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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师叔采药去

青上脸色苍白,鲜血几乎染红了半边衣衫,正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奔逃一夜,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虽然齐雷振死在自己剑下,但青上明白,整个广陵城乃至整个南朝的势力都在盯着自己怀里的这方根本打不开的古匣,就拿广陵的几个势力来说,为了青华诀,说不定花双教总部都会倾巢出动,方斗山唐允那个阴险小人就更不用说了。

青上隔着衣衫轻轻抚摸胸前那一方古匣,终究还是忍不住将匣子从怀里拿出,认真端详摸索开匣的机关,正聚精会神间,头顶突然传来悉悉索索声,青上猛地抬头,看见一老乞丐正坐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向自己嘿嘿笑着。

青上大惊之下猛地跃起,抽剑直指树上的老乞丐。

老乞丐:“别急,别急,我可不是来抢你手里那件东西的。”

青上:“那你想干什么?”青上说完立即将古匣收起。

老乞丐:“等你死了,我才会把那件东西拿走。”

青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不会死的!”

“别急,你就快死了!”老乞丐淡淡的说。

“我!不!会!死!”青上朝老乞丐大吼一声,一抖剑花,一跃而起,直劈坐在树上的老乞丐。

老乞丐看也不看,手掌轻拍长剑,看似无力的轻轻一拍,实则力道极重,青上只觉手臂发麻,长剑脱手而飞,人也失去重心,跌在地上。

“别浪费力气了,唐允快到了,花双教也快到了,你还不快跑?”老乞丐说话依旧风轻云淡。

青上听老乞丐这么一说,已经知道老乞丐所言不假,但是没想到花双教竟然也来的这么快。青上细细思索,花双教若是参与进来,自己十有八九是逃不出这片密林了。

“恳请老前辈救在下一命!”青上朝老乞丐重重跪下,整个人恭敬的伏在地上。青上极会算计,见这老乞丐功力不俗,若能得到他的帮助,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你若能打开宝匣,我便能救你一命!”

“恳请老前辈!”青上重重朝老乞丐叩了几个头。

“谁若能打开宝匣,我便可以救他一次。”

“前辈,就不能破例吗?”青上语带焦急。

“若有例外,你为夺这宝匣,五天前在襄城袭杀的那名年轻剑客就不用死了!”

“什么?你知道?!你究竟是谁?!!”青上一愣,赶忙起身,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快走吧,再不走,你大概就要死在这棵树下了。”老乞丐仰头看了看天空飞过的几只惊鸟,话中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青上仰头看看,已顾不得多想,捡起地上长剑,仓惶逃去。

密林一处,两青衣女子正施展轻功沿着青上留下的血迹向林内搜索,两女子身后跟随十数名绿衣少女,个个皆是轻功好手,青衣女子正是花双教的花双荷、花双莲两姐妹。

密林另一处,方斗山唐允所带领的百余弟子,站在刚才青上休息的这棵大树下,细细查探。

方斗山大掌门唐允手提那杆沉重的三股铁叉,脸色阴郁,身后紧紧跟着那百余名帮派好手。从今早到现在,他一路追过来,从种种蛛丝马迹上看来青上的确是受了不轻的伤,这些手下任他杀,他还能再杀几个?

花双教两姐妹追踪到此,如今也是毫无青上踪迹,一来二人这次带的人手不多,无法分散行动,二来这片密林实在太过茂盛,想要发现密林中藏匿的人的确不容易,只好先行尾随方斗山众人,另一面则传令花双教总教,增派人手,火速赶来。青华诀在广陵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南朝各大势力肯定会闻风而动,越早得手,变数就越少。

太玄观向北尽是幽深的密林,北约五里外,有一道不算宽但却极深的大裂谷,裂谷两侧陡峭异常,生有许多天然药材。据说通往谷底只有一条路,这条路就连附近的几家猎户都不知道,唯有那座道观里居住了几十年的道士们才知道。

小道士杨本跟在师叔卫海身后,沿着通向谷底的小路小心翼翼走着,这条小路其实也算不上路,都是道观里的道士这些年踩出来的。小道士杨本不停擦着脸上汗水,身上的破旧道袍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难受的很。

卫海回头看一眼难受的小杨本,笑着安慰道:“再往下走走,就凉快了。”

杨本朝卫海翻翻白眼,使劲踮了踮背上的竹篓,低头继续走。二人进入的这条峡谷颇有些神奇,峡谷幽深狭长,夏天阳光照射不到,谷底自然凉快的很,而冬天,谷内依靠地热,竟也温暖如春。如此,谷底的药材,自然是采之不尽了。

两人下到谷底,稍稍休息,便分头行动,杨本在谷底摘野果,卫海则爬高一点采些药草,草药要卖钱,还要给观里那几个病怏怏的老道士治病。师侄俩约好,待到太阳阴影落到谷顶位置的时候,师侄俩便在谷底入口处汇合,一同回观里。

青上一路虽仓惶奔逃,但也十分小心,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藏匿起来,等到确认无任何危险后才会爬出来继续逃跑。只是青上没料到方斗山的探子自从昨天晚上就盯上了自己,大怒之下用计接连除掉了七八个潜藏在暗中的探子,又袭杀了几名落单的方斗山弟子,这才仓惶逃走。从昨晚到现在,饥肠辘辘的青上甚至连一滴水都没沾过,幸好发现了不少野果,才勉强果腹。但长时间奔跑加上失血过多,青上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吃不消了。

青上逃得艰难,方斗山众人却追的极快,唐允舔舔干涸的嘴唇,看着脚下被折断的新鲜草木,眼神炽热。

青上弓着身子扶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擦掉汗水,沉重的喘着粗气,无意向前看了一眼,心顿时凉了大半,一条绵长的大裂谷横亘在前方。裂谷宽数百丈,狭长不见边际,谷壁更是陡峭,青上站在裂谷边,愣愣望着幽深不见底的裂谷。

身后传来沙沙声,青上猛的回头,心更是凉透了,唐允手提那杆沉重的三股钢叉,向自己飞奔而来。

已身处绝地的青上不得不抽剑做迎敌势,心中已然明白今天这一劫他青上或许逃不过去了。

唐允阴笑着舔舔嘴唇,手中钢叉暴起,直奔青上。

钢叉沉重,青上勉强接下三招,眼见钢叉又横扫而来,竖剑格挡,钢叉沉重,青上又奔逃许久,手上无力,眼见长剑被击偏,一条腿躲闪不及被叉芒扫过,一片血肉模糊。

“交出青华诀,留你全尸!”

“交你老母!”青上一抖剑,斜劈过去,只是旧伤又添新伤,速度哪还比的过唐允,唐允一叉拍来,青上手中长剑更是被击飞出去,落进峡谷。

青上捂着伤口退到崖边,回头看一眼深不见底的裂谷,脸色愈加苍白。

“交出青华诀!”唐允厉吼一声。

青上轻蔑的看了唐允一眼,闭上眼睛,身体慢慢向后仰去……

唐允没料到青上会这么做,其实他早该料到,等他大喊一声“别”的时候已经晚了,眼睁睁看着青上跌进幽深裂谷。

唐允愤怒至极,刚要破口大骂之时,身后突然传来数声惨叫,唐允一回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花双教掌门花双荷、花双莲姐妹带领十余教众突然出现,花双荷青袖连挥,密密麻麻的黑针射向唐允等人。

黑针剧毒,沾之即死。

一眨眼,方斗山百余人便已经倒下大半。

唐允身手也算不俗,很快镇定下来。螳螂捕蝉,没想到却让花双教做了最后的黄雀。唐允自知自己的功夫与花双荷的差距,何况对方还有十数高手,怎敢硬敌,接连躲过几根毒针后,转身钻入旁边的一丛茂密的杂草内,之后便没了动静,花双荷等人慢慢靠近杂草丛,却不料一杆钢叉突然从草丛内暴射而出,一个转身眨眼的功夫,回头再看杂草丛,那还有唐允影子?当真跑的比兔子还快。

花双荷、花双莲姐妹站在裂谷前看着幽深的谷底,脸色稍有愠怒。

“分头去找,找到进谷的路!”十余花双教绿衣女子听命立即分头沿着裂谷两侧搜索。

杨本身背竹篓爬上一棵树,伸手摘下一颗野果,随便擦拭一下塞进嘴里,嘟囔一声“甜”,之后一股脑将那枝头上的野果摘了个精光。

正欲跳下树去,仰头看见一道黑影从天而将,重重摔在地上。好奇心极重的杨本丢下竹篓朝黑影掉落的地方跑去。

青上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摔碎了,虽然身体各处传来一阵阵剧痛,但脑袋还算清晰,模模糊糊看到远处一道娇小的人影朝这边跑过来,挣扎着扬起一只手护住前胸,等那人走进,青上才看清是个面容清秀衣衫破旧的小道士,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小道士惊恐的看着地上的青上,想喊却又不敢喊,只是愣愣站着。青上心里清楚的很,自己脏腑都已破碎,恐怕当世神医也救他不得,刚刚在谷顶就已经想明白,这一方根本打不开的古匣,得到又有何益?

“把这东西交给这个小道士,岂不是白白害了他性命?”

“不给这个小道士,难道被唐允那阴险小人夺去?”

青上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挣扎着将那方古匣拿出,示意小道士拿去。

杨本可真吓坏了,没想到竟然从上面掉下个人来。见这人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要交给自己,便壮着胆子将盒子接过。

这盒子里难道是金银财宝?大师伯二师伯正需要钱治病,要真是一盒银子,那就太好了!

古匣异常沉重,像是铁质,杨本看着手中的匣子,有些失望,匣子很薄,肯定是装不下多少银子的。

杨本再看古匣,顿时被古匣上刻的一幅浮雕吸引了,浮雕很清晰,让人身临其境,画中一壮硕男子手举大刀,身前跪着一男一女,手脚皆被绳索绑住,身后是一孩童,也跪在地上,拉住男子衣角张嘴大哭,泪水清晰可见。

杨本看懂这幅画的意思,是这男人要杀这孩子的爹娘吧,顿时心生怜悯,忍不住伸手去擦孩童脸上泪水,怎料这一擦便被吓了一跳,孩童脸上的泪水不见了,更诡异的是,孩童脸庞上竟然浮现出一抹笑意。

匣子在一阵咔咔的机关枢纽声中,“啪”的弹开一条缝隙。

地上躺着的青上目睹这一幕,探起一只手臂,忍不住就要挣扎起身,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咕噜声,想说什么,却只是无奈的吐出一口血沫。

杨本看见地上的青上挣扎着要坐起来,吓得赶紧将匣子抱紧,不由得向后退去。

青上脏腑尽碎,躺在那不动或许还能多活一会,但这一挣扎,只觉胸口上下一阵剧痛,吃痛倒了下去,脏腑彻底破碎,再也没了声息。

裂谷之上,老乞丐正闭目躺在一棵老树上,突然猛的睁开眼狂笑几声,躬身冲在密林内飞奔。

老乞丐来到裂谷旁,竟然纵身一跃,跳进了深不见底的裂谷……

杨本小心翼翼将匣子打开,匣内除了一本书外便再无一物,不由得有些失望。杨本每天和其他道士们读经写字,自然认得书上那“青华诀”三个大字,翻开来看,都是些练武的小人,杨本觉得这应该是本武功秘籍吧,当即欣喜异常,早将身后那死不瞑目的青上抛在了脑后。孩提时代,谁又没有大侠梦?

江州观武阁阁主杜之远已年过百岁,已至人生暮年的他常常遗憾这辈子除了一手创建了观武阁之外,便再没什么壮举了,白白辜负了一身的青华诀功力。如今青华诀再次现世,已是风烛残年的他当然想要见一见后来人的风采,一来自己也是青华诀传人,有后来人照顾便可再庇护观武阁兴盛个几十年,二来嘛,他这个青华诀传人怎么也算师叔吧,既然是师叔,若是此人有意,将观武阁托付于他,也未尝不可。观武阁眼线密布南朝各地,这几天有关青华诀的消息更是接连不断从广陵城那边传来,老人心中焦急,盼着青华诀传人尽快水落石出,因为自己也时日无多了。后有消息说,广陵城青红门掌门青上携青华诀逃入密林,花双教已调遣大部教众参与围杀,老人就更加坐不住了,若是青华诀让花双教两姐妹得去,对观武阁,乃至对整个南朝武林都十分不利,当即下令,调遣阁中三十六部精锐即刻赴广陵,待青华诀传人一旦有下落,必须将他安安全全护送回江州,不得有误。

老乞丐一跃入谷底,重踏之下,双脚陷入谷底坚硬的岩石数寸,这份功力,当今江湖又有几人能做到?老乞丐走在谷底四处打量,顺手摘个果子塞进嘴里,轻声自言自语:“恩,不错,不错,我那山头可没这么甜的果子啊!”

杨本手捧秘籍胡乱翻看,远远看见有人朝自己走来,刚要喊师叔,仔细看又不像,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穿着破烂的老乞丐,更加奇怪,这谷里怎么会有别人进来?难道他认得路。杨本没看到老乞丐从谷顶一跃而下,若是看到,恐怕会兴奋的整晚都睡不着吧。

老乞丐看见远处的杨本,径直走上前来,盯着杨本手里的秘籍,又看看打开的古匣和青上的尸体,笑了。

杨本并不惧怕老乞丐,但身边躺着个死人,老乞丐若是去官府告发自己,说人是他杀的,这可如何是好啊,杨本心中焦急,思索着该怎样跟老乞丐说清楚,这人是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啊!

老乞丐则认真端详着杨本,越看越觉得满意,这小道士底子不错,虽说已经过了学功夫的年纪,但也没什么,修炼青华诀,最重要的心性。

“小道士,这匣子是你打开的?”

“……”

“你师父呢?”

“我没有师父,只有师叔。”

“那你师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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