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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88)

从蓝小姐到“大户”室“炒”股票的第二天起,陈“大户”便天天开着白色“宝马”小汽车接送蓝小姐。

蓝小姐观察到陈“大户”早上经常不吃东西,于是她就主动为陈“大户”买好了早点,有牛奶、豆浆、咖啡、皮蛋瘦肉粥,面包、馒头、小饼干之类的;天冷的时候,她还准备了一个保温杯,这样饮料还是热乎乎的呢。

每当陈“大户”吃着、喝着蓝小姐带给他的营养美味早餐,总会感受到生活里那些细微的打动人内心深处很温暖的东西。

有一天在车上,不知怎么聊到了蓝小姐的身世,她便毫无隐瞒的告诉了陈“大户”。

蓝小姐不幸出身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

蓝小姐的父亲是个性格十分开朗、健谈的人,在某高校的后勤部门工作,是“膳食科”的副科长。

上世纪五十年代,党为了改进领导,鼓励党外民主人士给共产党提意见。蓝小姐父亲单位的领导,鼓励她父亲响应党的伟大号召,“大鸣、大放、大字报”,积极发言,并诚恳说道:“哪能要求提意见的同志百分之一百的准确呢?如果要求提意见的同志百分之一百的准确,那谁还敢提意见啊?说错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嘛。并向他保证,‘不揪辫子、不打棍子、不戴帽子、决不秋后算账!’”

蓝小姐的父亲出于对党的热爱、对党的忠诚、听党的话,积极“追求进步”,心想既然如此,我就来“鸣一鸣”、“放一放”、贴张“大字报”吧。于是他积极响应了党的伟大号召,在一次“民主生活”会上,提了几点意见:比如要向学生公布食堂的详细账目啦,自觉接受学生的监督啦,进一步增加面食的品种啦,延长供应的时间啦,等等。这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不了的意见,或者与其说是意见、还不如说是建议更恰当一些呢。

蓝小姐的父亲还自掏腰包买了纸张、毛笔、墨汁和浆糊,把这次“民主生活”会上的发言整理了一下,恭恭敬敬地抄写成了“大字报”,然后整整齐齐的贴在了学生用膳的食堂墙壁上,得到了广大师生的一致好评。

后来不知怎么的,“大鸣、大放、大字报”被说成是“引蛇出洞”、向党猖狂进攻了,于是展开了轰轰烈烈的“阳谋”——“反右运动”。蓝小姐父亲的罪状是恶毒攻击党和社会主义,不幸被划为了“右派分子”。在学生用膳的食堂墙壁上,蓝小姐父亲的“大字报”四周,贴满了批判“右派分子”的革命“大字报”。

“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右(派)”——“黑五类”分子,这就是当时的“革命群众(无产阶级)”专政的主要对象。蓝小姐的父亲自被划为“右派分子”后,大会批、小会批,大会检讨、小会检讨,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那是“家常便饭”!蓝小姐的父亲通过不断的挖掘自己的小资产阶级思想,越挖越深,变为资产阶级思想了,小资产阶级思想前面的“小”字没了;再挖下去,最后成了封建思想、资产阶级思想、帝国主义思想,反正是一切反动思想的集大成者了!蓝小姐的父亲自己都大吃一惊,真是“不挖不知道,深挖吓一跳”啊!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原来是个这么坏的大坏蛋,感到自己的罪孽实在是太深重了,应该向党和人民深深地请罪,但无论怎么样也得不到赦免了!

蓝小姐的父亲自戴上了“右派分子”的“帽子”后,想想别人都在党的英明、正确领导下,高高举起飘扬着的伟大“三面红旗(社会主义建设的总路线、******、人民公社)”舞东风——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赶美(国)超英(国),奋勇前进在社会主义的幸福康庄大道上,跑步进入共产主义;而自己却在干坏事,干破坏社会主义的反动、反革命的坏事,自己走的是一条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的死路!

“破帽遮颜过闹市”。蓝小姐的父亲越来越自卑了,上街走路都是低着头、眼睛盯住地面,不敢四处看,好像在专心寻找自己丢失的皮夹子似的,怕与熟人狭路相逢。

蓝小姐的父亲与亲戚朋友都断了来往,更不用说和同事们打招呼了;反过来,亲戚朋友或同事们见到他,形同陌路,同样也不敢与他打招呼,因为这里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阶级立场的问题——你是站在无产阶级一边、还是站在资产阶级一边?所以人们尽量地避嫌。

蓝小姐的父亲自被打成“右派分子”后,基本上就不说话了,同哑巴差不了多少。其实蓝小姐的父亲内心是非常羡慕哑巴,心想如果自己是哑巴的话,领导就不会找我发言,那我也就不会被打成“右派分子”了!什么吃了个“哑巴亏”,其实“哑巴不吃亏”啊,所谓的“祸从口出”,哑巴在这次轰轰烈烈的“反右运动”中,占了多大的便宜啊,还是哑巴幸福,至少要比我幸福的多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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