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林娅娟平生第一次骂人,却又是她曾经最讨厌听到的话,但在这个时候,她却莫名其妙地学着张晓明骂出了口,却又学得那么不伦不类,似是而非。但她自己气怨之下却也没发觉,但张晓明却听得咧嘴一笑,道:“你怎么也学起骂人的话来了呢!”
林娅娟一怔之下,又见张晓明似笑非笑,不觉便有些脸红,心里慌得要命,便忙掩饰道:“都是被你给害的!”说罢,又暗自诧异不已,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之间竟然骂这么粗劣的话来,莫不是自己与他一脉相承,都有这种天生的恶习?
可她哪里知道,这全都是因为她对张晓明的爱太深,以致于连习惯与语气上都沾染上了他的性格。
然而张晓明却苦苦地一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去寻死的。就算真要去死,我也会等到替小芳父母送钟后再去死!小芳为我而死,我也只有代替她尽孝道才能稍稍弥补对她所犯下的尊孽!”说罢,便长长地叹了口气。
廿九 皆大欢喜
林娅娟听到张晓明放弃求死之心,顿时便转悲为嘉,虽然现在的他虽因她的那句话而有些笑意,但仍可以看得出他心里其实一点都不高兴。但不管怎么说,张晓明能打消这个念头就已经让事情有了一个转变。至于他是否真的在替刘小芳尽完孝道后再寻死,这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再说,时间是可以放变一切的。谁又能知道以后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呢。
而林娅娟为了进一步确定张晓明所说是否属实,便又追问了一句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如果你反悔的话就他……他……不守信诺!”林娅娟很想将“他娘希皮的”的说出口,可这个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张晓明再度笑了笑,道:“你还是不要学的好!你以前的样子最适合你!”这句话一语双关,意思是说从前的林娅娟才是一个快乐的女孩,这也是转着转告诉林娅娟,别在把时间流费在他身上了。
可林娅娟哪里能明白他的意思,但见他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道:“对啊,这样才像你啊!”这话也是一语双关,却是说张晓明这样才是一个让人喜欢的男人,也暗着表明她曾经对他的爱,但现在却不可能了,因为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不允许。
当然张晓明也不会明白这个意思的,因他经此一事,他已不再是充满幻想的人,对任何事情都只期望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看待。而现在他唯一的愿望便是尽快回到家乡去,回到刘小芳父母以及自己父母身边去,以尽多年来被弃之不顾的孝道,踏踏实实做一回人。
然这些心思他没说出来林娅娟怎么明白呢,因此她在短暂的沉默后又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B市吗!”
张晓明摇了摇头,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便问道:“对了,吴翠萍呢?她在哪里?”
林娅娟听到这话,陡地升起一股醋意,可没多久又归于平静,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吃那门子的醋啊。因此说道:“她在听到你出狱时便走了,她没有说去哪里!只是叫我好好照顾你,可我哪里还能照你一辈子啊!”
自然,林娅娟没有对吴翠萍提及过此事,所以才会有此一说。但林娅娟不自然地又将它说了出来。可张晓明听到这话时,却是莫名地痛了一下,竟也脱口而出:“是啊,这原本就是不可能的!”说罢,顿时心酸不已。
虽然他向来就明白自己与林娅娟是不可能走在一起的,但乍听到林娅娟这么说时,却也忍不住有些心酸。毕竟林娅娟是他这辈子爱得最深的人,其深爱的程度远远超过对刘小芳的爱,远远超过对自身的爱。
这里可以假如,如果张晓明最后一次到别墅时见到了林娅娟,那么他是否还会赶去旅舍,逼迫刘天成带他去翠湖别园了呢?我想多半不会的,因为他那个时候一心都是林娅娟的安危,又怎么可能断然离她而去呢。
可事情就是这么的阴差阳错,否则又怎么可能让世间的人都是长吁短叹,悲天抢地的呢。
然而林娅娟虽是这么说,可心里却又想起一个人呢,那就是孙若男,虽然她见孙若男有些失望的样子,但也看得出她是真的对他动心,而张晓明目前这个状态也只是暂时的,她相信某一天,他会恢复到从前那般惹人爱恋。所以,她说道:“你知道吗,在知道你被抓进去后,若男是多么的着急,那天要来见你,她比谁都心急……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林娅娟说话间,见张晓明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他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呢。好歹她现在是在为他作红娘啊,他怎么能这样听而不闻的样子呢。
其实张晓明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也明白得一清二楚,在这番话在他听来,却如同是在嘲弄他一般,因此道:“你这里在把我当成商品推销给她人吧!可你明白我此时的感受吗?算了,不说了。反正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我也该回老家去了!”
张晓明叹了一口气,突然又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欠你的情今生是无法还清,只希望来世能够偿还于你!对不起!”
“真的非要回去吗?难道就不能留下来,其实这里很多人都希望你能留来!”林娅娟所说的很多人,其实无非就是她自己,她还是希望能天天看到他,或许也是一种安慰。
张晓明苦涩地笑了笑,扭着照着窗外望去,却被外面的高楼大厦挡住的视线,他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头望了一眼林娅娟,有些悲哀道:“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再继续害人还是让自己更伤心?这里根本就不属我,这里本就不该有我的出现。我早就该离开这里,我早就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但偏偏……偏偏还要让我生不如死,我又何必再让别人痛苦,又何非要将唯一生存的意义……”
张晓明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的眼前呈现出两个半块玉佩静静地躺在林娅娟伸出的手掌里,他当然认得其中半块,那正是吴望富交给他的,而另外半块……张晓明突然一把抓了过来,激动地对比着,然后又颤抖着双手将两半块玉佩接拢,顿时便变成一块完整的玉佩。他惊诧地望着林娅娟,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是否也该去见见另半块玉的主人?”林娅娟轻轻说道,她没有张晓明激动,因为她早已伤心过,“爷爷奶奶还好吗?”
“我没见过奶奶,这半块玉是爷爷在临死前交给我的,他已经放弃了寻找。”张晓明激动之余,根本没有注意林娅娟的表情,吴望富已收他做干孙子,所以林娅娟那样问,他也很自然就这样回答,根本没有觉得有些不妥。
林娅娟一阵哀伤,便沉默不语。不料,张晓明却突然醒悟道:“这半块玉是你的?难道你父亲便是当初被抱走的那个小孩?”张晓明顿时之间轻松起来,脸上也绽开了笑容,看来,他在临走之前竟能完成自己唯一的遗憾,帮吴望富找到了儿子。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林娅娟点点头。
“这回老天终算是开眼了!”张晓明无不感慨,刘让小芳的死已让他恨透了苍天,恨它无眼,恨它无心无肺,当然也恨自己。
“所以,你应该去见见我爸,他有好多话想问你,关于爷爷的!”林娅娟点点头,一双眼睛分明地盯着张晓明,她希望他不会拒绝这个要求,事实上,吴望富死了,也只有张晓明才可以告诉林自强有关吴望富的事情,就算很少的一部分。
可张晓明盯着玉佩沉默了半晌,又把它交给了林娅娟,微微地动了动嘴角,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没有这个必要了,既然已经找到,那我更可以安心地回家了。对了,爷爷临死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你们,现在他虽然死了,可我还是把他送回了老家与奶奶葬在一起,你们有空就去看看吧!毕竟他老人家也是被逼无奈,你们应该原谅他们!”
“送回老家?”林娅娟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张晓明点了点头,道:“是的,他是病死在B市的,那时候我也是刚到B市才几天,是一场骤然的大雨让我们碰到一起的……”
“你们不是一起来的?”林娅娟奇怪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爷爷来了B市吗?这怎么可能呢!”
张晓明笑了一下,若不是那场雨,他连他都不认识,他又怎么可能与他一起来B市呢,再说,他们生活在相距很远的两个省份,又怎可能一起到B市来呢,这岂不是有些天方夜谭吗!可他没有明白林娅娟的意思,仍是摇摇头道:“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所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吧!”说罢,张晓明感慨不已。
这一下,可让林娅娟陷入了糊涂当中,她听张晓明这么说,却是他根本不知道吴望富离家的事情,可既然吴望富是他的爷爷,又为何在吴望富离家后而毫不知情呢。难道吴望富不与张晓明他们住在一起。
“难道爷爷之前从没有跟你们提起过此事?就算他来B市前也没有告诉过你们,他是一个人来B市的?”林娅娟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全都说了出来,“可爷爷不见了,你们一点都不心急吗?”
这些话从林娅娟的嘴里问出来,却让张晓明哑然失笑,他终于听到一丝不对劲,便反问道:“你认为呢?”
林娅娟皱着眉头,有些不悦道:“除非……爷爷跟你们一家人都合不来,而你们丝毫不关心爷爷,任由他自生自灭。肯定是这样,否则爷爷便不可能独自一个人到B市来找他的儿子──我老爸!”
理所当然的推断,林娅娟不觉有些愤怒,心想纵然爷爷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但做为他的后辈,却也不该如此绝情地对待于他,这可比犯下弥天大罪还要难以让人原谅,也因而顿生对张晓明及其父母的鄙视与水屑。
可没想到张晓明听到这话时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是在嘲笑,又像是痛苦。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住笑声,冷哼道:“如果我爷爷生前能够对我及爹娘有一句好言语,或者不要是动不动就骂或者是打,那么我也不会这样恨他。可事实上这只是梦想罢了,他就在临死的时候也是叫着其它孙子的名字而连看也不看一眼站在他床边掉泪的我及父亲。像这种爷爷,就算是被天打雷劈也宁愿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