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带黑猫惹杀性命
“母后向来是言出必果,曾经许诺儿臣可以自行挑选太子妃,不知今日又为何要失信于人,务请母后言明理由。”李宣慈坚持到底。
武后一时无言以对,现如今的思思相貌出众,身份高贵,她真的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这真是哑巴吃黄边,有苦说不出啊!
“皇儿,你这事提得太急,思思刚刚封为公主,若立即定为太子妃,恐天下人会有非议,再者太子妃人选是件大事,当然不能一两句话就能下决断,这件事我会和你父皇商议的,就暂且不要提了吧!”
武后没办法,不能当众和儿子僵持下去,索性退了一步,好将气氛缓和一下。
见母后松了口,李宣慈也就不在咄咄逼人。
武敏之可不认为他的皇后姨妈有了退让之意,他认为这个李思思一没身世背景,二和皇家没有气脉之亲,自然比不上他这个嫡亲的外甥兼侄子,再加上李思思刚才当众泼了自己一头一脸的酒水,如若不出这口恶气,实在是有失他武公子的颜面。
“姨妈,这丫头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不拿咱武家人当一回事……”
“叫我皇后。”
武后心里不爽,对儿子虽然不满,但又不好发作,武敏之又不知好歹地掺合进来,想一切全因这个不懂事的外甥兼侄子而起,不由得威严地打断了武敏之的话。
“皇……皇后,我是说这丫头……”
“什么叫这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皇上下诏封思思为公主的事,你也不知道吗?”
武后心中的火气无处可发,索性端起母仪天下的威仪来。
武敏之暗自吐了吐舌头,皇后这会儿的火气还真大啊,以往对他都是宠溺有加,今天竟然批头盖脸地骂起他来,实在罕见。但这会儿武敏之也得到一个讯息,那就是武皇后对刚才李宣慈的话极其不满,这正是他乐于见到的事情。
“皇后,依我之见,安思公主是绝对不能成为太子妃的。”武敏之看透了武后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茬说道。
“哦?你倒说说看。”
这句话果然合了武后的心意,她正发愁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呢,这武敏之如若能说出个道理来,也省得她再烦心了。
“安思公主承蒙天恩厚爱,才得今日的荣华富贵,只是她之前的身世不堪一提,据臣所知,她未当公主之前,曾在长安城内有名的青楼暗香苑里谋生,结交了不少江湖人士和浪荡公子,还曾经在宴宾楼里大放绝词,说什么女主武王……”
武敏之的话一出口,现场一片大乱,这样的说词实在是闻所未闻,新晋的公主原来是青楼女子?
李宣慈更是脸色铁青,正要制止,忽听得一声断喝。
“住口,武敏之,我看你真的喝多了,胡言乱语,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武后声色俱厉。
“皇后,我说的是真的,不信您派人到暗香苑一查便知……”武敏之仍然不死心地喊道。
“拖出去,拖出去,一派胡言,给我重打二十大板。”武后直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现场气氛一片肃杀,人们纵有千般疑虑,也不敢再说一句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武后平了平气息,转过头沉声说道,“武敏之酒后乱言,自当得到惩罚,尔等若无视皇家尊严,将今日之事传将出去,莫说你们的性命,恐怕你们居家都要受到牵连。今日酒宴就到这儿,你们都跪安吧!”
好好的一个欢迎宴会弄得个不欢而散,人们都战战兢兢地走了,只剩下武后、李宣慈和思思三个人。
“皇后,您还是让思思离宫吧,思思性情粗鲁,常常惹祸,只怕留在宫里,会再给您惹事端。”
思思再次领略了武后的威仪,亲儿子、亲侄子都不能冒犯于她,更何况她这个和皇家什么关系也没有的外人,谁知道武后犯了哪门子邪,一时间心血来潮,非得让她当什么公主,看来这大唐朝的公主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当武则天的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就小命不保。
“思思,你别怕,有母后在,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以后这件事如果再有人提,有一个就杀一个,有两个就杀两个,我就不信有人敢拿性命来冒这个险。”武皇后眼露狠色。
思思听得是毛骨悚然,果然是心狠手辣的武则天,动不动就拿杀人说事。
正说着,有人架着哼哼哟哟的武敏之回来复命,一向十分嚣张的武敏之一点威风劲儿也没有了。
武后皱了皱眉,说实话从心眼里有点心疼,刚才是在气头上说的话,下的命,但打也已经打了,也算给他一个教训,“敏之,你知错了吗?”
“为臣知错。”武敏之咧着嘴说,这是他自小长大第一次挨打,而且打他的那几个人着实下了狠手,直打得皮开肉绽。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如若再提一个字,可就不是皮肉受苦了,你明白吗?”武后依然阴沉着脸吓唬武敏之。
“是,侄儿知道了。”
武敏之连忙应道,心中却暗暗发狠,心想李思思呀李思思,皇后能护得了你一时,可能护得了你一世,我就不信你落不到我的手里。
彼时,当今皇上体弱多病,也仅仅是个傀儡,每每朝事,都是武后随同皇帝共同临朝,朝廷大员们都看得出,就连国家大事,皇帝都要看皇后的脸色行事,有一部分巧言令色的人急忙倒向皇后一方,有一部分大唐的忠良后代也是敢怒不敢言,虽然有古训,后宫不得干政,但皇上都不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臣子们发言,况且武后对治国之道倒是很有一番见的,让臣子们也说不出哪不好。
皇后强势,使人们又想起太宗时候李淳风的预言来,这次新晋公主庆宴上,武敏之再提此事,就像一个导火索一样,使原本的星星之火逐渐呈燎原之势,朝内朝外,人们无不私下议论,就连民间,又开始流传一本叫《秘记》的书,专门收编一些预示吉凶的预言和迷信故事,其中有一句说:“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这一次“女主武王”的谣言来势凶猛,涉及范围极广,武后纵有杀意,但法不责众,她不可能将天下之人尽数除掉,只是杀鸡骇猴般地私下处理了几个,但几乎没起什么作用,武后难以一手遮天,这一信息终于传到了皇帝李治的耳朵里,李治对武后心存敬畏,不敢明挑,只是阴沉着脸问武后可知道“女主武王”这句话从何而来?
“皇上,这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造谣生事,听说最近隋朝余孽活动频繁,臣妾认为一定是他们居心叵测,搅乱我大唐天下。”
武后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从思思嘴里说出来的,可是思思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自然要帮助掩护,怕思思因此而受到牵连。
“哼……听说最近你那个安思公主很不安分,把皇宫里搅得鸡犬不宁,她虽然是皇后喜爱之人,也得收敛一下,不能太过造肆吧!”
皇帝轻哼一声,直接把话题引到了思思身上,既给皇后留足了面子,又表明自己是知道事情始末的。
“是,皇上,臣妾一定多加教导,请皇上放心。”
皇后露出从未有过的温顺一面,皇帝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起身走了。
“来人,给我请安思公主过来……”武后脸色一沉。
“不用请,我来了。”说着,帘栊一挑,思思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思思,你最近都做些……”
武后话还没说完,突然“喵呜”一声,从思思的怀里噌的一下窜出一只黑猫来,一下子就跳到了武后对面的桌子上,大瞪着两只铜铃般的圆眼,大叫不止。
这一下,把武后吓得花容失色,全身战颤,两只手抱住头往后直躲,退到凤床之前,不顾形象地爬了上去,抱住锦被依然瑟瑟发抖,并歇斯底里地喊道,“快,快来人啊,把它弄走,弄走……”
思思不知所措,她愣愣地看着皇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刚刚还凤仪端庄的她一瞬间就吓成了这般模样。
这时门外连忙跑进两个小宫女,急匆匆上前逮住那只黑猫。
“哎,我的猫……”思思不明所以,她觉得很可爱的一只猫啊,想拿来逗皇后欢心,好从长计议萧知秋的事情呢!
没有人理她,抱着猫的宫女用自己的衣襟紧紧地裹住黑猫,另一个宫女用双手紧紧掐住它的脖子,恨不得一下就把猫掐死的样子,猫有些窒息,死命地用瓜子蹬,小宫女的手上被它抓得鲜血淋漓,但仍然不肯松一下手。
“哎,你这样会掐死它的……”思思上前制止,却被其中一个宫女用肩膀一晃,把她的手甩出老远,然后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两个人急匆匆地走了。
思思不知怎么回事,扭头看向皇后……
惊慌失措的神情迅速被一脸的怒容所代替,武后站起身来,使劲儿拍了一下面前的几案,“李思思,你给我跪下……”
“为什么?”思思大为不解,她的话和大脑思维同步脱口而出。
包括所有的后妃、宫娥在内,也许思思是皇宫里第一个敢于问为什么的女子!
“我让你跪下。”
武后加重语气重复,心想这孩子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让你跪你就跪,哪来这么多为什么呢?
“跪可以,反正我又不是男人,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没有,不过,我真的没给什么人下过跪呢!”思思小声嘟囔。
在她的印象中,她真的还没有下过跪,就算她小时候不听话,妈妈把屁股都打开了花,她都没肯跪下求过饶。前几天,皇上下诏封她为公主的时候,她也没有下跪,皇后说她刚从宫外来,还不懂一些礼节,也就算了。
想这几天,皇后对她十分宠爱,皇上宠妃丽姬当面讥讽她来自青楼,她就悄悄在她化妆的粉里加了点“调料”,让丽姬长了一脸的红疙瘩,连皇上都不肯驾临她的宫里;骄蛮的凤阳郡主向她显摆太子送的玉带,她借欣赏之机“失手”扔到池子里,气得凤阳直跳脚,却也无可奈何……
皇后一直对她不错,思思也觉得心里暖暖的,今天在后花园闲逛,正巧碰到丽姬,说最近外邦进贡了一只波丝猫,十分漂亮,还说皇后十分喜欢猫,让思思当面进献给她。
思思以为丽姬得了上次的教训,变得乖巧了,也没多想,抱着猫就来找皇后了,谁知竟然得了这样的效果!
“思思,你从哪儿弄来的野猫?”武后厉声说道。
“野猫?不是野猫,是很漂亮的一只波丝猫,叫得也很好听啊,皇后你为什么不喜欢啊?”思思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提出质疑。
“波丝猫?谁给你的?”武后一听是进贡的波丝猫,自然知道不是思思的东西。
“是丽姬给我的,她说你最喜欢猫了,让我拿来讨好你。”思思是直肠子,当然实话实说。
“丽姬?又是这个小狐狸精!”武后咬牙切齿地说。
“来人,给我把丽姬抓起来,压到我的宫里来。”武后一甩衣袖,把思思冷在一旁,再也不说一句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丽姬就被带到了皇后的宫里。
“丽姬,你可知罪?”
“臣妾不知。”丽姬虽然有些惧意,但自恃是皇上新宠,量皇后也得看皇上几分颜面,不能把她怎么样,况且刚才她已经让小宫女去禀报皇上,想不大会儿皇上就会来救她,自然是有恃无恐。
“来人,顶撞皇后,给我掌嘴,见皇后不拜,给我用针扎她的膝盖,打扮妖艳,惑乱君心,给我用冷水浇……”
皇后此言一出,几个小宫女一齐动手,一转哀嚎和法叫过后,间丽姬就没了样子:原本一头蓬松的云鬓湿漉漉地糊贴在脸颊上,一身羽裳再无飘逸之感,全部粘在一起,原来粉嫩的面颊变得肿胀异常,两条腿颤微微地勉强站立。
“皇上、太子驾到。”门外有人高声传禀。
皇后慢悠悠起身整装,不慌不乱,从容不迫,看样子根本就没有出外迎接的意思。
皇帝深知皇后的手段,所以不是迈着四方步进来的,几乎是小跑着赶来的,后面跟着太子李宣慈,若不是不能超过父皇,他早就几个健步冲进来了。
宫女禀告皇帝丽姬的事情时,李宣慈正在父皇宫中,后宫之事,他本不关心,但却从中听到了思思的名字,不由得心神慌乱,近来思思在宫中的所作所为,他早有耳闻,整天提心吊胆,怕思思出什么变故。今日一听此事还是和思思有关,就一并赶了来。
进得屋来,见思思站在那里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回头才发现原来很惨的另有其人,恐怕这回心痛如绞的是父皇了!
“皇上……”一个凄惨的声音响起,随之悲切切开始放声。
“你……你是何人?”当今皇上瞅了瞅丽姬,却不敢相认,这是那个风情万种的爱妃吗?
“皇上,她就是你的爱妃丽姬啊!”皇后不愠不火地说道。
“丽姬?这……这……这……”
皇帝“这”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做答,他心中很明白,这当然是皇后所为,不然全天下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胆子。
看皇上那怕老婆的样子,思思差点笑出声来,她使劲咬住下唇,才避免爆笑当场。
李宣慈远远地望了思思一眼,冲她皱了皱眉,示意她千万要矜持住,思思在一边使劲点头,表示明白。
虽然思思一声没吭,但不代表这战火就烧不到她这儿来,皇上自然是要找个出气筒和台阶下的,而纵观整个屋子,那个出气筒只能是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