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深思,钟琴终于得出了一个方案,去找班主任柳老师商量后,也得到会给以配合的承诺。
周三早晨,哈拂来到学校,看到自己桌面上摞起的高山,愣住了:“谁把垃圾堆在我桌上?”
钟琴不悦地嘟起嘴:“才不是垃圾!这些是我初中和高中的课本教材、参考书和笔记,昨晚我整理了一个晚上,特地带来给你用的。”说着,钟琴笑了。“你昨天不是说上课听不懂吗?以后如果有听不懂的,你就看看以前的课本,把落后的补上来,这样慢慢就能跟上老师讲的进度了!”
钟琴觉得自己的想法挺靠谱的,笑得很灿烂。
哪知哈拂完全不领情:“把你的垃圾收回去,不然本少爷把它们全扔了!快点!”
钟琴有瞬时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细看哈拂神态,没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只好忍着气怏怏把那些辛苦带来的课本资料都重新装好,放到课桌下。
哈拂一屁股坐下,把腿架到课桌上。
倒是旁边一桌的男生胡矫觉得看不过眼,道:“哈拂,你这态度有些过份吧。钟琴不管怎么样也是一片好意想帮你。”
后桌的男生洪造也附和:“对啊,跟女生怎么能这么凶呢。”
章瑜和汤媛早就看哈拂不顺眼了,只是一直忍着。
此时章瑜冷嘲道:“整天本少爷本少爷的,家里有几个钱,就真以为地球会绕自己转啦?”
汤媛接口:“跑到这里来想当大少爷摆谱,可选错地方了。咱们班里只有同学和老师的区别。”
哈拂冷冷地环视一圈,目光扫过神情有些委屈又隐忍的钟琴、愤愤的章瑜和汤媛、面露不满的附近同学,以及在远处尚未弄清事情缘由而满脸诧然的同学。
哼了一声,哈拂傲然地仰起头:“你们都在嫉妒我,我知道。”
一众愕然。
哈拂得意洋洋:“你们,全都没有我家有钱!”又用手摸摸自己的脸:“何况本少爷还长得这么英俊!”
站起来指指附近的男生:“你们是嫉妒本少爷比你们有钱,比你们帅!”又指指章瑜和汤媛:“你们,哼,是恨本少爷没有搭讪你们,对吧?丑女!肥婆!”
重新坐下,哈拂摇头晃脑摊摊手:“世界就是绕着本少爷转的,本少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哈拂脸上长出了鲜艳的仙人掌。
哈拂捂着脸愣了会儿,怒视钟琴:“臭女人,又打我!别以为我会一直忍着……”
钟琴吹了吹手掌,向他嫣然一笑,打断了他的话:“谢谢你一直忍着,这说明,其实你也有一颗绅士的心。这是好事儿,我终于在你身上发现了闪光点,可喜可贺!”
哈拂被她说得呆住。
周围的人,包括原本大怒的章瑜和汤媛,都消了气,露出了静待下文的微笑。
“但是,哈拂,我不会为打了你道歉,因为刚才那掌是替你爸妈打的。”钟琴正色道:“我相信你爸妈给了你好看的脸、为你提供了宽裕的学习环境,不是为了让你讲出刚才的蠢话。”
“你……”哈拂恼怒,想说,你凭什么替我爸妈打我?!
可惜钟琴没给他讲的机会,又打断了他的话:“再说了,你说大家嫉妒你,可我实在瞧不出,你有什么值得大家嫉妒的。钱,是你爸妈赚的,脸,是你爸妈给的,你没有任何一样是你自己挣得的。你说说,你去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炫耀的?”
周围的同学轻声窃笑起来。
哈拂脸红起来,想反驳,一时找不到词。
钟琴又莞然笑道:“硬要说我们嫉妒你的话,只有一样。哈拂你太会投胎了。”
窃笑声更大。
哈拂恼怒,恶狠狠地瞪那些敢当面笑的同学,然后又转回瞪钟琴。“臭女人,你说完了没?”
钟琴摇摇头:“纠正你的错误,我不是臭女人,因为我身上一点也不臭。如果你不是偶然说错,那就证明你的嗅觉有问题,这可是一个生理缺陷,你的综合评分要大大降低。”见哈拂哑了,笑眯眯道:“如果你只是偶然说错,那么请以后不要再说错,免得大家怀疑你的嗅觉。”
哈拂愤愤地低骂了句:“死女人!”
钟琴睁大了眼看他:“视觉缺陷?”
哈拂把头转开,不理她。
钟琴也不介意,继续微笑道:“哈拂,作为同桌之义,我还要纠正你一个大错误。汤媛和章瑜对你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之弟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们一个想当外交官,一个准备做大歌星,根本没空陪你浪费时间。所以,你没有贸然搭讪真是幸运,否则,你的碰钉子纪录又要增加了。”
见汤媛和章瑜冲她暗暗竖起大拇指,钟琴扬了扬眉毛轻笑,示意收到。
“你这女人,啰嗦完没?真烦!”哈拂不耐烦地吼道。
“没,我还要提醒你一句,请赶快把语文课本拿出来,今天是语文早读。”
正说着,早读铃声响起,全班同学都停止了说话嘻笑,回到座位上,开始读书。
钟琴冲哈拂笑得甜蜜蜜,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如果你今天还敢让我们班被扣分,我就告诉全校女生,你作为中国人,居然连汉字都看不懂!瞧以后那些女生还好意思理你不?”
别校的不敢说,但作为省重点的本校,钟琴觉得女生这点基本要求还是有的。
哈拂恨恨地瞪了钟琴一眼,咬牙切齿地低骂了句:“可恶的臭女人。”
钟琴笑嘻嘻地回了句:“你生理缺陷?”
哈拂哼了声,装没听见,慢慢从书包翻出了语文课本,打开,用他难听的公鸭嗓子高声朗读起来,眼角瞥见钟琴皱了皱眉,捂着耳朵移开了点距离,嘴角露出一丝得意,更大声地吼文。
早读结束,第一节课是数学。
老师来前,钟琴低声问哈拂:“之前老师讲的内容,你真的一点都不懂?”
“不懂。”哈拂不看她,趴在桌上嘴里嘣出两个字。
“那高一的数学怎么样?”
“不懂。”哈拂还是只回两字。
钟琴在心里轻叹了口气,耐心地道:“初三的呢?”
“不会。”哈拂是依旧的两字。
钟琴有点吃惊,翻出初二的数学课本,打开到目录,递到哈拂面前:“你看看内容再说,熟悉吧?有印象吗?”
哈拂抬起睫毛扫了一眼,转头向钟琴咧嘴一笑。
钟琴心里一喜,道:“怎么样,初二的没问题吧?”
“不会。”哈拂转回头。“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钟琴看着他,脑袋嗡嗡响,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重新拣出初一的数学课本摆到他面前。“这是初一的,非常简单,你总该看得懂了。”
哈拂伸手翻了翻,又转过头来笑了笑。
钟琴失声道:“难不成你连初一的数学都看不懂?我怎么都没想到你程度这么差,没有带小学的课本来啊!”
她这一惊之下,声音又尖又利,刹时,全班同学惊讶的目光尤如探照灯般投射到哈拂身上。目光中,讶异、鄙夷、同情,赤*裸*裸地袒露。
哈拂只觉全身仿佛要被视线洞穿燃烧起来一般,急忙分辩道:“你闭嘴啦,我又没说看不懂,就是太久了,要回忆一下!”
钟琴松了口气,笑起来:“太好了!否则这节课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成。”
哈拂沉默了下,望了她一眼,低声道:“多管闲事。我学不学、懂不懂,关你什么事。哼。”
钟琴怔了怔道:“你如果连初中的都不懂,高二下学期的毕业会考你怎么办?会拿不到毕业证的。”说起来,他的初中毕业证是怎么拿到的?
哈拂满不在乎地道:“你不是说我会投胎嘛,反正我爸能赚钱,我就算拿不到毕业证,也不用象你们一样担心后半辈子。”
“不,你错了!”钟琴非常肯定地说。“要担心后半辈子的是你,不是我们。”
哈拂不以为然地瞟了她一眼:“我知道我爸的公司开得很大,我爸就我一个儿子,姐姐们都出嫁了,财产全归我继承。那么多钱,我怎么花都花不完。你们一辈子赚的钱,可能都没我爸这次捐赠学校的钱多。”说着,得意地冲钟琴一笑:“怎么样?羡慕吧?你要是能哄得我开心了,你想要什么我都送你。”
钟琴无语地朝天花板翻了下白眼。
“你是叭儿狗吗?要人来哄你。”钟琴嗤笑。在他恼羞成怒前,又续道:“我知道你爸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这类生意,行情好的时候,赚得砵满盆满非常得意,但是,一旦市场不好了,也很可能一夜之间公司倒闭。好象前两天我才看到新闻报道说,最近的房地产市场萧条,生意不好做。你爸爸的公司大,可能还可以撑一段时间,有些小房地产商可听说破产跳楼的都有。”
哈拂变了脸色,怒道:“你胡说八道!别酸葡萄心理了!”
钟琴撇撇嘴,耸肩:“你要不信,回家去问你爸爸就知道了。”
哈拂见她说得十足笃定,心里也不由着慌,脸上还是死撑着。
钟琴又道:“虽然古话说,富不过三代,但其实很多有钱人家连二代都富不过。就算父母再能干,也有离去的一天,儿女要是只会花钱不会赚钱,再多的钱财也经不起挥霍。”
冲哈拂一笑,钟琴道:“有个故事说的就跟你似的,要不要听?”
哈拂哼了声,不说话。
钟琴就当他是默应了,开始娓娓道来。“有个财主家养了个儿子。这儿子只会花钱,别的什么都不懂。财主的身体越来越差,很担心儿子以后怎么办。有一天,村里来了个算命的,财主就让人请了来,给自己和儿子算命。结果一算,财主只比儿子早死两年。这儿子大哭起来。哈拂,你道他为什么哭?”
哈拂心里已经明白了,只是不理钟琴。
他不吭声,钟琴也不强求,继续道:“这儿子哭,不是为了自己的寿命不够长,恰是为了自己比财主多活两年而发愁。他担心父亲死了,自己剩余的那两年没人养要怎么活下去。”
说完,见哈拂似乎仍旧无动于衷,只埋头盯着书页,便故意道:“其实,我觉得这儿子已经不算太蠢,他至少知道,没了父亲自己连两年都活不下去,有危机感,还有救。不象有的人,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那才真的有一天会活活饿死呢!”
“说够了没?!”哈拂猛地转过头来,眼睛有些发红地瞪钟琴。
钟琴微一惊,故作镇定地一笑:“没,还有一句要说。我这么啰嗦,其实你该感到高兴,因为至少表示我对你有兴趣。如果完全不关心你,谁理你以后是死是活?”
哈拂一怔,随即眼睛亮了,唇角浮起得意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