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还在和娘学做汤呢。”
“没关系，已经差不多了，等水开后你把这个碗里的东西加进去，然后把火关小就可以了。”林菁拍拍季冉的手背。
“我陪你好了，反正这个汤我也知道怎么做。”
“你也会做这个汤吗？”季冉一辆惊讶。
靳云贤偷偷示意林菁离开。“虽然没做过，但毕竟是我最喜欢喝的汤，所以知道做法。”
林菁走出书房，殷珞也正好走出来，看到她有些茫然的表情，林菁指了指书房。
“世昆是不是去书房了？”
“应该是吧，我听到敲门声应该是来人了。”
两个人走到书房前，林菁敲了敲门走进书房，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到屋里的人是安海的时候殷珞有点惊讶。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林菁的语气里也透着惊讶。“还有你的手是……。”
“二太太，我时间很紧，只来得及捡几句重要的说。”
林菁坐下，“那你就说吧。”
“大少爷开始对家里的下人下手了，我的手只是个警告……估计我很快就会被辞退了，已经有几个老人被大少爷以各种借口换了。”
“姐姐难道没有疑问吗？”
“大太太一门心思在小少爷身上，……大少爷找了个叫莫雨的女子来家里，说是学洋人给大少爷请的家庭老师，大太太也同意了。”
“还有别的吗？”
“大太太身边的程嫂已经几次提出要回乡，但是都被大太太拒绝了，我听说似乎她孙子生了重病，她想回去亲自照顾。”
林菁叹口气，“这些事你可以递话给我，何必冒风险亲自过来呢。”
“我已经找不到合适的人帮我递话了。”
安海的话语和苦笑让大家知道，眼下他的处境确实很糟糕，林菁了然的点头，让严世昆送安海出去。
“娘……。”
“靳云杉到底要做什么？”林菁皱眉。“如果只是为了占家产，只要拿下商行即可，何必还要对家里动手脚。”
“会不会他还有别的什么打算？”
林菁考虑片刻，“我先让云贤和季冉回家，然后我们在商量。”
目送林菁走出书房，殷珞不安地在椅子上坐下，反复琢磨安海说的那些话，难道靳云杉真的打算对靳家的人下手吗？云珉的车祸不就和他有关么？
“林姨呢？”严世昆走进书房。
“去让云贤和季冉回家了。”殷珞依然在琢磨着。“你说靳云杉会不会打算对所有靳家人下手报复什么的？”
“如果从我的角度来说，他应该没有这个意思。”
“怎么说？”
“如果他是要除了靳家人，直接或间接的办法有很多，何必要这么麻烦？费这么多的心机。”严世昆反问道。
“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呢？”
“我觉得不是……，如果按你所说是对所有靳家人下手，且不说牵扯到的人过多他不可能完全做到，这个过程也很容易被人察觉，那他岂不是做无用功？”
殷珞琢磨着着严世昆的话，刚准备要再提出不一样的看法，林菁推开门走进来。
“云贤他们走了？”
“走了，找个借口让他们先回了。”林菁坐在沙发上。“世昆，今天这事你怎么看？”
严世昆摸着下巴，“刚才我就在和殷珞说起这件事，……无论如何靳云杉的行为应该和他的报复计划有关。”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如果安海无法在靳家的呆下去，我们就很难弄清楚靳云杉的打算了。”
“林姨，有个问题我想先问你……，我说的话可能有点不敬，但是我想知道，如今你和靳家已经分家，靳家的生意也和二房无关了，林姨还要阻止靳云杉吗？”严世昆直白的问道。
“的确……分家以后，我们和靳家的关系已经不大了，可我毕竟是靳家的媳妇，云贤、云霜也都姓靳，就算保住靳家的产业，至少也得保住靳家的根基，不能让靳家就这样消失了。”
“所谓的靳家根基也就是靳家的产业吧，林姨，你觉得就算我们夺回靳家的家产……有谁能继承么？”
“别这么说话。”严世昆的直白让殷珞惊讶。
“没关系，其实这话我早晚也得和你们说。”林菁安抚殷珞。“靳家是做布艺生意起家的，从布料的制作染色到布料的缝制，都一套家传的技艺，所以靳云杉想怎么霸占家产我都无所谓，只要能留下这套技艺就可以。”
严世昆略带不解地追问：“那想法偷出来就好了吧，这种技艺通常不都是记录在册的吗？
“你只猜对了一半，这套技艺的确有记录，可是还有重要的另一部分是有姐姐掌握的，也就是说只有姐姐把她知道的那部分技艺说出来，才能成为完整的。”
即使是殷珞也才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更别说是严世昆，两个人都因为这个消息而沉默。对于林菁而言靳家那些家产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这祖传的让靳家真正起家的技艺才是靳家的根基，才是靳石海去世后她真正在意的“家产”。
“但是现在又如何让吴氏信任我们？”严世昆苦笑。
“眼下要做的只能是想法阻止靳云杉了，我想他最想报复的人说不定会是大娘。”
林菁惊讶道：“就算当年换子的人是姐姐，但毕竟抚养他长大的人也是姐姐啊。”
“娘……养的永远不会有生的亲，再说万一靳云杉的生母已经过世，那我想大娘的境遇就很危险了，靳云杉说不定最恨的也就是她了。”
“怎么会……。”
“我同意殷珞的看法，知道自己的身世，却和生母已经生离死别，换成是我也会恨的。”严世昆接过话。
林菁扶额叹气，“但是眼下要怎么办？如何让姐姐知道自己处境？”
“刚才安管家提到程嫂，我想是不是可以利用她。”
“我觉得很难，我听说这个程嫂在靳家多年，她应该是那种很忠心的下人，这样的人可是很难利用的。”
殷珞微微一笑，“是人就一定有弱点，况且刚才安管家不是说了吗？她的孙子重病……这说不定对我们来说是个很好的时机。”
“小珞的话我同意，世昆……就麻烦你去了解一下详情了。”
“没问题，小事一桩。”
几天后趁着季冉被林菁叫到楼上，殷珞把和那天靳云贤走后的几个人的谈话讲述了一遍，听到靳云杉给靳玉文找了所谓的家庭教师，靳云贤不由地皱起眉。
“这个叫莫雨的，会不会是靳云杉的家人？我是说他真正的家人。”
“我也有这个怀疑，不过我到觉得更有可能是靳云杉的情人。”
“怎么说？”
殷珞就把之前的一些事简单描述了一遍，包括夏温仪生产那天，小丁去的那个公寓找靳云杉的事。
“可惜小丁不在了，否则我们说不定可以确认那个莫雨是不是靳云杉的情人。”
“就算他还在也不一定能证实。”靳云贤表示不同意。“他也可能就没见到过。”
“也对……那要去调查这个叫莫雨的吗？”
靳云杉沉吟，“我找找人试试看吧，很难说有什么结果。”
“听说云钰姐回来了？”
“嗯，回来有段时间了，不过我还没见她。”
“她……应该知道分家的事了吧？”
“不清楚，不过……我听云霜姐说，云钰姐给她打过电话，似乎还没回过娘家。”
“早晚都会知道吧……。”
靳云贤放下手里的茶杯。“严世昆还是经常来家里吗？”
知道严世昆有时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来家里，靳云贤就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频繁出入这里。
“还好……来也只是为了那些事。”殷珞垂下眼睛。
“他对你一直没有忘情呢。”靳云贤的语气里透着苦涩。
“云贤——，你一定要说这个吗？”
靳云贤苦笑，“和他相比我完全没有优势呢。”
“别这样说好不好？云贤，你答应过我，要和季冉好好生活的。”
借喝茶掩住脸上的神色，靳云贤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他的心思殷珞何尝不知道，可是，又能如何？
楼下两个人心情复杂，楼上和林菁讨教织毛衣技巧的季冉，一直琢磨着找什么机会和林菁开口。
“娘——你看我这里的针法对不对？”
“嗯，很好呢，你学的很快。”林菁轻笑。
“可是我觉得小珞手才是巧呢，比我织的好看多了。”
“都是一点点学起来的，她以前的手工活可是差很多呢。”
“我知道，我听云贤说过，说她当初学女工时吃了不少了苦。”季冉不经意地说。
“云贤……经常和你提起小珞吗？”林菁终于有了反应。
季冉摇头，“没有经常提，不过都是一家人，有时说话难免会提到。”
“小冉——你告诉娘，云贤有没有亏待你。”
季冉连连摇头，“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那你实话告诉娘，为什么你们一直没有孩子？”
“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可是你调养很久了。”
季冉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头沉默不语。
林菁叹气，“找时间我会和云贤谈谈的。”
“不用了娘，真的不用的，再说云贤那个人性子倔，他不一定能听进娘的话，他只听……。”季冉假装失言。
“只听小珞的话？”林菁皱眉看着儿媳。“小冉呢，我觉得你误会他们了，云贤和小珞的事早就过去了。”
季冉语气酸涩的说：“那次我只不过在他面前提了一句严世昆，他的反应就……好大。”
“世昆……？”
“是啊，我也没说什么，就只是说那个严世昆似乎对小珞很好。”
没想到季冉绕了一圈才说出重点，林菁愣了愣在心里叹口气。
“云贤的事，娘会看着办的，我希望你也别多想了。”
“知道了，娘……。”季冉压下心里的忐忑。
送走两口子，林菁走进殷珞的房间，刚睡醒的靳玉佳正朝她看过来，林菁走上前逗弄着孙女。
“小珞……你觉得世昆怎么样？”
“嗯，人挺仗义的，虽然和云珉是表兄弟，可是性格却很不一样呢。”殷珞完全没防备的回答。
“他和云珉长的倒是有几分像。”
“只是有一点吧……云珉的五官要比他柔和多了。”
“云珉走了已经半年多了。”林菁捏住靳玉佳的小手。“时间真的很快……。”
殷珞隐隐觉出异样。“不过对我来说他好像还在，和我们娘俩在一起。”
“小珞——，你不能一辈子一个人，娘也老了。”
“娘……？”
“哎，你也别觉得娘多嘴，娘也不是守旧的人。”
“娘说的事我没考虑过。”殷珞低头轻声回答。“如果娘你担心我和云贤……我向你保证不会和云贤单独相处了。”
殷珞的反应让林菁心疼，她走到殷珞面前把这个早已视同女儿一般的儿媳拥在怀里，感受到林菁的体温，殷珞终于落下眼泪。
“娘知道你心里的委屈，……可是怎么办呢？不能再让季冉也受伤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娘，对不起，是我不好——。”
“不是，不是你的错。”林菁也落泪。“如果当初我保护好你就好了。”
“和娘无关……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和云贤没那个命……。”
相拥而泣的两个人似乎要一直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听到动静的言秋走到门口，看到眼前的一幕愣住了，片刻后才红着眼圈将门轻轻关上。
靳玉佳的啼哭声打断了两人的哭泣，殷珞擦拭着眼泪把女儿抱起喂奶，林菁在一旁看着她。
“和云贤的事你也别太刻意回避他了，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的。”
“好……我知道了。”
看着靳玉佳嘬着小嘴吸吮的样子，殷珞在心里默默为女儿祈祷，长大做什么都好千万要和自己爱的人相守终生。
“还有季冉……，你也知道她心里有苦，所以可能会对你说一些难听的话。”
殷珞看向婆婆。“如果我是她也会这样吧，……所以我不会因此怪她的。”
“那就好——。”林菁挤出一抹笑容。
两人都沉默下来，房间里只听的到靳玉佳吮吸时轻微的声音，殷珞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
“云贤——，最近我看季冉气色好了很多。”
“唔，是比以前好点。”靳云贤有点不明所以。
“那你们就抓紧时间要个宝宝好不好？”殷珞开门见山地说。
“这件事……我还没做好准备。”
“可是我觉得季冉很喜欢孩子呢，每次来都会先和小雪玩半天。”殷珞看着女儿恬静的睡脸。“女人啊，总是希望能为她爱的男人生个孩子，眉眼最好和对方一样。”
靳云贤微微蹩眉，“是不是季冉和你说了什么？”
“有些话还用说吗？同是女人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殷珞反问。
“生孩子的事，我还要再想想……。”
“云贤……，季冉其实什么都清楚，但还是嫁给了你，别辜负她好不好？”
靳云贤回避殷珞的视线。“我说过我会考虑。”
“那答应我，不要让季冉失望，也不要让她伤心好不好？”
“……为什么你总是为别人着想？”靳云贤看向殷珞。
“我是在你着想，对我而言你不是别人。”
怔怔看着殷珞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清澈的眼睛，靳云贤良久才叹了口气，用略黯哑的嗓音转移话题。
“我拜托的人已经探听出程嫂家里的情况了，她的孙子得的病必须长期服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直接送钱给过去？”
殷珞摇头，“钱想必大娘没有少给，我是想干脆把孩子接到这里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靳云贤不解。
“从安管家的口里我能猜出程嫂对这个孙子有多么在意，既然这样就干脆帮她一把，直接给孩子治病要比给钱更能打动程嫂。”
“没想到你会想到这一点。”
“因为我是女人，而且还是个母亲。”殷珞轻轻拍着女儿。“换成是我，我肯定会因此感激涕零的。”
“我知道了，医院那边世杰姐夫是有关系的，如果不行我托朋友再转到洋人开的医院。”
“不过记住先别让程嫂知道此事，找个可靠的人去她家里，就说是靳家安排的，来了以后再找机会让程嫂知道。”
“如果要那样，……我看我还是亲自出面比较好。”靳云贤沉吟道。
“这种事不一定要亲自去吧？”
“我出面说服力是绝对足够的，而且一旦程嫂向家人询问起来，肯定会想到是我们的安排，说不定她会主动上门找我们的。”
“虽然让你亲自去有点冒险，不过也确实不失一个好办法。”殷珞也表示出赞成。
“我知道你担心我亲自去会惊动靳云杉。”靳云贤信心十足地说。“可是如果是以出差为名，也就不会落下口舌了。”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晚饭后靳云贤并没有久留，和大家告辞之后和季冉回家，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让季冉感到不安。
“你很喜欢孩子吧？”靳云贤突然开口。
“啊……是，很喜欢，而且玉佳的确很可爱。”
“我知道你很想要个孩子。”靳云贤停下脚步。“等再过段时间，我把手里的事忙的差不多了，我们就要个孩子吧？”
季冉先一愣随即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吗？你……想要孩子了？我以为你不想要孩子呢……。”
“我也很喜欢小孩。”靳云贤说完又继续走。
“那云贤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吧……可以和我一样当兵。”
兴奋地季冉忍不住伸手挽住靳云贤，她已经顾不上探究靳云贤的转变是否和林菁有关，对季冉而言听到靳云贤答应生小孩已经足以让她雀跃了，心底里隐隐地不安感也被她丢到脑后。
知道靳云贤“出差”的消息后，殷珞决定约季冉去逛街，她已经从季冉掩饰不住的表情中看出端倪，所以也希望借此机会和季冉更亲近些，毕竟都是一家人。
“小珞你走累了吧？”季冉看着殷珞额头汗。
“还好，就是有点热。”
“对啊，明明已经入秋了，居然还这么热……。”季冉用手绢扇风。“不如我们去茶馆歇歇脚好了，反正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
“好啊……那附近叫黄包车也容易。”
两个人走进附近一家不大的茶馆，要了一壶茉莉几样茶点边吃边聊，无意间朝旁边看去的殷珞注意到一个背影，让她觉得有些眼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伙计，算钱——。”那个背影起身。
“是云钰姐……。”殷珞脱口而出。
“咦？你是说云贤的二姐？”季冉循声看去。
丝毫没注意到她们的靳云钰结了茶钱，转身朝这边走来，刚迈出两步却和一个伙计装了满怀，殷珞注意到靳云钰带了一副墨镜。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没烫着太太吧？”伙计急忙把托盘放下。
“还好没烫着，可是我的衣服——。”
靳云钰鹅黄色的旗袍上沾上一抹明显的茶渍，伙计看到后也慌了手忙脚乱的要帮靳云钰擦衣服，却被靳云钰一脸不满的挡开。
“用这么脏的布子擦能擦干净吗？……越弄越糟。”
“对不起，对不起——。”伙计不断道歉。
被惊动的茶馆老板闻讯出面，表示要给靳云钰赔偿洗衣前，靳云钰扶了扶眼睛表示了拒绝，殷珞却看到在靳云钰抬起的手臂上似乎有道伤痕，即使是被袖子遮盖着还是能看出那道伤口不短。
“云钰姐——。”殷珞起身打招呼。
靳云钰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碰倒你们。”
“是啊，好巧……云钰姐和我们一起坐吧？”
“还是算了吧，我该回去了。”靳云钰拒绝季冉的邀请。
“就坐一会儿嘛，等会一起叫黄包车。”殷珞也出声挽留。“我们很久没见了，云珉……走的时候，云钰姐都没赶回来。”
靳云钰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云珉出事那段时间正好我儿子病了，实在是没的空。”
“所以难得这里见面，你就再坐会儿好了。”殷珞再次邀请。
“那好吧……。”
殷珞招呼伙计：“这边要添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