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志深很是懊恼,深悔不该和曲若水约定一起举行婚礼。他认为,曲若水和凯莉一定是想顺便在印尼游览观光,才做出延期回国的决定的。
但日子已经定下,喜帖也都发了,黎志深和姥姥一商量,决定婚礼按期举行。
婚礼这天,姥姥看到大婶儿给草上花穿婚纱,不禁大惊失色:“哎哟,这是要结婚呢,怎么不穿红的穿白的?多不吉利,快卸下来!”
草上花一边抚弄着新烫的漂亮长卷发,一边笑着说:“姥姥,我们要在教堂举行婚礼,所以要按洋人的规距办。”
“洋人结婚要穿白的?还要在教堂?不管他们,我们可是中国人呢,你和志深不是准备了红色的嫁衣吗?”
“那是等婚礼仪式进行完才穿的。”
大婶儿笑道:“老太太,您就别管了,现在就兴这个。年轻人结婚,谁不想在上帝面前立誓,相亲相爱一辈子?”
“我们是中国人,干嘛要在洋人的神面前结婚哪。”
草上花说:“姥姥,上帝可不只是洋人的神,所有的人都是他创造的。还有我们吃的用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上帝赐给的。”
“真的?那不就是老天爷嘛。这么说在教堂结婚就跟我们的拜天地一个样,是吧?”
“嗯,差不多。”
说话间草上花的婚纱已经穿好,姥姥看着,不禁泪湿眼眶:“不错,不错,真是太好看了,象仙女一样。”她突然象见了鬼一样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叫道:“你来干什么?”
草上花转头望去,只见林立诺走了进来。
姥姥过去推林立诺:“你有什么脸到这来?快出去!”
林立诺低着头说:“姥姥,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小花。但请你让我和小花说几句话好吗?说完我就走。”
姥姥瞪着林立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初你说的多好听啊,说会好好待我们小花,结果呢?你害她吃了多少苦!是老天爷可怜我们小花,让她又找到比你强一千倍的人,你就别在这添乱了。”
“姥姥……草上花说,“你让他说吧,今天我结婚,不想和他吵架。”
“好,你快说快走,别耽误我们的时间。”姥姥不甘心地说。
林立诺望着草上花:“小花,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回心转意了,但我仍要对你说,我希望能把你所受的委屈都加倍补偿回来。如果你需要,我愿意为你做一切的事。”
草上花淡然一笑,平静地说:“我知道了。但我想,我不会再需要让你做任何事。请你走吧。”
“你的意思是,你有了黎志深就完全不再需要我了是吗?”林立诺突然失控地逮住草上花的双肩,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绝情?你曾经那样地爱我不是吗?你怎么可以爱上别人?”
姥姥冲过来扳林立诺的手:“你干什么?快放手!”
林立诺却紧紧地逮住草上花不肯松手:“你为了和我在一起,明知道我不爱你也甘愿嫁给我。现在一年都不到,你怎么可以就移情别恋?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草上花被他抓得很疼,眼泪都流出来了。她一边使劲想挣脱他,一边叫道:“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你就不怕叫你的花美玉知道吗?”
林立诺愣了一下,手缓缓松开,苦笑着说:“你在报复我吗?如果是这样,你成功了。希望你不要后悔。”他转过身,向外走去。
草上花向着他的背影大声说:“我最后悔的,就是去嫁一个不爱我的人,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但现在我知道志深很爱我,所以我一定不会后悔的!”
安玉琳坐在教堂外的长椅上,远远望着陆续进入教堂观礼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把草上花和花明河频繁碰的事告诉花美玉,原是希望能抓到点什么,以毁坏她在黎志深心中的印象。但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他们已经要结婚了。她想着黎志深和草上花在一起幸福地样子,心里就如刀割般难受。
这时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士走过来,她认得是花美玉的丈夫林立诺。
林立诺向她微微一笑,说:“本该是自己的男朋友,现在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你却可以如此安然地来参加他们的婚礼,真让我佩服。”
安玉琳警觉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林立诺微微一笑:“秦海并不大,你和黎志深成双成对的出入,谁没看见过?却想不到你这么才貌双全的人,居然让一个山里来的粗丫头给挤了出去,要是我,绝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你在羞辱我吗?”这正是安玉琳深感耻辱的事,这样被人当面说出来,令她大为恼火。
“相信我,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找一个同病相怜的人聊一会儿。”林立诺说着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你说同病相怜是什么意思?”
教堂里,黎志深和草上花肩并肩地站在牧师面前,牧师正按程序向他们提问:
“黎志深先生,你愿意娶草上花姑娘做你的妻子,无论贫穷富足,有病无病,都能始终如一地关心她、爱护她吗?”
“我愿意!”黎志深回答得清晰而肯定。
牧师点点头,继续说:“我再问草上花姑娘,你愿意嫁给黎志深先生,无论贫穷富足,有病无病,都能始终如一地关心他,爱护他吗?”
“我愿意……”草上花心情激动,声音哽咽起来。
姥姥在下面看着,眼睛也不禁湿。
“好,现在我宣布黎志深先生和草上花姑娘……”
牧师的话还没说完,安玉琳忽然跑进来:“志深,你不能娶她!”
大家惊讶地看着安玉琳,黎志深有些气愤:“安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安玉琳直视着黎志深:“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让人讨厌,但我不能眼看着你娶这么一个危险的女人不管。你知道吗?她是离过婚的!”
这话一出,下面一阵骚动。
安玉琳看着草上花:“你做了却不敢承认吗?”
草上花面色苍白,恨不能立时逃离这里。黎志深却伸手搂住她,说:“不错,她是离过婚,那又怎样?她的一切我都清楚得很,不用你来告诉我。”
安玉琳冷笑:“你真的什么都知道?那么就在前几天,有个男人送给她一座洋房,你也知道吗?”
黎志深怔了一下,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草上花。
草上花理亏地望着他:“那是我干爸送的,我觉得礼太大,没有要。因为怕你误会,所以没告诉你。”
“干爸?”安玉琳笑起来,好象听到极可笑之事。“一个干爸会背着家里人,偷偷买一座洋楼给你?怕是想留做你们约会之处吧。”
黎志深不禁转头去看坐在前排的花明河,疑问明显地写在脸上。
花明河站了起来:“志深,不要怀疑小花对你的忠诚。不错,是我要送给她一座小洋楼,因为我过去欠她太多。其实,她是我亲生的女儿。”
“你说什么?”草上花完全惊住了。
“对不起。”花明河负疚地望着草上花。“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非常恨我。你母亲小青当初就是在我家的工厂里做工的,我们之间产生了爱情,我对她说一定会娶她,她相信了。当时家里生意不好,几乎要破产,家父逼着我娶一个富商的女儿,根本不可能同意我娶一个女工。迫于压力,我只好辜负了小青。小青太爱我了,她对我说,她不计较名分,只要能和我在一起。于是我在外面租了房子,偷偷和她约会。不想很快就被我太太知道了,她带着人把小青狠狠打了一顿,威胁她如果不离开我就要她的命。为了让我和小青彻底断绝联系,她甚至不惜把家迁到她的祖籍秦海来。我当时太软弱了,我怕失去优越的生活,只能听她摆布。我没有脸去见小青,偷偷地和家人来到了秦海。我却不知道,小青那时已经怀了孕。”
“可是,你怎么能确定我是你亲生的女儿呢?”草上花仍不能相信。
“你一直戴着的那条有花形坠子的项链,其实就是我送给你母亲的。她给你取名草上花,其实就是在暗示,你虽生在外面,仍是我们花家的人。”
原来这就是答案!一直纠结在心里的疑问,曾经让人有好多种猜测的名字,却想不到是这样。
草上花不只一次地想过,如果能知道谁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将如何狠狠地骂他,打他耳光。但现在,她却呆呆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
姥姥突然冲过来,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花明河的脸上!
花明河扑通一声跪下来:“对不起……”
姥姥用抖栗的手指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她突然倒了下去。
大家手忙脚乱地把姥姥送到医院时,姥姥的心脏已停止了跳动。医生说,姥姥是因为太过激动,突发心脏病离开的。
黎志深在风景优美的陵园里给姥姥买了座公墓,将她安葬了。
一连好几天,草上花都没怎么吃东西。开始的时候她还哭,到后来也许是眼泪哭干了,就只坐在那里发呆。
这天看到草上花对摆在面前的食物仍然无动于衷,黎志深终于忍不住了。他使劲摇着草上花大声说:“你到底要怎样?非要弄垮自己吗?”
草上花望着黎志深,虚弱而忧伤的眼神让他心痛。他把她抱在怀里,放轻了声音说:“我求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你不能往好的地方想想吗?姥姥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幸福地生活,而且在她临终前,终于知道害了你妈妈的男人是谁,了却了心中的遗憾。她走得是一无牵挂,你也该快乐地生活下去才对。”
草上花忽然抬起头来,眼中放出的光让黎志深吓了一跳。“可是那个男人仍无忧无虑地过着富足的生活,他的全家给我们一家人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害死了我的妈妈、姥姥,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他们却仍在快快乐乐地生活着!”
黎志深有些心惊地望着她:“你别这么想,我看得出花先生他很难过。”
“是啊,他做了亏心事,所以就拚命地讨好我,甚至不惜送洋房给我,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让自己心安。”草上花的脸上献出冷笑,“他想得真好啊,他以为我妈的命就值一座楼吗?我和姥姥这些年因为他受的苦,用这一点点的恩惠就可以补偿吗?姥姥刚刚可以有好日子过,却因为他的出现过世了……志深,你能不能帮我,别再和花家做买卖,用你的能力让花家破产?”
“小花,不要这样。”黎志深越听越是心惊,“他必竟是你亲生的父亲。”
“我没有这样的父亲!你只要告诉我,你肯不肯帮我?”
“不再和花家做买卖我倒可以答应,但要让花家破产,这……这有违我做人的原则。”
草上花用期待的眼神望着黎志深:“为了我也不行吗?你不是说非常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