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永远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垫着脚尖偷偷溜进门，快速跑进房间关上门，秦清在房间里听到声音，走出房门到永远房门口问了句：
“永远，你回来了？”
“妈妈你还没睡啊，你快去睡觉吧，老了可不哈。”永远心里暖暖的，回家还有个人会在等。突然想到顾临城，他回家就是一个人，以前是公司安排他们三个一起住一个公寓，前阵子他就自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如今大晚上回去必定是一个人了。
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摸出手机，发了个短信：顾宝宝，到家了吗？然后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今天晚上有许多东西需要慢慢消化。
“叮咚~”听到提示音才回过神来：嗯，笨蛋，你累了一天了赶紧休息，快睡吧，乖~
永远盯着手机嘟嘟嘴，想了一会，只是拿起手机回了一句：嗯，晚安，临城。她正要关机电话却响了，是美国的导师打来的电话。
“hello，Sir，I‘minChinanow,What‘sthemetter?”
“That‘sok,Iseeyourpapers,writtenbyverygood,someplacesstillcanmodify,IsendyouE－mail,sinceyoubackhome,youcanbringmesometea?”
“Oh,thankyou,Iwillmodifyassoonaspossible,IwillgobackaftertheSpringFestival,yourteawillbemorethanwaitforafewdays.”
“Goodmealarenotafraidoflate,nowChinahasverylate,goodnight,girl.”
“Goodnight，Sir”永远挂了电话就直接关机了，也没看还有一封短信显示未读。此刻的心情是无比美好的，论文通过意味着这件事基本确定了。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一幅幅画面匆匆飞过。五年说长不长，说短还真不短呢。不知不觉也就睡过去了。
顾临城看短信一直没回，心想永远这个迷糊蛋肯定累坏了，独自站在24楼的落地窗前，当时选房子时就是看中这个落地窗，可以把一整个A城尽收眼底，虽然已经是这样的时间，该是万家灯火皆灭，整个城市陷入熟睡的时候，这座不夜城却是霓虹斑斓，依旧是繁华不尽。与白天的古色古韵不同，夜里的A城市真正的现代都市，正是这样的古典美与现代美的结合，让这座城市充满了生命力。
顾临城是睡不着了，自从父母过世后，顾临城就变得少眠，这几年在娱乐圈，睡觉的时间也少，都习惯了。他在书桌前坐下，取出曲谱，夜深人静，他总是会写写歌，手边就是电子琴，今夜似乎又会有一个美好的作品。桌子上的白纸上已经写了几句歌词：
九月里江南细雨纷纷扬扬
蔷薇花开满青石板的小巷
微风拂过古刹钟声敲响
惊醒了鸟儿衔来杜鹃花床
在简单的旋律中迎接黎明的到来，顾临城似乎很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第二天，永远醒来已经10点了，开机看到有未读短信，点开却是一阵疑惑，这首《子夜四时歌》永远是知道的，但诗中原句并不是这样写的。
“永远，愿天无霜雪，梧子解千年。霜雪吹满头，算不算白首？”霜雪吹满头，算不算白首？永远噗嗤一声笑出来，昨天晚上下雪，她也曾看着顾临城头上的雪花想着，这样两人也算共白首了吧，原来顾临城也想到了啊。她动动手指发给他：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永远心情大好屁颠颠颠出房门，秦清早已经不在家，应该去“再见”了，桌子上有一张便条提醒永远冰箱里有吃的，永远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房间打开电脑看邮件，点开邮箱居然看到除了导师的邮件，还有一封邮件已经好几天了，是陌生的ID，永远直接点开，寥寥数字：赵永远，134xxxx4338我的电话，我是甄羽月，看到邮件请速回电。
永远在脑海里搜索甄羽月这个名字，实在是想不起来有接触过这个人。既然如此，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打电话过去咯。
“喂？你好，我是赵永远，请问是，甄羽月吗？”永远还有点紧张，毕竟是陌生人，也完全不晓得对方有什么企图。
“啊，赵永远，你好，终于等到你的电话了，我是甄羽月，额，你你可能不认识我，你今天有空吗？能不能见一面？”这个女孩好唐突，怎么一上来就要约见面。
“额，不好意思，你有事吗？”
“嗯，能不能见面谈？我不是坏人，我也是A大的学生。”对方好像真的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既然是A大的人，那问问不就行了。
“那好吧，下午2点在人民广场边上的那家茶楼见面吧。”心想正要去那边给老师买茶叶。
“好的，那个，拜托你不要去问宋歌是不是认识我哦，再见。”急急忙忙说完就挂了电话。永远满肚子疑问，认识宋歌，还不能问宋歌，好奇怪。那只能问问顾宝宝咯。刚好短信回来了。真是不要脸，一点都夸不得。短短四个字让永远恼羞成怒，立马电话杀过去。
“顾临城，你什么意思啊，永远之福，哼，以后再不夸你了。”
“呵呵，永远莫生气啊。”顾临城不用想也知道此刻永远肯定红着脸跺着脚无比娇俏。
“哼，啊！对了，问你啊，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有个叫甄羽月的女孩子？”转移话题才是正事。
“甄羽月？宋歌他们系的，还有，她是甄羽星的妹妹，甄羽星你有印象吗？”顾临城是知道甄羽星的，A大法学院才女，一心只为宋歌，顾临城还不打算告诉永远，不晓得这甄羽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着这个意思，估计甄羽月已经找上赵永远了。
“甄羽星？”不能怪永远没印象，当年永远上高中时，凑合着也就认识那几个显眼的人，才半年就退学了，能指望她记得谁。不过料想他们必定是记得永远的，打群架，直接退学也不怕事大。
“你不记得也正常，我也对她没什么印象，只是高三时，因为障碍性贫血去世了，才知道的。”永远皱起眉头，甄羽星去世了，甄羽月是甄羽星的妹妹，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永远是想不明白了，不得不感慨，永远大姐你读的可是心理学啊，怎么这么不懂人情世故呢？
“哦，好吧，那没事了，今天你肯定不能出来吧？那些记者可是满大街堵你吧？”赵永远幸灾乐祸。
“嗯，可惜，永远见不到我了。”顾临城喝了一口咖啡，看着窗外的阳光，十分惬意。
“哎呀，说不过你，我得收拾收拾出门一趟，不说了啊，晚点给你打电话。北北~”听到对方说了再见后就挂机，然后就是拾掇拾掇自己，虽说是和女生约会，毕竟也是第一次见面总不能落了下风，还是得体面的。赵永远这几年难得也知道人靠衣装。
甄羽月一眼就看到了茶楼门口的赵永远，甄羽月见过她，在五年前她去找姐姐的时候，刚好是赵永远出事的那段时间，她看到过这个重点班里的奇葩，她的照片被贴在学校的公告栏里，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也没有热在乎，因为永远不会再和这个学校有任何牵扯。只是，宋歌，那个姐姐喜欢了很久很久，直到闭上眼睛都没有让他知道的男孩，只会和赵永远打打闹闹，对待别人虽然也是和善礼貌，却是泛泛之交。姐姐的日记里把赵永远当成是情敌，却在永远走后才认识到赵永远不过是宋歌的青梅竹马，宋歌喜欢的人叫做姜梓菡。她深呼吸后上前跟永远打招呼。
“赵永远，你好，我是甄羽月。”她压抑自己内心的紧张，微笑着向赵永远伸出手。永远礼貌性地回握她，永远能感觉到面前的女孩子有些紧张，脸上得微笑也很僵硬。
“你好，我是赵永远，我们进去坐吧。”永远微微一笑转身走进茶楼，这些年永远多少有些长进，至少变现自己的端庄大方这一点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径直走上二楼靠窗的座位就坐。然后抬头看着站在桌边有些错愕的甄羽月。甄羽月收敛心神后坐到永远的对面。
“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甄羽月作为法学院才女，不管遇到什么意外情况，至少保持冷静是简单的。
“哦？是吗？那么，咱们说说在你姐姐甄羽星的眼里，我赵永远是怎么样的呢？”狡黠的目光，轻快的语调，都表现出赵永远的淡定。
“你，怎么知道我，我姐姐。”甄羽月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来没想过永远会那么快知道一切。
“你不用那么惊讶，我只是知道你姐姐是甄羽星，仅此而已，我从来没见过你，所以你对我的了解多半就是来自甄羽星咯，我想宋歌应该不会大嘴巴到到处去说赵永远吧。”永远叫来服务员，点了一壶普洱。
“我还好，我以为你不会知道我姐姐。”她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这一次的见面，究竟是谁在把握主导权，看样子已经易主了。
“我的确不记得了，说句实话，我当年能记住的人真的不多。倒是我很好奇，甄羽星是怎么描述赵永远的呢？”永远其实一点都不好奇，能怎么样呢，不就是顽劣，暴力那些词么。
“不好意思，我想你应该已经想到了，毕竟当年你走的时候闹得很大。”甄羽月在学校也算是能言善辩，经过一开始的错愕，也恢复了心情。
“呵呵，是呀，当年走的太匆忙，都还没有收拾我那撒了一地的节操呢，哈哈，我很好奇欸，甄羽星的妹妹，到底找我能有什么事呢？”永远淡然一笑。
“我就开门见山吧，我不知道你到底了解我多少，但是，告诉你也无妨，我，我喜欢宋歌。”看甄羽月红着脸的样子，永远觉得眼前的女孩子似乎还挺可爱的。
“哦？据我所知，喜欢宋歌的女孩子可多得很呢，排成队应该能从绕你们学校一圈吧。”不是永远夸张，宋歌这样的妖孽，吼一嗓子排个队，得有多少姑娘捧场啊。
“重要的不是喜欢宋歌的女生有多少，而是宋歌心里喜欢的女生只有一个。”甄羽月轻咬嘴唇，眼神略显空洞，好像在看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嗯，是的，所以，目前来看是你喜欢宋歌，但是宋歌喜欢梓菡姐，不好意思，目前为止，这件事情似乎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永远不近人情，而是作为永远这样一个身份，她并不觉得自己可以插手宋歌的感情。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有兴趣听听这个故事吗？”甄羽月看着永远的眼神中有一点渴求，兴许她需要一个人来倾听她心里藏着的事吧，永远以后也有可能从事这类工作，倾听是本能。
“当然，请。”永远跟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很愿意听这个故事。
“高中开学第一天，我姐姐看到宋歌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当然她也注意到经常和宋歌出双入对的你，我姐姐以为你们两个是一对，宋歌对谁都是亲切和善的，独独对你，会和你斗嘴，和你一起上下学，最亲近的人就是你，所以我姐姐一直把你当成情敌。”她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我姐姐就这样默默地喜欢着宋歌，像我姐姐这样的女孩子，不多话不争不抢，在班级里成绩中游，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加上一直身体不好，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拥有爱情，一个随时会死的人没有资格去爱别人。所以她在班里一直都是近乎可以忽略的存在，她把所有的情感都写在日记本里，每一天只能把自己一腔的情绪用笔记录下来，否则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这个关于爱情的梦是否存在过，她写今天宋歌穿了什么样的衣服，今天宋歌心情怎么样，今天宋歌收作业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今天宋歌喊了她的名字等等，后来高三那年的某一天，我姐姐障碍性贫血突然恶化，住院几天后就去世了，我姐姐比我大两岁，姐姐一出生就被查出身体不好，医生推荐爸妈再要一个孩子，如果有意外可以，你懂的，我的出生就是为了我姐姐能活下去。”甄羽月的眼眶有些红了，她低下头做了一下深呼吸，可能有些事情真的需要勇气去承认去回忆。永远轻轻拍拍她的手给她一些安慰。
“谢谢，呼，我姐姐最后还是走了，我们姐妹俩自小感情就好，我知道姐姐心里有一个美丽的梦，所以我看了姐姐的日记，在这个过程中，我像姐姐一样经历着姐姐的每一天，我感受着姐姐的感受，爱着姐姐爱着的人，尽管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你能体会那种感觉吗？”她抬起头看着永远，永远轻微的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第一，永远没有兄弟姐妹，不能切身体会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第二，永远没有这样的经历。
“对不起，我想我不能体会，从我自身的经历来讲，我顶多能理解成，嗯，是不是像看小说一样，一边看，一边就爱上了男主角？虽然这样说不太合适，但是抱歉，我只能理解到这个程度。”永远有些愧疚。
“没关系，你的比喻很恰当，唯一不对的就是我并没有把宋歌当成小说男主角，因为从头到尾我都很清楚他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姐姐的日记，让我觉得宋歌是那样真实的存在，所以我很努力学习，为了能进A大，为了能进A大法律系，能离宋歌近一点，后来我就如愿以偿了，他就在那里，有他在的地方，一定会有我，谁都知道大一的甄羽月喜欢宋歌。可是，宋歌却对我无动于衷，他一点都不关心，他可以每天对我礼貌谦和，却不会多给我任何颜色，我知道，他喜欢的人叫做姜梓菡。”永远听到梓菡的名字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宋歌一向不怕别人知道他那颗赤红的真心，何况这么多年了，熟识的人谁不知道呢，甄羽星肯定也是知道的，假如开始的时候误会永远和宋歌是一对，那么永远出国后，肯定也就明白了宋歌喜欢的必定另有他人。
“嗯，你上大学也不过半年，难道已经想要放弃了吗？”永远面对甄羽月，突然觉得现在的甄羽月和五年前的赵永远很像呢，都是这样等待着一人花开。
“就是因为我不想放弃，所以我才找你，我知道，你回国的时间很短，但是，我冒昧的问一句，赵永远，你难道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宋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