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燕儿姑姑,你认识心儿的娘亲吗?”心儿望着手中的纸鸢,期待的问燕儿。
“嗯,燕儿姑姑认识心儿的娘亲。”燕儿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温柔道。
“那娘亲长什么样子?”心儿转过头来,盯着燕儿。
“娘亲呀,娘亲长得很漂亮,是燕儿姑姑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燕儿说。
“那爹爹为什么不喜欢娘亲?”心儿扑闪着大眼睛,问。
“心儿,皇上怎么会不喜欢心儿的娘亲呢,连燕儿姑姑都知道,心儿与娘亲,是皇上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燕儿掰过她的身子,看着她,说。
“燕儿姑姑,你骗心儿,心儿刚才看到一个女人去找爹爹,爹爹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才不要心儿跟娘亲的?”心儿的小脸儿上是让人心痛的伤心。
燕儿一怔:“心儿,不是这样的,皇上没有不要心儿跟娘亲,是因为娘亲太爱皇上了,所以才会带着心儿离开皇上。”
刚才她带着心儿出去,因为心儿一直在哭闹,她不敢离大殿太远,所以即墨珙与夏侯衍的对话,她有意无意的全都听到了。
“娘亲爱爹爹,为什么还要离开爹爹呢?”心儿不解的问。
“心儿还太小,还不明白,等心儿长大了,就会明白了。”燕儿望着她,说。
“心儿不懂,心儿只知道,心儿爱爹爹,心儿就会一直跟爹爹在一起,永远都不会离开爹爹的。”心儿仰着小脸儿,说。
“皇上。”燕儿突然跪下,“奴婢参见皇上。”
心儿回头,看见即墨珙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心儿。”即墨珙抱起心儿,心痛的问,“心儿很想娘亲吗?”
“当然了。”心儿睁着星星般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即墨珙,“爹爹想不想娘亲?”
“想。”即墨珙挨着她的脸,声音有些哽咽。
“那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娘亲?”心儿问。
“明天,明天爹爹就带心儿去找娘亲,好不好?”即墨珙看着她,说。
“好。”心儿高兴,一把抱住着即墨珙的脖子,“心儿听燕儿姑姑说,娘亲是因为太爱爹爹,所以才会离开爹爹,心儿不明白,既然娘亲爱爹爹,就不应该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我们去找她,等找到了娘亲,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心儿要告诉娘亲,这样才是爱。”
“嗯。”即墨珙的喉咙好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驿馆内。
“小莲,吩咐他们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回凉州。”夏侯衍一回到驿馆,便立刻吩咐小莲。
“这么急?”小莲微微有些诧异,“我们不再多留几日吗?”
“不留了,马上走。”夏侯衍好像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一般。他生怕他再多停留一刻,便会忍不住去从即墨珙手中,抢回心儿。
“好。”小莲点头,去吩咐众人准备起程。
心儿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在她的心里,也是将心儿当做亲侄女一样的疼。这次送将心儿送给即墨珙,她的心中亦是难以割舍的痛。
半个时辰之后,小莲来找夏侯衍,“王爷,收拾好了。”
“走吧。”夏侯衍眷恋的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无力的拖着沉重的背影,走出去。
随行的小厮们等在门口,看到他家王爷的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一个个的也都不说话。没了小郡主,这一路该有多寂寥。
远远的传来一阵焦急的马蹄声,夏侯衍将手搭在额头上,遮住刺眼的阳光,望着远远跑来的一群人。
那群人走近,夏侯衍才看清,来的是宫中的侍卫,还有一个有品级的太监。
太监下马,尖声高唱道:“奕王爷夏侯衍接旨!”
“臣夏侯衍接旨。”夏侯衍跪下,俯身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奕王夏侯衍常年镇守北疆,为朕守为一方疆土,功绩可表,忠心可嘉,特赐其留居皇城,随旨进宫。钦此。”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夏侯衍双手举国头顶,接过太监手中的圣旨。
他心下一凉,看来即墨珙这次,是真的对他不放心不下了,赐居皇城,不就是变相的软禁吗?
“奕王爷,劳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宣旨的太监皮笑肉不笑的对他说。
“好。”夏侯衍谦恭的回答,“劳烦公公引路了。”
“王爷。”小莲担心的叫他。
皇上此举,不就摆明了在表示,他已经不再信任夏侯衍了。既然皇上都已经不允许夏侯衍回凉州了,那么他此番再进宫,定然凶多吉少。
“莲儿,没事,你们放心在驿馆等我。”夏侯衍回头,看着小莲,给她一个放心的笑。
小莲的心中咯噔一声,他叫她莲儿,那么就说明,他对这次进宫,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虽然夏侯衍对即墨珙曾经有过救命之恩,是生死之交,可是现在已经时过境迁,权利,往往会改变太多的东西。
“莲儿,进去吧。”夏侯衍温和的笑道。就好像要出远门的哥哥,在告别家人。
小莲点点头,摇摇晃晃的转身进门。
“奕王爷,走吧。”宣旨的太监已经有些不耐烦。
“让公公久等了,真是对不住了。”夏侯衍自袖中掏出一只金元宝,不动声色的塞给那个太监。
随着那群人,一起跨上马。
皇宫。
那太监引着夏侯衍走到大殿门口,值守的小太监一见他,立刻恭敬的低头:“德公公。”
“嗯。”那太监倨傲的一点头,并不等通报,直接领着夏侯衍进去。
“皇上,奕王爷到了。”太监躬下身,轻声细语的说。
即墨珙正坐在殿上批阅奏折,怀中还抱着睡着了的心儿。
夏侯衍一见心儿,心中又翻起滚滚的波澜,他强忍着对心儿的思念,静静的侯在殿下。
“下去吧。”即墨珙并不抬头,只是冷声吩咐道。
“是。”太监恭敬的却行而下。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夏侯衍跪下,俯身行礼。
即墨珙似乎没看见他一般,继续批阅着手中的奏折。
夏侯衍见他这幅态度,再加上心中赌气,也不再说话,就那样一直跪着。
沉默的气氛冻结在那里,良久,即墨珙才终于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将怀中的心儿交给侍立在一旁的燕儿,小声道:“抱小公主下去。”
燕儿小心的接过心儿,将她抱下去。
夏侯衍顾不上君臣礼节,抬起头来,眷恋的目光追随着心儿,直至帐后。
“夏侯衍,你觉得我泠王府的宅子怎么样?”即墨珙看着跪在殿下的夏侯衍,问。
“皇上,这是何意?”夏侯衍不解,更不敢随便接话。
“没有何意,朕只是问问。”即墨珙淡淡的看着他,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绪。
“皇上是人中之龙,皇上的旧宅,自然是绝无仅有的风水宝地。”夏侯衍答。
“哈哈,夏侯兄,你是对朕还心存芥蒂吗?这些胡话也拿来糊弄朕?”即墨珙突然大笑道。
“微臣不敢。”夏侯衍赶紧低头,即墨珙现在的脾气,他是越来越不了解,也越来越猜不透。
即墨珙说他对他心存芥蒂,其实皇上对他,不也同样心存芥蒂吗?芥蒂他三年不朝,芥蒂他将他的女儿藏了三年。
“好了,夏侯兄,别再敢不敢的了,朕想将泠王府的宅子赐给你。”即墨珙盯着他说。
“谢皇上。”夏侯衍也是冷冷的道谢。
“夏侯兄,不管朕坐在哪个位置上,你我之间生死相交的情意都不会改变。朕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感谢你帮朕照顾夭夭母子,更感谢你疼了心儿三年。”即墨珙觉察到夏侯衍的不悦,走近他,说,“因此,朕还有一件事,要请夏侯兄帮忙。”
“何事?”夏侯衍抬头。
既然即墨珙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他便也不会,再为前事介怀。
“朕想请你,代为监国。”即墨珙的手,拍上夏侯衍的肩膀。
夏侯衍一怔:“皇上!”
“夏侯兄先别忙着拒绝,先听朕说完。”即墨珙的脸上显出淡淡的伤感,“朕有些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在整个洛朝之中,你是朕唯一能托付与信任的人。”
“皇上要去哪儿?”夏侯衍一惊。
“去魔族。”即墨珙沉声道。
“皇上。”夏侯衍低下头,“夭夭已经回去三年了,皇上这时候去,还能改变些什么?”
“不管夭夭还在不在,朕都要亲自去看看。”即墨珙不再掩饰心底的痛,“如果她真的魂飞魄散了,那朕便陪她一起,灰飞烟灭。”
夏侯衍愣住,如果他爱夭夭的方式是放手成全她的爱,那即墨珙爱她的方式便是碧落黄泉,永远抓住她的爱。
“好了,夏侯兄,朕明日便要出发了,这洛朝与心儿,便交给你了。”即墨珙转身,不让夏侯衍看到他脸上的不舍,“如果朕没有再回来,那你就便告诉心儿,你就是她的亲爹爹吧。”
“嗯。”夏侯衍沉重的点头。
“明日早朝的时候,朕便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你为监国。”即墨珙走上龙座。
夏侯衍只是无力的嗯了一声,心中沉痛。
他对权利本就没什么欲望,更不想,接过即墨珙手中的权杖,为他送别。
“好了,夏侯兄今晚便不要走了,我们兄弟二人,好久没有在一起痛痛快快的喝一杯了。”即墨珙强打起精神,“这次,夏侯兄不会再拒绝朕了吧。”
夏侯衍抬头,艰难的一笑。
皇城,泠王府。
柔美的月色映出一黑一红两个修长的身影,二人坐在石桌前,对饮着。
“皇上,你这泠王府现在,还常有人来往吗?”夏侯衍看着屋中的情形,并不像久未有人居住的样子。
“是啊,朕经常,在夜晚的时候,回这泠王府。”即墨珙怅然道。
夏侯衍放下手中的酒杯,不再说话。
“这里是我与她相识的地方,是我与她相爱的地方,这里处处,留着她的影子。”即墨珙痛苦的蹙眉,“恨她?我怎么可能能真的恨她?恨她,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夏侯衍心下一征,他从不知道,即墨珙对夭夭,情深至此。
“只有回到这里,朕便会觉得,她并没有走,她还和朕在一起,也才会觉得,朕还活着。”即墨珙的舌头已经有些打结。
夏侯衍静静的望着他,酒量一向很好的即墨珙,这一次,却只喝了一壶酒,便醉倒了。
“老头,老头!”即墨珙风尘仆仆的闯进屋,却没有看到白峒仙翁的身影。
“老头不在!”里间传来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
即墨珙一把掀起帘子,走进去,将还在睡觉的老头拎起来。
“你这臭小子,你放开我!”那老头不满的朝他吹胡子瞪眼。
“老头,带我去魔族!”即墨珙冷着脸,并不理会那老头的不满。
“嘿嘿,臭小子。”老头看着他,狡诈的一笑,“去魔族干啥,又去抢亲呀?”
即墨珙提着他的手一松,那老头啪的一声又摔在地上。
“你这狠心的臭小子,你想摔死老头吗?”老头爬起来,揉了揉被摔痛的屁股。
“没有,我知道你摔不死,所以才摔你的。”即墨珙瞥了他一眼,说。
“你这没良心的臭小子,老头摔不死,就是你可以随便摔我的理由吗?”那老头委屈的说。
“好了,老头,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了,快点带我去魔族。”即墨珙说。
“哼,谁在你面前装可怜了,我就不带你去。”老头孩子气的嘟着嘴,别过头去。
“真的不带我去?”即墨珙问。
“不带你去。”老头将头扭得更远。
“那我走了,以后你就别说,我是你徒弟了。”即墨珙转身就要走。
“别,别,小子你等等。”老头赶紧上前拉住他,一脸八卦的凑过去,“老头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即墨珙好像没听见一般,继续往外走。
“哎,小子,老头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耶。”那老头不满即墨珙的反应,跟着他,不停的强调说。
“关我什么事。”即墨珙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说。
“当然关你事了,不但关你事,还与你休戚相关。”那老头凑近即墨珙,恨不得在脸上挂上一块牌子,写上你快问我是什么事吧,求求你快问我是什么事吧。
“什么事呀。”即墨珙不耐烦的问。
“老头我发现,夭夭没有嫁给虎王!”老头提高了声音,期待着即墨珙会如闻惊雷的反应。
“我知道呀。”即墨珙不以为然的说。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那老头惊讶的一跳几丈高。
即墨珙微微蹙了蹙眉,懒得理他。
“哎,臭小子,我跟你说啊,我那臭丫头还真是厉害,她竟然说动了虎王的侍妾,幻化成她的模样,与虎王拜堂,自己却趁机溜出虎宫。你说,我那臭丫头聪不聪明?”老头一脸自豪的说。
“聪明。”即墨珙无奈看着他,“老头,我们现在可以去魔族了吗?”
“好。”那老头显然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一拍他的肩膀,“走。”
老头自怀中掏出一只纸鹤,对着纸鹤,便要吹仙气。
“等等。”即墨珙一看,赶忙阻止,“换一个。”
“换一个?”老头问。
“嗯。”即墨珙点头。
老头在怀中摸索一阵,又掏出一条小蛇来。
“好了,走吧。”老头朝那蛇吹了一口仙气,那蛇便活起来。
即墨珙想了想,骑上去。
小金蛇驮着他们,冲上云霄。
走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小金蛇看见头顶的一朵云彩,哧溜一声,调转蛇头,盘到云彩上,不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