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转过身,看着老住持,说道:“大师可是有话要对晚辈说?”
二十年了,六叔每个月都会来这里来看望爷爷的长明灯,他虽然没有和老住持说过话,但是两人神交已久,也算是熟人了。
老住持笑着说道:“这位施主,老衲两年前受一位老施主的托付,却一直未能让他如愿。今日想和施主聊聊,也想拜托施主助老衲一臂之力。不知施主是否愿意?”
六叔双手合十,对老住持稽首道:“大师如有需要,晚辈必当尽力效从。”
老住持捋着胡须笑了笑,说道:“两年前的一个夜里,老衲正在大雄宝殿里做着晚课,恍惚间看到一团白白的雾气盘旋在长明灯之上。那团白色的雾气对老衲说,他这些年在佛祖身边昼夜勤加修习,已经对生前的事参悟了不少。以前的恩怨情仇,在他心中都有如过眼云烟,了无挂碍。但有一件事,他一直放心不下。”
“请问大师,是何事令那位老人家放心不下?”六叔对于住持讲的事情很好奇,便追问道。
住持和蔼的看了看六叔,说道:“那位老施主说,他生前有一个孙子,叫小六子。小六子每个月初一来庙里进香的时候,老施主都能听到他心里那强烈的愿望。老施主希望他的孙子能放下仇恨,他也担心自己的孙子为了报仇反而伤到了自身。”
六叔听到“小六子”这三个字从住持口中说出的时候,整个人似乎被雷电击中似的,震惊的一动也不能动。住持口中说的那位老施主,就是爷爷!除了爷爷,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这样叫他了!想到这里,爷爷离去时和蔼的音容又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六叔的视线被泪水浸得模糊了。他转身看了一眼佛祖身边转动着的那些堆成塔状的长明灯。似乎爷爷就站在那灯顶,向自己招着手。
六叔一转念,又想起了爷爷在病床上躺着时,那苍白的,满是皱纹的脸。他咬了咬牙,心里想道:“不行!爷爷的仇我一定要报!”
六叔向老住持双手合十稽首之后,快步走出了广德寺的大门。
“放下才是大智,放下才是大勇。”老住持的声音回响在六叔的身后,他没有期望六叔现在听得进去这两句话,他只希望这两句话能像护身符一样,在关键时候能提醒到六叔,让他不要做过激的事情。
六叔回到家中后,心里很是矛盾。爷爷真的是放下了对那三个二流子的恨吗?抑或是爷爷担心那三个二流子会伤害到自己?在六叔的心里,复仇的力量在被老住持说的话稍稍平复了一点之后,立刻又重新占据了上风。他必须要给爷爷一个交代,同时也是给父亲,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拿出了手机,给处女座发了一条短信,上面说道:“明天晚上8点,银座三期咖啡厅见,带你看一出好戏!”
处女座正在办公室里阅读着堆积如山的电子邮件,忽然六叔的一条短信传了过来。
他读了一遍,然后纳闷的想道:“好戏?什么意思?难道六叔又想到了整治老黑他们的妙计?算了,先不管了。我还是先忙工作吧。”
处女座关闭了手机的屏幕显示,又埋头继续阅读着电子邮件。
第二天夜里,处女座如约来到了银座三期的咖啡店。六叔依然在那个老位置坐着,他的面前,还是摆着一壶冒着热气的铁观音。
处女座坐到了六叔对面的座位,看着他说道:“六叔,今天这么晚了,你找兄弟有什么事情吗?”
六叔在处女座面前的空杯子里倒了些热茶,笑着说道:“兄弟,来,先把这杯热茶喝了,暖暖身子。一会儿我带你去外面看一出好戏。”
处女座也没多问,他端起烫手的茶杯,吹着茶水。在他看来,六叔是个心思慎密的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狂的人。反正六叔也不会把他拉到火坑里,陪他去看看热闹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