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双手紧握成拳，直到侮辱的愤怒团团地围在自己的心口……好久好久才抬起头来，倔强的眸光里浮现层层晶莹。
“是我管得太宽了，黎总。呵呵……看来在黎园的日子久了，我还真的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半个主人了。”她面露笑意，眼里的讽刺却哗然涌出。
“既然黎园有这么多的秘密，黎总还是把它封锁起来好了。免得有些闲杂人等又忘了自己的身份，私闯不该去的地方……”
凌以霜不再看他满面的阴鹜，厌恶又委屈地快速离开。也顾不上自己是单腿的事实，脚步夹杂着愤怒将自己带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春风迎面而来，却催化了眸中的泪水。她生气地一擦双眼，对着那枫林间突然落泪道：“黎昊川！你好样的！”
白色小房里，他仍然竖立着，没有转身，自然也忽略了那一抹落寞的背影。小房里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他究竟有多久没有来了？若不是管家看见这个女人，自己都不知道还会不会踏入这个空间。右手轻翻着“爱的小屋”这温馨的牌子，心中的酸涩一如往常。
“你在哪里……”低喃，伴随着叹息弥漫着整个小房子。
往事如烟遁入夜色里。
你的模样。
我已依稀不再记起。
笑容也流放到了天际。
缘分，究竟是何物？
赵昕柔特别爱海。她说，海蕴罩着少女般的憧憬；她说，海是晨曦和晚照下的翡翠；她说，海成全了黎昊川与她的第一次邂逅。
所以几乎每一次，黎昊川由她决定地点，就一定是海边。说她自卑也好，太爱也罢，她就要重新唤起那最初的记忆、最原始的情怀。那个时候的黎昊川，满眼是她，即使换女人如换衣物；但她知道，他若是认真起来，只会远远地凝望着你，微笑地看着你的一举一动……
一年前，他是这样的。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眸子里容不下任何人。可是最近，那里恍惚了。他的眼神愈加的霸气，里头锐利的光魔却好像再为另一个人而绽放。
“昊川。后天你会来么？”她任由那只大手抱着自己，喃喃问。
黎昊川轻搂着她，面无表情地对着那一片海，吻一吻她的发髻。
“会。我答应你了，你搞好这个项目，就送你礼物！”他性感一笑，再收紧手中的力量。然而这句话，却意外地没引来她的雀跃之情。那淡淡的眸子也看紧远方，问：
“你……知道我要什么吗？”
“这不重要。”他回答着。语气里尽是淡漠和疏远，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了解她？她只不过要他的一颗心。但他黎昊川的世界，似乎从来都没有人进入过——
心顿时凉了一大半，再回过神来时，黎昊川已声声道：“你喜欢红色，我让安森买了辆红色奥迪，明天给你送去。”
她苦涩地一扯嘴角，是啊她喜欢红色。可她更想得到他的心……
“呀呀呀呀呀！”
黎园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事实证明，凌以霜的那一句：‘我不会把黎园弄得鸡飞狗跳的’，其真实度实在令人怀疑。
“怎么了少夫人？”小芸急急地赶来，就见凌以霜泄气地握着手机。双眼空洞无神，几乎用那绝望的语气发牢骚道：
“完了完了……洋洋的车子抛锚了。我和客户约好了十一点正的啊。这个项目没谈好，年尾就没花红了。”
小芸奇怪地皱了皱眉头，这少夫人咋这么地奇怪。明明已经是城内黄金男人的妻子，黎园的财产都是她的，还愁着年尾那一点花红呢。
“你说，黎园有没有车子可以让我开出去的？”狡黠的眼珠子一闪，又褶褶生辉地问所有下人。
方管家闻言即刻拨了安森的电话，听说黎园最近新进了一辆红色奥迪。黎园那么多辆跑车，钥匙却都在少爷的保险箱里。打死都没人敢去碰，况且黎园的下人个个护着凌以霜，自然也想帮她瞒着少爷……
安森皱了皱眉，直接道：“那就让少夫人先开着新车吧。车钥匙在三楼房间的柜子里。”
他刚挂了手机，身后的男人就有如心灵感应地看了过来。
“有事？”黎昊川见安森匆匆挂掉了电话，把视线从文件里抽出来问。
安森顿了顿，喉结滚动了几回，再憨笑道：“没什么特别的……”心里默默地想着：少夫人都用上拐杖了，右腿本来就没事儿。应该会没事的……
谈完了项目，自然就是又一番的庆祝。凌以霜欢乐地举起酒杯，乐呵呵地笑道：“本小姐今年的花红有着落了，哈哈哈……”
洋洋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整杯酒下肚，直接挖苦道：“真不懂你。自家老公在富豪榜上可是排名前三位。你这般在意花红，传出去，大家都得笑穿了肚皮！”
“切，这你可不懂。自己做的，叫成就感……自家老公给的，那叫额外奖励！”话音刚落，她的双颊直接冒起可疑的绯红。不是吧？她刚刚说什么了……“老公”一词，居然叫得如此轻松……
可洋洋自然没看出什么端倪，冷眼瞪着她道：“知道了。你那辆奥迪还真够扎眼的，你家老公给的呗。”
凌以霜那放在口中的筷子突然顿了顿，眼神里波光流转，再自嘲地干笑道：“才不是，那是给他的完美情人买的！”
“哟，瞧你这酸味。要是给情人买的，还让你开出来？”洋洋不以为意地夹起一块东坡肉，好满足地往嘴里塞。
凌以霜呆愣地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顿时胃口全失。她就是气愤自己今天站的位置，如此地见不得光。明明她才是正牌夫人，但那个男人身边何时缺过狂蜂浪蝶。既然他有了姐姐，心中又有另一个宝贝，还那么温柔地对待她做什么？
她泄气地放下了筷子，突然咕噜咕噜地喝光了杯里的酒。双眼迷离，醉意熏熏，倒也忘却了烦恼。
“哼……是管家告诉我的，那辆车是送给他情人的奖励！”
说完，就跌跌撞撞拄着拐杖，走向外头的奥迪，跳了上去。洋洋一瞪眼，急匆匆地趴在车窗嚷道：
“喂。醉酒驾驶是犯法的。你给我下来，我送你回家！”
“呵呵……别逗了……我不把他情人的车开回去，他会让我流浪街头的。拜拜。”凌以霜双眼迷离，傻乎乎地说完就猛地踩油门。奥迪直往前冲，化成令人喟叹的袅袅青烟。
大马路上，灯光将那急躁的身影映得修长炫目。洋洋气冲冲地跺脚，浑身发抖道：“你这个蠢女人，出事了我可不理你！”
那边厢，奔出去的凌以霜倒像是有心灵感应似地，打了个冷颤。洋洋从来都有一张乌鸦嘴，只不过她不晓得而已。连闯了三次的红灯，女人还醉眼朦胧地笑着。想到自己牺牲了爱情，牺牲了自由，甚至沦落为可悲的单腿新娘，就气得一肚子火。
那酒味飘扬在鼻际间，呛得她格外地难受。
凌以霜把手放在胸口间，疼痛地咳嗽着……一滴泪珠终于傻乎乎地掉了出来。
然而，在那十字路口间，她全然忽略了迎面而来的那束白光。红绿灯未转绿，奥迪并未停下，反之以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往前奔着……咻咻的风扑上脸颊，吹干了她眼角的最后一滴泪珠……
“碰！”一声！漆黑的夜里，袅袅的青烟升起。沙沙的风声凌厉地扫过那苍白的脸庞，夜色之下，粗喘的呼吸声荡漾着，揪心着……
夜色之下，那幢五楼高的黎园粉妆玉彻、奢华典雅，一派华丽，却又一派清冷。
半夜十二点正，灰姑娘都应该回来了，屋里却没有她的身影。黎昊川坐在那弓形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冰寒的表情摄紧墙上的古典壁钟。安森刚刚报告说：她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这个女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好久好久，手机铃声终于打破了那诡异的静谧。黎昊川心里一咯噔，才发觉是安森的手机响了。
“喂？”安森压低声调，询问着。那是陌生的号码，他一向都会处理得格外小心。
“少夫人？”即使他的声音有多低，黎昊川的脸还是变了色。还来不及吐出一个字，耳旁的手机已经遭人粗鲁霸道地夺了过去。
黎昊川冷凝着一张脸，把手机贴近耳边。
“安森……呜……怎么办……我出车祸了，我好怕，你你……你不要告诉黎昊川，我在东华路的十字路口，你过来帮我解决好不好……”
她断断续续地对着听筒啜泣，一抽一抽的声音听得他内心揪了起来。黎昊川突然抛下手机，拿起摊在沙发上的西服外套就往外疾走。
“总裁？”安森纳闷地叫，可男人已经消失在眼帘。
十字路口依然是冷清清，寂寥萧瑟。凌以霜任由鲜血在腿上流着，一滴滴地落在泊油路上，触目惊心。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奥迪前部的凹陷处，即害怕得浑身哆嗦。方管家说那是给姐姐的礼物啊。她甚至能想象到黎昊川用那双豹一般的眸子瞪紧她，然后收回承诺，吞了华盛！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让她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喂。女人，你是在拖延时间吗？”对面的男人看紧她的无助，心里倒是有些不忍。这么一个香车美女，却全然没有大小姐的模样，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再五分钟好不好？就五分钟！”她乞求着，心里暗想：安森也该到了。
话音一落，果然不远处那刺目的白光如闪光灯照紧俩人。凌以霜心里的大石顿时放了下来，感激涕零地奔了过去，还声声委屈道：
“安森……怎么办？”
引擎熄了，车门亦开了。下来的却不是那张忠诚中庸的脸。黎昊川冷着一张脸，看紧她苍白的脸上挂着凝白的泪珠，口里却声声叫着自己助理的名字！
眼前的女人她直接僵在了原地，粉唇微张，惊讶瞬间将酒意扫光。
黎昊川今夜身着那长型的深色风衣，更显其神秘冷冽的气势。他的眸光如炬如火地看紧奥迪的凹陷处。那岑冷的嘴角紧抿着，看不出一点情绪。
对面的姚景文亦呆愣了，原来眼前的女人就是黎昊川的新婚妻子。意义上来说也就是赵昕柔的妹妹兼情敌。他当时到了国外一趟，也没什么注意这场世纪婚礼的细节，才这样地懵懂。
“黎总……”姚景文刚上前打个招呼，一记重拳就冷不防地挥了过来。
那拳头重得如几万斤的石头，一记下来，姚景文已经脸青鼻肿。那颀伟的身子也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委屈又气愤地看紧这个尊贵的男人，刚想破口大骂。不料已被黎昊川抢先一步冷喝道：
“你不会开车吗！姚经理！”
凌以霜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慌张地上前拽着黎昊川那铁一般的手臂，乞求道：“不是，不是他的错。是我闯了红绿灯，不关他的事……”
“闭嘴！”黎昊川如今火气在头上，琥铂色里不再是一贯的冷静与睿智。
他瞥了眼凌以霜那委屈又无从发泄的小脸，实在受不了地把她横抱上车。自己上车前，鄙夷地睨了姚景文一眼，又以一贯王者的口气命令道：
“以后开车麻烦长眼睛，否则就不是一拳这么简单了。”
姚景文还在头脑冒星星的状态，却已看见那布加迪威龙一飞而过，掀起了一阵旋风。他惊讶地瞪大双眼，手无奈地抚着自己的脸颊，喃喃道：
“不愧是黎昊川……”
回家的路上，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在车内回响着。黎昊川偏偏拉上了车篷，车内一片诡异的静谧，急得她都快要掉泪了。
男人粗喘的呼吸声在耳边徘徊，霎时间他就成了惹不起的洪水猛兽，正愤怒地站在一触即发的边缘。凌以霜忍着由内心蹿起的寒，瑟瑟发抖着，眼角甚至不敢瞥向他的位置。小脸上的绯红早已被苍白替代，少了一份迷离的醉意，心倒是狂跳得吓人。
仍然是寂静。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车终于以惊人的速度反差停在了黎园的车道。凌以霜害怕得颤抖的手微微拿着自己的拐杖，推门而出。可身子倏地一轻，再回过神来已经被抱在了半空中。
黎昊川狭长的睫毛此时投下黯淡骇人的影子，粗鲁地把她的拐杖丢入车内。换做是平时凌以霜早就呼呼大叫了。可今夜不一样，今夜她是做错事儿的小孩。咬着下唇，硬生生地回吞了那苦涩的泪水。
男人满脸阴霾地把她抱入屋内，脚步快得吓人。一踏入客厅，安森与管家们都紧张兮兮地站了起来，看到少夫人脚上的伤更是慌了。
“安森，让人去东华路把那破车解决了。”他的话中带着不容置喙的魄力，紧接着就踏入了金黄色的电梯内。
方管家惯性地想按“二”字，可黎昊川突然面不改色地命令道：“五楼！”
怀中的人冷得直哆嗦，她记得管家说过五楼的主人房就是一个禁地。他到底要把自己怎么了！
凌以霜什么都不敢看，什么都不敢听。直到那声太响亮的“嘟——”声响起。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抱入了主人房。环顾四周，竟也移不开了眼球。偌大的门面和精致的灯具透露着这里的瑰丽与奢侈。橱窗中安置着不可随意触及的精典。顶端，由一颗颗饱满但规律有循的水晶串联成一件艺术，如水般流动的线条穿梭自如。柔和的灯光打在水晶灯上，一串串的珠链闪耀着不一样的光彩。层次有序的设计，犹如钢琴键上的黑白键，灵动而又急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