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华年莫负,岁月静好
画砚蹙眉,抬眸看向她,思虑片刻,问,“你想说什么?”
“没有啊,”苏流莺摇头,“我只是好奇问一问而已。”说完便低头把玩周边的花花草草。
画砚看了她一眼,重新靠在树干上,敛眉,语气淡淡地重复道,“我对那些没有兴趣。也不想参与。”
苏流莺微微一愣,随即咧唇而笑,双臂伸展于两侧,眼眸一闭,低语道,“嗯,没错,我也对那些不感兴趣呢。”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我么……”苏流莺睁了睁眼,思忖半晌,反问,“你呢?你来这里想必也是受你父皇所托——我知道,也清楚,如果不是你父皇,你或许根本就不会出你的桃园,你说对吧?”
画砚轻轻一笑,“嗯,或许吧……”
对于他的反应苏流莺也些小意外,凝眉盯着他看了片刻,抚额呵呵一笑,“画砚,我们是不是朋友?”
“……”看着她那献媚的表情,画砚很自然的过滤了。转头望天,看地,浏览风景,偏生就不理会她。
苏流莺倒也不气闷,仍旧嘿嘿地笑着,“哎,你发现没?咱俩的关系好像改善了不少呢?嗯,你想想看啊,之前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瞧你那态度要多拽就多拽,但是看看现在呢,嘿嘿,咱俩相处的多融洽啊,是不是不?”
画砚蹙了蹙眉,刚准备辩驳一下她这想法太荒谬时,可目光触及到她那容光焕发的笑颜上,自己却是忍不住笑了,只是这笑的有些内敛含蓄罢了。为什么?因为他只是唇角微微上扬,漂亮的眸子里隐现出浅浅地笑意,仅此而已。
何其敏锐的苏流莺一扫便明了,见他不屑反驳,便开心的笑了,“好了,拾掇拾掇走人了。”扔下这句话,苏流莺便一跃而起,拍拍灰尘,准备闪人。
可刚迈开步子时,却被一旁的画砚拦截了下来,拧眉望去,只见他云淡风轻地问,“离开这,准备去哪?”
虽说是寻常的问句,但苏流莺却狐疑地望着他,暗地里思忖,他这句话的隐晦含义是不是“既然来了这里,也问清楚了事实,现在是不是该随他会碧雪国去了呢?”
看出了她的犹豫,画砚清清淡淡地开口续道,“想想你的家人,再决定。”
闻言,苏流莺猛然抬眼,清亮的眸光隐隐跳动怒气,“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画砚看了她一眼,转身率先离开,“……是提醒。”
凉凉地夜风拂过,擦起她的衣摆,缭乱了她的发丝。苏流莺怔怔地停在原地,目光眨也不眨盯着那道颀长的身影缓缓地消失于眼界中。
“你打算怎么做呢?”身后蓦地传来一道轻浅的问声,惊得苏流莺原地跳起,抚住胸口一脸失色地望着从暗影中缓步走来的男子。
疑惑地眸光瞬间清明,本抑郁地心情即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喜悦。只见她双眸弯成月牙状,笑盈盈地跑过去拉住那人,喊道,“君若水——你怎么会在这儿?”
沐浴在月夜下的君若水显得愈发的清雅出尘,他的相貌极好,精致,温润,清雅。看得苏流莺好一阵子的恍神,双臂紧紧地环住他,道,“你该不是一路跟踪我们的吧?”
君若水俯首凝视着她,漂亮的双眸泛着出尘的银色,口气淡淡道,“哦,刚巧路过而已。”
骗人的吧?
虽是这么想,苏流莺还是忍不住笑了,收紧双臂紧紧地抱住他,将面颊埋进他的胸膛里,呼吸着自他身上散发出的迷人香气,用力的嗅了嗅,问,“喂,你用了什么香料?好好闻哦——”
君若水只是轻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抬手抚顺她的发丝,问,“莺莺,你觉得这里如何?”
苏流莺巡视了一周,咧咧嘴,回曰,“很好啊——很安静!”
“以后,我们也隐居在这里,好不好?”君若水的声音非常的好听,清清润润,极具蛊惑性。
苏流莺有些讶然地看着他,呵呵一笑,“怎么,你想要放弃你那尊贵王爷之位,来这儿做一个山野农夫么?”
君若水捏了捏她的鼻尖,嗤笑,“我是那种看重地位权利之人么?”
苏流莺移开眸光,望于某处,“这个得问你自己,我哪里知道——”
“没心没肺!”君若水瞪了她一眼,便将她揽至怀里,淡然且坚定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在哪儿,做什么,我都无所谓。”
“……”苏流莺愣愣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才低头轻笑,“笨蛋!”
君若水也笑,揉了揉她的发丝,眸子里流露出坚定之色,“反正我是不会放弃你的,你呢?”
“我……”苏流莺咬了咬唇,叹息,“先回碧雪再说。”
“嗯,我陪你回去。”
“不用,”苏流莺想也不想的拒绝,“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是圣王朝的王爷,若是你陪我去了碧雪,搞不好会牵扯到两国关系,在权位势力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君若水垂眸,面容上也露出凝重之色。
苏流莺看出他所思,呵呵一笑,豪迈地挥挥手,“哎,君若水,你信不信我?”
“什么?”君若水疑惑地望着她,只见她一脸得瑟地笑道,“信我,就留在这里等我,碧雪那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你……”
君若水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了,“嘘——别吵!别破坏了这么静谧的环境。”
闻言,又看看她一脸享受的表情,君若水忍不住笑了,收紧胳膊,将她揽得紧紧的,轻言道,“好……我信你。”
阳光温热,岁月静好,卿尚未来,我怎敢老?
在返回碧雪的途中,苏流莺窝在马车内,心中左右徘徊着的便是这么一句话,她侧头伏在窗口处,眨了眨眼眸。
以前在浏览贴子时,碰巧看到这么一句话,当时并没有深思,只是觉得很温暖,很窝心,可如今置换过处境,让她思及君若水时,她反倒可以切身体会到那种“卿尚未来,我怎敢老”的执着深切的意境了。
“喂,你在想什么呢?”
毫无预料的额头上被弹了一下,苏流莺吃痛的捂住额头,横眉瞪过去,望着元凶吼道,“干嘛动手动脚的?你以为你在打弹弓啊?”
显然,经过长时间的相处,画砚已经被她“同化”了,此刻他只是无比淡定地扫了她一眼,凉凉道,“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可有在听?”
苏流莺茫然地眨眨眼,一副“你适才有说话么”的表情,画砚再次淡定地叹了口气,决意不与她计较,“好吧,我再说一次,回了碧雪国,你不可以单独面见太后,可知道?”
“为什么啊?”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那终日给她脸色看的殷太后,而她也不会笨到身边没有苒苒、纸渲的陪伴去招惹那随时能够粉灭她的危险人物,但此刻见画砚把话说到这份上时,心中不禁有些好奇,脱口便问,“我可以将你这句话理解为,太后会对我不利?”
画砚睨了她一眼,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是清清淡淡地问了一句,“怕么?”
苏流莺揉了揉鼻子,吸气,“怕——知道会有危险谁不怕啊?只是……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
画砚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最后幽幽地叹气,“太后做事从来不分原由。所以,回去后,一切应当小心!”
苏流莺敛眉沉思了一下,轻声应道,“哦……知道了。”说完便将头埋进臂弯里不再说话。
见她这般,画砚忍不住逗趣道,“看来是真的怕了啊?”
“……”某人决定无视他。
画砚笑了笑,淡淡地续道,“其实你不必担心的,太后,暂时不会动你。”
苏流莺沉默不说话,其实心中早就郁结气闷不已,咬了咬唇瓣,憋屈地想着,她招谁惹谁了?自己的幸福寻不得,还偏偏将她带进这莫名其妙的暗涌纷争里?
“公子?”原本急速行驶的马车骤然停下,外边马夫疑惑地唤了声,“前面有人——”
车内的苏流莺与画砚对看了一眼,纷纷撩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风姿卓越的站着一位素衣女子,她的面容清丽绝尘,而双眸里则有着目空一切的淡漠。
“是她?”苏流莺认出来人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然而画砚则漠然地扫视了一眼,收手放开车帘,淡淡道,“走吧。”
“可——”苏流莺还未说完,便听见车外传来慕轻菀清清淡淡地声音,“画砚公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苏流莺迷惑地眨了眨眼,想要拉开车帘看一看外面女子是不是被人调包时,却被一侧的画砚给重新拽回头,刚想说一句,却被他抢了先,“乖乖坐好。”
苏流莺郁结,拧眉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太多管闲事了。她自己面临的问题就有一大堆,这会儿怎么还不得安生呢?如此一想,便矮身重新坐回了位置上,默默地沉思发呆去了。
对于慕轻菀说的那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话,很快就在太后的寿辰上兑现了。
当天,就在一干群臣、妃嫔出席宴会时,太后领着一袭精致衣袍的慕轻菀在众人的注目下,华丽丽的出了场。
苏流莺口中轻咬银筷,目光尾随那道倩影缓缓移动,待在那道身影入座时,便玩心大起的拍拍身侧的画砚,低语道,“哎,你说,慕轻菀怎么和太后走到一块去了?”
画砚睨了她一眼不语。
正当众人纷纷纭纭之时,只见太后凤眸轻扫,非常大气且具有镇压现场的魄力,轻轻缓缓地开口,“各位,哀家想要在生辰之日向大家引见一人。”说着便拉过一旁安安静静的慕轻菀,笑意盈盈道,“哀家与慕氏长女一见如故,遂请皇帝册封她为挽颜郡主。”说到这里时,微微一顿,“大家有何异议?”
原本诧异疑惑的群臣们见太后这样放下了话,当然不敢吱声,只是一个个忙于附和说些恭维之类的话语。
见各位谨慎而小心的模样,太后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凤眸轻扫一旁的雪帝,续道,“另外,哀家顺便再向大家宣布一道消息——”顿了顿,别有深意地望了眼坐于一侧与画砚同席的苏流莺,浅浅一笑,“哀家打算做主将挽颜郡主许配给七皇子,他们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时身份也比较登对,”转回头目光重新望向雪帝,悠悠道,“皇帝你说呢?”
雪帝面色显然不太好看,可碍于群臣于妃嫔在场也不好当众动容,只是抬手略略尴尬地清咳一声,提醒道,“可是母后,砚儿已和莺莺有了婚约……您这样决定——怕是不太好吧?”
“哦?”太后显然料到他会有这么一说,不急不缓地低语道,“可是皇帝也应该知晓,司家与咱们皇室是有着怎样的关系吧?”
“母后——”
“行了,此事哀家已经决定,皇帝还是莫要插手管了。”太后面色一正,略显生硬地口气将还欲发言的雪帝给堵了回去。
见这件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雪帝心中气闷,便起身一撩衣袖拂尘而去。
众臣及妃嫔们见雪帝生气离席,纷纷议论开来,可碍于太后还镇压在场,又不敢过于大声的异议喧哗。
大概在场的也只有苏流莺并不把这件事当回事吧?
起初听到太后突然宣布这消息时,还蛮惊讶的,好奇地看了看身侧的画砚是何表情时,却不想被他怒瞪了回头。好吧,这人真不好相处,本想关心关心他,可他不领情,于是,她只好在心中腹诽了一阵,便安心的扫荡满桌子的菜肴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太后观察了一阵,再次开口,“菀儿,入座吧。”
筵席结束后。
苏流莺尾随画砚离席,一路上,他们俩皆是保持沉默,直到满池渐渐盛开的莲花前,苏流莺才揉了揉鼻子,讪笑一声打破沉寂,“那个——太后给你重新指婚了哦?”说完咬住唇瓣,歪过头试图去看看他那张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
孰料他只是淡淡地侧转过来,目光浅浅地望着她,不着语调的声明,“那是他们的想法,与我何干?”
是夜,月色迷离,清风和熙。
虽然苏流莺肩上披着一件衣袍,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觉有些冷。
与她面对面站着的是今晚出尽风头倍受瞩目的慕轻菀,只见她目光轻浅地远眺一旁的湖堤,沉寂片刻,才缓缓地开口,“难道,你都不好奇么?”
“嗯?”苏流莺抬了抬眼皮望向她,微微蹙眉,“什么?”
慕轻菀收回目光,同时望向她,缓缓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这些……难道你都不好奇么?”
闻言,苏流莺轻笑,耸耸肩,转身顺着冰凉的湖堤矮身坐了下去,双腿不安分的来回摇晃,“好奇呀——可是,问了你,你会说么?”
慕轻菀微怔,随即浅笑,“你不问如何得知?”
苏流莺转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莞尔一笑,“嗯,那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是太后的意思。”
“嗯……”
苏流莺重新转回头,垂下目光看着自己前后晃动的双腿,浅浅一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些……我可不关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