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光城位于整个八荒大地的心脏地带,背靠着昆仑之丘连绵起伏的巍峨山势,宽阔的赤水环绕其间,接下来便是一马平川的都广平原,这片土地是后稷所葬之地,所以千年年来百谷丰收、草木所聚,集天地间的灵气。
虽然是寒冷的二月,尧光的街上仍然有络绎不绝的商旅往来穿梭,非常热闹。
星河和星熠两个人茫然的倚靠在街边的一个避风的角落里,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手足无措。来到尧光已经两天了,一路上餐风露宿让星河形销骨立,她觉得自己浑身烫的难受,可又不敢告诉星熠,只得咬牙忍着。
从没有出过远门的姐弟俩哪里知道尧光城这么大,人会这么多呢?现在不要说去找大哥星澜,他们连尧光城的城门在哪里也不知道了。
有好心人看到两个孩子蜷缩在墙边,过来问道:“小姑娘,这天寒地冻的,你们待在这可要不得,家里大人呢?”
星河浑身乏力,挣扎了半晌才坐起来,一时又不知该怎么说了,那人看她呆呆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等我一会儿。”
没过一刻,那人手里拿着一包热气腾腾的馒头过来了,递给星河:“丫头,我看你啊是病了,还是回家去吧。”
星河一听这话,眼圈马上红了,可她不敢哭。心想着,要是自己病了,那星熠怎么办呢?眼下大哥一点消息都没有,星熠年纪小,不能让他担心。于是,她勉强接过馒头,低声道谢,并不说什么。
“伯伯,你知道我大哥在哪里吗?”原来星熠还不死心,两人自打来了这儿,见人就问,可偌大的尧光城,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大哥?”面前这人有些错愕。
星熠一板一眼的,生怕说漏了:“对,我大哥,他的名字叫星澜,从箕尾村来的,有白果郡的商人请他帮忙送货物,一个多月以前。”
好心的大叔听完了直摇头:“傻孩子,各郡每天成百上千的人来这里做生意,哪里就找得到呢?你们知道那商人在哪儿落脚吗?”
姐弟俩摇摇头,好心人嘱咐了几句,也走了。
星河把心里的绝望、担忧都强压下来,先让星熠吃东西,自己则靠着墙角歇息。
“二姐,”星熠把星河身上捡来的破冬衣盖紧一点,“大哥,到底去哪里了?”他气馁的望着星河,语气里全是失落。
“没事的,等我的身体好些了,我们一定会找到大哥的。”星河安慰道,话还没说完,她就止不住咳嗽起来。
“二姐,”星熠懂事的把头靠在她胸口,不让她看见自己快要流出来的眼泪。
星河搂着弟弟,只感觉头越来越重,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又过了两天,星河的病情越发严重了,傍晚时分,她清醒过来,看见周围已经华灯初上,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零星的小雨,发了一会楞,才发现身旁没人!连忙四处张望,哪里还有星熠的影子?吓得她一身冷汗,踉踉跄跄爬起来,四处找寻。
周围的商家都打听过了,竟没有一个人知道星熠去哪里了。星河不死心,一遍遍唤着星熠的名字,发了疯似得见人就问,一面又怕星熠回来发现自己不见了,急急忙忙往回赶。她大病未愈,急火攻心,整个身子如同踩在云端里一样,跌跌撞撞也不知摔了多少跤,却一丝痛也感觉不到。
正仓皇四顾,一个细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二姐,二姐。”
星河猛一回头,见星熠远远的端着一只碗从拱桥上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她的一颗心这才落地,原本心头还有些火气,转念一想,自己还不知道能拖多久,何必责骂于他呢?
星熠两手端着碗,亦步亦趋的走的近了,递过来:“二姐,我讨了一碗热汤给你。”
星河的眼泪一下子“哗哗”的往下掉,街上人来人往,她不想别人看见,用袖子遮住脸颊,让泪水肆意的流出来。
星熠有些不明所以,他怯怯的问道:“二姐,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星河连忙拭泪,她甚至挤出一个笑容,嗔怪道:“你也该和我说一声再去,否则我醒来不见你,如何是好呢?”
星熠点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你先喝汤。”
星河接过碗,一口气喝完了,抹抹嘴巴,笑着把碗还给星熠。
“二姐,你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哭了?”
“没有,二姐病了,等我好了,眼睛就不红了。”
姐弟俩挽着手正要回去,后面传来一阵喧哗,星河循声望去,似乎是店铺失窃了,一大群人嚷嚷着围在一起。
星河不欲多事,牵着弟弟的手转身就走,哪里料到正好和一个人迎头撞上。那人身强体壮,把星河撞得眼冒金星,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你—”来人帮忙扶起星河,神情有些不悦:“你没事吧。”
星河这才看清楚,这冒失鬼是一个年青的公子,略微有些胖,全身上下都圆乎乎的,打扮的倒齐整,锦衣华服,看起来是个贵族。正不耐烦的看着星河,她摇摇头:“没事。”
原本对这位贵公子的表情有些不解,星河再看看自己的打扮,不由得脸红起来。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说,身上的棉衣在肩膀处烂了一个大口子,漏出里面穿了多日的中衣来,十分狼狈。
星河病了多日,浑身乏力,不知怎的,经过刚才那一番四处奔走寻找星熠,出了一身的汗,又喝了一碗热汤,竟感觉好多了。她也不把贵公子的鄙薄放在心上,牵起星熠的手,就要离开。
“姑娘,请留步,”
原来是贵公子后面还有两位朋友跟上来,其中一位冲星河朗声说道。
“你没事吧?”此人倒是面目和善许多。
星河摇摇头。
沐秋见眼前这位姑娘瘦削憔悴,目若寒星,一副防人的样子,笑道:“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
星熠皱着眉头:“你怎么知道?”他一转头对星河说:“好几个人都这么对我说的,二姐,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星河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冲沐秋点点头:“的确,我们从外地来的,本来想找我大哥,谁知道——”她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下去。
“哦,原来如此。”沐秋沉吟了一下,“我在尧光倒还认识一些朋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四处打听一下。”
星河有些踌躇,不知这个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便一五一十说了。
撞人的贵公子等着去瞧热闹,有些不耐烦,扬声说道:“沐秋,你再不来我可先去了。”
星河见话也说完了,不便再叨扰,便道了谢,请他先走。
沐秋点点头,和后面的那位朋友合会,小声商量了一回,星河见沐秋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包来,走过来放到星熠的手里。
待到星河回过神来,贵公子一行三人,已凑到人群中去了,哪里还找得到?
回到歇息的街角,星河把刚才的荷包打开,里面装的全是细碎的银子,姐弟俩感激涕零,不知道说什么好。
星河用这些钱给自己抓了点药,两个人找了个干净的落脚地,又开始打听星澜的下落。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叫“沐秋”的公子原来是太素氏的世子,听说家里是朝中的大官呢。也不知道,他说的帮忙寻人的事情有没有放在心上。星河特地嘱咐原来栖身之地周围的商贩,要是有人来寻她,一定要把自己的新地址告诉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