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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 错嫁

殷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木然的用梳子梳着头发,从那天之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一切还仿佛是在梦中。靳云琴的尖叫,全家的混乱以及之后一个月的各种风波,都让殷珞几乎崩溃,如果不是有林菁和靳云霜的陪伴,她或许已经……。

“小珞……我来帮你梳头吧?”靳云霜出现在她身后。

殷珞默默把数字交给靳云霜,任凭她为自己梳头,这个过程中她一直都没抬眼,因为一抬眼就可以看到床边那抹刺眼的红色。

“梳好了……。”靳云霜看着自己的作品。“打点胭脂吧,脸色看起来会红润点。”

殷珞只是点了点头,让靳云霜继续帮她梳妆,言秋进来的时候靳云霜已经做完了。

“怎么能让三小姐动手呢?应该是我来才对。”

“不要紧,谁做都一样……,你去厨房把参汤端来吧。”

“是,三小姐……。”言秋走出房间。

靳云霜在床边坐下,一脸担忧地看着殷珞,拉起她的右手。

“还可以吗?如果不行就睡一会儿?”

殷珞摇头。“我没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真的……。”

“云霜姐,我已经决定了。”

“……什么决定了,你明明是妥协了。”靳云霜说着就红了眼圈。

“本来这件事就是我做错了,一个人做了错事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吗?”

看着殷珞脸上似有若无的笑容,以及眼底那一抹哀痛,靳云霜就心疼的忍不住要落泪,但她也清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另一个房间里,靳云珉正在镜子前刮胡子,这一个月他没刮过胡子,甚至没有洗过澡,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也不见任何人。

“心情放松,别给自己压力。”严世杰递过毛巾。

靳云珉接过毛巾擦脸。“如果可以我真想杀了自己。”

“为了殷珞你知道不能那么做。”

“真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讨厌自己。”靳云珉拿起衬衣穿上。

严世杰默默看着靳云珉,在他的背上交错着一道道伤痕,别人可能会以为是被打了,但严世杰清楚这是靳云珉自惩的痕迹。

“只要能保护她,我宁愿一个人背负所有的罪责,包括下地狱。”

“让她幸福才是你最应该做的。”

靳云珉苦笑,“我已经辜负她了,无论如何弥补都挽回不了。”

严世杰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只是拍了拍靳云珉的肩膀不再说话。

一场不请任何外人的婚礼,正在靳家悄无声息的举行着,虽然布置的和一般婚礼一样,但这场婚礼的男女主角都没有一丝笑容,不仅是他们还有关心他们的人也没有任何笑容,只有个别人例外,没有笑容的脸上缺掩饰不住得意。

即使是只限靳家人和亲戚的小型婚礼,依然有不少掩不住的流言在街头留传。

“听说了吗?靳家的小儿子今天成亲了。“

“不是才十七岁嘛,就成亲了?”

“咦……?你难道不知道吗?听说他是不得已成亲的。”

茶馆里几个人坐在一起交头接耳,听到有人似乎知道内情,很快又聚拢了几个人。

“难道你知道什么内情?”

“那当然了,我可是有内部消息。”

“快说快说……。”

那人一脸的得意。“我的消息很可靠,……靳家不是还有老二去当兵了吗?”

“这个我们都知道,不是说失踪了吗?”

“这才是关键,那位靳家三少爷娶的其实是他二哥的未婚妻。”

众人惊讶。“怎么,难道小叔子娶了嫂子?”

“虽说没有成亲,但听说是有婚约的,所以……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吧。”

“天啊,有钱人家什么事都有。”

“可不是,只是失踪而已,怎么就改嫁了?”

“你们也别说的那么夸张,什么就改嫁了,不是还没成亲么。”

因为这件事议论纷纷的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人,一个一直坐在角落用破草帽遮住脸的男子,在听到那些人的议论越来越八卦之后,那个人起身把几枚铜板交给小二后,悄无声息的走出茶楼,没人注意到他更没看到他脸上阴郁痛苦的表情。

殷珞低着头坐在床上,她在等房间里的另一个人,那个透过头盖可以隐约看到轮廓的男子,她今后的丈夫之前曾是她视为弟弟一般的家人。

靳云珉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将殷珞头上的红色头盖挑下,殷珞也随着这个动作抬起头,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靳云珉调转视线重新回到桌边坐下。

“已经成亲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别说了……。”靳云珉闭上眼。

“云珉,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殷珞挤出一抹笑容。“既然成亲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殷珞姐……你越这样我越难过,明明是我的错,却让你和我一起来承担。”

殷珞轻轻叹气,“我说过了吧,你对我而言是比亲人更亲的人,所以不要再把责任都自己揽下了。”

“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真的很恨自己。”靳云珉用手砸头。

“云珉……。”

“如果,如果……二哥他,他回来,那我……。”

“别说了,求求你……。”殷珞开始哭泣。“我已经嫁给你了,是你的妻子。”

“不对,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啊——。”靳云珉也开始落泪。

“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不哭……我们都别哭。”殷珞用手背胡乱的擦脸。

“但是泪水好像停不下来……。”靳云珉终于失声痛哭。

殷珞流着泪走到靳云珉身边搂住他的头,原本是喜庆的新婚夜,却因为两个新人的眼泪而变的毫无喜庆而言。

门外靳云霜捂着嘴哭倒在严世杰的怀里,严世杰搂着她长长的叹口气。

第二天一早,靳云珉和殷珞就提着收拾好的行李,来到一楼的客厅,在给靳老爷、吴氏和林菁分别敬了茶之后,两人又一起跪在他们面前。

“父母在上,儿靳云珉。”

“儿媳殷珞。”

“在此跪拜,谢谢你们多年的养育之恩,今天起我们将会搬出靳家,自己独立生活。”

听着靳云珉的话,林菁就忍不住要落泪,她努力将眼泪逼回去,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孩子。这是靳老爷做出的“裁决”,靳云珉和殷珞成亲后就搬出主宅,在外面租公寓独立生活。靳云珉可以继续在烟草行做事,但是他们将不会从靳家领到一分钱生活费。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靳老爷声音嘶哑的回应。

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让这位在生意场上呼风唤雨老人,几个月之内就衰老了好几岁,因为久病不愈脸色也灰暗的无一丝光彩。

吴氏拿出一个红包。“这个是礼节,你们无论如何也得收下。”

“大娘……。”

“我让你收下就收下。”

靳云珉只好接过红包,相对于他对吴氏的感激,一旁的靳云霜则默默观察着吴氏的表情,注意到她的异样,严世杰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就这样,一对新人连晚饭也没吃,就坐上装着一些物品的车子离开靳家大院。

“娘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们的。”靳云霜轻声对林菁。

含泪的林菁点点头,把一张纸悄悄塞进靳云霜手里,靳云霜不动声色的眨眨眼。殷珞和靳云珉已经成亲了,两个人也决定回严家,吃过早饭后两个人收拾东西离开。

“有事情一定通知我。”

“肯会的,娘你要照顾好自己。”靳云霜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吴氏和靳云琴。

林菁心领神会的拍了拍女儿的手。“回去代问你公公婆婆好,我这里你们放心。”

“好,我会再来陪娘的。”

“好啦,我知道……上车。”

虽然还是不放心,靳云霜还是和严世杰一起唱了

“我们先去云珉那里看看吧?”车刚启动靳云霜就建议。

“你就是不说我也会这么决定。”严世杰摸摸她的头。“不过你的身体不要紧了吗?”

“只是偶尔有点反胃而已,没关系的。”靳云霜轻笑。

就这样两个人坐着车来到靳云珉和殷珞租住的公寓楼下,靳家的车还在楼下,司机小丁并不在车里,应该是去上面帮忙了,严世杰见状也嘱咐自己家的司机和他们一起上楼。公寓是严世杰找的,位置离烟草行和严家都不远,这也是林菁暗中拜托他的。

开门的是小丁。“三小姐,三姑爷,你们来了。”

“收拾的怎么样了?”靳云霜走进房间。

“你们怎么过来了。”殷珞手里拿着抹布。“这里我们自己收拾就可以了。”

“你身体还很虚弱,我怎么可能放心。”靳云霜环顾房间。

“这房间挺好的,谢谢姐夫。”

严世杰点点头,“云珉呢?出去了吗?”

“嗯,去买点东西。”

“一个人去的?”严世杰略显意外。

“嗯,去买米面和蔬菜了,我一个人去拿不动,小丁要留下挪家具。”殷珞解释道。

“世杰,要么你去看看吧,说不定云珉一个人不好拿东西。”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严世杰对自家司机说。“你留下帮他们挪家具,太大件的等我们回来。”

“是,大少爷。”

严世杰匆匆走下楼,按照殷珞所指的方向一路找过去,正好遇到靳云珉迎面走过来。因为同时买了米面,又买了蔬菜和肉,靳云珉一个人拿着颇为费劲,严世杰的出现让他意外。

“姐夫……?你怎么来了?”

“娘不放心你们,我和你三姐就顺便来看看你们。”

“这么说那边就我娘一个人……。”靳云珉为林菁担心起来。

严世杰从他手里接过东西。“你放心,你三姐会经常回去看她的。”

“如果不是我,事情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靳云珉眼神黯淡地说。

“好啦,事已至此就不要埋怨自己了。”严世杰拍拍他的肩。“打起精神来,殷珞还需要你,……而且你们一定能回去的。”

靳云珉挤出笑容。“姐夫……谢谢你总是安慰我。”

两个人拿着东西朝公寓的方向走去,眼看公寓的楼就在眼前,靳云珉却停下脚步。

“怎么了?”严世杰不解。

“那个人……那边那个——。”靳云珉瞪大眼睛。“难道是……二哥?”

没等严世杰反应过来,靳云珉就丢下手里的东西跑了出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严世杰注意到一个头戴草帽的人正跑在靳云珉前面。那个人是靳云贤?难以置信的消息让严世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没,没追上……。”靳云珉跑回来气息不稳的说。

严世杰好奇地问:“你说刚才那人是你二哥?”

“不是……很确定,但,真的很像……身形像。”

“或许你只是看错了。”严世杰安抚他。

“如果真是……二哥回来了,该怎么办?”靳云珉肩膀垮了下来。

“你先别心急,我会想办法去调查的。”

“怎么调查?”

“这个你不用担心,自然是用道上的方法。”严世杰若有所思。“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谁都不要伸张。”

“你是说对殷珞姐和三姐么?”

“对,殷珞那边暂时不能说,至于云霜那边我会找机会说的。”

“二哥如果真的回来,一定很恨我,……他杀了我也没关系,是我自己自作自受。”靳云珉低头说。

“别傻了,你明明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严世杰眯起眼睛。“或者说从云贤失踪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被人安排好了。”

靳云珉露出震惊的表情。“姐夫……难道你还看出什么了吗?”

被靳云琴“捉奸”在床起,他们几个人就已经猜到事情不对了。首先是靳云琴“恰到好处”的出现,时间点掐的太过巧合;其次是那天殷珞被靳云琴带到庙里祈福的事,从头到尾似乎都像是陪人安排好了一般。事发之后,林菁和他们几个讨论过这个问题,初步认定靳云珉和殷珞被靳云琴下套了,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也足以让他们难以接受。

而刚才严世杰那番话,靳云珉听出了话外音,严世杰怀疑有问题的事,不只他们推测出来的那些。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靳云珉立即紧张了,脑海里也浮现起被自己压下去的念头。

“我觉得从云贤申请去前线起,就有一个设计好的局把我们都套进去了。”

“你是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局,而设局的人就是……靳家自己人?”

“基本上可以这么认定,只要把靳云琴给你们下药的事连起来想就想通了。”

听到自己的猜测得到严世杰的支持,靳云珉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之前种种的不解和困惑,也因为严世杰的这句话变的豁然开朗。

“为什么?明明是一家人……。”靳云珉喃喃的说。

严世杰拍拍他的肩。“这件事暂时也不要告诉殷珞和你三姐,我会派人去打探刚才那人是不是云贤,如果真的是他,就能确认我们的推断是否正确了,也或者只是我的错觉。”

靳云珉明白严世杰最后的话是为了安慰自己,因为把所有的事情串起来就能发现太多的疑问了。

两个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家里,看着殷珞拿着买来的东西和靳云霜进厨房去做菜,想到以后从未进过厨房的殷珞必须要自己动手做饭,靳云珉就觉得心里压了一块石头一般沉重。

“没想到小珞很有做菜的天份呢。”靳云霜端着菜走出。“我刚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呢。”

“我刀工很差的,切的长短粗细都不一样。”殷珞随后走出。

一盘盘做好的菜被端上来,看着面前的菜,靳云珉和严世杰都难掩意外的神色,虽然殷珞的刀工果然和她说的一样很一般,但菜的颜色和闻上去的味道都很不错。靳云珉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殷珞略显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

“嗯,味道确实很不错……。”靳云珉点头称赞。

殷珞闻言心里松了口气,为了不让大家怀疑,切菜的时候她故意装作不会用刀,把菜切的很一般的样子。其实在现代世界里,因为独立的早殷珞很早就会做饭了,而且做的还很不错。

“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有信心做好了。”

几个人吃完了简单的午饭,有继续整理房间直到下午,靳云霜和严世杰才坐车离开,小丁也开车回了靳家,整间公寓里只剩下殷珞和靳云珉。

“我去书房……。”

“好。”

剩下两个人时,他们之间有变的尴尬,靳云珉找借口去了书房。殷珞坐在沙发上环顾着房间,这套公寓房不算大,两间卧室一间客厅,小的卧室被他们自己改成了书房,因为只有两个人住所以觉得还很宽敞。

住在靳家时,殷珞曾梦想过有朝一日和靳云贤成亲后,他们能住进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因为只有那样殷珞才能觉得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可是她却没想到真的有一天自己的梦想会成真,也没想到梦里的男主角会换成靳云珉。

被靳云琴“发现”自己和靳云珉同床起,殷珞就知道吴氏是铁了心的要阻止靳云贤迎娶自己,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吴氏不惜一切代价。殷珞甚至在想可能靳云贤的失踪也和吴氏有关,否则她导演的这出戏就得到她想要的结局。所以,失踪的靳云贤一定会回来,而吴氏也一定有办法让他迎娶季冉,为了靳家吴氏确实做到了不择手段,这样的心情殷珞可以理解却无法接受。

走到窗前殷珞推开窗户看着远处发呆,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和靳云珉如何相处,不知道当“失踪”的靳云贤回来自己要怎么面对他。断了的璎珞即使能够串好,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一串,她和靳云贤也回不到过去了。

站在窗前发呆的殷珞并不知道,在楼下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人正用痛苦的表情默默注视着她。

从看到那个疑似二哥的人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就在靳云珉以为自己是真的看错之后,严世杰却表情严肃来找他。

“消息已经回来了,你那天确实没有看错,那个人的确是云贤。”

靳云珉手里的笔掉在桌上。“真的吗?可以肯定?……他现在在哪里?”

“你先别激动,我已经拨电话到家里,让你三姐马上来这里,我们商量一下怎么见云贤。”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靳云霜赶到烟草行,在听了严世杰的描述后,她激动的双肩颤抖。

“你……你是说,云贤回来了?平安无事……?”

“来,别激动,喝口水。”严世杰把水递给她。“消息基本可以认定,为了保险起见我亲自去看过。”

“他现在怎么样?真的没有受伤?”靳云霜一脸焦急。

“和我判断的一样,除了看起来很疲倦,也消瘦了不少以外他没有受任何上。”

“那就好,那就好……。”靳云霜松口气。“等一下,……你刚才和你判断一样?什么意思?”

严世杰看一眼靳云珉才开口。“其实我一直觉得云贤的失踪有问题,知道云珉和殷珞出事,又看到云贤平安无事的出现,我就很确定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了。”

“你该不会是说……云贤的失踪是假的吧?这怎么可能……他不会这么做的。”靳云霜难以置信。

“三姐,姐夫的意思不是说云贤的失踪是他自己故意制造的假想。”靳云珉接过话。“姐夫是怀疑这件事和我那件事一样,和大房的人有关系。”

吴氏对二房有成见这一点,靳云霜当然也很清楚,可是她完全没想到靳云贤的失踪会和大房有关系,可是联想到他们之前推断是靳云琴下药让靳云珉和殷珞同床,那么严世杰推断靳云贤失踪和大房有关,就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了。

靳云霜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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