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断肠琴

梅山之上，两点星芒落下，一个少女靠在一块山岩上，似乎是正在想着什么心事，远远看见星芒落下，手腕一翻，一柄长剑握在手中。杜颜白只得苦笑，眼前这个女子，他又怎会不认得——拜剑堂首座弟子，凌寒烟！本想将莫青衣引于此地，独个解决，谁料老天就如注定一般，却是每回都要同时遇到这两个人，绝不落单。凌寒烟看到杜颜白，也是一时一慌，待看到紧随其后的莫青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迅速弄清楚了事态状况。但她并没有立刻靠向莫青衣那一边，拜剑堂昆仑门虽同为正派，但其中又颇有宿怨。两派之间关系其实比和魔门八宗好不了多少，相互之间猜疑不定，虽同为正教，各个势力还是暗中相互斗争，也是信任不得的。凌寒烟单手持剑，心中一瞬就已闪出数十种迅速离开的方法。莫青衣心中暗喜，以他一人之力不一定可以击败杜颜白，但若何凌寒烟联手，便有十成把握。杜颜白哭笑不得，只得转向凌寒烟道：“我们之间毫无宿怨，又何苦争斗不休。不然这样，若是你不插手，今日之后，我杜颜白可以答应你三件事，但凡我可以做到的，无所不应。”杜颜白此话一出，莫青衣和凌寒烟心中都是一动，杜颜白再如何不济，也是魔门长乐宗第一弟子，实力最少也是圣级虚清境的高手，假以时日，步入神级也是未尝不可。得到他的这样一个承诺，就等于是间接的控制了一个将来的神级高手。这笔交易，可以说是有益无害。任谁都要心动的，就连莫青衣遇到这种情况，恐怕都会百分之二百的答应，只是可惜，凌寒烟不是莫青衣。“哼，谁稀罕！”凌寒烟啐了一口。对于杜颜白所说的交易，她的确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与此同时，一旁的莫青衣倒是长舒了一口气，让他一个人对付杜颜白，还真是没有多少把握。对于已是圣级四重虚清境的杜颜白，凭他一个元神后期的昆仑门弟子是无法撼动的，但若加上同为元神后期的凌寒烟，打赢不敢说，自保倒是绰绰有余，凌寒烟到底是刚刚下山，经验尚浅，不懂变通之道。若是她刚刚答应杜颜白，今夜就可一举除掉莫青衣，莫青衣一死，就等于折去昆仑门一根手指，虽不伤根基，也会大创昆仑门。日后对拜剑堂和昆仑门二派相争，又会多加一些法码。顺便借杜颜白来牵制魔门长乐宗，可凌寒烟到底是没有想这么多，入世经验尚浅的她，又哪会明白什么人心险恶，只道正邪不两立，对付杜颜白才是正事。一时三方戒备，一身修为用到极致，再不敢有丝毫保留。杜颜白虽为圣级高手，修为最高，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两个元神境高手联合，就算是他，也不一定扛得住，胜负也许就在一招之差。再看凌寒烟，青衣如素，身子弱不禁风，清秀的面容上，显露出掩饰不住的紧张。当下再不多言，微微抱拳，冷笑一声：“得罪了。”话一出口，杜颜白身形已如巨鹰乍起，犹如离弦之箭，猛地朝凌寒烟扑去，单手一扬，袖中放出无数丝线，堪比利刃，铺天盖地压了过来。莫青衣见凌寒烟有难，也不犹豫，一身白衣无风自起，运起昆仑门的玄通戒法，一时身上金光耀眼，宛若神人。一拳一掌，似含天地之威，开碑裂石，迎面朝杜颜白打去凌寒烟身形一移，推出百丈开外，手中的青丝软剑，虽不是神器之属，却也是无往不胜的利器，挥剑在手，仿若龙游大海，幻化出万千剑影，即使是钢铁之躯，掉入其中，怕也会立刻被切得粉碎。杜颜白恍若不见，冷笑一声：“蝼蚁之技，何足惧哉？”一时全身青气上涌，护遍周身，莫青衣的玄通戒法千斤神力，打在杜颜白身上，却如蝼蚁憾树，泥牛入海，没有丝毫用处，凌寒烟的青丝软剑面对杜颜白的护体神罡，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好使。未曾想只是短短数月不见，杜颜白的修为竟会如次精进，和上次交手派若两人。凌寒烟大惊之下，再也顾不得有所保留。单手掐诀，全身紫芒爆闪，竟是化成一柄紫色巨剑，迎面劈下，杜颜白不敢托大，侧身险险躲过，凌寒烟一剑破空，梅山山势片刻之内被一剑削平，就是杜颜白，也不由暗自咂舌。本想将两人各个击破，现在看来，仅是一个凌寒烟，也不是自己百招之内就能就能击得败的。“啊哈哈哈哈，不愧是拜剑堂首座弟子，我莫青衣算是见识到了，看来凌小姐一人对付这贼人就是够了，我倒显得有些多余了，不若早些离开。”莫青衣哈哈一笑，已是退了百步，再不管凌寒烟，纵身就要离去，可他哪里知道，刚才那一手凌空一剑，凌寒烟也是拼尽全力才使出来的。凌空一剑是拜剑堂不传秘术，威力极大，一旦运用，就是比自己再强大十倍的敌人也能轻易铲除，但却极耗真元，一击不中，就会自身难保。刚才这一击，实属背水一战，用完凌空一剑，她真元无几，差点晕倒，现在站在这里，都是在硬撑。哪里料到莫青衣说走就走，一时绝望气愤之下，暗起了拼命之心。凌寒烟软剑归鞘，双手在胸前结成了一个青凤的图案，一时全身青光暴涨，隐隐在身后汇成了一个凤凰图腾。气吞山河，令人观止。就连先前转身要跑的莫青衣也不由停了下来，口中却是骂道：“傻丫头，打不过你说啊，大不了我帮你便是，这凤凰玄功虽然霸道，可也敌不过杜颜白的百劫法诀啊。”说着运起玄通戒法，转身又打了回去，双手结印，画出一个太极图案，霎时间，一个巨大的太极从空中压下。杜颜白一愣，太极玄清戒！昆仑门秘法之一，当下冷喝一声，别来碍事。同时运起百劫法诀，全身黑气缭绕，竟是硬生生的将那太极玄清戒顶了起来，凌寒烟的凤凰玄功一经使出，犹如凰雏降世，山顶之上烈焰横生，无数火焰汇成无数巨剑，砸遍群山，当真是要刺穿天地一般！一时之间，梅山之上，一黑、一金、一青。三道光芒相互碰撞，声震百里，连山下熟睡的山民都被这巨响吵醒。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在梅山脚下，见证这一场神一般的战斗。时间已经将近子时，山顶终于回归平静，三人喘息声清晰可闻，一场战斗之后，梅山山顶下陷三丈，山势被尽数削平，三人真元都已耗光，现在他们都在等待，谁的真元最先恢复，就会宣告另一方的死亡。“吾人生于大地，死后终归何处？”“身是土，心是虚空，唯志与人相契。”“吾，智力如是，慧光照，奉命无数却，每是自作念，得入无人道，速成就化身……”一名少女，夜月踏歌而行，一袭青衣，如与明月争辉，还未亲至，歌声便已飘然入耳，其声清越，烈如萧管，场上众人被歌声所引，一时都竟乱了心神，再回过神来，歌声只在数步之遥，回头看时，众人的眼睛却再也移不开了。她的脸略显清瘦，脸上五官精巧精致之极，给人以仙女下凡之态。但仔细一观察，又会立即沉迷其中，难以自拔。有一种看遍倾城丑朱颜的离世，一种闲看人间烟火的宁静，滴水不惊。一丝不屑，一丝猖狂。甚至一种历经生死世事，从而万物无拘无碍的随适，也可以说是淡泊。万物不萦于心，懒得再看一眼人间世情百态。沧海明月，已然是到了。“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净不垢，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口、鼻、身、意。无色、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一疯句句声若洪钟，众人皆是一怔，方又清醒过来，不由对这大和尚又高看几分。“度厄梵音。”沧月喃喃自语，轻声道：“老和尚，这事你也要插手管上一管？”一疯摸摸脑袋，咧嘴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上一架，活动活动手脚也是好的。”“和你说话，倒也爽利。不若一掌把你拍死了，倒也省下许多事端。”“大师既是出家人，何必理会身外俗事，沧海明月，不劳大师动手，还是由我李知音先来打头阵吧。”一条人影跃众而出，白衣胜雪，怀抱古琴，却正是四大公子之一——龙潭知音！面对沧海阁四大长老之一的沧海明月，李知音不敢有丝毫大意。沧海明月亦是圣级八重无清境高手，丝毫大意不得。在修真一道中，极重个人修为，又分为始窍、中枢、破窍、筑基、金丹、元婴、元神。在这之后，才能步入圣级高手之列，而圣级高手又有八重境界。依次为凝清、冰清、玉清、虚清、始清、太清、云清、无清。八重境界之后，每再进一步，就会引下天雷劫罚，最是凶险，故这一段时期又被称为渡劫期。渡劫前期世雷境、渡劫中期天雷境、渡劫后期灭雷境。之后步入大成。大成期已是仙人之境，之后再步入神级，随时得道飞升。修真一道如此艰辛，对个人修为极为重视，而长生不老，即是指修真者在修得金丹期容貌就会永远停留在结成金丹的那一刻。所以修真者中，仅从表面容貌来猜测修真者的年龄，是说不准的。在场诸人，杜颜白真元耗尽，剩下的有和沧海明月一战之力的唯有李知音和一疯两人。沧月脚步微动，一瞬间便贴身三丈，与李知音相接一掌，退至百步。只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印痕。李知音怀抱古琴，手指微动。琴声犹如大海波涛，震人心脉，无数音刃随琴声翻飞而起，在刹那间布成一道刀网，将沧月牢牢缚在其中，李知音不由口中喃喃：“沧海明月到底有着怎样强大的实力，就在我李知音身上来做个引证吧。”而就在此时，方才一直不动的沧月忽然动了，脚步轻移，人影立时化成一条虚线，右手集气，猛地向地面轰然砸下，轰鸣声中，地面龟裂，烟土飞扬，无数碎石竟汇成了一道坚实的屏障，音刃不攻自破，李知音还未反应，一条人影已从烟幕中踏出，一记重拳直砸过来，李知音躲闪不及，长琴一翻，护在身前，即使如此，还是被沧月一拳崩出百丈开外。李知音无比结实的断肠琴也有了一丝丝的裂纹。沧月（一万字了，同志们，欣喜中，要庆祝下O(∩_∩)O哈哈）身后的山岩被拳风所及，尽数崩毁，山势在一瞬之内被完全削平。好一记半步崩拳！崩拳，即为拳中之王，至刚至强。讲究的是搏命一击，只攻不守，宁折不屈。崩拳术一旦放出，便再无退路，只能以命搏命，伤敌一百，自损七分。故崩拳术，又被称为死拳术！李知音在惊叹沧月这一拳威力的同时，却没有发现，沧月在这一拳之后，有三秒的停滞的时间，这三秒，沧月的身体意识完全属于僵硬时间。三秒，对于常人来说，自是不算什么，可高手相争，即使一秒之差也会令战局扭转。三秒的呆滞，足以致命！“半步崩拳威猛致斯，知音受教了，也罢，我也奏一曲《碧海潮声》助兴好了。”说话间，李知音的双手竟渐渐模糊起来，一时李知音周身百丈，威压四起，琴声空谷传响，让人不由血气翻腾，一疯和杜颜白几人早知沧月和李知音一战不会那么快完结，早在两人开战之前，就已撤出。两个圣级八重的高手所出之力，足以掀平一座小山！众人之中，唯沧月与李知音最是靠近，琴声一响，便不觉自己全身血气翻涌，若不是自己强行压制，只怕早已血管爆裂而亡。琴声悠扬，漫天传响，沧月只觉自己身体如负千斤，再也无法动弹。浑身真元尽数抽走，连抬一抬手脚都极是困难。这就是神音师的力量，攻击人的五感，使人产生幻觉，但伤害却真实存在。沧月身形一动，原地立时只剩一丝残影。左手化指，如利刃挥下。右手化掌，一掌轰出，这却也是沧月独创之技。断川分海，八卦崩掌！李知音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却没有想到这沧海明月竟是如此的难以对付，李知音当即八弦齐拉，暴喝一声：“去！”双手突放，琴声犹如雷鸣爆响，身前地面坟起，山势崩溃，巨大的山岩被断川分海一分为二，八卦崩掌讲究后发制人，一掌崩出，地面立时下陷三丈，气旋涡流直达千米，所过之处，地面尽皆翻裂而起！这一式八卦崩掌威力居然还在半步崩拳之上，令人震惊。烟幕散去，李知音毫发无伤，只是额头微微见汗。沧月的力量、速度都还远在自己之上。而李知音是神音师，则重在自身的心神修为，如今的沧月，却也不是仅凭李知音一人就能挡得下来的。“不愧是沧海阁四大长老之一，沧海明月果然有些手段，李某见识了。”李知音缓缓起身，道：“现在，换我回礼。”李知音将断肠琴缓缓收起，音刃对沧月毫无作用，再耗费真元也是枉然。“银月如钩，踏破金阙。人生得意，不若长眠醉乡。”李知音轻喃一句，身形暴涨，一时银光四溢，照得周围百丈一片通明，这就是李知音也不敢轻易显露的心经——大光明诀！李知音真身已现，周围众人无一不感觉到李知音身上的那股狂绝天下的气息，李知音不愧为四大公子之一，虽还是圣级高手，但只怕即是遇到渡劫前期的对手，也尚有一拼之力。相比之下，刚才的凌寒烟几人与之差距之大，不言而喻。场上强弱之势片刻逆转，孰强孰弱，一眼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