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医生经过精神病院那间超豪华“五星级”厕所时,进去方便了一下,出来后,正碰上了很想避开的卞大教授,而卞大教授抽着粗大的雪茄,仿佛专门在此恭候恽医生似的。
“您是愿意做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还是宁愿做一口幸福的猪?”卞大教授照例不紧不慢的从容问道。
这是卞大教授每天只要见到谁,照例要问谁的首要问题。如果您说“我不愿意做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我宁愿做一口幸福的猪!”卞大教授便满意的点点头,得意的笑着说,“我知道你们一定宁愿做一口幸福的猪、不愿意做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的!我和你们一样,也不愿意做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宁愿做一口幸福的猪!猪万岁!伟大的猪猪万岁!万万岁!”然后卞大教授便去问另一个遇到的人了。
如果您说“我宁愿做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也不愿意做一口幸福的猪!”那麻烦就大了,卞大教授会和您滔滔不绝的争论不休,直到您说“好了、好了,我不愿意做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我宁愿做一口幸福的猪”为止。
平时卞大教授问恽医生这个问题,恽医生会毫不让步的说:“我宁愿做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也不愿意做一口幸福的‘蠢’猪!”恽医生不但在猪前面加了一个“蠢”字,而且还把“蠢”字说得很重。
卞大教授就会说,“错、错、错,恽医生,您完全错了!您知道,我是《民生》农业大学兽医学院的教授,被公认为研究猪的‘脑神经系统’方面的专家、权威。我对猪脑有很深刻的研究,其实猪并不比人笨啊,至少它懂得撞了‘南墙’是要回头的!”
恽医生道:“我不管猪撞了‘南墙’是不是要回头,‘人’撞了‘南墙’是不是不要回头,我反正宁愿做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也不愿意做一口幸福的‘蠢’猪!”恽医生依旧把“蠢”字说得很重。
卞大教授道:“子非猪,安知猪之蠢?(您又不是猪,从哪儿知道猪是蠢的呢?)”
恽医生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猪之蠢?(您又不是我,您从哪儿知道我不知道猪是蠢的呢?)”
卞大教授道:“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猪也,子之不知猪之蠢全矣。(我不是您,固然不知道您从哪儿知道猪是蠢的;但您肯定不是猪,所以您完全不知道猪是蠢的。)”
恽医生心中非常不高兴,什么“子固非猪也”,我当然不是猪,你要么才是猪呢!你简直就是个标准的“猪头三(有憨头憨脑之意)”!于是不胜其烦道:“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猪之蠢’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形也。(请您别忘了您提的问题。您问我‘您从哪儿知道猪是蠢的呢?’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我知道猪是蠢的,我只要回答从哪儿知道猪是蠢的即可。我可以告诉您,我是看它的外表。)我一看到它的这幅外表,就知道它是蠢的!”
“错,错,错!”卞大教授又会一连三个“错”字,然后说道:“您大错特错也!在现代窈窕淑女们的眼中,猪八戒……”
恽医生赶紧打断道:“猪非猪八戒、猪八戒非猪,子勿混淆。”
卞大教授道:“猪固非猪八戒也、猪八戒固非猪也……”
恽医生感到和卞大教授是越讲、越讲不清楚了,不由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恼道:“真不知道是您梦中变成了猪呢,还是猪做梦变成了您啊?!”
卞大教授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卞大教授做梦变成了猪,是我卞大教授之幸也;猪做梦变成了我卞大教授,是猪之不幸也!”
这时恽医生有些气急败坏道:“您号称是研究猪的‘脑神经系统’方面的专家、权威,但您知道人与猪最大的区别吗?我可以告诉您,猪吃饱了,就一切满足了;而人吃饱了,还有精神上的需要,还要自由思考和自由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这您知道吗?!”
恽医生毫不让步反驳道:“您又大错特错也!您以为猪吃饱了,就一切都满足了吗?它们没有思想吗?我可以告诉您,根据我的研究,有充分的证据表明,猪是有思想的,而且是非常、非常伟大的!它们一不说假话,二不‘******’,三不吃‘回扣’,四不收‘红包’,恶心自己,成全人类,它们的思想就是——不计名、不计利,哪怕‘粉身碎骨’、剁成肉糜,也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无私地奉献给没有边界、没有底线、没有节操、极端自私自利的、却有丰富的思想和感情的人类,全心全意为渺小的人类服务!”
恽医生今天因要事在身,实在不想与卞大教授纠缠,于是爽快地答道:“现在的社会太复杂了,谁还愿意做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呢?!我不愿意做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我宁愿做一口幸福的猪!”卞大教授满意的点点头,便去问另一个遇见的人了。
恽医生心想,看来他用药的剂量还稍嫌不够啊,以后可以再适当增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