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心中空荡荡的，也不管什么方向，只顾闷头沿着街旁小路快走，武小菲也不作声，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周复忽然转身沉着脸道：“你跟在我后面做什么，是不是你表哥让你跟过来杀我？”
武小菲见他忽然翻脸，心中也不由生气，脸色一板道：“杀你？杀你还用得着我出手么，要杀你的话你哪里走得掉。”
周复也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什么忽然生出无名之火，见她小脸一板，先前的泪痕犹在，满是委屈之色，心中顿时一软，叹了口气道：“小菲妹妹，你回去吧，我这就动身离开吴县了。”
“阿福哥，你要去哪里？”武小菲也消了气，软言问道。
“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我容身之地？”周复想着自是先去扬州替林大哥将他所托的东西交给他妹妹，心中却是不知道当不当与她讲。
“我跟你一起去北京好不好？”武小菲俏声问他。
周复扭头道：“你怎知我要去北京？你还知道些什么……”
武小菲看他面色又沉了下来，笑嘻嘻道：“你从北京来，自然是回北京去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周复听她这样讲，倒也无话可说，怅然道：“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倒也未必一定就回北京……”想着自己一路奔波辛苦，究竟所为何来，眼见中国战乱纷呈，原先的设想已极是渺茫，萨德尔叔叔虽说亲善，但每提往事他总有意躲闪，即便是对吉尔扎伊人的态度方面他也很是模糊，更绝口不提当年他离开萨努山的原因，自己复国报仇的念想只怕也是很难全然指望他。
越想越心烦意乱，周复埋头向码头走去。武小菲看他神色漂移不定，忽然转头就走，心里其实很是担心他，于是继续默默跟在他后面。
两人一路前后跟行，却见路上行人越发稀少，周复终于又掉过身来：“小菲妹妹，你一番好意，我岂会不知。正如你刚才所说，你表哥真要杀我刚才就动手了，你快回去吧，省得家里人担心。”
“即便我胡乱走丢了，也不会有谁担心我……”武小菲幽幽道，忽然想起什么，转道：“上午说带你去太湖的，其实我想把你带给我师父看看。”
周复哪有心思跟她瞎跑，随声道：“你爹你妈总会挂念你，在家时不念着家里的好，真到了没家的那一日，你就是再怎么想念也没用了。”武小菲知道周复想起他自己父母，于是故意逗他道：“你这傻小子，准是兴冲冲地奔回去找你媳妇儿是不是？”
说话间，两人已是来到码头，周复停下步子正色道：“好了，你就当我急着赶回去见媳妇好了。”武小菲本是逗他，却见他这样回答，小嘴一扁道：“我才不要回去呢，我爹去上海我妈早跑了，我要跟你去看嫂子！”周复这才想起她白天跟自己讲过她家里的事儿，与她虽相识不久，却伴着自己一同经历前前后后这些事情，真若离别其实自己也会不舍，但总觉得带她去扬州好像并不妥当。
正犹豫间，水面一船渐渐划近，船首老人纵声招呼：“二小姐，这么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太好了！陈伯你快过来，带我们去北京好不好？”“哈哈，二小姐说笑了，我这船跑不了那么远！”
周复拉了下她衣角，低声道：“你再瞎说，我不带你一起走了。”
武小菲听他口气有变，喜形于色道：“那你快说，我们该怎样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