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寂凉,心微伤
“……哦。”苏流莺古怪地睨了他一眼,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还是怀念那个用‘我’来自称的君若水啊。
浅叹了口气,别开目光望向别处,沉寂了一下,便又听他说起,“你来找本王可是有事?”
“嗯?”苏流莺一愣,随即转过头望着他不动声色地翻动面前的书本,不免有气无力道,“没事……现在没事了。”
“哦。那就回房去休息吧。”
说罢便合上面前的书,站起身走到窗前不再理会她。
有些被他这寡淡疏离地态度给伤到,苏流莺愣愣地看着他,许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地笑,声音里不再困惑彷徨,而是那样地从容淡定,“那流莺先告退了。”说完后,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随着再次关掩上的房门,君若水微微地握紧了双拳。
仿佛,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横隔在他们之间的距离。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沉默着走回房间,遣退了韵儿,苏流莺一把抱起到处走动地雪狐,将整张脸都埋进它那纯白柔软地狐毛里,无声地叹息。
不知为什么心里很不舒服。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了!
闭上眼。
脑中自然而然地浮起君若水那张淡漠地表情,心情沉闷地难受。
这家伙凭什么把脸色给她看啊?莫名其妙的把她丢下,回来后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还拿那样地态度对她?
翻了翻眼,沿着床边坐下,咬紧了唇瓣,开始懊恼起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受到他情绪地干扰呢?
哎?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来自先进社会的人哎!犯得着为这等老古董生气么?没必要也不值得!
自我安慰了一番,这才倒在床上,开始闭上眼睛补充睡眠去了。
奢华的宫殿里歌舞笙箫,热闹一片。
苏流莺随着君若水刚在席位上坐定后,便感受到某处投来的灼人目光,探究地望过去,有些吃惊地捂住唇瓣惊呼,“啊?怎么会是他?”
虽然她喊出来的声音不算大,但,还是成功地引起了邻座人的注意。
接收到别人望过来的目光,心里不免有些窘迫,连忙低下头拿起杯子举到面前试图挡去几分尴尬。
旁边的君若水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苏流莺搁下酒杯,连连摆手笑道,“我没事啊……呵呵……”
见她竭力掩饰地模样,君若水满脸狐疑地睨了她一眼,道,“没事就好。”
苏流莺敷衍性地笑了几声后,缓了口气,抬头向正在与太后说笑着什么的男子望去,习惯性地拉了拉旁边君若水的衣袖,问道,“哎,那个人……是谁呀?”
闻声后,君若水顺着她目光投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淡淡地说道,“碧雪国的太子,习纸渲。”
“他和太后看起来很熟呀——”
就这么说着的时候,她正好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杯盛满酒水的杯子就往嘴里送,舌尖触及到那满是辛辣滋味的液体时,瞳孔登时扩大!含在嘴里的酒水咽又咽不下,吐又不能吐的,真是急煞了她!
“……唔,太后应该算是他的姑姑吧。”君若水安静地说完,感觉到她的不对劲时,偏过头正好看着她抿住嘴巴,苦皱着一张脸,目光顺着她的表情移至到她手边,顿时了然,“你不会喝酒?”
苏流莺艰难地吞下酒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点头。
君若水哭笑不得,“那你怎么还喝?”
苏流莺擦了擦眼睛溢出来地泪花,沉闷着声音说道,“忘了这是酒来着……”
撤去宴席,便移架去了室外,在一片宜人的风景下,静待一场充满风趣的戏曲。
红木凭栏内,一群重臣伴随着圣上与太后一同品茶听曲,一切都显得那样地和谐与自然。
坐在太后左侧的苏流莺看着那些听不懂地戏曲,阖了阖眼,方觉困意来袭,数秒后,睁开眼时,便听见从一旁传来地低笑声,不解地望过去,正好对上那个碧雪国的太子的眼眸,心里一怔,随即慌忙地移开视线,假意专注地听曲。
然而就是他们俩的细微动作,竟分毫不差地落进了一侧的君沉惜的眼,如刀削般地薄唇,微微勾起,深邃地眸里平静无波澜,教人读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看了不知有多久,直到太后觉得乏了,便微笑让苏流莺陪着她一同去休息。碍于盛情难却,流莺也只好走上前挽着她的胳膊,在众人的关注下郁闷地离去。
慈清宫。
这里的装饰与摆设有些出乎于苏流莺的意料之外。
房间虽然够大,却谈不上雍容华贵,说是简约素雅也不为过。
太后走在卧榻前坐下,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安神茶,没有品饮,而是眼含笑地注视着四处参观的苏流莺,祥和的脸上尽是暖意,“今晚莺儿便留在这里陪哀家一宿,可以吗?”
“嗯?”苏流莺略微吃惊地转过头去,触及到她那尽是慈爱地神色,不由得点点头,应道,“好……好啊……只要太后您不嫌我麻烦就好!”
太后搁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轻语道,“哀家怎会嫌莺儿麻烦呢?”
语音未消,便听见从外边传来通报的声音,“启禀太后,渲殿下驾到!”
“渲儿?”太后听后面露喜色,忙吩咐道,“快传——”
苏流莺看着太后似乎很开心地模样,不禁揣测着,看来这个殿下和太后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亲厚呢!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便见那个渲殿下已经走了进来,见到太后并没有客套什么,而是直接亲昵地呼道,“姑姑——方才在外面,渲儿都没能和您好好聊上一句呢!”
太后腾出一只手,紧握着他的手,笑呵呵地说道,“算你这孩子有心了——来,姑姑给你引荐……”
话还没等她说完,便见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突然凑近发怔地苏流莺面前,很是自来熟地说道,“哟,这不是那天顶撞本殿下的小公子么?”
见他居然记得自己,并且识破了她女扮男装的身份时,苏流莺没由得一阵郁闷,抿了抿嘴巴,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就是同一人?”
习纸渲笑得倾国倾城,冲着她玩味一笑,反问道,“啊,难道很难猜么?”
“……”苏流莺被他这理所当然的口吻给堵得没话说了,只得愣愣地站在一旁,呆住了。
太后掩嘴轻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拉起他们的手重叠在一起,说道,“好啦好啦——渲儿,你莫要欺负莺儿……”
习纸渲笑得邪气极了,瞥了一眼写满郁闷地苏流莺,呵呵一笑,“岂敢!岂敢!姑姑您不知——她这张小嘴可利着哩!”
这不男不女的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苏流莺瞪了他一眼——死人妖!胆敢在慈爱地太后面前诋毁她声誉?真是该打该骂……
太后见他俩丝毫不陌生,吃惊中又带着几分欣慰,紧握住他们的手不由得加重了些力度。
苏流莺有些疑惑地望过去,只见她润泽地眼眸里溢满了笑意,心下困惑间,便听见旁边的太子开了口,“姑姑你可知道,我们碧雪国的雪簪花现在开得可艳极了——”
“是吗?”太后听后,眼中浮起悠远地回忆,沉寂了许久,才饱含思念地说起,“姑姑不知在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到故乡,见一见那漂亮的雪簪花……”
“姑姑莫悲伤,渲儿知您一定会想念家乡,特此带来了一份特别的礼物——”说罢,便从衣袖间掏出一支精致淡雅地玉簪,细致地簪体由透彻晶莹的琉璃镶成,当中还点缀着一些别致的碎花,整个簪子在不同的角度下则呈现出不同地色彩。
好漂亮地簪子。
苏流莺暗暗惊叹这簪子的雅致与精巧。
太后接过习纸渲递来的玉簪,温润地眼眸里浮起浅浅地湿意,紧握住发簪,闭上眼,沉吟片刻,才问,“渲儿,这次你来此,你父皇可有话传达?”
习纸渲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流莺,浅声说道,“父皇说——在外边久了,也该回家了。”
“……”太后缓缓地睁开眼,望着他认真地神情,轻叹了口气,道,“找个机会,去看看你云姨吧。”
说完便转过身走到一旁不再言语。
与之同时,一直在外边守着的宫女突然走进来,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习纸渲和苏流莺,说道,“太后,宫宴散了。皇上请渲殿下去浮云殿一聚。”
“嗯……”太后轻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倒是习纸渲笑起来,“既然这样,那么渲儿先离开一下了。”
说完便随着那个宫女一同走了出去,凝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苏流莺不禁有些困恼:这都散场了,她该去哪呢?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便见太后转过身看着她思量了一番,突然开口问道,“莺儿,你和哀家说实话——你可喜欢洛王爷?”
“……啊?”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苏流莺傻愣在一旁对着空气眨眼睛。
她可喜欢洛王爷?
大脑当机了N久,突然讪笑起来,摆摆手,道,“喜欢他?怎么可能?”她和他认识才多长时间啊?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嘛?
“真的不喜欢?”
“呃?”苏流莺不是很理解地望着她,自己沉默了一下,低着头回忆起与他之间的过往,原该理直气壮地回答竟变成了不确定……“应该不喜欢吧?”
“莺儿?”见她这样,太后有些担忧地走上去握起她的手,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莺儿……如果,哀家要你离开若水,离开这里,你可愿意?”
“什么?”苏流莺惊讶地抬头望着她,清澈地眸光里尽是不解,“太后……我……”
太后浅谈了口气,抚上她的发丝,轻语道,“傻孩子,哀家只是说说而已。”
“……哦。”苏流莺垂下眼眸,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才拉着她走到一旁的软榻前坐下,浅舒了口气,才说起,“莺儿这二年里可有回家看过你母亲?”
苏流莺抬头怔怔地看着她,最后摇了摇头,呐呐道,“没有……”
“过几日,你随哀家一同去吧。”
“嗯?”
“累了吧?素素,带王妃去休息吧——”
语音刚毕。
便从外边走进方才进来通报的女子,苏流莺抬眼,对上的便是一道略显清冷的眸,愣了愣,便听见她恭敬却不卑微的声音,“洛王妃,这边请——”
夜色微凉,曲静成殇。
空旷的大殿里持久地回荡着一段由玉笛发出悦耳轻灵地旋律。
悬挂在窗口的一串竹风铃轻快地摇曳在风中,混合着笛声巧妙地伴着乐。
搁置在桌台上一壶热酒蒸腾着袅袅雾气,朦胧,且迷幻。
不知过了多久,笛声轻然停止,随即一道挺拔的身影隐现于清华的月色之中,其周身散发出的光华无人比拟。殷红地唇轻轻地抿动,略显清冽地声音安静地响彻在这奢华空寂的大殿里,“渲,今天是她的生辰,亦是她的忌日……你可记得,五年前,我们几人在湖畔结识,曾誓约一起云游天下,却不想……五年后,唯独失去了她。”
“静雪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寻得自己的有心人,这二年,你待她的情意,我们都是看在眼,明于心……我想,此生她也觉得无憾了。”
安坐在案桌前的习纸渲低着头,饮尽杯中的酒,浅淡地说着,精美地面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坐在一旁的君若水却是兀自沉思,从头到尾都是静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言辞。
在这一刻,仿佛从来不曾有着什么帝王、太子、王爷等尊贵的身份,有的也只是几个感情深厚的兄弟朋友罢了……
握着玉笛倚靠在门扉上的君沉惜垂下眼眸,覆盖住眼中的漫无止境地忧伤。薄片般地嘴唇微微勾起,无言的悲伤尽显其中。
在外,他是沉着冷静,无所不能的皇,可褪去朝服皇冠的他也只是个失去毕身挚爱的痴情儿。
浅浅地叹息声,伴随着拂面而来的晚风烟消云淡,不留丁点痕迹。
五年前,他不过是刚刚涉及朝政的少年皇帝而已。在那一年,以体验民情为由,他结伴君若水一同微服出巡,岂知在经过蓝州的途中结识了女扮男装的静雪,风华绝代的清冶,还有艳倾各国的习纸渲……
闭上眼。
耳边依稀响起那一声声温婉清约地声音。
“沉惜哥哥……沉惜哥哥……”
静雪。
蓦地抿紧唇,缓缓地睁开眼,转身迎向冷寂地月光,无声地追忆……
突然地沉静,显得这间空旷的大殿里愈发地冷寂起来。
习纸渲云淡风清地举着酒杯,一口接着一口的品饮着这些温热地酒水,妖娆地眸,平静如深潭,教人看不出丝毫地情绪。
静躺在软榻上左右睡不着的苏流莺懒懒地睁开眼,盯着这陌生的地方,心里忍不住想念起洛王府的房间了。
吸了口气,掀开锦被,穿上鞋子走到窗沿前,倾过身子打开木窗,抬头望着泛着幽蓝地天空,微微叹息。
真折磨人。
她这不是还没睡着么,居然黑夜都换成了白天……
抡开胳膊,舒服地伸展了个懒腰,转过身准备出去时,正好瞧见了端着热水走来的宫婢,微微困惑,瞥见她手中端来的热水,瞬间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