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尹府?并没有听说什么!”荣嬷嬷和李珂一样几乎没出过这件府宅,消息来源甚少,见李珂皱眉连忙又问,“世子可要人想法去打听打听?”
“的确是有些在意!毕竟黑月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如今日一般反常.”李珂捏了捏眉心,有些犯难,“但是我们如今还在范公公那帮人的监视下,忍了这么多年,明日总算可以离开这个牢笼,实在不宜在这个关头节外生枝……”
李珂的语气虽是为难,但看向荣嬷嬷的眼神却是亮亮的,就算是有顾虑有困难,他也必须要做!
若是黑月真的发现了什么,那他就必须要抓住千载难逢的机遇!
他本该是最尊贵的人,却因为一个昏庸无能的先帝变成了如今这步田地,现下好不容易看到一丝曙光,他怎能放过任何一点点壮大自身的可能?
周僖宗以为用一个亲王之位便能安抚他丧父丧母之心?真实太天真了!他老子犯了错险些丢了他们李氏的江山,这皇位给了他们一脉就是个弥天大错!
“嬷嬷,今夜我务必要知道少尹府新进之人的信息,不拘是客人还是新买的丫头小厮,我要知道得越详细越好!”李珂眼中的亮光由盛转暗,转身抚膝坐入凭几,托腮看向窗外的夜色,沉下声道,“那条线是时候可以动了……”
老禹王虽然举家圈禁,但在封地数十年,他却并不是没留任何退路,为了不引起先帝的控鹤军注意,禹王安分守己的呆在圈禁地里,只让那支暗里的人马听从世子的调令,让老禹王没想到先帝会弃国而逃,黄果进京以后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得屠杀了所有滞留在京兆的皇族,而世子又被先帝控制住没有机会派人去救援,这才造成了悲剧发生。
老禹王虽然离世,但是那支暗卫一般的人马,却仍旧操控在李珂手中,只是这些年李珂一直在隐忍不发,等待时机。
现在李珂认为是时候该出手了。
荣嬷嬷面容一整,垂头回道:“奴婢家那个已经好些日子没出府了,不过今日来了贵客,范公公那狗阉奴必定会邀周统卫吃酒,府中常备都是范阉奴爱喝的枣集酒,周统卫来自京兆必定不惯喝此酒,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出去一遭。”
荣嬷嬷的男人名叫李贵,目前在外院的管待客酒水,这活计看上去挺重要,但作为软禁李珂的府宅,这十余年间知道这间府宅里住着是谁的人都寥寥无几,寻常时候怎么会有客人拜访?所以李贵平日里最多的工作,还是伺候诸如范公公之类朝廷派来看管李珂的奴才和侍卫。
范公公本认为李贵夫妇都是老禹王的忠仆,并不愿让他在前院做这差事,毕竟虽然是个不打紧的闲职但还是可以出府的,并不适合右李贵来做,可李贵这人话少却很勤快做事还很省心,平日里他和徒弟喝点小酒,李贵总是把每个人的喜好都记得清清楚楚,渐渐地大家也都接受并习惯由李贵来管酒水了。
周煜这种稀有的贵客,范公公必定会派人去买好酒招待周煜等人!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李珂点了点头,“让李贵注意些,莫要让人抓住马脚。”
“诶!奴婢这就去好好嘱咐他!”
对于李珂的要求荣嬷嬷一向都是言听计从,听到李珂发话荣嬷嬷不作迟疑点头去了。
前院,范公公果然竭诚力邀周煜喝酒,在小花厅里置办了一桌好菜为周煜接风洗尘,周煜虽然推说旅途劳累,但实在抵不过范公公的盛情便带着几个有些私交的侍卫一同入了席。
范公公早些年一直随老禹王生活在豫地,喝惯了豫地的鹿邑出产的枣集酒,但周煜却是土生土长的京兆人士,喜欢烧刀子一般的烈酒。甫一上席,周煜尝了一口酒桌上的酒,便撩了酒杯,意兴阑珊道:“都说蜀中盛产美酒,尤其是一种叫剑南烧春的烈酒,甚是爽辣回甘。往日里我便想一尝究竟,怎么今日这酒喝着甚是绵软,好没意思!”
见周煜不满意,范公公慌忙吩咐下面人安排去烧春,好说歹说得将周煜安抚下来。
李贵顺理成章的套好骡车出了府,赶到了以往惯去的一家叫做“淳芬酿”的酒肆。
街道里的其他店铺早已闭门打烊,唯独这家酒肆依旧点着灯做着生意,三两个年轻人的坐在条凳上,一个身着褐色布衣是寻常人的打扮,另两人则是书生的模样,三人把着早已见底的酒盏,满脸通红舌头打结张牙舞爪的辩驳着什么,一旁桌边搁着两支竹制书箧,均是塞得满满显然是准备上路的样子。
李贵用眼瞄着这几名书生眉头飞快的皱了一下,脚步微微一顿踏入堂中,掀开隔间的门帘一人迎了出来,“贵大哥来了!快些里面请!”
来人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圆脸男子,粗眉毛大眼睛笑起来一团和气,身着灰色的粗布窄袖短打,干净利落的打扮。
“何掌柜生意兴隆啊,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在!”李贵也笑起来,眼睛又看向那三个书生。
“嗨!那石小郎是我一条胡同住的,今日他是来给两个上京赶考的朋友践行,都是街里街坊的,照顾一下小弟的生意而已。”何掌柜指着那褐色布衣笑道。
三人看上去都已经醉得不轻了,两个书生几乎已经趴到在桌上了,只剩那石小郎兀自一人还在嘟囔着什么。
李贵深深的看了眼那石小郎,才转头看向何掌柜,袖中的钱袋子掂了两下,“我这有状大买卖,掌柜的不知走不走得开?”
本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分,‘夸啦夸啦’的声响传来,石小郎的自言自语略顿了顿,只是一瞬又说开来。
何掌柜眨了眨眼,听那钱袋子里银元滚动的声响,不经意的动了动耳朵,笑着说道:“贵大哥真是客气,您是老主顾了,自然由小弟我亲自招待才显得尊重。”
“阿立!好生看着,我随贵大哥去后面谈些事情。”扬声叫来伙计照看前店,何掌柜恭谨的打起帘子将李贵请进了酒肆的后院。
二人的人影刚从门帘后消失,两名书生对过的石小郎抬起头来,眼神中的清明一闪而过,招手叫来了店中的小伙计。
“刚…刚才可…可是我娘来了?!你们掌柜可是保证了,绝不会告诉我娘的!难不成骗人!”石小郎一拍桌子,梗着脖子朝伙计大声吼道,“何大叔人呢!何大叔!——!”
“何大叔——!”脚力绵软,一踩一个高低,石小郎跌跌闯闯的便要朝着那门帘去。
小伙计见惯了酒多的客人,安抚客人很有一套,何况这人还是熟悉石小郎,连忙拉他道,“石头哥你喝多了,哪里会是石家婶子来?这都什么时辰了,婶子早就歇下了!怎会来这儿!”
石小郎却是不管不顾,借着酒疯使劲的撂开小伙计,脚步摇晃却是飞快的便贴上了门沿,伸手过去。
“诶—诶——诶!”小伙计猛地被甩开后,回头便见石小郎已经掀开了帘子,眉头猛地皱了起来,上来一把扯下帘子,脸都沉了下去,“石大哥!我都说了,你娘没过来!这里面可是我家掌柜平日算账的地方,旁人不能进去!”
石小郎晃悠着脑袋,眼中利光一闪而过,方才那一瞬间他瞧见了,里面没有人,即便是谈生意也不需要这么防备吧,刚刚那人究竟是谁?这地方他们已经注意很久了,说不定今日就是突破点。
“你骗人!我分明…瞧…瞧见我娘了!高高胖胖的,穿件酱红色的衣衫!”石小郎的眼神微闪,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着,“我方才瞧见她。。。跟何掌柜进去了!”
小伙计一愣,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转眼,石小郎眼睛一红,转头抓住了小伙计的领口,“你说!何掌柜是不是带我娘去后面了!他们去哪儿了!不告诉我我就硬闯进去,姓何的敢欺负我娘,我他、妈的宰了他去!”
石小郎推开小伙计,撸起袖子便左右踱步开始找寻家伙,小伙计吓得脸都白了,慌忙喊道:“石大哥!石大哥!没有啊!你娘真的没来,刚刚那个穿酱红色衣服的是青羊大街的周府的一个管事,真不是你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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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府客院,一早卯时不到裴婳便醒了过来,眼底挂着淡淡的青色,双眼微微发红。一晚上她都睡得不安稳,仿佛被什么阴森森的东西盯着后脊背死死打量一般,这种如芒在背的滋味实在难熬,翻来覆去的烙了一晚上的饼,几乎就没有睡着。
姜府这个客院,难道是和她犯冲不成?!裴婳没好气的坐起身来,打量着窗外微微泛白的天色,索性穿衣起了榻。
唤来睡在外间小榻上的青雀倒了一碗热茶汤,裴婳热热的饮下去,方觉得心中略微舒坦些。
“娟儿昨晚可还好?”用帕子拭了拭唇角,裴婳问道。
“昨晚回来梳洗以后,娟儿便睡了,就在西隔间里。这会儿还没醒呢。”青雀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娘子可是昨晚没睡好,娟儿不过是个奴婢,娘子即便是体恤她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娟儿逃脱鬼门关,青雀对她的提防又回来了,无论如何青雀还是不待见娟儿。
裴婳瞧了眼青雀,见她眼中真诚,想到青雀全是为了自己,不由得心里叹口气,“也不全是那样,只是这地方让我睡不安稳罢了。”
“娘子这是认床呢!早知道婢子便是再被砸一下也要将娘子的枕头抢出来才是!”青雀闻言心里舒了口气,语气欢快了些。
“尽胡说,一个枕头而已!哪有你这个丫头重要!”裴婳嗔笑一声,又道,“我已经睡不着了,你随我出去逛逛吧,我们也正好瞧瞧昨晚姜夫人究竟是在哪儿落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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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家中有老人去世,我赶去了外地发丧,实在是没有心情和时间更新,在这里和大家说声抱歉.今天回来上线才看见48章系统抽了,发了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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