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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

前来抢救的老军医们听完老洪这番动情的话,个个感动不已,个别女同志甚至情不自禁的失声痛哭。他们请老洪同志放心,表示一定要全力以赴——就像抢救战场上受伤的英雄那样抢救这位“股海”英雄,决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有位老军医同志是万能献血者(“O”型血),不顾年高体弱,毫不犹豫地捋起袖子,当场从自己身上抽了800cc的鲜血输给了阿黄同志,终于把战友阿黄从死亡的边缘抢救了回来。

长期的“股市”征战,使阿黄的身体健康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因胃大出血,他住院了。

邻居们知道后,买了礼物去医院看阿黄。只见他面色惨白,脸狭深深的陷了进去,眉头紧锁,两眼茫然地望着窗外树上的枯叶,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

刘阿姨想不到才几天没见到阿黄,他已经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了,不由伤心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用手帕擦着眼泪,用哽咽的声音劝慰道:“阿黄,钱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赚钱事小,健康事大啊。

你上有八十多岁的老母、下有妻小,你千万、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听了此话,阿黄的妻子在病床边哭出了声来。

阿黄过了许久才点了一下头,用微弱的声音、但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我现在终算是明白了,投资者(股民)是羊,‘上市’公司是条‘狼’,是条恶‘狼’啊!”

在从医院回去的路上,邻居们纷纷叹息道:唉,阿黄“炒”股票,真是吃力不讨好啊!

就在邻居们探望阿黄的第二天,老洪拎着一只膘肥肉厚的大猪头去了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阿黄是如此的消瘦,两眼暗淡无光,真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阿黄,仿佛判若两人,不由大大地吃了一惊!

阿黄看看老洪、又看看猪头,看看猪头、又看看老洪,心想我的胃,还能够再吃猪头肉吗?恐怕连猪头肉汤都不能喝了吧?!

过了会儿,阿黄眨了眨小眼睛,喘息着尽力大声急切地问老洪道:“‘股市’涨了没有?”老洪像是因为自己不努力、在老师面前犯了大错的学生一样,轻声说了三个字:“还在跌!”说完,老洪赶紧低下了头,不敢正视阿黄。

阿黄噙着泪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对老洪道:“唉,‘兵败如山倒’啊!老洪,拜托您件事,请帮我把股票都‘抛(售)’了吧,咱不玩了,既不好玩、也玩不起!”

老洪道:“黄老师,现在‘股市’那么的低迷,你把股票都‘抛(售)’了,那不是‘割肉(高价买进股票,低价卖出股票)’吗?这一刀割下去,有点儿太惨不忍睹了吧?!”

阿黄伤心地说道:“‘股市’有言,会买进(股票)的是徒弟,会卖出(股票)的是师傅,会‘割肉’的是‘师傅的师傅’;‘股市’还有言,不会‘割肉’的‘股民’是不成熟的‘股民’。我现在‘割肉’,至少还可以把向太太娘家借的买房子钱还上;再不‘割肉’的话,就怕‘股市’持续下跌,连向太太娘家借的买房子钱都还不上了,那叫我如何交代?!我想‘壮士断腕’,不过现在也不能算是什么‘壮士断腕’了,现在应该是‘壮士’咔嚓‘一刀两断’了!”

阿黄停顿了一会儿,绝望地说道:“‘割肉’、‘割肉’、就‘割肉’吧,‘一刀两断’、‘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吧,下定决心‘割肉’、‘一刀两断’算了,我就忍痛做一个成熟的‘股民’、做一回‘师傅的师傅’吧!”说完这个心如刀绞的决定,阿黄是连声的叹气,“唉,真是‘炒股’、‘炒股’,越‘炒’越苦啊!”

夜已经很深了,病房里除了医疗仪器发出的轻微声音外,终于安静了下来。阿黄迷迷糊糊的睡着。突然,隔壁病房传来撕人心肺、呼天抢地的嚎啕大哭声:“妈妈呀,你怎么不留一句话,就这么走了啊,妈妈呀……”打破了深夜的宁静,阿黄被惊醒了,他心里立刻明白,又有一个病人走了,去另一个世界了!阿黄深深叹息道,“唉,真所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刺耳的哭声持续了许久,还未停下,这不由勾引起了阿黄在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时的情景。那时,他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心目中的毛主席永远是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就像天安门城墙前挂着的那幅巨大肖像那样;毛主席不但是革命群众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而且是永远不落的、永放光芒的最红、最红的红太阳!谁要是对战无不胜的******思想,对党、国家、军队的缔造者和最高领导者——伟大的领袖毛主席稍有怀疑、或稍有不尊(那怕是无意的,例如你不小心弄破了一张印有毛主席像的报纸、或者无意打碎了毛主席的瓷器像),那就是犯了弥天的大罪了,广大革命群众是决不会答应的,必将对其实行你死我活的、强大无比的无产阶级专政,要砸烂其“狗头”,再在他(她)身上踏一只脚,叫他(她)永世不得翻身!

总之,毛主席应该是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的,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是永远也不会死的,他会永远带领伟大的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从一个巨大的胜利、走向另一个更加巨大的胜利!那时谁把毛主席当“人”呢,都把毛主席当成至高无上“神”啊!至高无上的“神”怎么会死呢?!

在广大革命群众谁都不敢往这方面去想、根本也想不到,丝毫没有思想上、精神上和心理上准备的情况下(保密工作做的实在是天衣无缝),党中央突然宣布毛主席逝世了,毛主席的夫人江青同志,穿着一身的黑衣,还裹着满头满脸的黑围巾,面部像月牙儿似的露出很少,低头悲情地出现在电视的画面中,一下子把大家都看傻了、惊呆了,这太不可能了,这怎么可能呢?心中永不落的红太阳怎么会落下呢!真犹如是晴空霹雳、或是六月里下大雪,难以置信啊!

全国人民霎时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和悲哀之中,联想到不久前的唐山大地震,有一种天崩地裂、昏天黑地之感。

人们的神经仿佛都快要爆炸了,吓着人了,这太吓人了,胆子小的,诱发了中风、心脏病等、不一而足。

老百姓要转过毛主席已经去世这个弯子,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化了很大的劲的,是多么的不容易噢!等大家好不容易转过弯子,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首先想到的是,毛主席本身是不会死的,现在怎么死了呢?由于当时革命群众脑子里都紧绷着“阶级斗争”这根“弦”,认为要么是国内的阶级敌人、要么是外国间谍暗杀所为。如果是外国间谍的话,那么是究竟是苏联的“克格勃”呢?还是美国的“中央情报局”?英国的“军情六处”?也许是他们联合起来下的毒手!大家内心都在不安的猜测。

毛主席不幸去世了,这是中华民族最大的不幸、最大的痛苦!也是世界人民最大的不幸、最大的痛苦!这对包括中国人民在内的全世界人民、对全球风起云涌的共产主义革命运动,其造成的损失有多么的巨大无比,只能说,无法统计、更无法计算,反正是实在太太太巨大无比了!

毛主席永远离开我们了,人们普遍十分的担心、非常的忐忑不安:中国以后会怎么样?世界以后会怎么样?地球还会转吗?地球会不会就此完蛋啊?整个宇宙会不会再次发生恐怖性的大爆炸?!照亮人类前进的光明灯塔灭了,人类从此没有了前进的方向,那么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中国的前途和命运、世界的前途和命运……

大家都没了主心骨,一片的茫然,许多人甚至绝望了!

所有的政府机构、厂矿企业、学校、部队等等,均设了灵堂,以供广大的人民群众自发的参加悼念活动。为了以防万一,“救护车”在悼念活动现场待命。

广大的人民群众在追悼会上,除了坚决表示要化悲痛为千万倍力量和勇气,要将伟大的******思想、优越的社会主义制度和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坚持到底并发扬光大外,为了表达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无限热爱和无限忠诚,怀着无比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在追悼会上是哭成一片,因悲痛之极,时不时地有革命群众哭着、哭着,因哀伤过了头,气一时没接上,两眼朝上一翻而昏厥过去,“噗、噗、噗”的倒地之声是不绝于耳,屡见不鲜;更有甚者,数次晕倒,又数次坚强的站起来,直到追悼会圆满的、胜利的结束。如果有一场追悼会没有人哭得伤心的倒地,那才是十分不正常和十分不可思议的,那一定是有什么阶级敌人在搞什么鬼了!

追悼会那个声势,那个惊心动魄的场面,你当时参加,就算是被你看到了、听到了、亲身体验到了;你若由于种种原因,比方说当时还小、不懂事儿,甚至还未出身,那只能怪你生不逢时,那你就遗憾吧,遗憾一辈子吧,你是永远、永远的,再也不可能看到了!

阿黄在参加毛主席逝世的追悼会时,在这样氛围的感染下,为了让大家知道自己也是对领袖无比热爱的,哭的是非常地悲痛,仅仅差那么一点点,仅差那么一点点而已,他就要昏厥过去了,就要“噗”的倒地了。其实他心里很明白的,谁都非的如此这般地一番才行,否则,你表现出不太悲痛的话,被人告发对伟大领袖毛主席不够恭敬、感情不够深的话,那罪行就严重了,非常的严重、不是一般的严重,就是罪恶滔天的现行反革命分子,被拉出去枪毙也是很正常的,那可绝对不是什么“天方夜谭”啊!

阿黄想,后来我爸死了,我太太的妈死了,呜咽几下、或者低声抽泣几下也就罢了,现在城里人哭爹、哭娘,哪有像他们这样放声大哭的,他们是乡下人吧?他的这种观念,就像北京人常把外地人都看成部下、广东人常把外地人都看成北方人、上海人常把外地人都看成乡下人一样。

这时候阿黄感到胃里很不舒服,恶心,要吐,但又吐不出来。他一直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胃癌,虽然太太和医生都对天发誓说绝对不是胃癌,但阿黄一点儿也不相信他们。

“这大半辈子我什么也没有了,本来只剩下一点儿自尊,想在‘炒’股票中找回自己的存在价值,通过‘炒’股票——‘炒’成个百万富翁、千万富翁,做大款,做中国的“股神”、做中国的沃伦?巴菲特,荣宗耀祖;‘甚荒唐,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这次‘割肉’,把以前小舅子上门来推销‘上海股票认购证’,所赚的得十七、八万元的人民币都‘割’掉了,真是‘赤条条来、又赤条条地去’啊!

现在连这一点儿自尊也没有了,我是个完全失败的人。阿黄感到自己很羞愧,羞愧的简直是无地自容啊:邻居们一定都在笑我阿黄很傻!中国同胞一定都在笑我阿黄很傻!全世界人民一定都在笑我阿黄很傻!‘心比天高,命比纸簿。’如果真有命运,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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