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小区,有一辆黑白相间的商务车正悄悄地停在角落。
“果然短短数天的时间,实在也无计可施。”
在驾驶座上自言自语的是强森。
“人手不足,要不然也不会还在这个范围内搜查。”
在旁边副驾驶座上,一台笔记型电脑从汽车点烟器插座连接电源,正全速运作当中,而无线传输的显示灯一直处于亮起的状态,也就是说,荧幕上是将每一刻搜集到的情报以即时的方式显示出来。
“这样看来,得等牺牲者出现或者对方露出马脚才行啊。”
电脑上所显示的地图规模并不大,大约就是方圆五公里左右的范围,而在中心以红色标注,那是数天前他们战斗失败的地方。
“话虽如此,这样等待也太无力了……”
液晶荧幕上仍在缓慢变化着。
强森等人所找寻的“目标”,就是那天逃离的神物者,政府认为必须控制住的一类非常人
“还是需要耗费时间寻找。跟往常一样慢慢来吧。”
这时强森忽然侧头沉思。
没有搭档却仍会自言自语是他的习惯,那是藉由付诸言语来整理思考,使模糊的思考转为明确,而且不限于强森,即使是一般人也很常用这种方式思考。
“跟以往一样?”
他对自己这句话感到不对劲,疑惑的问题逐渐成形。
如果说那天的行动和平常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那很可能将是追踪这次“目标”的新线索有问题。
如果“目标”冲出包围圈并不是偶然的话?那就表示那个“目标”知道强森等人组织的基本战术又或者是“目标”还有同伴在远处监视着他们。从那天任务的开始一直到任务失败后他们的善后工作。
要佯装成随处可见的情景也是相当煞费苦心的,特别是现在这个时代……
网路和照相功能的手机普及,无谓提高了非正规作战的难度。
纵使目击到什么不自然的情景,大部分的人也是马上就会忘记,极少有人会闲到特地停下脚步,去考证研究风景中的细微差异,而且就算真有那样的闲人,要掩饰也是很容易的。
不过,这是指在以前……
现在,大多数的人都随身携带有照相功能的手机。而且只要透过简单的操作,就可以将资讯上传至网路。
例如说。在街上看到不自然的风景,就可以将其以图片的方式,散播至电子情报的汪洋中。只要有必要,也可以利用网路募集意见进行验证,当然……加工容易的情报在可信度上总是不清不楚的,然而却有在大众心中激起疑问的效果,而且一旦散布开来,要回收事实上是不可能的事。
仅仅一个目击者,就有可能会搞砸一切。正因为如此,伪装就必须加倍用心。
譬如用来运送装备至现场的货柜车,在货柜侧面上也印着实际存在的物流公司的名义,公司名称有在登记在案,货柜车的车牌也是在登记的正式车牌。而在深夜运送大型货物是稀松平常之事,因此不会有人感到怀疑。
即便如此,强森还是想到了那晚的善后工作。一辆辆的大型货车排列停在那里,外型这么充满威严的大型货柜车并排在一起,不可能不引人注目的。大型货柜车整齐停放在建设中的大楼前,那景象只能以壮观来形容,若是在物流相关的设施附近,那么这样的风景也是理所当然,可是这群货柜车却是在夜晚占据了大楼的停车场,看起来就是异于平常。
人类的感觉不可小看。不需特别去意识,人类对于“非日常”总是会敏锐反应,并且将那股不协调感记忆在心中的角落。
果不其然,这两天小区周边十分的压抑。
平常总是见面打招呼的清洁人员,今天却不见人影。转角那家的狗平常总是乖巧,昨晚却是叫个不停。平时总是有礼貌地打招呼的送报青年,今天却是不理人。其他诸如此类……
像这种程度的小事,每一样都看似无关紧要,然而却又与“平常”不同。
“要改变就需要比现在多出一倍的人员,而且敌人并不会等我们,这表示我们还必须同时维持目前的立即对应体制……”
“要刊登求人广告吗?现在这个时代,就连英国情报局都在网站上招募詹姆士邦德呢!”
“关于机密任务的细节,等待面试之后说明……内容就这样写!”
“还需要附注“死状可能会相当凄惨,请谨慎考虑!”。”
强森表情烦闷地自言自语。
“哎!这样想,我还真是挑了个好工作呢!”
此时在唉声叹气的强森已经到了转换区域的时间,商务车响起引擎声开始缓缓驶离这里。
“阿尔法战队”
这就是强森他们组织的名称。
然而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正确理解那名称所代表的意义之人,在组织之外不超过百人,就隐匿性的意义上而言,阿尔法战队的等级可能远超过各种美利坚联邦情报机关。
这种机密组织的情报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得手的,如果真有那个可能性的话。
“就是过去曾经和组织交手过?但是没有任何记录啊!难道真的有同伙!”
若对方是过去侥幸逃过一劫的对手,那么的确会知道阿尔法战队的基本战术。但是强森可以肯定这个铠甲人是第一次出现。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昨天的行动就太过简单了,如果曾经一度和阿尔法战队交过手,那么就应该知道阿尔法战队是神物者专门的封杀捕捉机关。
面对这样的天敌,最确实的自保方法,就是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可是那“目标”的行动却过于招摇。因为他毫不掩饰杀人的证据,如果它有心掩饰,甚至可以将被害者处理得干干净净。就算是全部都扔到下水道里去,都比他扔在大楼里好得多。完全湮灭证据的方法是有很多的。
但他却没那么做。单纯是因为一时大意吗?还是说它藐视阿尔法战队的存在呢?
“也就是说……”
是后者的情况。他绝对不可能那么白痴一时大意,他是在挑战阿尔法战队的权威,十有八九是有同伙在隐蔽处协助他。
强森随即伸手操作电脑的键盘,他连线到阿尔法战队大本营的伺服器,输入ID和密码,然后把自己想法记录在案。
一边叹气,一边从口袋取出手机。
“……我是强森,我想要调查一下那天任务在我们计划圈外的监控影像,如果目标的脱逃并非偶然的话,那就代表对方知道结我们的相关战术资料,我怀疑他有同伴在远处协助他。是的。是的。可以的话请派几个人过去调查一下。是的。没错,我明白了。”
只听到啪的一声,他合上了手机。
“嗯……”
接着强森把手伸进驾驶座下,抽出了一个黑色铁块。那是一把插在树脂制枪套里的手枪。
在还没找到答案之前,时光便已流逝而去,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强森就是迈阿密本市人,连续数天的工作,战队要求行动期间不得与任何人联系的。
今天的特地转悠到了女友工作的地方等待她。
“我送你回家吧!”
“强森……”
微笑的莎拉真的很可爱。尽管这是可以预见之事,强森还是十分享受她的笑容。
就某种意义而言,强森觉得莎拉总是很温柔,她能够带给周围的人活力,只要和她在一起,自己也会跟着快乐起来,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我今天任务结束了,特地来接你的。”
在车上的莎拉一直没有开口,强森便已先自我表扬了。
在经过数秒的犹豫之后。
“……强森你的任务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我们每次都要很久才能见到一面。”
莎拉如此说道。
“我可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哦!”
强森故作严肃道。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喜欢你温柔、成熟稳重、又耿直的个性。但是我受不了这么久才见你一面,我在你心中真的重要吗?”
莎拉自嘲地说道。
“你怎么想的莎拉……”
强森忽然改变语气如此说道。
“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我……”
莎拉再一次重新思考。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对不起了。”
莎拉说出口了,视线则是坚持注视着前方说道。
“我们分手吧!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了。”
若是强森问她是何时做出这个结论的,其实莎拉自己也不清楚,或许,强森第一次出任务时离开了数天,答案就已经注定了,只不过莎拉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有所察觉而已。
他会生气?哭泣?还是讶异呢?
莎拉在脑中预测了数个强森的反应,并且做好承受的准备。
然而。
“你讨厌我吗?”
驾驶车辆的强森反而是静静地苦笑,莎拉从气氛中能感觉得出来。
“不是那样的,如果是二选一的话,那答案绝对是喜欢,并不是你不好,真的完全没有那回事。如果你一直能陪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我不想每次醒来时,都看不到你的身影。”
不管怎么想,和自己交往对莎拉来说都不是好事。
强森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就是因为知道她是个好女孩,所以强森很镇定。
“我……该怎么说呢,我没办法清楚说明,总之抱歉……”
“……是吗?我明白了。”
强森忽然停下车子点了点头,转头面向莎拉。他那若有所悟,平静得过头的表情,让莎拉非常在意。
凌晨零点,两天时间的交界。一天的开始与结束比邻而居的深夜。
强森为了抒发心情而外出。
“……可恶!”
他就是无法平静下来。
因为不论是看电视、听广播还是上网,忧郁的心情都只是更沉重而已。
只要一个人待在宁静的室内,他无法忍受,意识像是在同一个地方不停打转,强森无法忍耐那样难受的感觉,于是便出外想要吹吹夜风。
但是不管怎么说,尽管出来外面,他却没有地方可去。
随意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强森长长叹出今天已经快达一百次的气,而明明只是普通吐出气息,舌头上却残留着苦涩又沉重的感觉。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
“……”
他想当个平凡人,结果认识到了这个世界还有神物者这件事。并且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他们的死敌。
强森知道自己现在加入了这个恶梦般的真实世界中,以现在自己的立场,肯定是无法平凡地享受平凡的幸福。
“你没有那样的资格!你现在的使命已经注定了,你没看到那些神物者的残忍吗,现在要做的就是消灭他们?真的是这样的吗?到底这个世界怎么了!”
强森甚至感到反胃,不禁停下脚步。脑中晃动的画面在向他宣告。
“……唔!”
不管是平凡地喜欢上某人,还是品尝平凡的幸福。那样的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因为他现在是阿尔法的一员,哪天他也会在不知名的战斗中死去,那样留给所爱的人只有莫名其妙的逝世以及伤害。
他突然停在十字路口前。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已来到郊外。
或许是沉重的心情所影响,早已见惯的风景,看起来却显得更为寂寥。
虽说是在都市圈,这一带却是位在外缘区,因此有许多杂树林和田野,到了夜晚便不见行人经过,也几乎没有汽车往来。
当然,即使如此,柏油路上有明亮的路灯照耀,而且稍远处的大楼和平房也有灯光外漏,所以不需担心看不到路。
“……可恶!”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用言语发泄自己的烦躁了。
然后。
“……咦?”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想事情的关系吧。
强森才会这么晚才发现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黑影。只见那块黑影动了一下。
“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