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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见兰妮儿(一)

作为入驻威兰特庄园一个地位和名分上都颇为尴尬的外人。珈惜在这些日子里,一直在默默观察这个新的环境。

庄园坐落在莫干达城最为繁华的城市中心地段。莫干达城四通八达的水路交通将整个行省交织成鸟巢般的大家庭。

高大建筑层出不穷向着莫干达城郊扩张。

随着西拉尼尔人文社会的不断发展,自然而然产生阶级。房屋和道路越建越高,建筑越高便代表着社会地位越高。想要在风景独好的地段拥有一隅之地,自然也就需要一定的资产和相应的地位。

地缘很容易便将整个社会分割开来。高大建筑区的繁华和低矮破败建筑的污浊逐渐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地带。所以便有莫干达城那些贵族豪绅富人区和房屋破败贫民区的诞生。

拉福斯特街区就是上流社会人群聚居地。这里汇集着大量莫干达城的社会名流豪阀世家。街道一尘不染,每天都有专门的清扫型魔晶傀儡来回维持着这里的干净整洁。

作为莱诺商贸行会庄园所在,这里平日倒也少有喧闹。偶尔会见到贵族马车,停留在庄园,商讨些什么,最后又会离开。或是在夜里,弗里曼子爵那辆专用马车驶入,然后和几个人走入灯火通明的庄园中,打破静谧。

通过珈惜的观察,庄园内部最常使用的是三辆马车,一辆是子爵那装饰红木花纹的专车。应该是弗里曼特商业应酬所用。若是去行会,他便会转乘另一辆灰色豪华马车。另有一辆偏女性化的是现任子爵夫人琳娜的小巧马车。

这几天里面,中午在庄园餐厅吃饭,便会碰见珈惜如今的这三个家人。

珈特斯显然因为和他隔阂甚深所以几乎视他为透明人,和弗里曼?威兰特夫妇时而熟络的聊些学院里的事情,相比起来,珈惜孤立而格格不入。只有子爵有时会打破沉默开口问珈惜近些天到来是否习惯,或者提及近期准备把他送入帝国学院的计划。

所谓帝国学院,大概也是帝国那些著名军事学院,他既然到来,虽然是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乡下侄子,但总不能就这么混吃等死一辈子。他在拉菲尼斯贫民区长大,没有接受过任何上层贵族的教育和涵养,所以珈惜?威兰特也能预料到,与其把他这样无所事事的安置在庄园,不如让他进入学院更让人省心。

除去那些纨绔的习性不谈,珈特斯其实很聪明。一个十八岁便能进入将无数优秀者刷在门外的帝国名校斯图尔特战争学院,证明他其实继承了其父母血统中的优秀。

只是被斯图尔特战争学院录取并不代表着军事方面的天赋。在担当莱诺商贸行会重任的大局上,年轻的珈特斯?威兰特确实欠缺了点火候。更容易成为家族内部那些怀有异心者针对的对象。

莱诺商贸行会在帝国西部的地位有所动摇,生意有所受挫。弗里曼身子日益衰弱,要开始考虑爵位和家族继承人问题,家族内几个兄长又值此时机怀有异心,他们一致要求在选择继承人问题上必须公平起见,通过这些关键点,珈惜似乎有所明白他这个家室没落孤儿的为什么会被接到威兰特庄园中来。

如果要拿他做为珈特斯?威兰特的陪衬,平复那些长叔辈的异心,似乎更合乎逻辑。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珈特斯?威兰特和现任的子爵夫人琳娜会容忍他的到来。

这个奢华的庄园只是一个空架子,内部实则填满了现实人情世故的冷漠。

这就是拉菲尼斯贫困区那些平民们所憧憬的上流社会!

珈惜在有些阴郁的心情中,如此无趣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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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环境和冷漠的庄园尽管对珈惜?威兰特而言很客气,没有太多排斥。便是在于他能在莫干达城,见到拉菲尼斯哪里想都不要想的先进人体辅助装置魔晶傀儡。能够使用庄园内那些可以学到的不传武技。可以看到往常只有梦里里才能看到的繁荣景象,以及庄园内让他眼花缭乱的奢华。

珈惜对机械造物有近乎于偏执的热爱。细想起来,这似乎是从拉菲尼斯那些堆砌如山的炼金废品堆开始的。他在大量被废弃的有毒炼金金属垃圾堆里成长,然后这些深刻成长的记忆,自然就变成了他的天赋。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对机械改装的执着和天赋到底到了怎样的程度。

不过好在庄园内已经有足够的环境让他消磨无所事事。光是家族图书馆里那些威力强大的武技,就已经让他每天沉迷于其中了,了解他曾经在封闭落后的拉菲尼斯无法获知的知识。

基本上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没有什么能够让他转移注意力。

然而今日傍晚庄园外那辆精巧魔晶傀儡的到来,却是这冷漠而无聊生活中的一个例外。

对一个面对机械有着近乎于执拗热爱的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见到炼金结晶的先进成果魔晶傀儡更让人着迷了。

那辆魔晶傀儡有着羽毛一样的流畅弧线轮廓,四条设计修长的机械触手支撑着躯干结构,庄园的烛光在机身上流光溢彩,异常漂亮。

魔晶傀儡在魔晶引擎牵动下,宛如在冰面滑行,来到庄园。莱诺商贸行会本就是贸易炼金产物的商行,而庄园内就有展厅。珈惜?威兰特来到庄园的这段时间,已经见到过了几次魔晶傀儡转运,都是魔晶傀儡躺在大型拖运马车上出入,所以他一度对威兰特庄园的地下展厅很憧憬,他不理解这种憧憬,大致觉得像拉菲尼斯漫天黄沙里沙盗见到宝藏般的巨大兴奋,大概就是他痴迷的样子。

这也是他这些天对莱诺商贸行会的消息极为关注,并不排斥这座自己新家的原因。

而这样活动起来的魔晶傀儡,更是让他打了激素般振奋,跟之前在那次拉菲尼斯罕见的尘暴中出现的那些特殊魔晶傀儡一样漂亮,比起他自己在拉菲尼斯拼凑改造的那些破铜烂铁,无论是美感还是材质或者搭载的魔晶仪器,都已经不再是一个档次。或者说不在一个时代上。

直到那辆魔晶傀儡滑行消失在渐渐合起来的地下展厅里,珈惜?威兰特还兀自站窗前流着口水。对着一辆魔晶傀儡而不是峰挺臀翘风姿妖娆的美少女流口水,就连珈惜?威兰特反应过来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病了。

庄园内有太多他亟待去发掘的秘密。那辆精巧的魔晶傀儡就像是傍晚出现的云霞那般乍现陡逝。只给珈惜留下了一个惊鸿一瞥的印象。

不光是物质的匮乏。拉菲尼斯还缺乏太多消息和知识,更别提接触到令人心醉的魔晶傀儡设计构成那一类的高端技术资料了。

拉菲尼斯贫民的孩子即便想要学习知识改变命运,却也因为在教育资源获取方面的差距,比起上流社会仍然有不可逾越的差距。

他的房间在庄园城堡三楼。居住的是城堡内的客房,虽然和珈特斯那样的套间奢华程度无法比,然而其内部的布局,华丽的纹饰地毯,一些随处摆放的古老艺术画作品,就已经让在拉菲尼斯没见过什么好玩意儿的珈惜?威兰特很是心动了一下。

就像是来到宝库。

“中央台案上的精致魔晶仪,这种神奇炼金造物在黑市起价最少值3万魔晶币!”

“那里的魔晶钟表,要是能带走拿到黑市卖的话,起码可以过十年的好日子……”

“连门把手都镶嵌着泽拉大陆少有的塔尼斯蓝宝石,这要是能够扳下来,最少也能卖20万魔晶币!这城堡数十间间房,一间房两个这种把手……如果全拆了……该是多少钱啊……”

贫民区长大的孩子有梦想,脑袋里那些海量的机械技术就是珈惜?威兰特的梦想。

然而拉菲尼斯贫民的孩子一样有因为贫乏的生活而产生对物质的贪欲,所以珈惜见到这满屋的奢华摆设,难免不会有些遐想。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顺手就将台案上手掌大小的魔晶仪揣到怀里,鼓起老大一团。他当然不可能真偷走,只是揣在胸口捂热和。想象着如果被这个家族排斥,大不了老子把这些东西打包一股脑都偷到拉菲尼斯黑市去,足够小爷我一辈子吃穿了!。类似于这种的白日美梦。

这些天里,珈惜对庄园城堡里的武技图书如饥似渴的阅读,累了之后,就做这些事。最后他还是会撅着屁股把这东西重新摆放回原来的位置上,哈口气擦拭掉他揉捏的指纹,摆放方位都不会有任何差错,在每天帮他收拾屋子的朱可夫面前,他仍然会做出淡定无比的模样,仿佛这些奢华,在他面前如过眼烟云,一副富贵不屈,贫贱不移的傲骨形象。使得朱可夫对他还颇有些另眼相看。

而就在他欣赏的此时。身后的房门打开了。

管事朱可夫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到来!所以珈惜头皮顿时发麻。

来不及了!

就这么扭头看着身后的房门打开。一个高挑而冷傲的女子。身着修身有蕾丝边的黑色丝裙,两条肩带延伸出双胸丰傲的弧线,长腿壮观得犹如她微冷挺翘的鼻梁,带着几分令人喘不过气的惊心动魄。

然后抱枕头一样搂着一件复古瓷花瓶差点没把脸贴上去的珈惜?威兰特就这么毕露于她的面前。

这短短刹那间,产生了某种极为死寂的气氛。

半晌后,珈惜?威兰特轻轻抚摸着花瓶,搁回原位,喃喃自语,“…差点就倒了。”

然后他从鼓鼓的胸口里掏出那只魔晶仪,摆回台案,“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滚到地上去了。”

他这才皱了皱眉,看向门口的女子,“你,是哪位……有事吗?”

冷艳美女当时就震惊了。

她虽为女儿身,但从小在极富修养优渥的环境下长大见多识广。见过无耻的人,但这么无耻的似乎还是首列。

随即她的眉宇微仅可查的蹙了蹙,仿佛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但面容更显冷傲,眼神里也露出淡淡的鄙夷,径直走入房间。然后在靠着落地窗的一处沙发上肆无忌惮地半躺了下来,随意得就像是在自己的闺房一般。

此时莫干达城已斜阳晚垂,金色的余晖罩在她的身上,她一头红发还带着水汽随意垂落高耸的前胸,散漫而写意。在晖光里如瓷娃娃般精致。

看到她裙摆下在落日余晖中的长腿,珈惜?威兰特也忍不住喉结起伏,狠狠吞了口口水,小腹似乎有团火莫名蠢动,终于明白之余庄园管事朱可夫这样很自律的人,为什么提及她的时候,会流露出那种痴迷的神态——整个莫干达城不知有多少上流贵族,企望着能征服这个女人。

想到今天庄园那辆精巧魔晶傀儡到来引起了很多人迎接的状况,再联系到这个看上去刚洗了澡换了身晚礼服,而且能在别墅内来去自如的高冷女子,珈惜?威兰特随即便猜到了对方是谁。

她当然就是珈特斯?威兰特那个引为凭仗的姐姐,在威兰特家族地位不凡,子爵的长女兰妮儿。

这个危险的女人,终于找上门来了!

但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装糊涂自然要比真聪明好得多。在混乱的拉菲尼斯生存,珈惜早懂得什么是伪装。不过这个女人,他娘的可比拉菲尼斯最豪华妓院中的花魁好看岂止十倍啊!

珈惜对她一条长腿的怔视尽在兰妮儿?威兰特的目光之中,她的眼底划过一丝微仅可察的愠怒。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然而刚才开门珈惜这货的模样,到现在看到漂亮女子表现出来的目不转睛,已经让兰妮儿对他做出了基本的定论:到底是拉菲尼斯那种垃圾地方出来的,尽管是父亲弟弟的儿子,然而却没有一点威兰特家族优越的血统。整个人无耻而俗赖!

兰妮儿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不知道应付了多少尔虞我诈,不光是带着名流骄女的光环,更有着在许多场合历练出来的气质,如果单看她的年龄,很难想象她已经是莱诺商贸行会内有极高威信,一句话便可调动大量资源的大小姐。在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身上很难找到她这种知性和令人生畏的韵味。而在她身上却可以完美结合。

所以她眼神里的愠色一闪而逝,露出一个微笑,“你就是珈惜。”

珈惜点点头。

“我听说过你,我是兰妮儿……我们年龄差不多,但名义上可以说是你的堂姐……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属于弗里曼子爵这个家族的人了。”她原内涵是要提醒他,家族便是有家族的规矩。只是对方悟性够不够领悟到,就决定着他日后在这个庄园的日子好不好过。

珈惜?威兰特明显愣了愣。就在不久前,他来到城堡的时候,还打了他名义上的堂弟珈特斯?威兰特两巴掌。他原本以为这个素来以强势和性格傲慢著称莫干达城的兰妮儿会前来兴师问罪,甚至他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但没有想到兰妮儿?威兰特上门来,却是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但越是平静,意味着降临的暴风雨越猛烈。

珈惜如拉菲尼斯地沟里那些仓鼠般敏锐的鼻子,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但珈惜?威兰特似无所察,微黄的面容下咧开两排雪亮的白齿,“我们当然是一家人!呵,现在都住同一个屋檐下了。”

果然是贫民窟那种地方出身的人。毫无教养,且没脸没皮也该有个限度。

兰妮儿眼底的怒意终于浮现。

历史上不乏出现过乡下的穷小子见识到奢华生活后生出原本不该有资格的非分念想,心凶谋夺家产的事情发生。

而在科曼洛夫帝国,贫穷的身份向来极为低微,甚至根本不能被主流所承认,所以就更没有觊觎要求财产的资格。虽然如今帝国法律没有明文规定,但对形成了千年之久的习俗而言,这些也就被帝国法法律默许了。

兰妮儿今天来便是确认珈惜?威兰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在威兰特家族中经营了这么多年,无异于这里有她的心血和一部分期望。而这些都是她为自己那个弟弟珈特斯?威兰特打下的根基。如今突然蹿出来一个珈惜?威兰特,若从贫民窟长大的他沾染了那里污骯不堪的习气,对家业有了企图,那么她便要早作防范。

不过看到今天珈惜?威兰特的这番表现,兰妮儿反而放下心去。

这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贪图小富和眼前利益,垃圾星那种地方长大的俗赖小混混形象。一言一行无不令人生厌,这样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对家族产业有什么宏伟的野心。更何况,他那捉襟见肘的世界观,根本就不知道,威兰特家的莱诺商贸行会,到底对他而言是一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想到这里,兰妮儿看着他,又多了一分悲哀。甚至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一抹笑谑。

“吃饭没有。”

“啊……还没。”珈惜老实不客气的摇头。

“跟我走吧……我请客。”兰妮儿说完起身,朝门外走去。

谁知道身后珈惜这货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去外面吃……你这是在约我吗?第一次,有点激动啊!”

兰妮儿高挑的身子突然在门口顿了顿,然后忍住要吐血冲动的捏了捏拳头,不回头的径直而去。

看到兰妮儿?威兰特气冲冲消失在城堡走廊的尽头,甚至没有等他追出来。

珈惜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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