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们两个喝完酒,千寻已是有了几分醉意,只觉脚下虚浮,晃晃悠悠出得门去,没走了几步,消息灵通的舒歌就闻讯赶过来了,上前一把扶住千寻就数落开了:“都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那口酒就那么好,一下子都离不了,真是的!还有你们,罗青晏这个大笨蛋也就算了,萧四叔怎么你也由着她,我姐姐怎么说也是个女子,成天喝酒怎么成,这对身子也不好呀!”
千寻笑嘻嘻地趴在她肩头:“好妹妹,别说了,再说我以后连个喝酒的人都没了,岂不是要闷死。”
“别靠着我,你好重啊。”舒歌用力想要撑起千寻,奈何千寻头晕脑胀,根本没力气,一味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
萧四叔在那边说:“看阿沐这样子今天你们也别想回去了,不如就住在我家得了。”
罗青晏接道:“罢了,算我倒霉,还是住在我们武馆吧,她们两个未婚女子怎地说也不太方便,我那后院有女子的客房,就将就一晚上吧,真是的,这个女人,喝了多少呀,尽是给人添麻烦。”
千寻虽身子无力,但耳朵还是好使的,听得他一直编排她,本是想张口反驳的,谁知竟是趴在舒歌身上沉沉地睡去了。
半夜的时候醒了一次,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千寻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罗氏武馆的客房,身边舒歌睡得正香,嘴里嘟囔着什么往她身上靠,千寻心底一阵暖意,本欲接着睡的,却发现毫无睡意,腹中饥肠辘辘难以忍受,轻轻把她身子移开,跳下床去,给她盖好被子,想出门寻些吃的东西。
罗氏武馆千寻白天的时候来过几次,知道后院是女弟子们的住处,晚上都会落锁,前院是平时授课的地方和校场,男弟子们就住在校场角落边上,而千寻要找的厨房在男弟子住处的斜对面,中间隔着校场,想他们两个平时没少气她,吃他们几个馒头不算过分吧,当然如果有鸡腿的话。。。
千寻擦干嘴角的口水,翻身出了院门,直奔厨房,很可惜,只有肉包子是荤的,连下了五个包子,这才满足地摸着肚子原路返回,打算一觉睡到天明。一拐过厨房的拐角,就看到两个黑影站在不远处的校场上,千寻赶紧躲起来,眯着眼看过去,借着天上的星光,依稀可辨是罗青晏和尤诺,好像两人都是难得的认真,在那边无声地对峙。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两个应该是打打闹闹才合常理啊,这样可不像是他们的作风,千寻以为他们两个人的话会是罗青晏比较沉不住气,没成想这次却是尤诺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强压的怒气:“凭什么你就认为你做的都是对的!”
罗青晏沉声道:“或许不是对的,但一定是最合适的。”
尤诺冷笑一声:“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对她而言什么是最好的?”
罗青晏沉默着不说话,尤诺忽然冲上去,有那么一瞬,千寻以为他是会揍罗青晏一拳的,但他只是用力一把推开他,罗青晏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尤诺这个举动正好背对着千寻,还挡住了罗青晏,让千寻看不清他们两人的表情,只听得尤诺道:“你根本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心里在意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你这个讨厌的自以为是的家伙!”
尤诺怒气冲冲地跑走了,留下罗青晏一人又沉默地站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才转身缓缓离开。
千寻则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她?听他们说话的口气应该是个女子,难道他们两人会是因为一个女子才不合的?但他们两个相差了十岁呀,怎么会看上同一个女子的,能让这两个家伙看上的,该是什么样的人?千寻怀揣着强烈的八卦心理,左思右想一番后又回房去睡了。
第二天,千寻是被门外的争执声吵醒的,听着声音是舒歌和尤诺,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争吵,想的却是还可以借机再多赖会儿床。
“这是在我的地盘,你居然也敢这么大声说话!”
“姐姐说了,我们要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所以我绝对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
“哼,就你,我甩甩胳膊就把你打趴下了,看你怎么抬着头!”
“我们是罗大哥请过来的贵客,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么,没礼貌。”
“客随主便,罗氏武馆就这规矩,每次到这里留宿的人都要与我交手,试试他是什么水平。”
“你居然真的动手,啊——非礼啊,救命啊,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啦!”
千寻不得已,只得起身开门出去,当然她并不是担心舒歌会怎样,而是她的耳朵实在受不了她的魔音了。
“大清早的鬼嚎什么呢!”千寻一个爆栗敲在舒歌头上,趁势把她从尤诺手里拉回来。
“哇,你终于肯起了,大小姐。”尤诺嘲讽道。
“是呀,快去给本小姐端水来,本小姐要洗漱了,还有,把早饭准备好了。”听着千寻拿腔作势的声音,舒歌也乐了,笑出声,对着尤诺做了个鬼脸。
尤诺一脸鄙视:“将来谁要是娶了你们两姐妹,那可真是——”
“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闻讯赶来的罗青晏毫不客气地补充。
“谁要是嫁给无能师兄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尤诺还是像往常一样挖苦罗青晏,罗青晏依旧是气得涨红了脸,并没有看出因为昨晚之事有任何的不对。
罗青晏说不过尤诺,又把目标转向千寻:“快点吃了饭离开吧,日上三竿了也不起,没得带坏我们一众兄弟,以后千万别再来了。”
看他一脸的鄙视,千寻本是要反驳几句的,奈何听到他说还管早饭,当下闭嘴不再开口,乖乖地拉着舒歌跟着他去饭厅吃饭。果然去了的时候偌大的饭厅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几个人,一见罗青晏进来,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不再开**谈,低下头快速扒着碗里的饭,没等罗青晏走过去,就都放下碗筷往出跑。
有两个人还没吃完,罗青晏一步跨到他们跟前,怒声道:“磨蹭什么呢,还不快去练功!”两人被嘴里的饭憋得说不出话来,站起来行了个礼就赶紧跑着出去了。
千寻愕然地看着这一幕,没等她发表自己的看法,旁边的舒歌就开口了:“大魔王呀。”
尤诺乐呵呵道:“你这小丫头难得的有点见识嘛。”
罗氏武馆的饭菜不错,菜色不多,却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你们两个不吃?”千寻和舒歌吃得正欢畅,抬头间却发现他们两个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千寻从罗青晏面前的大碗面中夹出鸡腿,含糊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尤诺很聪明地收回视线,一口咬住自己碗中的鸡腿,得意地挑眉看着舒歌:“你的反应还是比不过你姐姐。”
罗青晏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们,是有多久没吃饭了?”
四个人争抢着吃完饭,罗青晏留下句“吃完就赶快走”,就急急出了门,千寻三人随后跟出去,却见罗青晏已经在校场上监督武馆众人练武了。
一大群男女在那里整齐划一地练习,舒歌瞧得开心,拉着千寻就往边上跑,嘴里叽叽喳喳着:“平素里看不出罗青晏原来这般有威严,难怪刚刚那些人看见他就跑了。”
尤诺道:“你还没见他真正厉害起来呢,吓死人。”
“那你还不赶快过去。”舒歌瞟了他一眼。
尤诺不在意道:“我自然不在内了,再说了,真要比起来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
千寻笑看着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舒歌闻言却是满脸怀疑:“当真,你有这么厉害?”
尤诺裂开嘴:“反正把你打趴下是绝对没问题的。”
舒歌哼了一声,不满道:“你绝对不是我姐姐的对手,姐姐,也教我啊。”
千寻一掌拍在她头上,训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尤诺则是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仔细地打量着千寻:“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原来舒沐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呀。”
千寻看向舒歌,这个罪魁祸首早就把视线转到校场上去了,一脸的兴奋。
校场那边估计罗青晏早就注意到他们了,此时凶巴巴地扭过头来,冲着千寻大喊:“谁允许你们站在这儿了,快快离开。”
尤诺挥手高喊:“舒沐说要和你比比看谁厉害呢!”
“哈?!”千寻扭头看着尤诺,见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正待开口说话,罗青晏已经走过来了,语气极为不屑:“她,还是赶快回家带孩子去吧!”
千寻愤怒地转身看他,一时好胜之心又被激起,指着他道:“怎么,不敢了?”
罗青晏额角青筋毕现,怒道:“你可别后悔。”
两人说话间就站到校场中央了,武馆众人也都聚过来看热闹,罗青晏大喝一声:“还不各自去练功,凑什么热闹!”众人又作鸟兽散,不过早就心不在焉,偷偷地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罗青晏见千寻真的挽起衣袖,一副打架的架势,这才皱眉看着她:“你还真的要和我动手不成?”
舒歌早在一旁拍手大笑:“好啊好啊,看看谁更厉害些!”
罗青晏眉头皱得更紧了:“也罢,就和你过两招,喏,接着。”他隔空扔过一把长剑给千寻,自己却是空着手。
千寻笑道:“不是吧,原来你这人这么有风度?”
他咬牙眦目:“你这女人!”
千寻举起长剑,因着手中久违的利刃的清冷,有瞬间的迷茫,听得三人都在叫嚷,这才挥剑:“看招!”
罗青晏显然是没想到千寻还真的能打,第一招就有些招架不住,不过他果然也有两下子,很快就回过神来,脚下几个窜步,挥拳过来就要与千寻打近身战,千寻侧头避开,手中的剑向他招呼过去,他人在地上翻了几个身躲开,身上的衣衫却是被砍下一块。
他看着飘落在地的衣衫,目露惊讶,这才真正全神戒备,冲上来与千寻交手几个回合,神情却是越来越震惊,出手不由就带了几分浮躁,千寻故意装作向后摔他也没觉察,却是自顾自冲上来,千寻趁机挥剑刺向他,脑中念头一闪,又作罢,整个人直直摔倒在地上,嘴里夸张地叫喊着:“哎呦,停停停,我认输了,不打了。”
周围偷偷观看的众人一阵欢呼声,罗青晏却只是垂手站在原地,似乎是愣住了。
舒歌赶忙上前扶起千寻:“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千寻挣扎着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拉起她,“输啦,咱们快走吧,省得还得人家赶。”
罗青晏还在发呆,尤诺似笑非笑地看着千寻,也不说话,千寻和舒歌走出罗氏武馆的大门没多远,身后罗青晏高声喊住她们:“喂,等等!”
“干嘛,难道你们武馆还有规定,交手失败的连人也要留下?”千寻转身笑嘻嘻地问他。
舒歌开心道:“那倒是不错,我看他们武馆伙食挺好。”
罗青晏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待得回过神来,不由涨红了脸:“你们两个真是——”
“你到底有没有事啊?”千寻打断他。
“我——”他不自然地看了舒歌一眼,“有点事,可不可以单独和你说?”
“不行!”千寻和舒歌同时开口,见他满脸黑线,千寻忍不住笑出声,“你只要不是想请我喝酒,其他的当着舒歌的面说都没事。”
他这次是明显地长声叹了口气:“刚刚,谢谢你了。”
这下轮到千寻错愕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脸愤怒:“少瞧不起人了,你是让着我的,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这句话倒是真的让千寻刮目相看了,原以为他这样骄傲的人,便是发现了也是不会说出口的,尤其是他们两个平时还不对盘。
舒歌在一边拍手笑道:“我就知道姐姐是最厉害的,怎么可能会输嘛。”
千寻拍上她的头:“闭嘴吧你,”转而看向罗青晏,“也没什么,本来就是你先让着我的,再说了,剑术是我的强项,要是真的公平对决的话,结果还说不准是什么样的呢。”这话也是实话,刚刚和他过了几招,他确实也非泛泛之辈,本来就是她占了便宜,当着那么多人,自是要给他留点面子的。
“剑术是你的强项?”他眼中骤然冒光,上前一步,“改天一决上下如何?”
千寻瞅了他一眼,不再理他,拉着舒歌就走。
“哎,哎!”他又追上来跟在千寻跟前,“我不是说这个,现在我们武馆不是缺教习的先生么,我师父早就让我留意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你看你有这个意向没,”千寻停下身侧头看他,他立马补充,“提供吃住,还会付你月钱。”
付月钱啊,值得考虑,千寻问他:“你觉得我做得来?”
“你虽然生活作风上很成问题,平日里又游手好闲,没有一点女子的——”见千寻瞪他,他这次倒是难得很识相地一转话锋,“但是看你武功不错,有几分男子的豪迈,也,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吧,勉强能胜任,你看你——啊——你这个女人,要干什么!”他捂着被千寻狠狠地踩了一脚的脚背,大声哀嚎。
“阿歌,我们走!”千寻再不想听他一句废话,拉着舒歌大踏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