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望子成龙，盼女成凤
台历经翻到那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最后一页：7月6日。
都说黎明前是最黑暗的，这话一点也不假。同样，高考的前一天，牵动着千家万户的考生及父母。燕飞和郭梅梅也有几分焦虑，一大早就为两个孩子煮好鸡蛋，摘上广安大黄梨，邓小平家乡特产，当年邓小平为广大农村能吃到这样的梨，在农村免费发放树苗让村民种植。八点，燕飞忙吃了一碗凉饭就进城了。家里贫困，他每次去看孩子都在家随意吃点，到城里就是再热再渴，他也不会去买水喝，而是随身带一个罐头瓶，在家乡的抱犊泉中打上一罐带上。
明天就是高考，今天当然应好好放松一下。城里的学生都在家或逛公园去了。德海、雄海和徐娟三人清晨都各自在校园的“水帘洞”、“蘑菇亭”、“荷花池”旁温习功课。眼下快12点了，都回到他们预先约好的老地方进餐……水帘洞。
胡伟正在家里嚎气，燕彬彬叫他吃饭都已第三次了，但他仍呆在房中不出来。胡剑锋急了，亲自去看个究竟。
“哭什么？还不去吃饭。”
“明天就要高考了！”
一听这话，胡剑锋总算全明白了，让他哭笑不得。
“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只不过是考试而已。嚎什么，又不是叫你去上刑场，考就考呗。男子汉大丈夫，一点骨气都没有，将来如何成就大业。你平时是去干什么去了，学习不好好搞。”但他想到明天就要考试了，骂了一通之后又迅速给伟儿打打气。真不愧是一县的“龙头”，几句话就将伟儿的包袱给解了。
德海、雄海和徐娟三人正在水帘洞吃得高兴，燕飞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他们身边。
“我给你们带来了你们最爱吃的东西。”燕飞高兴地说，当下把蛋和梨都摆了出来。吃过东西，燕飞把徐娟家托他带的二十元钱交给了娟儿，又给了德海、雄海每人十元零花钱。雄海的十元钱是由不同的面值组成，最大的是五元，其余都是一元、一角和五分组成的。可能是雄海有些激动，去接父亲带着微笑，手中发抖的硬币时，竟然有一分和五分的两枚硬币从他手中滚在了地上。四人赶忙去按，结果五分的那一枚绕了两个圈子掉进了水帘洞，雄海从父亲手中接过那一枚还带着体温的“银元”，心中有一股酸酸的感觉。
燕飞向他们寒暄了几句，带着他那一颗对子女的无限厚望之心走了。
一天之中就这样在许多考生和家长的忧虑中即将过去。无情的宏钟已经敲响了十二下，人们知道，新的一天即将来临。然而又有多少学生、家长能真正舒心享受这酷暑已腿，剩下这凉爽恬静的最佳睡眠时光呢！雄海已经翻第二十次身了，但他仍无法入睡，早饭时的那一幕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父亲佝偻着脊背去按来回跳动的钱币，对那永远也找不回的五分硬币的叹息声；舅妈的刺语；燕老师的期望，他不知应该如何是好，在这迷迷糊糊中入梦了……
高考勇士们纷纷进入考场，有的面带微笑……少数；有的昂首阔步，有的耷拉着头……
校门口不时有人流骚动，但都被门卫拦在外边，谁也甭想越池一步。
“588号是不是不考了？”一位三十左右的女考官向教室里的同学们提醒到。听到这么熟悉的考号，徐娟有一种无比的惊悸，她知道99001635588正是雄海的考号。这时同学们才发现雄海果然不在，眼看只有一分钟就要开考了。和熊海较好的几个同学和班主任燕狐冲分头去找，最后还是徐娟发现他独自坐在蘑菇亭边。尽管徐娟再三劝说，他仍一动不动。这是有他的深刻原因的：哥哥至少也能考上一般大学的新闻专业，而他对一般的师范大学也是胜券在握，但他的家庭能供得起两个大学生吗？为了不让年迈的父母再为他们操心，他决定放弃高考，让哥哥上大学。
同学们得知他在这儿，都纷纷来劝说，但最终都失败而归。最后还是班主任亲自出马。
“你可以不参加考试，班上少一个大学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今年的‘评优’没有我的名分，但对名利我却毫不在意，而你的前途你考虑过没有？回家如何向你的亲人交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懦夫，连考试的勇气都没有呢。”他刚才好好劝说无效，这下也火了，摆出一副令狐大侠的风范，“你对得起班上这三十名真诚的同学对你的期望吗？为了你，他们放弃宝贵的答卷时光，纷纷四处找你。现在还有五名同学在教室门口焦急地期盼你的到来，你是不是也要葬送他们的前程，成为你的陪葬品。”老师气呼呼地走了，徐娟也阴郁着脸坐在教室旁的台阶上，撂下他独自一人在那儿。
他慢慢抬起头，果见徐娟等人在考场外焦虑地看着他，还不时跺着脚。他若有所悟地站了起来，朝着考场奔去，同学们阴郁的脸终于解冻了。
开考的是数学。雄海按顺序把学校、姓名等栏目填好后，快速浏览了一遍试卷。全卷共分为五大题，题型和模拟试卷差不多，总体上还不算难。他的笔尖不停地在卷面上飞跃，偶尔又抓头挠腮，不知不觉中已做完了选择题。
徐娟由于昨晚焦虑，凌晨过后还没有入睡，现在又受雄海的突然弃考而影响，一直很难进入状态。题型是她很熟悉的，但她时尔为雄海忧虑，怕他不好好答卷，应付一通；时尔脑子一片空白，都五分钟过去，她才做了两道题。
胡伟几天前的得意劲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在稿纸上画了几下，又迅速将其画掉，又写写又画去。汗水都快渗透了整个汗衫，额头上不知不觉已增加了几滴豆大的汗滴，耳朵红得发紫，犹如发烧一般。手中的笔总不听使唤，随着湿润的手指在不停地滑动，几次都差点滑落到了地板上。可不，这下那该死的笔滑在了他脚下，还不时地闪着耀眼的亮光，好像正在那儿无情地嘲笑：谁叫你平时不努力，足球场上少转两圈，麻将室中少钻两次，就不会这么狼狈了！不过还算幸运，当他弯腰去捡笔时，竟一眼看到了雄海的五道选择题，不禁暗自庆幸。他多么希望这样的机会多有几次。接下来，认真去做解答题， 总算也没辜负他，还弄出了两题，毕竟他也不是太差。他脑子可比雄海好使多了，只是平时贪玩，对一些知识一知半解，临阵时心慌意乱。时间在分分秒秒中过去，考生们也争分夺秒地进行答卷，只听到沙沙的写字声。雄海的最后两道也只能随意答点就收场了，那是最难的两道压轴题。胡伟还有三道选择题仍然是空着的，尽管他才想做“伸展运动”来偷看前桌的雄海，但被锐利的监考老师瞪了回去。无奈之下，竟然丢起事先准备好的橡皮擦以定选项，老师看到了，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惊心动魄的两个小时总算过去了。考生们带着一颗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心走出了考场。
两天半的高考是不同寻常的，它不但是对全国参加高考的所有考生的十几年来寒窗苦读所获取的知识技能的一次最全面、最彻底的大检验，更是对考生们心理素质的大考验；同时也是对坚守在这“革命战线”上最坚苦最繁重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辛勤耕耘的园丁们结晶的展示。这块结晶果实是人们用来评估他们人生价值的一把重要的刻度尺，刻度尺的增与长将表明他们事业的兴衰与成败，决定着他们继续上岗还是“退隐江湖”。
硝烟弥漫的“血醒杀场”在七月九日的鸣金中收场了，遗留下来的“杀场”很快变得宁静而又萧条，只留下部分“将军”还在同他们的“主帅”作最后的告别。
“雄海、德海一路走好，你们永远都是我的骄傲！”燕老师把他们两兄弟送出了校门，挥手告别，“记住我曾经对你们说过的话。”
“我们永远都会铭记在心的！”
燕德海和燕雄海带着老师的祝福激动地上路了，他们迎着春光明媚的金光大道踏上了通往抱犊峰的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