却还是愿意无怨无悔的为她付出所有。
“夭夭，如果你感激我，就请接受我对你的好。”夏侯衍灼灼的看着她，声音低沉。
“好。”夭夭看着他，点点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入夜，两支绚烂的烟花在奕王府的上空绽放。
夜色中，从四面八方聚拢来影影绰绰的黑影，落到奕王府的复阁内。
奕王府的丫鬟小莲，此刻，正高高端坐在堂上。
“属下参见宫主。”底下的人齐齐的参拜。
小莲低眸，见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便朝站立在一旁的一位灰衣老者微微示意。
“各位长老，宫主今天召大伙前来，有要事相商。”灰衣老者朗声说道。
“哦？不知宫主所为何事？”右首的一位褐衣老者一捋胡须，问。
“各位长老，本宫已经找到了‘殇歌’，我们的计划，很快就要实现了！”小莲扫视一眼堂下，激动的说。
“公主找到‘殇歌’了？”底下的人惊讶不已，议论纷纷。
“是。”小莲看着他们，肯定的说，“不但找到了，而且那‘殇歌’，就在这奕王府之内！”
“在着奕王府之内？”下面的人更加的诧异。
“是的，那‘殇歌’被封印在一个女人的体内，而这个女人，此刻便正在着奕王府之中。”小莲说。
“居然会有这等好事？”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相信。
“那宫主可知如何解开封印？”一直淡然的褐衣老者开口。
“这个。”小莲犹豫一下：“暂且还不知。”
“那跟没找到有什么区别吗？”底下的人一下子泄了气。
“各位长老稍安勿躁，找到‘殇歌’就等于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待我慢慢观察，一定能找到破解封印之法。”小莲自信的说。
“宫主，我们丝毫不怀疑‘殇歌’的力量，只是‘殇歌’乃魔族至宝，能轻易的为我等所用吗？”刚才说话的褐衣老者担忧的道。
“曲长老，你说的这些，实在不足为虑。”小莲不以为意的一笑，眼中闪现出坚定的的光，“只要能帮助我实现我的计划，就是天上的神物，我也一定要拿到手！”
“宫主，你的计划虽然不错，可是老夫怕万一所有大意，不但不被‘殇歌’所容，恐怕反而会对我们不利。”褐衣老者的目光满是深深的忧虑。
“够了！”小莲一拍扶手，气愤的道，“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的说效忠沐朝，效忠我慕容家，可十年了，你们十年做过什么？从本宫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听你们在耳边念叨着复国讨逆，从那时起，那也便成了本宫此生唯一的心愿。这十年来，我们寄人篱下忍气吞声，可人家赫连家在东陵国享尽荣华富贵。如今你们处处畏首畏尾，时时牵肘制钳，不愿尽心竭力辅佐本宫，光复沐朝，你们说，你们对得起谁？”
“哎。”底下的长老纷纷叹气，“宫主，不是我等不尽力，而是眼下的时局，我等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呀！”
“好了，我意已决，不管有没有你们的帮助，我都不会放弃。我慕容莲儿绝对不会丢我慕容家的脸，愧对我慕容家列祖列宗！”小莲猛地站起，神色坚决。
复阁的门口，突然出现一抹修长的紫色身影。
此时的夏侯衍，与白日里截然不同，他那张阴柔的俊脸上满是阴霾，妖魅的桃花眼中泛着丝丝寒意，盯着小莲，狠狠的道：“我说过，你别再打她的主意！”
“大胆！”小莲怒呵，“夏侯衍，你竟敢对本宫无礼！难道你忘了，你夏侯家世代为我沐朝护国大将军，你这样做，是想叛国吗！”
“宫主，你醒醒吧，什么复国，什么讨逆，那不过是你做了十年的一个梦。你去看看东陵国内，吏治清明，仓廪丰实，百姓安宁，海内清平，跟你慕容家在朝是相比，他们过得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夏侯衍，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小莲怒目圆睁，大呵道。
底下的长老，纷纷摇头。
他们都是誓死追随先帝的忠臣，为慕容家上刀山，下火海，卖命一生。宫主是他们拼了性命保住慕容家唯一的血脉。创立复陵宫，也是为了给先帝报仇。可是有一天，当他们突然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枕黄粱梦。
他们看到宫主如今的模样，不但没有欣喜，反而觉得心头沉重，是他们，将一个天真无邪的娃娃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不折手段的蛇蝎女人。
“宫主。”褐衣老者悲痛的开口，“老臣追随先帝数十年，鞍前马后效命半生，为先帝的江山牺牲了五个儿子，当年赫连格勒反叛，是老臣冲进漫天的火海之中，将你抱出。也是老臣，一手创建了这复陵宫，本是为清除叛逆，再复沐朝，可是现在，老臣后悔了！”
“曲长老何出此言？”小莲诧异。
“宫主，老臣是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创立复陵宫，又为何要将复仇的意识灌输给小小的公主。为何不将她托付给一个好人家，就让她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长大。”曲长老更加悲痛，声音已有些哽咽。
“曲长老！“小莲焦急道。
“宫主，这数十年来，不是我们不尽心，而是大势已去，我们也无力回天，赫连家不仅得了东陵国的天下，更得了东陵国的民心。宫主年纪小，看不明白这些，我们这些饱经世事，一半身子埋了黄土的老人，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曲长老你休要胡言！”小莲蹙眉。
“宫主，老臣是不是胡言，公主以后自当明白，老臣只是觉得愧对先帝，愧对公主呀！”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推开里间的门，沐朝十五代皇帝的牌位齐齐的的贡在里间。
曲长老咚得一声跪下，涕泪横流，“先帝也呀，是老臣对不起你，老臣没能照顾好你唯一的血脉呀！”
“曲长老你休要惑乱人心！”小莲怒道。
“宫主。”底下的诸位长老看着她，亦无奈的伤感。
“散了吧，散了吧。”不知谁说一句，底下的人纷纷散去。
小莲无力的坐下，圈起胳膊，将头深深的埋下。
小莲双手抱膝，伏在腿上，好似传出嘤嘤的啜泣声。
夏侯衍恼怒而又心痛的看着她，却又不忍心走开。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自从我懂事开始，这便是我唯一的心愿了，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帮我？”小莲抽抽噎噎的问。
夏侯衍将她搂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莲儿乖，不哭。”
“衍哥哥。”小莲惊喜的抬头，眸中还含着泪光，“你还肯叫我莲儿，衍哥哥会帮莲儿的，是不是？”
夏侯衍心中一阵酸楚，说不出话来。
“衍哥哥，你帮帮莲儿，就这一次，好不好？”小莲望着他，期待的问。
“莲儿，你醒醒吧，已经不可能了。”夏侯衍的手抚摸着她的头，神色痛楚。
“不，绝对不可以，我沐朝不会亡，我慕容家永远不会输！”小莲蓦地站起，摇头哭喊着。
“莲儿！”夏侯衍伸手，想要安慰她。
“夏侯衍，不管你帮不帮我，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都会拿到‘殇歌’！”小莲推开夏侯衍，跑出去。
“小莲！”夏侯衍恼怒，对她仅有的一点同情，也消失无踪。
“哈哈哈…”门外传来小莲的大笑，“沐朝不会亡，我慕容家是不会输，永远都不会认输！”
夏侯衍无奈的坐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夭夭姑娘。”一大清早，小莲便出现在水玉阁。
“小莲姑娘。”夭夭稍稍有些惊讶，“这么早呀。”
“是呀，我来给姑娘送莲子羹呢。”小莲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瞧着她，她身后，一个小丫鬟捧着一只乌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精致的官窑大瓷碗。
“有劳小莲姑娘了，姑娘快请屋里坐。”夭夭朝身后的小丫鬟示意一下，那小丫鬟赶紧上前，接过托盘。
小莲是府中的大丫鬟，若说她初来王府之时，由她亲自打点照料，那算是人家的客气，可是她已经来了好几日了，像这种小事，还要劳她亲自动手，她确实过意不去。
“是姑娘客气了，姑娘是王爷的贵客，要是那些小丫头们不懂事，怠慢了姑娘，王爷怪罪下来，小莲可吃不消。”小莲一边进屋，一边四下打量着，“姑娘在这儿可还习惯，粉儿，翠儿那两个小丫头可还合姑娘的心意？”
“习惯，粉儿，翠儿照顾得是极好的。”夭夭看着她。“小莲姑娘既然来了，那就坐下一起吃吧。”
“承蒙姑娘抬举，那小莲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莲大方的坐下。
一大碗的莲子羹，晶莹剔透，阵阵飘香，可以看得出，是花了很大的心思才煮成的。
“夭夭姑娘尝尝，这个可都是今年新采的莲子，新鲜的很呢。”小莲盛了一碗莲子羹，递给夭夭。
“新采的莲子？”夭夭问，这凉州距离江南路途遥远，居然还会有新鲜的莲子？
“是啊，姑娘喜欢吗？”小莲看着夭夭。
“喜欢。”夭夭点头道。
“姑娘若是喜欢，那我以后常给姑娘送来。”小莲热情的道。
“这，奕王府中有很多新鲜莲子吗？”夭夭疑惑。
若是图个新鲜特意从江南运来，也还可以理解，但也不至于天天都会有呀。
“姑娘别担心，这新鲜莲子，在我们奕王府中确实是极多的。”小莲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哦？”夭夭不解。
“我带姑娘去看看。”小莲说着，站起身来。
“好。”夭夭亦起身，跟上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