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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二天,我们继续看电视,他侧身背对着我,不知怎么的,我觉得我们很闷。也许我们真的不适合,连吵架也吵不起。昨晚他吻过我几次,但是我忘记回吻,或是,抗拒。

七年的爱情,到今天,变得毫无味道。我还要和他结婚?这样乏味的日子,结婚后,延续许多年,我怕……

“我睡不惯这床,腰疼。”

“那,那我们退房吧。”尹大田毫无波澜地说。

他甚至没有看我的脸,我和他——七年情侣,如今竟然一起住不过两天。

周末的晚上,城市上空弥漫着新一周忙碌即将开始的怨气,尹大田在回程的车上睡得人仰马翻,我望着窗外的街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回到家里,丁依带着小报记者才有的好奇表情:“水库好玩么?”

我苦笑:“哪也没去,在旅店待了两天。”

丁依暧昧地笑了:“哦!我就知道,分手是希望被挽留嘛,累坏了吧。快坐快坐。”

“看了两天电视而已。”我扫一样电视,丁依正准备换台,“别换,我这两天都看这个节目。”

丁依一脸严肃:“你是说,你们在旅店,真的只是‘看星星’?”

我无奈地点点头。

丁依怜悯地看着我:“至少有一点值得欣慰,他对你,真的只剩下亲情了。”

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此时尹大田、妈妈、表姐等一系列人在我脑海中徘徊,是啊,我为什么在哭,为了二十九岁还没有婚姻,为了父母安心,为了在表姐那里有面子,为了尹大田的背叛?怎么都是为了别人,我是在为别人活吗?

我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顺手拿起外套朝门口走去。

丁依被我突然的举止吓到了,“左左,你要去做什么,你别想不开啊!”

“放心吧,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似乎一些东西也被关在了身后。

走出楼门口,一股冷风迎面吹过来,刚下过雨的天,有些凉冷。我浑身一颤,刚刚哭过,头有些痛,但思绪却清晰起来。

沿着人行路,人们裹紧外套慢慢的走着。繁华的夜灯,身边的车水马龙,似乎凝聚成了一幅画,而我则站在画外,冷眼的看着画中人沿途奔波。

我跑起来,没几步就浑身发热,心底涌出的暖流驱散了郁结在胸口的痛,整个人感觉舒服了很多。

掏出手机,平静地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响了许久也没人接听,就在我即将放弃的时候,里面传来仿佛从睡梦中刚醒来的慵懒的一声:

“喂……”

他竟然在睡觉,亏我还为伊消得人憔悴,真是瞎了眼了。

“我说完你再睡,我想通了,咱们还是分手吧。”说完这句话,我的心尖颤了一下,很疼,但是那种一直抓紧我,让我无法呼吸的东西慢慢放松了。

沉默,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我听见他沉重地叹气:“如果你坚持,如果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

我打断他的话:“你就成全我是么?放我一个人生活,你内心独自疼痛么!尹大田,你能不能不要占着那个忍辱负重的位置不肯下来。跟人开房害我丢了工作的是你,死活不承认做鸵鸟逃避的是你,谈了七年恋爱如今连分手都不敢说的还是你。我求求你把受害者的位置让出来,你跟别的女人上了床难道也怪我耳聪目明不小心逮个正着么!你配不上我……”

“吧嗒”一声尹大田一言不发挂断电话,把我的后八百句生生憋回了肚子里,我一边哭一边按重播键,被一遍遍提醒“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不开心,我话没有说完,我还要骂他,冷风吹得我直打嗝,我像个迎风招展的傻子一样,不断被路人围观,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妈,我和尹大田分手了?”

“乖宝,你别哭,怎么了,大田欺负你了?”

“他欺负我了,他和别的女人……我受不了……他骗我……我看见了……我直播砸了……他……”我语无伦次,越想越气,越气越哭。

我妈在电话那端倒抽一口冷气,于是我生平第一次听见我妈骂脏话:“这个叫人熬了汤的王八蛋,敢欺负我女儿,就该甩了他。左左,你别哭,你这么哭妈妈要伤心的,这是好事,你们还没结婚,你还有机会……”

我妈后来说什么,我完全没听到,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原来分手就是这样,从始至终,他甚至连一个“分”字或者一句同意都没有说。

我曾以为,世界上最可怕的男人是女友怀孕后死不认账的那种。可我错了,世界上最可怕的男人,是在他准备离开时能让你自愿先滚的那种。

冷漠,如同一种凌迟,刀刀割下残存的感情。

我被绑在七年铸就的铁柱上,哀求他炮烙我。

他却化身男版妲己,微笑着要看我慢慢死。

《韩左左网络日记》

每个人都有自己专属的回忆,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把这段时间的回忆寄出去,不再存底。

女人其实是一种靠情感制造记忆和安全感的动物。此刻,她只得利用语言承诺的记忆来制造爱和被爱的真实,活在过去,不愿意被残忍的真相打搅。可是每当醒来又心如刀割,这种反复的症状到底要怎样才会彻底消去?究竟要多久,无人知晓。

偶然她还是会因为某件事,某句话,某样东西……想起以往曾经一起的种种。但每一想起,她的心就会被一股热气压过来,喘不过气。她不敢多想,她尝试深呼吸,调整运气。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暂时解决问题的方法,非常珍贵。

这样的经历是理所当然的。她不会是特别难过的那一位,也不会是特别受伤害的那一位。虽然走在路上仍然会为一个人的落寞而感到忧伤,但是心已经不会再痛了。

生命是很无常,此刻还活着,就快乐一点吧。人的痛苦,大半是沉溺于过去、不舍得放手、无法重新开始、输不起而导致的。其实,我们没有失去什么,只是失去孩童跌倒了再爬起来的勇气而已!

“我既没有牛魔王铁扇公主这样的靠谱爹妈,又没有太上老君这样的老领导旧关系,我我我,我只是个29岁,失业又失恋的,普通女人。”此后的一周,我陷入了巨大的自我否定之中。原来失恋的副作用并不是“我怀念你的好”,而是“我倒底哪不好”。

“整得太假了!你看这鼻子,像一个假体一样;这胸,像两个倭瓜。这眼睛,眼角开得泪腺都翻出来了……”我一边看着八卦杂志一边数落杂志上的女明星们。

丁依像不认识我一样看着我:“你是怎么了,她们整容关你什么事……”

“就是她们把男人的审美都培养偏差了,正常人哪有长成那样的。”我愤怒地把杂志扔在一边,想起尹大田抚在年轻女孩腰上的那只手:不就是身材好,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长得美,又有什么了不起。

“你有钱你也整。”丁依穿着一只鞋子,却死活找不到另外一只。

“我才不要,我这样挺好。”我偷偷瞄了一眼镜子,正看见自己再也消不下去的眼袋。

“就是,为一个尹大田,值得么?没钱没权长得不帅,你值得更好的。”丁依已经穿上了鞋,她正把腹部的一点赘肉塞进塑形内衣离去。

听说有更好的,我来了精神:“你说我值得哪种更好的?”

丁依停下来,看我一会儿,低声说:“要不,咱们还是先说整形的事吧……”

我哀嚎一声把杂志砸到她身上,正中她的内衣水袋。

她尖叫起来:“很贵的耶!砸烂了你让我一个B杯一个D杯出门么!”

她扑过来跟我扭打做一团,直到想起了急促的门铃声。

丁依趿拉着高跟鞋,随便抓起一件衣服躲进房间。

我开开门,门外站着眼睛红肿的小表姐。

“让我在你这住几天。”小表姐从身后变出一个硕大的行李箱,自顾自地进屋,倒水喝,“你姐夫出差,我害怕一个人住……”

“你结婚八年了……姐夫又不是第一次出差,你今天才发现自己不敢一个人住么……”我揭穿她。

小表姐对我闪烁着小鹿斑比一样无辜的大眼睛:“从小你就不尊重我!”

“你就比我大两个月而已,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怀疑,你姐夫有外遇了。”小表姐一脸沮丧地坐在沙发上,“但是我连续找了一个月,他身上一根女人的头发都没有。”

“可能他的外遇对象是个秃子。”丁依已经穿戴整齐,从房间里走出来,“唉,男人啊。表姐你先坐,我出去了。”

丁依开门出去,忽然又转身,指指脑袋:“相信你女人的直觉。女人与男人,就如同猎手与狐狸。”

随着大门关上,表姐脸上堆出的客气笑容瞬间变回沮丧:“不但没有头发,也没有陌生的香水味,但我就是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不可能吧,姐夫那样的人,不会的。”我一脸疑惑,其实更让我困惑的是,像表姐这种以婚姻为毕生事业的女人,怎么会因为一点感觉主动破坏自己的幸福呢?

小表姐尴尬地看着我,慢慢地脸红了,然后,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我在他公事包里发现了这个。”说着从皮包里掏出了一只安全套,“我对这个过敏,他知道的……”

我同情地看着她。

“我想离家出走,可是发现,结婚这么多年,我几乎没有什么社交了,除了他就是他。我只能来投靠你了。”她抓着我的手,“我住几天就走,我就是吓唬吓唬他,过几天,他肯定回来接我的,到时你再帮我演一场戏,送我回家就行了。”

我慨叹,每个幸福的女人背后,必有一个忍者出身的男人。

“你跟大田怎么样了?”小表姐聪明地将话题转移到我身上。

“分手了。”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分手?!左左,你已经29了呀!”

“对,我29了,总比92再发现不合适离婚强吧。”

说到“离婚”,小表姐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不说这些。你现在分手了,铁饭碗没了,你要怎么办?”

“我正在找新工作,明天开始面试。”

“我没说工作,尹大田才是你的铁饭碗,现在铁饭碗没了,你要怎么办?”

我这才发现,可能,我跟小表姐的观念相差太大了,也许她的世界里,天空中浮动的都不是天体,而是她老公的艺术照吧……

“走一步算一步呗,我20岁的时候不也这样,没男人没工作。”

“不一样啊,那时候你年轻啊。”

“现在我也不老啊,学历资历阅历,该有的都有了。”我说这话时自己都有点胆怯,是啊29了,我妈29的时候,我都四岁了。

小表姐用悲悯地目光看着“冥顽不化”的我。

我忍不住说:“失业失恋,又不是我的错。我总不能随便找份工作,随便找个男人吧。对,你是楷模,你是榜样,大学一毕业,嫁了个好男人,安心当全职太太,但你不也有危机感么……”

说到这里,小表姐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哭了。

我叹一口气:“你收拾收拾先住我这吧,你睡床,我睡沙发。”

晚上丁依回来的时候,惊异地发现我的表姐还没走,正在厨房里扎着围裙忙活。

“你表姐这是……”丁依放下包,一脚踢掉鞋子。

我艰难地开口:“她要在这住一段时间她会帮我们做饭房租水电我二你一她老公过几天就会来接她走请你原谅谢谢……”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丁依愣了大半天,压低声音跟我说:“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拜托,我就这么一个表姐。”我死皮赖脸,“她叫阮绵绵,你可以叫她绵绵……”

丁依皱了皱眉:“你们家的名字都取得好怪,她绵绵,按照对称,你应该叫硬硬嘛……”

我白她一眼,“就这么说定了,你就容我霸道一次好了。”

丁依故作无奈的耸耸肩,她始终是个好姐妹。

我拍打她几下,以示亲密和窝心。

表姐从厨房里出来开始布置饭桌,看见丁依,她一脸家庭主妇的样板微笑:“回来了啊,累不累啊,不知道你几点回来,简单弄了几个菜,随便吃点吧。”

丁依望着桌子上的六菜一汤,啧啧赞叹:“表姐,你是大长今投生的吧。”

没想到表姐得到夸奖也不忘侮辱我:“嘁,那算什么,也就是左左做那些菜,我根本吃不下去,所以就献丑了。”

表姐的手艺吃得丁依大呼过瘾,连减肥的戒条也抛诸脑后,添了两次饭。整餐饭,表姐都在以“尝尝这个,我老公很喜欢吃”或“吃点这个,我老公只吃我做的”等句式,为我们布菜。

“谁能娶到你真是幸运啊。”丁依一边喝汤一边说。

“唉,再好也是嫁了,我现在都不明白,当年的自己怎么会看上那个穷小子。”表姐说完这句话,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明白,表扬自己的话,该由别人来说:“哦,对,当时我表姐可是她们系的系花,男生都不敢追,就我姐夫,愣头青一个,在她宿舍楼底下站了四年,毕业终于结婚了……”

显然,我说的还不能让表姐满意,她抢过话头继续说:“哎呀,也不能算系花,但是喜欢我的人确实是不少。我老公那时刚从农村考进来,我那时候心高气傲,哪看得上他啊……”

表姐跟丁依聊得热络,这声音却在我脑中越飞越远,我有点担心明天的面试,从失业到现在,我投了差不多一百分简历,但回应的寥寥无几,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按理说,以我的研究生文凭,五年的央视工作经验,工作本来该是一件唾手可得的玩意儿。

但是,我好像忘记了我是个女人的现实,这些履历,换做一个男人,那就是炙手可热。

换做我这样的二十九岁的女人,只能叫做乏善可陈。

“……这么多年,他对我一直特别好,这一点,我很知足的。”表姐结束了她的“老百姓自己的故事”,转头看着我,“想什么呢?”

“没什么,想明天面试可能遇到的问题。”

“什么工作?电视台啊?”丁依问。

“哪有那么好的工作,我投了快一百分简历,给我回复的就那么几个,都是小的传媒公司。”

“你应该多试试不同工作,不能把目光就局限在你那一亩三分地。”丁依扒拉完最后一口饭,“你今天晚上睡我的床吧,我不回来住了。”

“去找男朋友啊?”表姐问。

“就算是吧。”丁依推开桌子,进屋化妆换衣服,“祝你明天好运。”

晚上临睡前,我上论坛看大家的求职经验,这种贴跟相亲贴一样冗长却精彩。

看到凌晨一点多,看到我彷佛十二月的冰棍儿,冰上加凉。

这哪儿是面试啊,这简直是西游记。72路神仙,四方八洞的妖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法宝,争先恐后的显着神通。相比之下,我既没有牛魔王铁扇公主这样的靠谱爹妈,又没有太上老君这样的老领导旧关系,我我我,我只是个29岁,失业又失恋的,普通女人。

沮丧感很快遍布了全身,没办法,我强迫自己关掉电脑去床上躺下,用念力为自己祈福说,“左左,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对你一见钟情的主管,给你高薪,给你升职,耶!”

然后我快速又安稳的睡了过去,阿Q的精神多么有用。

别骂我什么中国人的劣根精神,小心我跟你急,我是女人耶,还是一个二十九岁的失业失恋女,连阿Q精神都不让用,是要逼死我么。

但是,第二天的事实告诉我们,有的时候,在极品横行的今天,其实,什么精神其实都不顶用……

“但这毕竟不是做梦,我有些失魂落魄的提着包走出公司,心说难道我现在真的已经达到人神共愤的程度了么?尹大田无视我,央视开除我,来面试个工作,还惨遭羞辱我。”我是被表姐叫醒的,准确的说,是被她弄醒的。大家可以准确的去理解一下“弄”这个词的含义。

七点一刻,她就打开房门,在客厅里放《红日》,还是演唱会版的。

粉丝一尖叫,前奏“突突突突”的一响,“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李克勤一上来就飙高音,我三魂都丢了七魄,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向着客厅大叫道:

“软绵绵!你做家庭妇女做到变态了么!”

表姐一脸镇定,面无表情的漂移到我房间门口,特别气定神闲的说,“时间到了,起床。”然后又漂移走了,紧接着,我闻到煎蛋的香味。

因为一整夜的辗转反侧,我披头散发的走到卫生间,看到洗手台上被挤的完完整整刚好2CM的牙膏,心中不是没有涌起感动。

我看下镜中的自己,对照下柔情似水的表姐,除去愤恨为何我妈从小没把我过继给姨妈,把我也培养成一位淑女外,我实在是疑惑重重,有表姐这样的女人,男人还出去搞什么搞,抑或男人追求的仅仅是,外出乱搞的感觉?

为了让我的皮肤不变松弛,我勇猛果敢的用冷水洗脸,在北京的早春,这项行为其实挺刘胡兰,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洗漱完毕,我坐在客厅吃表姐做好的早餐,阳光恰如其分的洒进这间五道口的小房子中,李克勤继续不知死活的唱着,只不过歌曲换成了《高妹正传》。哼哼,骗子,你现在唱的声嘶力竭,等高妹真的被你搞到手之后也就不值钱了,我愤恨的想。

表姐却没有一刻消停,如同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般,拿着抹布四处擦拭,彷佛打了鸡血似的,誓要跟每一颗灰尘斗争到底。

“表姐,你能消停会儿么?我眼晕。”

“不能。”她很干净利落的回答了我。

“为什么呐?”我充分的表示了不理解。

“我习惯了,这算是晨间运动。”

我无语了,吃完最后一口早餐,提包穿鞋出门。

出门前,表姐问,“左左,中午回家吃饭么?想吃什么?”

“不回来啦……”,我拖着长音走远,“今天时间特紧,有好几个面试。”

“那你晚上回来吃饭么?想吃什么……”表姐的声音在我从走廊转过后,继续飘过来。

“随便……”我上了电梯。在电梯下行的时间里,我潜意识里忽然有些理解姐夫了,但是我的女性意识适时的提醒了我这种理解是错误的。

当我站在北京早春的街头,穿着俏皮的短裙,小风吹来,我有点儿发抖。

站在公交车站前,挣扎了三十秒要不要挥手打车,最后理论联系了实际一下,我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继续等待。我羞辱自己说——左左,你是一个高龄待业女青年,你没资格打车——妄图用这种方法激发自己面试的斗志。

但事实是,当我换乘两次公交车,几乎全程是以凌空的状态,到达其实离我并不遥远的中关村某大厦的写字楼之时,我还是不由自主的颓了。

从如同沙丁鱼罐头一般拥挤的公交车上下来,当我双脚着地之后,我长舒口气,望着公交车拖着白烟缓慢移远,心说要是给我一机会,此刻的我真是连做二奶的心都有了。

进入某大厦之后,我率先去了厕所,整理了一下我被挤的七零八落的形象,轻微了补了一下妆。

然后深吸口气,昂首挺胸的向着此行的目的地,此大厦十六楼的XX影视公司进发。

我在接待处跟前台小姐大眼瞪小眼的相处了几乎四十分钟,我觉得有点尴尬,跟她攀谈了几句,她大概也因为无聊寂寞,所以很好的回应了我的攀谈,刚没聊几句,我就被通知进去面试了。

一进去公司,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就是传说中的三人公司么?加上前台,我只看到三个人类。

但瞬间,我安慰自己说,在失业潮汹涌的今天,我现在也没什么资格挑肥拣瘦,小公司的话,空间也大一点。

出来接待面试的是一位看起来似有30岁上下的女人,面试的地点是会议室,恩,我确信这是会议室,因为这个大概只能放下一张桌子四把椅子的房间门口,确实贴着硕大的“会议室“三字。

她穿的挺时髦,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妆有点儿厚,把她美貌的面容衬得有点儿老。

她仔细的看了看我,随后漫不经心的,用手指特别随便的指着会议室的某把椅子说道:“那谁,别愣着了,坐吧!”

“哦”,我被她朴实无华的语言风格搞得确实楞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的坐到了这个女人的对面。

“你应聘的是什么职位呢?”她一边喝水一边问到。

我应聘什么职位您身为面试官不知道?且这公司也没多少人吧,一滴巨大的汗水在我的心头滴下。

“我应聘的是贵公司的剧本策划。”说着我拿出了自己的一份简历递给了这个女人。

“是吗?你多大了?”这个女人看着我的简历,并没有要翻开的意思,只是用手指特别无辜的在上面划来划去,我心说您别划了,能打开看看么,我这简历没有美甲的功能。

“我今年29岁。”我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看你这简历写的是未婚,那你有没有打算要结婚呢?”

“我有男友,但是不会很快结婚,也许还会再过几年吧。”,我想了想,这不算扯谎,尹大田会娶我的,只是……只是……不是现在。

“你觉得你应聘这个职位的优势是什么?”这个女人摆弄着自己似乎刚修好的指甲。

“我的专业是在广播学院读的影视编导,一毕业我就进了中央台,做到现在,我想……

“什么?一毕业就进了中央台?哪个中央台?”

“呃……中央电视台啊。”

“哦?”,她再次从头到脚打量了我,语气有点儿怪怪的,“你从中央台出来的,怎么看的起我们这种小公司?不是犯了什么事儿吧?”

“我……”,我一时语塞,总不能再次说,我因为没有力大无穷扛不动摄像机被开。我现在失业,为了活下去必需广面积大撒网。

“而且,我们要的是剧本策划,你懂剧本么?”

“我本科的专业有系统的学习过剧本创作,我之前也接过几个剧本的小活儿,这个工作我觉得我还是能够胜任的,因为……。”

“呵呵”,她忽然冷笑一声,打断了我。

“我们这个工作需要的是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的人,你看清楚了么?

“是吗?可是贵公司的招聘信息中并没有……”

“你们这种人就是眼高手低,没有工作经验还想伪装有经验。”她再次打断我,“我雇用的人,首先需要的就是诚实。诚信!懂么?好了,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了,你不太适合这个职位!”

说罢,她气呼呼的走了,门被“呯”的一声摔过来,我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开始猛掐自己,心说这一定是做梦,如果不是做梦,简直都无法解释这一切。

但这毕竟不是做梦,我有些失魂落魄的提着包走出公司,心说难道我现在真的已经达到人神共愤的程度了么?尹大田无视我,央视开除我,来面试个工作,还惨遭羞辱我。

正在等电梯,前台妹妹却朝我神秘的招招手,我走过去,她一脸神秘和同情的问道:

“是不是特莫名其妙的被教训了一顿?”

“啊?你怎么知道的?”我心说现在的前台都神通广大到未卜先知了么。

“嘿嘿”,她一脸‘早知如此’的笑容,“我跟你说,我们公司根本不需要人。”

“啊?!”

“你也看到啦,我们公司没几个人,这本来就是我们老板的“那位”开给她打发时间用的,然后你也知道,小三当久了,人也就不正常了,她就开始面试人玩儿了……。”

“这都行?!真是辛苦你了。”我瞬间对前台妹妹敬佩起来,她朝夕相对着这么硕大的一个变态,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信心。

“没事儿,她不会整我哒,我把整走了,公司就没人了。”

“好吧,真是得谢谢你,我还以为我哪出了问题了呢,引得她那么生气。”

“你挺好的,来我们这儿亏了,加油吧!”

我跟她笑笑,电梯刚好到了,我赶紧下了楼。

出了这间大厦,时间差不多十一点钟,我犹豫了下是先吃饭,还是直接赶赴下一个面试地点。

最终我决定先去路边的麦当劳平复一下我受伤的心情,即便知道了前因后果,但莫名其妙的被人教训了一通,这对于现时的我来讲,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冲击波。

是谁说的来着,人生就是一个大波,接着另外一个大波。

我的确一度想要做波霸,大概因为太想了,所以上天惩罚了我,赐给了我这么波涛汹涌的人生。

我觉得我真的是一个极易满足的女人,一份巨无霸套餐在毫无负罪感加持的状况下进入我的胃中,我全身都洋溢着幸福感,小宇宙再度爆发了,我又成了一个元气十足的女子。

第二个面试的地点在新光天地附近,时间是下午两点钟,我横跨了整个北京城,从北京的西北角到达了东南角,还好有地铁,不然我肯定得死在路上。

要是被录取了,每天跑那么远路上班,还真是让我有点儿忐忑。

但很快,我便发现,我的忐忑,来的毫无必要。

这是一个大的合资公司,整洁仪式化的一切,明朗敞亮的大堂,让我迅速的从上午二奶三人公司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面试我的人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街道干部型女考官,套装笔挺,英姿勃发,她抖抖了抖我的简历,眼睛从眼镜上方斜视着我:“简历挺厚,倒是有几年工作经验。”

我本以为她会问我一些专业上的问题,没想到,她接着问我:“结婚了么?”

“快了。”这个问题,我撒谎了,我想,女考官会比较在意这种问题,我试图向她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不是应聘到这里找男朋友的,我是来踏踏实实工作的。

然后,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被直接拒绝了。

“你的简历很好,但是,年龄有点偏大。”

“我年龄大,是因为我工作了几年,但这也意味着我比年轻人有更多的经验,而且,我可以先拿跟大学毕业生一样的薪水,直到你认可我的工作。”我对自己的工作能力还是充满自信的,而且这儿又不是招前台小姐,年轻漂亮没什么用,况且我觉得自己相貌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还没有碍观瞻,年龄应该不是问题。

考官笑了,她无奈地说:“好意提醒你一句,咱们哪说哪了,算我个人私下给你的建议吧。你这么大年纪,又很快要结婚了,一结婚就要生小孩,带薪产假一休好几个月,你觉得呢?”

她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但是我已经明白了,虽然劳动法有这样那样的规定,但现实就是现实,我被拒绝的原因居然是可笑的生小孩。

这个时候,我特别想骂人:你们都不是妈生的,都是雷劈出来的么!

但我终于还是没有骂人,讲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了,我觉得我的背影一定被打上了大大的红叉,旁边写着浓墨重彩的几个大字——败犬女郎。

当我再次跨越北京城,回到五道口的家中,表姐正在阳台上闭目养神,见我回来了,正要张嘴跟我讲话,我疲倦的摆摆手,连一句“待会儿说”都懒得张嘴,直接回到房中,把房门反锁,手机关机,头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黑暗如若潮水一般覆盖了我,我的大脑有着短暂的几秒空白,幸亏透过门缝适时飘来的饭菜味道提醒了我,让我清醒过来,也恰好的遮盖了我醒来后心中难以遮掩的的空虚感,让我有了种居家的虚假幸福。

我总是需要虚假的幸福,当尹大田不再爱我,我用虚假的幸福告诉自己说,他只是把爱情转化成了亲情。

而今,我更需要这份弥足珍贵的幸福感,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感觉自己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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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此纪念,那些微小的却在我的记忆里荡气回肠的青春。【你从不说,那些记得或是忘记的。你只是高傲地扬起眉梢,让风飞快地吹散你记得的一切哀愁。我知道你不是怕别人担心才故作清冷。你只是怕自己记得太多而忘了那个人。你一直试图停留在原点,你相信缘分的圆。】你一直所说的成长,原来如这般在路上。
  • 烟指唇肺情

    烟指唇肺情

    我在广西省西部的十万大山工作时,无意中来到了一个名叫费烟城的小乡村。经过一番了解我得知,这个村子几百年前发过一段旷古绝今的恋情。在后面的时间里,我将会以故事的形式来叙述这件事情,希望大家认真地看,不加以评价故事中是是非非。
  • 异能读心妃:冷王轻点爱

    异能读心妃:冷王轻点爱

    天之骄女,尹氏集团少主尹卿月万万想不到,一觉醒来,面对的竟是一群彪型大汉的围攻。这就算了,更没想到的是,她碰了不该碰的人!“男人,好身材就该露,衣服我拿走了!”“男人,看你不像缺钱的样子,这点钱我拿走了!”她当时随意的举动换来了一个天之娇子的全球通缉!自此,他寻、他追,他宠,她的所有都打上他的标记!世人皆叹,靖王妃好厉害!上的了战场,镇的住靖王!而且!听闻床上功夫也了得!对此,尹卿月略略挑眉,全他妈胡扯!某男轻笑,“爱妃,你床上功夫的确了得!第一次见本王就把本王衣服都扒了!”【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婚婚噩噩骚年你谁啊

    婚婚噩噩骚年你谁啊

    她是沐晓晓,美术大学毕业,万万没想到到现在都是一个没有过过一次稿的作家,嗷!泪,介简直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污点,捂脸泪奔~~(>_<)~~好吧,这还不算什么,她竟然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唯一剩下的只有一间属于她的房子,和满房子的垃圾,经过闺蜜的建议,她终于同意把房子出租,通过和别人合租,然后拿的钱过日子,介是没办法,无下策的下下策,她真的是一个有节操的女人!!嗷~然后在贴出出租广告的第二天她的身上就莫名出现了一个男人,啊嘞?还是个大学生,老牛不吃嫩草好吗!骚年,你谁啊!
  • 逆天萌宝:错惹狂傲阔少

    逆天萌宝:错惹狂傲阔少

    六年前的一天晚上,他悄然离开……六年后,她带着宝宝追到中国来。素未谋面,萌宝潜进某爸的语音控制别墅,黑了保安系统,安装属于他的监控摄像头。初次见面,他偷了某爸的限量版跑车,破烂修车厂改造一翻,结果颇为满意,得意一番,却不料一大清早他所住的酒店就被众多警察给重重包围,理由是他偷车。第二次见面,他和老妈联合将某爸的银行卡搞到手,轻松复制信息,并将某爸旗下的别墅买到手,却不料……房地产奸商给他们的房子竟然漏雨。以为这样屡次失败他就会放弃吗?某宝誓要和某爸斗争到底。腹黑萌宝对抗狂傲阔少老爸,到底谁胜谁负……
  • 神谋之万世轮回

    神谋之万世轮回

    神明之胄,遗落于世,经历千年,终于被神发现,并策划了一场阴谋。特种兵少年叶云天,走私毒贩欧阳唤,一场穿越,一次战争。最终何去何从,神的阴谋还在继续,他能否发觉,一场生死之战,揭露了人的本性,人为何而来,最后有将怎样的发展。神谋…………
  • 新伊甸传说之无人永生

    新伊甸传说之无人永生

    “永生,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很复杂。你会觉得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见,但是你所有的知识和记忆会成为压在你身上的重担。”“所以你现在想求得一个解脱?”“不,我只是想换一种永生的方法。”“去送死?”“成为传说。”
  • 十五年等待那只候鸟

    十五年等待那只候鸟

    十五年之前的他们是一对欢喜冤家......十五年之后的他们是可能不再相见的一对.............一起揭晓吧.......
  • 公主殿下别高傲

    公主殿下别高傲

    柽,穆,谢谢你们帮我,我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已经失去了一切,包括法术,你们会嫌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