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叶青卿半张着嘴,口中发出一声连她也觉陌生的叫声,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死命的要从巨大的压力下突破而出。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悲痛袭遍她的胸腔,仿佛,在看到满身伤痕不知生死的叶小丸时,对方身上所有可怖的伤口全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感同身受,并且痛感更加锐利。
小丸子……怎么会?
她的手脚开始奋力挣扎,想要挣开束缚,向着笼中那不知生死的孩子奔去。奈何,紧缚手脚的绳索无比坚韧,纵使关节处都被磨的红紫,破皮,还是不能挣脱。
“小心!”长空一声惊呼,突然间转身,叶青卿被带着退后好几步。
待得回过神来,发现面具人手中拿着一副刀具,而长空的前襟被割开一道口子。叶青卿有些怔愣,若非长空突然转身,那一刀将会落到她身上?也就是说,长空救了她?
这是无比奇怪的逻辑,长空怎么会救她?甚至是以己身为她抵挡?
这时,长空突然快速的为叶青卿解去身上的绳索:“快逃,这里我会抵挡!”
被长空护在身后的叶青卿更加不之所错,身上绳索已解,她却反而怔住了,脚底仿佛突然间被黏上,动弹不得。
而面前那一击不得手的面具人,也仿佛非常震惊。面对两人脱开了控制,似乎并无立时追击的打算,立在原处问道:“为何要救她?莲隐村的人,居然为了旁人舍命?”
面具人的声音很平淡,并不像有多少的疑惑。然而,他的心中却是波涛起伏,方才长空那一下转身,是将他自己和叶青卿对换,假如他那一记真是为了杀死叶青卿,那么此时躺倒在地的就一定是长空了。
长空不动声色,推了怔愣中的叶青卿一把,目光却依旧十分谨慎的望着面具人:“那你方才又为何决定放过我?”
面具人手下留情,长空心中自是十分清楚,别说那一刀能够要了他的性命,便是置于他脖颈上的手指,也是可以轻易取走他的小命。因此,方才那一下他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来保全莲族后人的,只是,不知为何面具人临了却突然收了手,而且……
“你怎知我是莲隐村的人?”莲隐村,一直以来都是避世隐居的,鲜少有人知道这三个字,除非……他的目光投向童子和另一个面具人。只见童子已经到了另一个面具人的身边,两人似乎在悄声说着话。
见长空目光投来,那个面具人也抬目迎视:“师弟,咱们又见面了。”
十分清朗的一句话,令晦暗的石室仿佛变的明亮些,一直绷紧神经的长空有些震动,又似乎对这个答案早有领会,因此只是震颤片刻,便恍如明白一切:“原来如此,是师兄啊。”
吐出的‘师兄’二字,仿佛蕴含了无限的惆怅,竟令得这个一直透着寒意的黑袍人释放出丝丝笑意。难怪,居然除了他还有人也会使用意蛊,难怪,这些人会知晓莲隐村……如此,一切便能想通了。
这另外一个面具人,正是那个纵使叛离莲隐村,纵使被追杀,却一直被村人挂在嘴边,即使是他这个天才也忍不住嫉妒的男人。他的师兄,长天。
“原来,师兄叛离莲隐村,却是投靠了朝廷,果真是大志向。”长空声音中不无讽刺,身上的杀气却是越来越重:“既然今日叫师弟碰上,说不得便要为村子除了你们师徒这一对祸患!”
“谁是祸患还不一定!谁除去谁,也还不一定呢?!”童子反唇相讥,先前对着长空的唯诺淡笑半分不见,入眼处尽是丝毫见不得师傅受辱的愤怒。
见童子面容尽是怒色,长空不怒反笑:“师兄,你果然收了一个好徒儿,不过,你这徒儿一定会比你先死!”谁让他竟然如此不识时务!
“你什么意思?”长天问,对于这位师弟,他还是十分了解的。在未离开莲隐村之时,这位师弟便已然崭露头角,成为莲隐村下一任蛊别培养对象,据说,这位长空师弟,是莲隐村建村以来,将‘易血蛊’修炼最好之人。如今,只怕他已不是师弟对手。
长空冷笑:“你的好徒儿没有跟你说吗?我已经在他身上下了蛊,那可是每一个莲隐村人自习蛊以来,以自己的鲜血所养的第一只蛊,中了此蛊者,除了施蛊者本人,便是蛊别本人前来,也轻易不能解除。”
话到此处,长天已然以指抵住童子眉心,来确定徒儿是否如长空所言。然而,好一会,长天只能气败吐出一字:“你……!”果然,徒儿的身体里,有着连他也不能撼动的蛊虫。
然而,童子却似一点也不在意:“师傅不必担忧,徒儿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一句话,令得长天仿佛恢复些信心,他这个顽劣的徒儿,每每都令他头痛无法,确实不是个好欺负的主。然而,对方可是长空啊!因此,虽然心中阴霾拨开一缕,却依旧沉重。而长空也于这一句话之后,似乎有些震动,小心戒备着的同时,投向童子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怀疑。
童子依旧嘻嘻笑道:“师叔,你看一下自己的手掌。”
闻言,长空果然将自己的手掌抬了起来。左手无事,右掌的掌心处,却有一根红线慢慢向着手臂蜿蜒,到了肘间。
“师叔,一直听师傅说师叔您是一位可怕的天才,却直到现在也没发觉中了侄儿我的蛊虫吗?”童子似乎十分得意,冲天辫一下一下抖动着。
“你……!不可能,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下手!”长空咄然肯定,纵使手心的红线愈渐明显,他可无法相信这个童子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对他下了蛊。他仔细的回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虽然心里知道童子不简单,却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对他施蛊。身为巫蛊之人,他对蛊虫的反应几乎敏锐到了苛刻,在听香楼内,他就曾不动声色逼退了童子放出的蛊虫,怎么可能如今中了蛊,竟丝毫不知呢?
然而,陡然间,他的拳头捏了起来,身体似乎忍不住的颤动。见到他这个样子,童子笑道:“师叔果然想到了!师叔那般厉害,在听香楼内就将侄儿我的蛊虫逼死,侄儿又怎敢继续班门弄斧呢?然而,侄儿知道,师叔什么时候防备是最弱的。”
不待童子继续说完,长空极尽忍耐的嗓音接着说下去:“原来,你是故意向我求饶的,趁着我全力向你施蛊时,透过蛊虫进入的肩膀,传入我的掌心?!”
这已是十分肯定了。
那个时候,变故突生,长空一方面要应付外面突然前来的石三公子,一方面又要确保童子一时为他所制,在对童子下蛊之时,他全副的注意力只在童子会不会发觉上,又哪里还会想到童子正设好了套,等他入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