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王府的明争暗斗
轩辕昊天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啰嗦。
蒙战有些着急的继续道:“近日天气慢慢凉了,丽娘反复叮嘱过,请王爷不要喝冷酒。”
轩辕昊天却不抬头,一口一口喝的很慢,仿佛在认真品味,跪在地上的舞姬站起来,到他身边服侍。外面的各色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曳,哗啦啦的声音传来很是悦耳。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静静的喝酒,烛光照在他的身上,在甲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晦暗不明。
蒙战突然觉得有点心慌,王爷对待女人向来都不放在心上,可是对白飞飞,却显然是太用心了点,甚至还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回来条条都要禀报他。
他不明白,王爷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熬过了那么多辛苦,好不容易能够一举击溃白家,为什么不干脆杀了白飞飞却还要留在自己身边呢?若说是为了折磨,用对待林氏的法子也就够了,为什么偏偏会走到今日这样的局面?
可是他不敢问,只能静静的站着,像是一个雕塑一样。
一名舞姬突然“啊”的一声叫起来,她原本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打开帐子去看外面的场景,却看到岸上的人群之中,竟然站着一个绝色佳人,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她,不由自主啊了一声。轩辕昊天斜着眼睛转过头去,目光极尽冰冷,那名舞姬怯怯的缩着脖子,深深的垂下头,再也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王爷,要不要命船靠岸?”
“不必。”轩辕昊天的声音带着几丝厌倦,可是仍旧是他一贯的样子,高高在上,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倒酒。”他淡淡的吩咐道,却是对刚才那个舞姬说的。
那舞姬紧张的抬起头,声音几乎都在颤抖,却还是鼓起勇气端起酒壶给他倒酒:“王爷今天已经喝了很多,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轩辕昊天微微侧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带着说不清的寒意。
那名舞姬被他盯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开口,低下头去。
“你是个只会欺负女人的懦夫!”
他看着舞姬低下去的头颅,微微冷笑,却不料一个声音突然回荡在脑海里,他微微一愣,思绪一时间飘了很远,这是当初白飞飞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只会欺负女人?倒是没有说错,只只是白飞飞这样坚忍的心性,还是女人吗?
“滚吧。”他对舞姬这么说道。
船上再一次沉寂下来,轩辕昊天对着蒙战淡淡说道:“继续盯着。
蒙战微微踟蹰,轻声道:“殿下要不要派人将她带回来?”
“不用。”
轩辕昊天静静的摇了摇头,神色很是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蒙战的眼睛轻轻瞟过湖面,他知道那张纸条上写着白飞飞与安相过从甚密,轩辕昊天看了他一眼,他微微一惊,连忙弯下腰,轻声道“属下遵命。”
外面突然吵闹起来,侍卫们正在拼命奔跑呼喊,蒙战跑出去问道:“怎么回事?”
“走水了。”一名侍卫大声说道:“已经烧得很大了,现在都赶过去救火,将军快拿个主意,是不是——”
蒙战缓缓皱起眉来,怎么会突然发生火灾。这船上的灯笼都一一检查过,往年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岸上,白飞飞找回雅兰的身边,轻声道:“走吧。”
雅兰点点头,也不想再看下去,乖乖跟着她离开,安明远捡起一个香囊,只觉得触手湿漉漉的,十分奇怪,他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脸色大变,看见前面两人已经走远了,慌忙跟上去。
他们还没有走出十步,就忽然听到众人的惊叫,无数人喧哗起来,还有人大叫:“花船失火啦!”
雅兰奇怪,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那花船的一角隐约飘起火苗,因为所有花灯都是用丝线串着的,这显然加速了那盏灯笼的燃烧,花船上上百盏灯笼接连着火,整个花船开始冒出沈重的黑烟,所有人掩口惊呼,看着华丽的大船渐渐被大火笼罩。
刚刚那些华丽的珠灯、光滑鲜亮的甲板……被蹿起的火苗一一吞噬,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烈,风助火势,整个花船终于熊熊地燃烧起来。船上顿时大乱,不断发出女子的惊叫声,甲板上出现了好多侍卫,他们抬着水盆,不断从湖里舀水,拼命向着火的地方倒下去,半空中腾起灼热的水雾,空气中弥漫着焦炭的气息。
“白姐姐,那边着火了!”雅兰不敢置信地低呼。
此时人群里沸腾了,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不断地尖叫,各种声音嘈杂得令白飞飞觉得不耐烦:“恩。”她淡淡应了一声,头也不回。
她此刻正站在紫薇树下,微风过处,花瓣纷纷落下,像是纷飞的蝶触,她的肩头便落满了,在花树缤纷中,整个人好似仙子精灵,不似凡人。
安明远低低的叹息声传来,白飞飞长吁一口气,然后轻轻一笑,笑容看不出有多轻松多开心:走吧。”
“这场火真是大啊。”雅兰喃喃感叹着,还在不停地回头,安明远却已经走到了白飞飞身边,低声道:“香囊上浸了黑油?”
“是啊。”她微微地笑,像是个做了恶作剧的孩子,向他眨了眨眼睛,“临时起意,似乎效果还很不错。”
“你应当知道他不会怎样。”
“当然不会,船上自然会备用逃生的小舟,只是狼狈些,说不准还来不及准备好小舟,便要跳湖逃生了。”
“你——”
“只是个玩笑,不必在意。”
她这么说,安明远却知道这个玩笑的结果很残酷。如果轩辕昊天未加防备,就会连人带船被烧死在船上。一个玩笑都开的这么狠毒,可见她有多厌恶他。
第二天是个雨天,仿佛昨天的好天气只不过是老天爷特意为花灯会露了一个笑脸,一个晴朗的艳阳天之后,便是一番滚滚的乌云。
昨晚的花灯会之后,京都的人们见面谈论的第一个话题不是那花灯会有多好看、多热闹,而是那汝南王的豪华花船倒霉催的被烧掉了,连上船上的古董字画和摆设,损失二十万两。最悲剧的是汝南王来不及登上小舟,尊贵的王爷被迫跳进冰冷的湖水里,虽然有侍卫们保护,可也太狼狈了些。
轩辕昊天勃然大怒,命令彻查当夜是什么引起了火灾,奈何船烧都烧掉了,只有一个机灵的侍卫说是有人向船上投递的香囊引起了火灾,香囊会引起火灾?百姓们都十分惊奇,这下可苦了负责调查的京都府尹,王爷下了死命令,查不到提头来见,只是当夜向花船上投递香囊的人没有五百也有一千,还全都是姑娘家,平日里养在深闺里无人知道,只有在花灯节才出来游览,这时事过境迁又怎么查?
就在满城风雨的时候,没人想到罪魁祸首就是白飞飞,她就呆在安相的相国府,距离京都府衙门不过五百步……
清静的院子里,一派幽然,精巧的建筑隐没在重重竹林之间,白飞飞坐在窗前,正在看书,一旁站着的丽娘,淡淡的看着她,道:“昨晚姑娘出去了?”
白飞飞翻过一页,语调清淡的说道“是啊。”
“姑娘可知道昨儿王爷的花船出了事儿?”
“啊,我想起来了,昨晚经过湖边的时候,倒是看见花船着火了。”
丽娘面色顿时一白,低头不语,白飞飞的潜台词很明显:当然知道,但那又怎样!
白飞飞低下头,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丽姑姑足不出户,倒是消息灵通。”
丽娘一愣,只觉得她淡淡的,反而将自己堵得说不出话来,索性道:“是奴婢逾矩了,姑娘,奴婢先去给你倒杯茶。”
她退了出去,不一会,一阵密窣的声音缓缓响起,白飞飞也不回头,便道:“我不喝茶,你下去吧。”
却没有人回答——
她放下书,转过头来,就见安明远站在门口,一身白色儒袍,越发显得清俊,眼神如同流动的春江水,表面波澜不惊却暗潮汹涌,整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
“你来了。”白飞飞笑了笑,“进来坐。”
安明远不动,在这样入秋的时节,他的表情略发显得清冷,风吹过树梢,外面终于开始下雨,她看着他,静静的,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道:“能教的都教了,我要走了。”
安明远立刻走进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只感觉触手冰凉、不盈一握,他眉头紧锁,拉着她站起来。
他沉声说道:“如今外面风声很紧,若是让轩辕昊天发现是你烧了他的船,只怕要吃苦头。”
“我不怕”。白飞飞淡淡地道,“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上次你的伤完全好了吗,大夫让你喝的药你喝完了吗?没有好就再等一些日子。”
“安相,我真的要走了”
“是不是府上的人照顾不周,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听我说——”
“如果是谁惹你不高兴,我立刻赶他出去。”
“安明远,你听我说!”她一把拉住他,急切的说道:“这段日子以来,我知道你和雅兰都是真心对我好,我很感激你们,但是我现在必须得走,轩辕昊天在我身边安排了人,他们知道我的一举一动,就算我不回去,也摆脱不了他的控制,我……”话音刚落,安明远的手突然用力甩开她,转身就向外走。
很少见到他情绪失控的时候。
白飞飞皱眉,一把拉住他,道:“安相,我……”
“安相?你如果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就不会这么叫!为什么你可以对雅兰直呼其名,对我却这么疏远!”他回过身来,一向平静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怒声道:你来的目的不就是拉拢我,让我帮你对付轩辕昊天吗?可你为什么不开口,你是打算就这么离开?”
白飞飞顿时愣住了,安明远一向温柔的眼神变得咄咄逼人,眼神好似能喷出火来,有些他们彼此之间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着的东西瞬时间破冰而出,露出了冰山一角。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原来她的想法和举动他都知道,为什么他还要任由她接近?气氛骤然冰冻,两个人的呼吸有些低沉,却谁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她避开这个话题,轻声的说道:“不叫你安相,叫你什么?安少爷?明远?”
安明远也不看她,转身就往外走,似乎极力想要离开这里,将她远远甩在身后。
见他要走,她连忙追上前去,大声叫他,他却一点也不肯回头。
心中着急,脑中却清醒,她故意脚下一滑,闷哼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花盆架倒了下来,铃兰摔碎了,瓦砾扎破了她的手臂。
安明远连忙回身,看见这一幕立刻将花盆架移开。却见她的手臂已经被划破了,却还忍着不出声。他的面色难看的好像要杀人,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却小心放在一边的椅子上,一路奔跑出去,然后很快跑回来。
他命人送来了清水和药膏,自己却让所有人退了出去。
“疼吗?”
她咬着嘴唇,摇头不语,白嫩的手臂此刻已是一片红肿,隐约可见血丝。
他用清水帮她清洗了伤口,又拿来了伤药,拉过她的手,低下头,仔细地将乳白色的药膏擦在受伤的手臂上。
“不要动!”他几乎是半蹲在她身边,衣衫闪动着皎皎光泽,那双墨色的眼瞳深敛如海,又纯净似泉,顾盼间便惊艳人间,眸光深处,又像有什么在流转。神情却是极认真的。蘸着药膏,一层,又一层。
“我真的,必须要走了。”
他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她,女子的表情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她很认真的看着他,目光那般清澈。
“明远,既然你觉得我们是朋友,我就这么叫你。我知道你留我在府中,初时是为了雅兰,后来也是为了让我能有一个栖身之所,我也知道你这么做无疑是与轩辕昊天为敌,与你与世无争的做人原则相违背。你所承受的风险,所肩负的压力,所付出的代价,我全都明白。但我没法报答你,你所求的我给不起,所以我只能说一声谢谢,你明白吗。”
安明远那双曾经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粲然夺目的眼睛,如今却是一片冰寒枯涸,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她。
白飞飞并不回避他的眼睛,静静说道:“明远,让我走吧,我和轩辕昊天的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的结束,皇帝有意借着我和他的矛盾加以挑拨,并以我做利剑去刺向他。我也愿意利用这样的机会,将他一举击溃。我绝不可能忘记仇恨,他也不可能轻易放过我,纵然我在这里躲避一时,也不可能躲避一世!”
“你是不是疯了?你可知道轩辕昊天手上的筹码有多少,他的心腹爪牙又有多少?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几天折腾下来,你浑身是伤,离开这里除了轩辕昊天,还有别有用心的皇帝,他们都张开陷阱等着你跳进去,这个时候,你还要出去,你就那么相信皇帝能保住你?你知不知道一旦你被撂在明面上,就算皇帝也只能选择牺牲你!”
她看着他,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轩辕昊天想折磨我,我难道就害怕的永远躲起来吗?我躲起来,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软弱,那他只会变本加厉,只要能找到机会,总有一天我能将他碎尸万段!”
安明远听后身子一颤,他紧紧的闭了下眼睛,容颜变的灰败,瞬间便极度憔悴起来,直直的望着她一动不动,眼神渐渐冷起来,再不是平常那种光彩:“你打定了主意?”
“是的,我打定了主意。”她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安明远失望地看着她,最终转身离开,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是那般的疲累,吐出一口气后,才觉得紧压的胸口舒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