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错位
“原来是这样,这些个记者真是可恶,简直是真假不辩,混淆视听!太不负责任了!”海子有点愤愤不平,笑着说:“叶子,你千万不要因此感到难过,跟他一般见识,也太不值得了!”
“我已经不难过了,有你们的支持,我还有什么难过呢?你们也真是倒霉,有我这样一个朋友,整天为我操心!来,我再敬你们一杯!”
吃完饭,回到家后,叶子觉得心里敞亮了许多,躺在床上,主动给李名勋打了电话。
李名勋正在片场忙着拍戏,听到叶子的声音,很高兴!
两个人说了很多话,诉说着思念,把那些不快丢到了脑后。
挂完电话,叶子的脸上挂着笑容沉沉睡去!
有人说爱是最好的良药,可以治疗一切伤口,这话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印证!
爱虽然是伟大的,但也是脆弱的,而所有的伤害因有了爱而变的更加让人无法接受,因为有了爱反而加深了疼痛。
几天后,叶子承受了更大的伤痛!几乎毁灭了她所有的信念。
伟大的爱情没有撑住她脆弱的灵魂,她昏迷了三天三夜!
承受着压力,叶子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同事们的好奇心渐渐淡了下去,收回了异样的目光,虽然还有关于他们的新闻出现在报纸与网络上,同事们也不再那么感兴趣了,看见她也会笑着亲切地打着招呼,似乎一切恢复了平静!
梅小雨每天关切的眼神也远离了叶子,因为害喜太严重,在家休息,企划部暂由其他的部门经理负责。
这天是星期五,离上一次去医院已经过去了九天,郑伟民与叶子本来打算星期六再去,可想到怕院长休息,就改在了今天。
两个人赶到医院时,院长在开会,直等到快近中午,才见到这位院长。五十多岁年纪,个子不高,带着眼镜,颇有知识份子的感觉!态度和蔼地让了座,听郑伟民说完,目光在他们身上看来看去,似乎很不安,想了好半天,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当年医院的确发生了一件抱错孩子的事件,那时候,我刚到这家医院工作,还只是一名普通的医生,这个事情令到当时的老院长很愤怒,当即就开除了妇产科负责照看婴儿的那名护士,这件事也成了我们医院最大的忌讳,很少有人再提及!具体是怎么发生的,我不是很清楚!要想找到当事人,恐怕也不容易!就算是查档案也未必找得出,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什么证据也没有了!”
叶子慌忙拿出那件小棉袍,指着上面用红丝线绣的数字,说道:“那么,您知道这上面的数字是什么吗?是不是婴儿的编号?”
院长接过来,看了看,不敢确定,打电话叫来了妇产科的护士长,说:“张护士长,你是咱们医院资格最老的护士,你知不知道当时妇产科婴儿的编号是不是这样的?”
那位张护士长大约有五十岁,身体已发福,护士服紧紧地裹在她的身上,接过衣服看了看,肯定地说:“没错,这的确是咱们医院的,当时因为印上去的数字很容易掉颜色,护士长就让我们用丝线把数字绣上去。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那么你还记得当年抱错孩子的事情吗?”院长叹了口气,看着叶子和郑伟民,“他们二位就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张护士迅速地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怎么不记得,王护士就是因为这个事情被开除的,她的一时粗心,竟然让一名生了女儿的产妇抱了一个男孩儿回家!我到现在还记的丢失了女儿的产妇伤心的样子,她抱着别人的儿子哭的泣不成声,那个孩子身体很弱,经常生病,她常常带那个孩子来医院看病,照顾的无微不至,就像是照顾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儿!那时她每来一次都要询问是否有人过来找儿子,而每一次都失望而归!她长得很漂亮,是一名服装设计师,当时我们一群小护士都很喜欢她,还说以后要她帮我们做衣服呢!”说起往事,忍不住笑了一下,抬头看见叶子时,有点儿发愣,仔细地看了看,摇了摇头,迟疑地说:“这位小姐看起来好面熟啊,我们见过吗?”
叶子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紧张地声音发颤:“您觉得我面熟吗?您再看看我是不是和那个产妇长得很像,还有,她真的哭的很伤心吗?您仔细看看我,是不是我?”说完后已是泪流满面。
张护士看着叶子伤心的样子,想起当那年那位产妇,更加的糊涂,“你长的和她是有些像,具体是不是,我确实不敢肯定,现在既然有这件衣服上的编号,住院档案上应该有记录的,还是去查一下档案吧!对一下编号就知道了!”
郑伟民拉过叶子,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要着急,我们还是去看一下档案吧!”
在档案室,管理员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一年的妇产科住院档案,小心翼翼翻动着有点儿发黄的档案薄,一张张的仔细看着。
叶子和郑伟民紧张地看着他。
终于,管理员拿出其中的一张,“找到了,这个产妇叫郑德龄,她生的是一个男孩儿!婴儿的编号是“385”!”
郑伟民闭了闭眼睛,痛苦地对叶子说:“这是我姑姑,看来真的是错了。”又对管理员说:“我们想找到另一名生女孩子的产妇,能找到吗?就是抱错孩子的那个?”
张护士补充说:“你查一下,看有没有一名职业是时装设计师的产妇,好像是姓苏,生的是女孩儿,你再找一找?”
管理员感到有些为难,但仍然低下头,一张张地翻着,把那个月所有姓苏的产妇都找了出来,排除生男孩儿的,还剩四五个,递给张护士,说:“我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个,您自己看吧!”
张护士一张张地看着,拿不准是哪一个,眯着眼睛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她的名字是两个字,排除这三张,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外地的,那么应该就是这个叫苏敏的!”
叶子颤抖着手接过来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那是我妈妈的名字吗?她叫苏敏吗?我爸爸叫李如海?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可能,这不可能!”
郑伟民不知道叶子为什么这样,接过来看了一眼,产妇叫苏敏,丈夫是李如海,后面写着单位地址,是本市的一家服装学院,婴儿的编号是“383”。把单子还给管理员后,看着有些激动的叶子,不解地说:“叶子,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是他们!我们去问一下,也许,他们真的是你的父母呢?”
叶子颤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乱做一团。
郑伟民扶着她从医院出来,坐回到车上,她眼神空洞,一脸的伤感,幽幽地说:“伟民,不要找了,求你不要找了,我不想找了!”
郑伟民感觉到她的神情有些不对,以为她是太紧张的原故,微笑着地问道:“为什么?你不想见到你的父母吗?他们也许也在找你呢?好了,不要紧张,我们现在去服装学院!”说着发动了车子。
叶子的身子抖成了一团,牙齿咯咯直响,语不成句地说:“真、真的不要找了,求、求你了,我真的、真的好怕,好怕啊!”
郑伟民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握住叶子的肩膀,心疼地说:“为什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害怕?”
叶子双手紧紧揪着衣领,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因为他们有可能就是名勋的父母,他们的名字一模一样,连职业都一样,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怕!”
郑伟民觉得嗓子里像卡了鱼刺,疼得他脸色苍白,不知所措,真的有这种可能吗?真的是名勋吗?他不敢再想下去,盯着叶子的脸,坚定地说:“不会的,不会是他们的,可能是重名重姓,不管怎样?我们都该去确认一下,总不能这样糊里糊涂吧!叶子,坚强一点儿,不要害怕好吗?”
叶子早已乱了方寸,尽有的一点意识,告诉她是得确认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在服装学院,一切得到了证实。李如海当年是服装学院的老师,18年前应聘到韩国的一家服装学院任教,全家也搬到了韩国,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的妻子就是苏敏,他们有一个儿子,当年九岁。
从服装学院出来,叶子感到一颗心在胸腔里碎成了千片万片,每一片都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身上,似乎已感觉不到疼痛,全身的血液好像停止了流动,浑身冰凉!无边无际的绝望铺天盖地向自己卷来,压迫着每一根神经,眼泪已经不能排解悲伤,一滴也流不出来了,眼睛干涩地睁着。明媚的阳光照射着大地,却觉得眼前是一片黑暗,机械地拖着身子向门口走去。
郑伟民的样子没有比叶子好半分,他为这个结果而感到疼痛,他为周围的一切感到疼痛,他为这么多的巧合而疼痛,他为一切的一切而疼痛,所有的疼痛麻痹了他的神经,彻底忘记了叶子,直到听到“扑通”一声时,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叶子,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痛苦地喊了一声:“叶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起她,放回车里,疯了一样儿向最近的医院奔去。
急诊室的门外,聚集了梅小雨、汪惠芸、郑德忠,还有郑伟民,一家人呆呆地坐着,静静地等待着医生检察的结果。
终于,医生走了出来,一家人赶忙围了过来,焦急地看着医生。
医生微笑了一下,说道:“不要担心,她没事,身体有点儿虚弱,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再加上压力大,只是暂时性昏迷,好好休息就没事了,只是不能再受任何刺激!留院观察一下!你们去把住院手续办了吧!”
叶子被转到了病房,她依然昏睡着,苍白的脸上还留着泪痕,梅小雨一看到叶子,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坐在床边,紧紧地抓着叶子的手。
郑伟民站在窗前,冷俊的脸上乌云密布,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
病房里静得连心跳声都听得见,梅小雨默默地流着眼泪。
突然间,叶子的手机响了起来,郑伟民身子一震,猛地回身,看着梅小雨,梅小雨拿出电话,看了一下,迟疑地接通了电话。
没多久,豆豆和海子气喘吁吁地冲进了病房。
豆豆看着叶子的样子,哭得泣不成声,边哭边轻轻地喊着叶子的名字,可任凭她怎么喊,叶子依旧沉沉地睡着,一动也不动。
海子看着郑伟民,轻轻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子怎么了?她怎么躺在医院里。”豆豆闻言也抬起头看着郑伟民。
郑伟民张了张嘴,眼圈已经发红,赶紧把头扭向窗外,声音沙哑地说:“叶子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可不幸的是他们也是李名勋的父母,而李名勋是我姑姑的儿子,他们当年被抱错了,叶子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昏倒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让她好好休息,不能再受刺激!”
豆豆和海子吃惊地张着嘴巴,不敢相信似的看着病床上的叶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直到天黑,叶子也没有醒过来。
郑伟民越来越不安,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医生来查房的时候,红着眼睛紧紧抓住医生的胳膊,近呼咆哮地说道:“她为什么还不醒,你不是说她没事吗?为什么还不醒?她到底怎么了?”
那名医生拍拍他的手,温和地说:“她确实没有别的问题,至于她为什么还不醒我也感到不解!”说完后看了看叶子,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接着说:“我想只有一种可能,她受的刺激太大,潜意识里在拒绝苏醒!”
海子也焦急地问道:“那依她这样的情况,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一星期、甚至一个月都有可能!”医生说完叹着气走了出去。
房内的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一筹莫展,豆豆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海子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郑德忠和汪惠芸过来的时候带了很多吃的,劝着四人吃了点儿东西。
汪惠芸疼爱地摸了摸叶子的脸,含着泪说:“当年给她喂奶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一个女孩子,长得这么漂亮,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的苦,真是对不住她!
郑德忠揽住妻子,叹了口气,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心痛不已。
豆豆衣不解带地在医院里陪着叶子。梅小雨除了晚上,白天都在医院呆着,两个人渐渐熟络起来,得知她怀着身孕,豆豆劝她回去,说怀孕的人在医院呆着对胎儿不好,可她依然坚持每天过来。
李名勋的来电成了大家的梦魇,没人敢接他的电话,不知如何给他说,任凭电话一声声地响着。后来郑伟民的手机又响,依然是李名勋的电话,无奈之下,郑伟民接通了电话,告诉他叶子有事去了外地,忘了带手机,不过很快就会回来,让他不要担心,然后找了个借口,匆匆挂断了电话。后来索性关掉了叶子的手机。郑伟民的电话也转到了秘书台。
直到第四天早上,豆豆打水回来,看见叶子的眼睛动了一下,立马跑过去叫着她的名字,叶子慢慢睁开了眼睛,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豆豆,“我在哪里?你怎么在这儿?”
豆豆一把抱住叶子,喜极而泣,“你在医院,你都睡了三天了,我们也快被你吓死了,你这个傻瓜,以为你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叶子推开豆豆,慢慢恢复了意识,心里那个刚刚结疤的伤口再一次被无数双手残忍地撕裂开来,鲜血如坏了的水龙头一样儿喷涌而出,一张俏脸苍白如纸,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忘记了如何思考,好半天才幽幽地说:“豆豆,我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