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寒芒,丛丛石林间,言安素小心翼翼的闪避着来往的碎岛巡逻兵。杀戮碎岛境内一片荒芜,处处皆是残垣断壁,可想而知,火宅佛狱的仇恨值在杀戮碎岛拉的可是妥妥的,如果她一不小心暴露,那绝对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匍匐树梢上,她无奈叹息。有多久了,这熟悉的感觉。虽说现在她并非在逃亡间,但也相差不远,不过就是狼狈与从容的区别。
但此刻想这些都是无用的,眼前可有个巨大的难关等着她呢。
杀戮碎岛驻兵婆罗堑一侧,与慈光之兵遥遥相望。人数虽不多,但她仍是感觉一阵头痛。毕竟再少起码也有万人,而她却只有一个人,且还非是全盛之态,以一挡万?那是只有二愣子才会做的傻事。
唉,看来还需从长计议。
退下树梢,侧身隐入暗处,言安素打算观察几日再行闯关。
显然她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守在边境处莫约两日,自碎岛王城的方向策马奔来一人,见状言安素眼神一亮。
奉命疾行的碎岛将士在经过一处石堆时,忽然眼前一黑,尚未及反应只觉喉间一痛,再无知觉。
言安素迅速扭断对方的脖子后,便将其拖入一旁石堆后,快速卸下对方装备换上,随即一把黑火将尸体烧了个干净,待一切妥当,她方拆开那封信笺。
——
“着书三年倦写字,如今翻书不识志,若知倦书悔前程,无如渔樵未识时。”
春光绮丽的流光晚榭中,一片青叶随风飘落,紫衣华服的公子缓缓放下手中墨笔,抬掌相接,却在接下的片刻默然,低道:“风,又起了。”
一旁白衣的少年垂目静立,闻言紧道:“师尹可要入内?”
“无妨。”手指轻捏青叶放置书案一角,少年见状会意奉上新沏的绿茶。
无衣师尹接过茶盏,浅啜一口后,方继续道:“撒儿可有消息?”
“回师尹,师兄还没任何消息传回。”
“那王女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唔……”茶杯里热气腾氲,少年自氤氲而开的白雾中偷偷瞅了眼无衣师尹,却不料那双如渊的眸子正直直看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少年蓦然敛目,垂下头去。
无衣师尹见状挑眉,道:“允儿欲言又止,是为何事。”
“这——”言允轻轻咬了咬唇,神色有些复杂,犹豫了许久方道:“王女封闭了凤曌殿,属下们探不得丝毫消息。”
闻言,无衣师尹饮茶的动作一顿,缓缓将手中茶盏搁在书案上,几不可察的叹道:“她还是这般任性。”
“师尹,允儿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有话就说吧。”
“王女这般任性而为,实不符师尹择妻之选,且如今界主又退居幕后——”寒光一闪,少年眼见平日温雅的师尹冷冷看着自己,言允慌乱将剩下的话吞回肚中。
额沁冷汗紧绷身子,低垂着脑袋不敢看无衣师尹一眼。
“允儿你的言戒还需再修。”收回视线,无衣师尹拢了拢衣袖,站起身对身侧少年缓声道:“回屋吧。”
“是。”
就在两人欲回竹林小屋时,一只青鸟扑腾着翅膀飞进流光晚榭,停歇在一旁转置的架子上,言允忙上前去取下青鸟脚上的竹管,转而递给无衣师尹。
剖开竹管,取出内中卷缩的纸条,纸上字迹张扬,一看便知是出自撒手慈悲之手。
看罢纸上内容,无衣师尹将纸条微折起,悬于书案灯烛的上方,看着烛火一点一点将纸条吞噬殆尽,而后勾出一抹浅笑。
一旁的言允垂着手,耳边传来无衣师尹一声轻笑,清浅如歌。半垂的眼睫轻颤,将头垂的更低了。
——
幽幽灌木林,片片红枫迎。转首出云岫,谁言木常青。
坐落在山腰的山亭中,东方桓轻摇折扇,一旁红炉水沸,等待着一个即将到来的人。
枫林小道上,一人玄衣锦带,手摇同色折扇,缓步而来。
“四魌甫经历一场大战,四境正处百废俱兴的时刻。慈光虽未有所太大损失,但也正是缺少人才之际,先生该尽自己所学为慈光奉献心力才不负寒窗苦读的数年啊。”
闻言,东方桓眉眼微弯,收扇将桌上两个空杯斟满,两指轻弹,其中一只瓷杯便腾空飞向亭外来人。
“一杯香茗,慰你一途风尘。”
面对迎面飞来的瓷杯,来人也不慌忙,轻展手中黑色折扇一翻,瓷杯在空中画出一个优美弧度,继而不偏不倚的稳落她手中,杯中茶水未洒落一滴。
“吾将你平素爱往之处皆寻了个边,你倒好,在这里清闲悠哉。”说着,又扬了扬手中的瓷杯,不依不饶道:“如今就想用这么一杯茶打发吾?”
“哈,好友若想责罚,桓自当奉陪。”双手微展,一副任君随意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吾就不客气了。”来人走进山亭,将茶杯一放,继而一摆袖,桌上化出酒壶,“吾自酿之红尘,今日不醉不归。如何?”俊秀长眉微挑,语带挑衅。
“唉,君意如此,那吾今日舍命陪君又何妨!”放下折扇,东方桓眉目柔和,笑着为两人斟酒。
酒过三巡,日已偏西,枫林山亭的两人却毫无归途之意。
伸手压下对方还欲饮的酒杯,东方桓目露不赞同。“吾认识的阿汐从来不会借酒消愁。”
一袭玄衣男装打扮的萧汐将往日温柔尽敛,显出遮掩在华贵之下的冷漠。
“非是借酒消愁,只是突然很想饮醉一次罢了。”抬眸看了眼东方桓,也不抚开对方阻止的手,顺势将酒杯放下,她唇角轻挑。
“因为吾现在才知原来吾也有计拙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