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呼良久,竟萎缩在地,双手捂面嘤嘤地拉泣起来。却不妨她的悲叫声引来三楼一家住户的中年妇人严重不满。所谓“屋漏偏逢连阴雨”大概就如此。那妇人竟推开窗户,一盆凉水毫不留情的泼了下来,嘴里还骂着:“大清早的在这里鬼叫什么,不要脸的东西。”吴翠萍被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那狂燥悲天怜人的心随凉水也一起凉到脚。她略为一愣,接着不哭反笑。那笑声竟是异常的凄凉响亮,那妇人似是特别心烦,再次推开窗户,指着吴翠萍犹如泼妇骂街一般狂轰乱炸。
然吴翠萍丝毫不理会,只顾着狂笑不已。那妇人火起,吼到:“烂货,别在这里嚎,趁早滚开,否则有你好看。”吴翠萍依然不理不睬,依是狂笑不已。那妇人火起,果真端出一盆水来,正欲往下泼,却斗然间从侧巷钻出两个人来,对着妇人大叫道:“你吼什么吼,三八婆!”
那妇人见有人出来打抱不平,竟急忙将手中的水盆收回,慌慌张张地将窗户关上,再也不敢出声。再看那二人,却是一男一女,看样子倒与吴翠萍一般大小,却是女的在前,男的在后,都身着睡衣,趿着拖鞋,显是刚下床。再说那女孩自冲进小巷子,便直奔到吴翠萍身边,二话不说紧紧搂住她,跟着便是眼圈一红,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那女孩情绪激动,良久都不曾说得半句话。倒是那男孩站在一旁似是若地其事,默默看着眼前一切。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晨寒袭得不住地发抖,这才说道:“小娜,好啦,这么冷,先回屋在说吧。”
却原来,那女孩竟是代娜,而不用说那男孩自是周浩了。
但是,对于代娜为何会出现在吴翠萍绝望的时候,而周浩为何显得漠不关心则是因为周浩并不知道代娜与吴翠萍之间的事了。因为代娜从未向周浩仔细提起过,而周浩虽有听过二人通电话,但他代娜不主动提起他也就没有过问。
且说代娜听得周浩的言语,也突觉浑身冷冰冰的,才发现吴翠萍浑身湿透。她哽咽着说道:“萍姐,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说完,便拥着她转出小巷,取道上楼。周浩侧身让过,跟在二人身后,只把手紧紧抱住身子。
回到住所,代娜把周浩关在客厅,也顾不得加件衣服,却忙着替吴翠萍换好衣服,然后把她强按在床上,用被子盖好,这才给自己身上外套。吴翠萍已然止住拉泣,只是呆呆愣愣双眼发直,却不知心里在想甚。代娜好不心痛,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泪水又跟着流了出来。
周浩在客厅冷得直跺脚,实在挨不住了,便大声喊道:“小娜,好了没有啊?我都快冷成冰棒了。”其实广东的天气就算冷,在初冬也不会冷到那里去,只是自昨晚就下起细雨,直到现在还不曾停过,而方才又被淋了一会儿,要是说不冷,那肯定是骗人的鬼话了。所以,周浩的叫法也并不是全无道理。代娜在里面听到后,开门走了出来,顺手将外套扔给他:“这点冷就挨不住,你可想到我当初在塔顶整整受冻了一个晚上。”周浩顿时无言以对。自与代娜重逢的,周浩便最怕代娜提起过去的事,但每晚二人又非扯到这些事情来说不可,总觉得雨过天晴,说些陈年旧事,二人却更觉得甜蜜。只是,周浩每次都只有陪不是的份,这与当初还在学校的时候倒是换位了。可见天意真是弄人。
“还提这事儿,我不是早就向老婆大人陪了不是了么?”周浩倒是变得滑溜了起来,说着便欲去搂代娜。那知代娜伸手便将他推开:“没个正经,萍姐还在里面呢。”周浩撇了撇嘴,将衣服穿上,寻过地方将拉代娜坐下,轻轻搂在怀里:“小娜,你是否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代娜轻叹了一声,似有无限感慨,又似有说不清的伤感。周浩见她似是不愿提起,便说道:“算了,往事不提也罢!若是过多提及,也只会徒增烦恼!”代娜依在周浩怀里,仰头望着他的脸,轻轻道:“小浩,你说在萍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她怎会弄成这样呢?”代娜说着,眼眶内又溢满了泪。周浩摇摇头,他是想破脑袋也无法想通的。“小娜,不要去想得太多,等她休息一会儿,我陪你去问问她不就知道了。”代娜点点头,轻轻地闭上眼,可她的心那能平静得下来。想着往事的点滴,浑身就忍不住发颤。
周浩明显感觉到她内心的波动,可他知道若是她不肯说的事,不管怎么讯问也等于白搭。所以,他唯有伸手轻抚着她的头,以示安慰。
再说吴翠萍好不容易挣脱因境,加之精神面临崩溃,竟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而代娜每隔一会儿便进去看她一次,只是见她睡得如此沉,也便没有叫醒她。直到下午时分,吴翠萍这悠悠醒来。当她醒来时,竟有些意识模糊,暗自奇怪自己为何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直待思维转了数转,这才想起先前所发生之事,也不禁打了个寒颤,深为后怕。只是她尚未明白是什么人将自己带到这里,只依稀记得是一男一女,而那女的在潜在意识中似乎相识。她便起得床,也顾不得梳理一下零乱的头发,只把眼睛四下张望,却恰好看见床头一个柜子上摆着一个相框,上面嵌着一张合影。吴翠萍注视良久,竟自喜出望外,浑然将那场噩梦忘之脑后。
“小娜,小娜……”吴翠萍急速拉开房门,三步并作二步冲了出去。她刚出房门,却见客厅里代娜斜依在周浩的怀里,她急忙刹住脚步,尴尬地笑笑。而代娜听到呼声,猛然抬起头来,竟因过于情急,撞在周浩下颌上,直痛得周浩龇牙眦目,好不难受。然代娜却浑然不知,如猴子般弹跳而起,拉住吴翠萍的手看过不停:“萍姐,你醒啦!真是吓坏小娜了!”
吴翠萍却也喜不胜喜,拉着代娜的手:“呵,小娜,你们终于在一起了!姐姐真是恭喜你了。”随即想到张晓明,不觉间又神情黯然。
周浩被晾在一旁无所事事,便站起来,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去倒杯水来!”吴翠萍见周浩的神情,便道:“你便周浩了!小娜以前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对了,我叫吴翠萍,是小娜的朋友,你如果不介意,也可以叫我一声萍姐。但叫我名字也行!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周浩点点头,叫声:“萍姐!”便转身倒水去了。代娜与吴翠萍便手拉着手,回到卧室里,大述别后之事。周浩自觉不便参与,便在客厅向她们招呼了一声:“我出去买点食物,你们慢慢聊吧!”便也不等回应,便开门出去了。
外面依是灰蒙蒙一片,只是不在下雨。周浩本是无聊,只是以买食物为借口,出来溜达溜达。却那知没走多远,竟发现街上行人比往常似乎多了些,而且整个空间似乎笼罩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氛,让人脊背发凉。周浩预感不好,便匆匆忙忙买了些东西,直回到住所去。
且说吴翠萍在代娜的住处呆了两三天,始终不曾出门过。而周浩自前两日在街有所感,回到住所便愈感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便打了个电话去公司替自己与代娜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整日呆在房里不出去。却那知一连数日,竟什么事情也不曾出现,也不曾听到有任何不好的消息传播。他暗想自己真正进入了社会,竟不如当初在校时胆大妄为,真是有点可笑了。然他却没想到,当一个人把某些事情想得更为长远的时候,对曾经的作为便也会跟着作相应的修正。这正是一个人从幼稚冲动走向成熟的标志。
与吴翠萍共处数日,周浩倒也渐渐知道一些有关她及代娜之间的事,只是仍为不甚明白。他想代娜即不愿告诉她,那肯定是一段超乎寻常而又让人不堪回首的事,所以他虽有百般好奇,却不忍心揭开那可能是一块伤疤的往事。他好不容易寻着代娜,他不想在他与她之间在发生什么悲欢离合了。
却说吴翠萍虽与代娜相逢,然数日来见二人耳磨厮鬓,在为代娜高兴之余,却难免为自己感到伤怀,这其中自然而然就想起张晓明。
前些日子的伤痛在此时,却愈是转化为对张晓明的思念,而且那种思念更为强烈。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劫后余生的感觉吧。吴翠萍终是无法承受这种煎熬,虽不愿回到林娅娟的别墅里,但想到张晓从美回来的第一站将是林娅娟的家,而且,在林娅娟的家里,虽也无法得到张晓明的电话,但总可以从林自强夫妇二人的嘴里零散地听到有关林娅娟的消息。至少,当听到林娅娟在美国一切顺利时心中自然地联系到张晓明一切平安时,心里总算也可以得到安慰。
在外呆了这么几日,吴翠萍在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思归之心有若惊鸿。与代娜话别后,吴翠萍寻了辆的士,说明去处,便靠着车座神思纷扬。连日来所经历的惊险与喜悦早已被混乱如麻的思绪所代替,她想着张晓明可能已经完全好转,她在想若是他已然好转,而他与林娅娟在美国相处那么久,是否已是难舍难分了。这般想来,竟不觉时间流逝之快,也浑然忘记了一切。直到司机有些不耐烦地叫道:“小姐,该下车了!”
在惊愕与尴尬中,吴翠萍付了车资。出了的士,深深呼吸了一阵,这才抬眼望去。林娅娟家的别墅已隐隐在望,她未曾直接坐车到别墅,是不想让别墅里的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女人爱美,不仅表现在异性面,在同性面也是如此,这是天性。吴翠奔波数日,虽在代娜处养息,却是无心梳妆打扮,这自是心情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