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今晚我就不走了
天刚刚亮，她便醒了，稍稍收拾下，他们沉默地继续向前走。
遥望着前面隐隐若现的路，她对燕云霄道：“你确定是走这里？”
皱了皱眉，燕云霄止步道：“应该没有错，一直走下去会到西城城门口，那里的守卫向来松懈，我们现在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身份。”说着，打量她一番，将她的衣服理了理，道：“好在你换了张脸孔。”
她自己的脸，确实太显眼了，若是将来要离开这里，带着这样一张脸确实很不方便，此时见燕云霄这么说，她就谨慎地往他身边凑了凑。“进城之后，我们怎么进王府？”为了防止别人怀疑，她没到城门便已经让他放下自己了。
“跟着走就是了。”燕云霄胸有成竹的模样。
小心翼翼地来到城门口，见守城的士兵确实很是松懈，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们也并不注意。凡是被拦下来的人，只要乖乖递出点钱，就可以进城。这也太奇怪了吧，轩辕昊天治军严谨，这里是京都，是帝国的中心，应当是守卫最严密的地方，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人进去？
“每天早晨有集市，来往商贾很多，所以查的并不是很严，但是到了晚上宵禁的时候，就连一只苍蝇也不会放进去了。”他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
燕云霄在身上摸了摸，找出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
拉住他的袖子，白飞飞低声道：“你疯了！五十两太多了，你给守城士兵这么多钱只会引人怀疑。你是不是觉得没被人发现太遗憾，非要引人注意吗？”
“我身上没有比这更少的了。”燕云霄颇有点无奈地说，看了看她，“你有吗？”
“……”她出来的匆忙，也没有带钱。左右看看，周围人来人往，却没有店铺，不然还能将钱化开。一出手就是五十两，实在是太扎眼了。
她想了想，摸了摸发鬓间的玉簪，毫不犹豫地将它摘了下来握在手里，让燕云霄将银票收回去。
“你准备用这个？”燕云霄瞄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好在摘下来的不是他送的那一只。“这个远不止一百两，岂不是更扎眼。”
她笑道：“在城里要卖到五百两，但是在这里守城的士兵怎么会识货，他们认不出来的，只会以为值个几两银子罢了，总比你那一张银票甩出去要好得多，不然——我们分开走好了，你用你的银票，我用我的簪子。”
他失笑：“若是我被抓起来，第一个就告诉他们你是同谋。”说完，他拉着她低着头来到守卫旁边，她将玉簪往士兵手心里一放。低声道：“官爷，民妇和相公身无长物，这个不值钱，给您换点酒喝……”
“快走吧！”那当兵的看也没看，将玉簪往怀里一塞，挥苍蝇一般让他们走。
他们快步匆匆进了城，还是早上，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刚刚穿过一道拐角，一个人突然出现，激动道：“主子！”
阿德惊喜非常地看着燕云霄，“属下万死，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吧！”
“回去说吧。”燕云霄适时道，冷冷扫了一眼周围。
“是！”
回到燕京阁，白飞飞才松了一口气，阿德小心翼翼替她取下了伪装，她看着铜镜中恢复的美丽容颜，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叹了一口气。若是那张普通的脸是自己的，该有多好。但是——那样一来，轩辕昊天想必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会将她跟白家人一起杀了。
说到底，这张脸虽然是祸水，但没有的话，却连成为祸水的资格都没有了。
燕云霄看她面色不定，不禁走到她身后，端详了半天：“还是这张脸，比较诱人。”
正在这时，阿义突然回禀道：“主子，我们得到消息，轩辕昊天已经离开边境，马上就要赶回京都了。”
白飞飞一愣，与燕云霄对视了一眼。他的面色一沉，眼中便带上了些许沉吟，他郑重道：“那我们也该走了。”
她一直看着他，心中有些微紧张，直到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看着她微微一笑：“你的提议，我同意了，我会去与轩辕永乐接洽，但愿合作顺利。”
她心中一松，面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惊喜，他看在眼中，心里很是不悦，“这样高兴么。”燕云霄移开眼，没有再开口了。但她觉得他抓着她的手的力气隐隐又加大许多。
她只佯装不知，道，“还有其他事？”
“轩辕昊天毕竟非同平凡人，你要与他为敌，需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说到此，燕云霄眼中煞气更浓，“至于那上面的皇帝，自然也有自己的盘算，未必是什么好东西……”说到此，他顿下来，只道，“日后我会派人来，他自会与轩辕永乐的人联络，你不必牵涉在其中，尽量减少露面的机会。”
“露面，”她停住脚步，“燕云霄，你是觉得我能力太差吗。”减少露面的机会等于减少暴露的机会，她知晓这是对方的好意，却故意这样说。
燕云霄斜睨她一眼，“你还嫌自己如今不够打眼吗？”
她无语，“没有关系，我如今还算受宠，努力点蒙混过去，轩辕昊天也应允了我经常留在书房，目前过于机密之事虽然还避着我，可是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我一定能找到有价值的消息。”
燕云霄沉吟了下，她道，“我真的没有问题，你应当信任我。再说，现世中除了我，谁还能这样简单地接近轩辕昊天，我想一直以来不知道多少人试图在他身边安插人手都失败了，否则那轩辕永乐也不会看重我，况且，我们不过是合作伙伴，你应当担心的是合作能否成功，而不是我的安全……”她提醒他。
“你……你说的是什么话！”他窘迫的别开脸，不习惯道，“谁说我担心你。”
她将脸凑近他，故意地道，“燕云霄，你若非担心我，何必管我要如何行事！”
他不自在地将她的脸推开，喝道，“你又在胡说什么！”
她也不插科打诨了，只退开了身子，郑重地道，“燕云霄，我知道你不放心我。相信我，真的没有关系。对轩辕昊天的仇恨，我比任何人都要深，无论如何，我决不会在他倒下之前死了。”
燕云霄怔了怔，终于妥协的让步道，“好吧，若你这般坚持的话。如今他的后院妻妾和心腹皆针对你，你……且小心就是。若是一有状况，切记要传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知道。”
他望着她姣好的侧脸，却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那边的两个随从见状，索性远远避开，让他们自己说话。
“还有什么事吗？”突然这样看她。
燕云霄迅速转正脸，“没有，没什么事。”随即又恶声恶气道，“你就这一张脸能看看了，我不看你的脸，还能怎样！我还是要提醒你，遇到事情先动动脑子，别最后没报仇先把自己给搭上了。”
这个乌鸦嘴……她额上爆出青筋！
凭他这种死要面子爱逞强的个性，什么样的女人也不爱听你说话，明明是关心人提醒人的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却带了点嘲讽的味道，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便奇异的沉默下来，屋子里只听见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月上中天。这个时候最适合他离开，若是他非拖到第二天，不小心碰上轩辕昊天，得带来多大的麻烦！
燕云霄抿紧了嘴，他想要和她在一起，更长一点的时间，哪怕多一点也好。
“燕云霄？”
他只口气恶劣地道，“赶我走吗，还有事情没知会呢。”
她道，“什么事？”
他滞了下，道，“那个高贵的安相爷，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她“哎？”了一声，他说的话好奇怪，什么时候，他竟然连安明远都调查过了。这个男人手脚好快，她记得跟安明远见面不过是一天之前的事情吧。
燕云霄却蓦地想起当时安明远的表情，心情顿时激越起来，“你本就该处处小心，若是跟安明远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只会引起轩辕昊天的注意，安明远在这朝中的地位向来超脱，对皇帝和汝南王的争斗也从不参与，此人性情冷漠、只知道明哲保身，你不要奢望他会平白帮你！”
她却委实不知他这话又从何而来，她或许曾经动过这种心思，但在了解安明远的立场之后，她已经不再想依靠他的力量，只求他不在其中插一手便好了，所以她点头，“好的。”
燕云霄在原地又拖拉了一阵，她刚刚要松口气，心想这个灾星终于要走了！
“啊……”喉中的惊呼还未出口，腰间一紧，下一瞬，她便被燕云霄勾住腰拉入怀中。
他的胸膛很结实，她的鼻子撞到他硬邦邦的前胸，不由哀叫一声，捂住鼻子想抬起头。突然脑后一沉，燕云霄一手揽紧她的腰，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重新将她的头压入怀中。鼻腔瞬间被属于他的气息，她一愣，这家伙居然真的对她有情，认识不过几天而已，她方才是努力才保持自然的装傻，此刻他不管不顾的这么一搂一按，她该……如何开口，对彼此才是最好。
“喂，”他将下巴搁在她发顶，收拢双臂，“真不想放你留在这里。”
她敛目，“你这是什么意思……”
勉力装傻的话才说到一半，燕云霄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我明白，你都知道的。别当我有那么愚蠢。”
纸窗户都被捅成这样了，本以为他只是一时冲动，此刻她也明白他此行是另有预谋，或者……至少也是存了试探之意。
“燕云霄……”
“这几天，我想了许久。”燕云霄将她按在怀中，不让她退开身子，“我……想要将你带走，不想将你留给其他男人，但是你不愿意，所以我不知道该怎样做，似乎如何也没有两全齐美的办法。”
她不动了，没有再挣扎的听他诉说。
“虽然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但漂亮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向来没什么用，要找美女也不是找不到，怎么看你都觉得，性情不够温顺，个性过于倔强，常常给我惹麻烦……”
喂喂，你够了吧！她一脸黑线地道，“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燕云霄沉默了良久之后，“我不知道。”
她霎时无语地开始挣扎，要从这家伙怀里出去。“别动，”他摁住她，按在她脑后的大手一路下滑到她腰间，圈住。
他的声音极低，在夜色中俯下头贴近她的耳畔，有种暧昧的暖意，“我喜欢你……这件事出乎我的预料。”
“我……”
刚刚想开口，蓦地，他偏过脸右手重新固定住她的头，阖上眼，吻上她的唇。
她唇上一热，察觉他想分开她的唇，探入舌头时，她不由忿忿地伸手用力推他的脸！燕云霄紧紧地抱着她，将她牢牢的困在怀中，不让她挣脱。食指和拇指同时往她的牙关一按，成功地让她乖乖张嘴，伸舌勾住她退缩的舌头。牙关无法合上，她被迫启唇，仰头承受着他热烈甜腻的吻。感觉他情不自禁，热切的抱着她，亲了又亲，辗转厮磨，一刻也舍不得分离。
“你……”
她几次想开口，但在他的攻势下如何也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他卷着她的舌轻轻一吸，柔软而亲昵的摩挲着她的齿关，她脚下一软，身子负荷不住他的重量，往后一倾，他随即顺势将她往后压倒在地，把她摁在地上覆了上去……
“……你，放……”
她艰难的挤出几个词，努力挣扎！原以为这次反抗又会再度被镇压下去。谁知，这次他倒当真停下动作，他的呼吸还有些不稳，那双在黑夜中亮得惊人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她皱眉，别开了脸，燕云霄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重新转回来正对着他，眼前的她双颊晕红，衣裳凌乱，恼怒的模样令他几乎要把持不住。
“你再用这样的表情看我，今晚我就不走了。”
她下意识的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脸，现在的她是什么表情？
燕云霄抓住她的手，“别动，还是就这样吧，让我看看你。”
他的眼神很明亮，明亮得将他此刻的心绪都曝露得一览无遗……许多年以后，她依然还记得那双眼中的热切。
她在他的目光下低垂着眼，从初见燕云霄那天起，一直以来，接触到的几乎都是他恶劣的一面，如今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表现，她竟然也微微无措了起来。
“我……”他伸出手恋恋抚摸着她的脸颊，“从来不曾对任何女人如此。”沉默了片刻后道，“可惜你是白飞飞。”
这一句话，她抬起眼看他。
“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是吧？”燕云霄道，“是你在报仇过程中可以利用的棋子？是你共同度过一夜的盟友？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未来，该怎么做。是把你当成棋子吗？”
她道，“……这当然都随你。”
“但是我要的不止如此，现在却也……只能到如此了。”燕云霄收回手，静静地说，“在轩辕昊天死之前，我们只能是盟友。如果放任我的感情继续滋长下去……对你，将是场灾难吧。今日除了想告诉你我的心情之外，也是要告诉你我的决定。将来——他若是败了，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自然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
“我该走了。”燕云霄直起身子，深深的看着她半晌，低低地道，“好好珍惜现在的自由吧。”
她没有开口。
他的选择很明确，暂时放手，以图后效。
“你会属于我的。”他只是看着她，对她，亦或是对自己，静静的重复了一遍。
轩辕昊天回来的时候，他一路走进燕京阁，在院子里没看到她的人，就问紫衫，“王妃呢？”
“王妃在房间里。”
他点点头，推开房间的门……他瞬间僵硬，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胆战心惊。他站在门口大声呵斥：“白飞飞，你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