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在过道中行走,感觉背脊发凉。五月的太阳在外面璀璨炙热,散发着威能,照耀不到的地方却是萧索凄凉,阴风阵阵。这座陈旧的建筑物里,飘散着一股沉沉暮气,不带一点生机。来到这里,张梁如同置身于一片坟墓当中。他加快脚步,从过道两边的房间前掠过。房间里,同事们都在打着瞌睡,一个个半眯着眼,或是耷拉着脑袋,或是背靠着座椅。
办公室里只有小罗在工作,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这个时间,李军应该溜出去了,正在麻将桌上奋勇杀敌。至于张斌,上次竞聘失败之后就很少见着他了。
来到财务室,张梁递给会计一沓发票,默默地等着领钱。会计问他怎么这次的金额怎么比上次多了很多,他说最近严打,九眼桥那边办假证的人把价格抬高了。会计不做声,让出纳把钱给接了。
又搞到几千元,离他买房的梦想又近了一步。其实他是骗人的,九眼桥办证的人根本没有涨价,只是他自己想多挣两个。别人轻轻松松,说几句话不办事都能收钱,他心里极不平衡。这次上级单位临时检查,他们公司的资质已经过期,为了敷衍,领导让他到九眼桥找个办假证的,把资质补起来。趁着这个机会,他在中间吃了点差价,多要了一些发票。这年头,办假证的都有发票了,虽然不知真假,但也算有了操守。
对于这些假证,来检查的那群人不会刻意为难,他们只要被好吃好喝伺候着,什么事情都不成问题。
快下班的时候,经理找到张梁,委婉地表示想让他约一约杜伟。南延线有块地规划快出来了,总经理批示要尽快拿下。经理想通过杜伟,从建设局搞点内部消息,以后竞标也能有把握一些。
牵线搭桥这种事情,张梁做过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早已驾轻就熟。他给杜伟打电话,直接问起,杜伟说情况暂时还不明朗,要等市上领导拍板了他们才有消息。张梁如实把情况给经理汇报,经理叮嘱他多和杜伟联系,事成以后会为他考虑。
“后天公司组织安全检查,你带上小罗去广汉那个项目。”经理对张梁说,对给他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张梁表示明白,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出这种差,就是巧立名目搞钱去的。这种好事,以前都是被李军把持,如今他升了职,张梁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出差是好事,就是时间太长,一个安全检查,没有一个星期根本做不下来。虽然每天就是吃吃喝喝,打打麻将,但工作还是要开展的,如果时间太短,难保有心人说三道四。他们这个部门,油水非常丰厚,多少人都想挤着脑袋进来。只要赶走其中一起,其它人就有了机会。
广汉离成都不远,坐巴士就半个小时左右,来回非常方便,但张梁不能保证每天都能回家,有些时候,有的承建商盛情难却,通常会安排很多节目。
晚上回家张梁对魏然说起,魏然面露不舍,但还是接受了,并且主动给了他五千元钱,说男人在外面做事,身上不能没有钱。
张梁存款三十万,全在魏然那里,他金钱观念很差,花钱大手大脚,若不是有魏然管着,他恐怕现在一个子也存不起。
魏然给的钱张梁没有接,他说自己有钱,用不着,下午才在单位上搞了一点。
第二天,张梁没有去公司,直接往昭觉寺而去。他到那里,小罗已经等候多时,怀里抱着几沓文件。
买好车票,二人登上了前往广汉的大巴。车上,小罗问张梁公司的报账程序,他才来不久,对很多流程还不清楚。张梁笑笑,摸摸他的头,说几十块钱的东西报什么帐,麻烦。
小罗面露难色,说:“出差七天,一天几十块,一个星期就是几百,还要在外面吃,我一个月工资恐怕都不够。”
张梁被小罗逗笑了,这小伙子大学还没毕业,正在实习期,拿的是实习期工资,每个月只有两千,有这种想法也在情理之中。他对他说:“这些你不用操心,到了广汉你跟着我,我做什么你做什么,不会让你倒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