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雪景
循着声源望过去，只见白天见着的女孩儿正捧着几簇烟火急匆匆向这边跑来，凑近后，便见她有些吃惊地指着自己嚷嚷道，“咦？你怎么还在这儿？公子，这不关我的事哦！我早间的时候有让她走的！”
见着女孩急于撇清责任时，苏流莺忍不住笑了笑，却不想正巧迎来那个男子的目光，微愣了下，便转开眼望向别处去了。
“走吧。”
呃？难道又要赶她走了？疑惑地抬头望去，这才发现这句话并不是对她说的。站在一旁的小女孩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后，便捧着东西跟着那冷情的男子悠然地离开了。
璀璨地烟火飞快地流窜在天幕中，继而绽开出一道道绚烂夺目地光华。
“好漂亮……”苏流莺站在一侧不显眼地边上喃喃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这么漂亮的烟花。”
说完便无意识地转头，望着自始自终都低着头站在一棵挂满各色彩带的桃树下的画砚，奇怪地嘀咕了一句，便走过去，微微地偏过头，试图想要看看他在干嘛时，却听见他冷冷清清地说道，“走开。”
切！什么人嘛——苏流莺撇了撇嘴，表示不屑。转过身子随意地挑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大咧咧地坐了下去。抱起膝盖，一手托着脸颊，拉长目光望着不远处来回点燃烟火的小丫头，无言地笑了笑，顺道在心底赞赏了一番：嗯，这丫头有前途！跟着这么古怪的主子做苦力，居然还能照样保持乐观轻松地心态……
“喂，我说——”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清灵灵地声音在晚风中响起。画砚皱了皱眉，侧过头看着那个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自说自话地女子，不禁觉得好笑。
正巧抬头准备问他话的苏流莺，眼尖地捕捉到来自他眼底的那抹淡到不易察觉地笑意时，唏嘘地揉了揉眼，双手随意地捧着脸颊，揶揄道：“咦？刚才不是我眼花吧？你居然也会笑？”
见她毫无一个女子应有的仪态与娇涩，画砚再次皱了皱眉，决定从现在开始忽略她。
苏流莺可不管他怎么想，只是站起身随手掸了掸身上沾染着的尘埃，清灵地眼眸里含带着笑意走过去，明快地问着，“今晚的烟火可有什么意义？”
画砚睨了她一眼并不作答，不过薄片般地唇已然抿成了一条冰冷地直线。
“……嗯？”像似发现了什么，苏流莺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好奇，“这是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早就顺着飘扬在空中的彩带捞取，瞧见上面带有娟秀的墨迹时，愣了愣，诧异道：“还有字儿？”
“你做什么！”原本视她如空气的画砚，在瞥见她居然伸手去够那些飘荡在空中的彩色时，漂亮的脸上隐现阴霾，“手不想要了吗？”
“我……”苏流莺一脸愕然地望着他，许是被他身上的那股冷意给吓住了吧。无言了好久，才低头喃喃道：“我只是……觉得好奇……”
这女人有没有大脑？画砚压抑住心中的怒气，瞪了她许久，才冷着脸说道，“离这棵树远点！”
苏流莺拧着眉瞪他——这家伙讲不讲理啊？惹毛了她的话……哼哼！就一把火给他烧掉这里！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间，一道清清脆脆地声音响起来了。
“公子！公子！你看这只小白兔可不可爱啊？”
适才还在放烟火的小女孩，这时已抱着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乐呵呵地跑过来献宝着，“公子你瞧——这兔子可不可爱？”
欢快地声音渐渐地驱散了阴霾。
苏流莺的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瞥了一眼她怀中的小白兔，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柔和了些，弯过身子，举手抚摸着柔顺地兔毛，不经意地问起，“这兔子很可爱啊，你打算圈养它吗？”
小女孩立即向她投去鄙视，语气一点也不客气地回道：“谁有那个闲情养它啊？”
“那你这是……”苏流莺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僵硬，最后完全从脸上消失，“别告诉我，你看上她这身肉了？”
“不然咧？”女孩对她的鄙视更加深了些，理所当然道，“兔子不就是给人吃的吗？”
“……”苏流莺张口结舌地望着女孩许久，最后摇头叹息，挥挥手道：“罢了罢了——跟你们语言不通，说了也白搭！”末了，又补充地问着，“对了——你这兔子打算怎么弄？红烧？清蒸？还会整只烤着吃？”说实在的，她还真想尝尝古代人经常吃得那种烤兔肉呢！
女孩警戒地瞪着她，强调着，“你问这么多干嘛？告诉你哦——这只兔子没你的份！”
“切——小气吧啦的！我自己又不是没手！”苏流莺不屑地挑了挑眉，然后随意又舒服地伸展了个懒腰后，半打着哈欠，擦了擦眼角溢出来地泪花，带着几分困意地问，“今晚我睡哪儿？”来这里似乎习惯了享受，像今天这么劳累确实还是头一遭，唉，这人啊，还真是不能太懒散了。
站在一旁鲜少说话的画砚睨了她一眼，终于开了金口：“你想要留下？”
“那是自然——”她可是没忘记自己的来这里的目的。既然太直接的不行，那就改成迂回策略吧。
“那好——”某人不紧不慢地继续说起，“从今以后，劈柴烧水煮饭这些杂事就交给你了。览儿，我们走。”说着就准备走人。
“哦！”这个被唤作览儿的小女孩不置信地看了看一脸目瞪口呆地苏流莺，显然不相信自家公子居然会答应让她留下，可转思一想，自己终于可以不那么辛苦时，便也乐得轻松自在，满心愉悦地跟着前面的画砚走了。
看着他们相继离开的身影，苏流莺没有时间犹豫，赶紧跟了上去。嚷嚷着，“喂！你们俩人等等我啊——”
十里桃林，一派美意。
清风拂面，带过阵阵桃花香。
不过此刻就算有着在美的景色也入不了苏流莺那萧条的眼，只见她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拽着湿漉漉的衣服，蹲在清溪边，正在苦着脸，气呼呼地边敲打着衣服边埋怨，“厚！敢情支使我过来给你做劳动力的啊！真是有够讨厌的——居然喝我烧的水，吃我煮的饭，穿我洗的衣服，住我打扫的房间？哼！真是美得你们了！”
有些泄气地搁下木棍，举起自己的纤纤玉手，看着上面通红一片，自个儿的心倒是纠结起来了——“真是两个可恶的人！想我长到这么大几时做得这些事？”
“切！那是你娇生惯养呗——”身后响起一道凉凉略带讥讽地声音，转过头望去，只见那个叫览儿的小女孩又捧着一大堆衣物来，丝毫不客气地朝她面前丢去。完成这些动作的时候还不忘提醒着，“动作快点！待会儿夕阳就该下山了。我们的晚饭你还没弄呢！啊对了——今天公子要沐浴，记得去溪泉那边打点水回来。”
“为什么我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打水？”靠！当她不出声抱怨几句，就以为她是哑巴啦？
“我要留下烧水。不你去谁去？”览儿一脸的理所当然。
“他自己去——”苏流莺火了，蹭地站起身却不料脚下一滑，硬生生地摔进了冰冷的溪流里，而岸边是那女孩夸张得将要刺破云层的声音！
许是见到来自她眼底的怒意时，便讪讪地止了笑，半弯着身，伸出手去放在浑身湿意的苏流莺面前，忍住笑意，说道，“还不上来？”
“谁要你好意！”隐带怒意地挥开她的手，忽然眼中闪烁着狡黠地精光，不待她反应，便反手用力地将她拉扯了下来。继而扬眉挑衅地看着她，双手叉腰，哈哈大笑着，“告你吧——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哼！”
说完准备往岸边走去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奇地转头望去，只见那丫头一脸苍白地倒在水中，双手紧紧地抓住胸口，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极大地痛苦般。
见她这样，苏流莺一下子慌了，连忙走过去，扶住她问道，“览儿你没事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我……”览儿哆哆嗦嗦地看着她，瞥见她的无措与惊慌时，继而又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这个笨蛋！原来这么好骗呀！嘻嘻，真有趣！”
“你——”苏流莺好笑又好气地瞪了瞪她，吁了口气，道，“好你个丫头！原来讹我呀！”
览儿不以为然地往岸边走去，仍旧乐呵呵地笑着，“谁让你欺负我？”
到底谁在欺负谁呀？
苏流莺无言地仰头望天。
深叹了口气，也罢。她宰相肚里能撑船，且不和这个小丫头计较。
忙碌了几天，大概也只有晚上是最自在的吧？
苏流莺趴在竹窗前，室内的烛光随风摇曳，晚风送进些许地花香。
静夜无声。花落亦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觉到有几分凉意时，她便俯身拉下竹窗。抡起胳膊，伸展了个懒腰后，便准备钻进温暖的锦被中蒙头睡大觉。
可是还没等她走到床边，便听见了清清灵灵地箫声，透着空气，飘忽地传至屋中。
很纯净地箫声哎。
苏流莺收住脚，转身仔细聆听了一会儿，最后打开门循着箫声走了出去。
依旧是一片桃花树下。花瓣絮絮地飘落，汇成一幅美丽的花雨。
走近时，方才看清原来坐在凉亭里对月吹箫的竟是那个画砚。有些犹豫地停了脚步，待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听着，只是不再走近。
蓦然间。箫声停了，就连风声也小了些。
月华之中。他缓缓地回过身，目光清冷地望着她，两人似乎很默契地没有说话。
“那个……”苏流莺摸摸鼻子，大概有些尴尬吧，毕竟是自己突然闯出来，打断了他的吹奏。“我只是被这箫声给吸引过来的……”
画砚依旧不语，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看似价值不菲的玉箫。一时间，把这气氛弄得更加地沉重了些。
受不了这压抑地氛围。
苏流莺抓了抓头发，嘿嘿地笑着，“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继续——我睡觉去了！”经过几天的相处，已经大概摸清了此人的脾性。知道他生性淡薄，不易亲近，那她就识趣些不去招惹他便是。
这么说着的时候，却不想身后突然走过一个人来，肩膀上也实实在在地挨了一下！
“喂丫头——几天不见，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
抬起头，不偏不歪地对上一双墨玉般地眸子，眼睛地主人还使坏地朝她眨了眨眼。呆滞了几秒钟，突然醒悟过来，气恼地指着来人，嚷嚷道：“哦！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习纸渲拨开被晚风扬起地发丝，一手随意地搭在她的肩上，笑呵呵地说道，“丫头我问你，这些天你觉得过得怎样？”
“还能怎样？整天被人当做奴隶使唤来使唤去的，你说能怎样？”一提起这个，苏流莺就来气！两眼一翻，相当有气势地说，“告你吧！我要罢工！你那什么破考题，你姐姐我不做了！”
说完准备昂首阔步地离开时，却又一把被他捞了回来，气恼地瞪过去，只见他脸上出现罕见地认真。微微疑惑，不待她发问，便见他自觉地作了回答，“丫头，这次我来这里，就是接你回去的。回本来就属于你的地方。”
苏流莺眼中掠过惊喜，“你是说——”
习纸渲看了她一眼，一脸认真地说，“碧雪国。”
“……啊？”苏流莺眼中地惊喜瞬间就被惊愕给取代，“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去那里啊？”
“因为那里是你的根啊。走吧。在那里，还有一些人在等着你呢。”习纸渲说着便拉上她的手，笑了笑，“现在什么都不要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底是什么事儿？”苏流莺瞧着他一脸神神秘秘地样子，顿时觉得这当中肯定是有什么猫腻——抬头不经意地望了一眼仍旧站在一边不言不语的画砚，于是好奇地脱口问道，“那他呢？”之前不是说要请他出去的吗？
习纸渲看了他一眼，眼中收敛了几分笑意，伸手不客气地捏了捏苏流莺的脸颊，简单地说道：“哦，他和我们一起去。”
“是吗？”听他这么一说，苏流莺更是好奇了。两只眼睛滴溜溜盯着他们。
习纸渲无奈地叹了口气，由于不想折了她的兴致，只能说，“他是碧雪国的七皇子。”
“哦……”苏流莺似懂非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突然嚷嚷起来，“啊，我明白了——原来他是你弟弟啊？”
“弟弟？”
“怎么？难道不是吗？”苏流莺可疑地审视着习纸渲，慢悠悠地问道，“你不是太子吗？他这个皇子难道不是你的弟弟？唔，或者……是你的哥哥？”
对于她的这席话，这两人都不置可否。若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一个面露讥讽，一个暗自沉默。
漫天地雪花簌簌地飘落。一眼望去，白茫茫地一片相当的漂亮。
苏流莺将脸颊缩在毛茸茸地锦袍里，黑白分明地大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面前这个精雕细琢的庄苑。
“喝吧。赶了一天的路也该累了吧？”
面前凭空多了个玉瓷杯，热腾地茶烟冉冉地往上升，形成一连串不真实地虚像。
“谢谢。”苏流莺不客气地接过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后，这才看向对面的人，愣怔了一会儿，惊讶地指着面前一个贵女装扮的女子，开口道，“你不是那个——”
程苒冲着她俏皮地笑笑，“苒苒，可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