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八天,就是约定的武林大会的日子了。
由于罗天赐的缘故,罗青晏和尤诺总算没做出去找弓大佑寻仇这样的事,肚子疼他们尽管已经在查找这次尤岚和祝善中毒之事的真相了,但这么多天下来也是毫无收获。
其实这事虽有疑问,但还真的找不出明确的证据,千寻是真心想找出害死尤岚的真凶的,但扪心自问,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心里打算着这事便是没有进展,只要能拖到大会那日,罗天赐肯在群雄面前揭露弓大佑以前的行径,再加上谢河和祝善之间的那些恩怨,定能扰乱他们所谓的同盟,这次中毒事件反而是个化解他们联合的最好契机。
因着这样的一层,这几日千寻见着罗青晏他们的时候心中越发惭愧,总觉在这件事中似乎是尤岚的意外中毒死亡反而被她所利用,不管目的是什么都掩盖不去。
“你放心吧,这事我会一直留意着的。”千寻再次嘱咐肚子疼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出真凶,他如是安慰。
“尤岚在死之前的那几日一直喊我姐姐的,”千寻回忆起那个柔弱善良执着的女子,心中难掩感伤,却是没有如同阿羽离开时那样深刻的悲哀,“但其实,对于她的离开我并没有那么伤心。”这样的话,这样卑劣的心思,也只能和肚子疼说,因为千寻知道,这个世上大概只有他能理解她,包容她所有的任性和阴暗。
肚子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倾听着她的倾诉,目光一个对视,便足以支撑着她继续说下去:“但是,我是真的决定放手的,真的希望他们能够幸福的。”
肚子疼眯起眼微笑着看千寻:“我知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死的,我也想为她找出真凶,但是,但是。。。”
千寻说不下去,肚子疼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叹道:“别哭,都多大的人了,我当然都知道,我信你。”
“对了,这次其实是有好消息要带给你的。”肚子疼忽然喜道。
难得有事能让他这般开怀的,刚刚其实千寻也不过是一时心下难过,那些事她自己也都能想通的,说出来自然也就没什么事了,见状,也推开他笑问:“什么事?”
“就是上次和你说的那个有些交情的朋友,我不是让未盈去向他求助了么?”他顿了顿,“有成果了。”
千寻心下一喜:“莫不是——”
他点头:“他这些年虽不问世事,到底还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也关心着江湖上的纷争,我也是听那边的朋友刚刚带回的消息,说是由他亲自出面,又说服或者说是拦下不少人,打消了他们反华的心思。”
“真的?!”得到确认千寻还是忍不住叫出声,这可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恩,有不少帮派都召回了前来参加大会的人,从昨天开始就陆续有武林人士离开润城,我原还是奇怪的,却是这般缘故。”
“只要能减少到时候的纷争,哪怕只是些微,那一切也都是值得的。”前些年的战乱已经足够了,那么多的人流血牺牲才得以换来现在这样的和平,却偏偏有人想要去破坏这些。
肚子疼敛眉正色:“正是。”
但是这样的好消息带给千寻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和肚子疼分别没多久,未时刚过,原琉遣了琉璃来找千寻,说是有要事相商,千寻当下就跟着她匆匆去了,原琉早已等在门口,两手交错,似是极为不安,见千寻来了,几步跨上来,张张口,欲言又止。
千寻奇道:“怎么了这是?”
她脸色微红,瞅着千寻,终是开口:“其实这事也只是我自己猜测,也不一定,但我有些担心,说出来可是让姐姐你笑话了。”
看她这番举止,千寻越发觉得奇怪:“原琉你何时说话也这般不爽快了,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她垂下头去,双手绞着手中的绣花丝帕,缓缓道来:“是沈公子的事。”
沈冲?他有什么事,千寻心中当下打起十二分的注意,急问:“他出什么事了?”
“本来他今日午时是约的我,说是有,嗯,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但我一直等到现在也还不见人来,刚刚我让琉璃去他住的客栈问过了,说他今日上午早早就出门了,而且走时也和伙计说了,确实是要来这里的。”
“莫不是被其他事耽搁了,你也无须太过担心。”千寻听到这里不由心下一松,其实她是觉得原琉有点小题大做了,再说了,现下马上就要到武林大会的日子了,沈冲是弓大佑的得力助手,这几天估计也是很忙。
“不是,”原琉见千寻这么一说,愈发着急,“今天他要和我说的事很重要,我相信他就算实在有事也定会派个人来知会我一声的,断不会没了音信,而且姐姐你也知道,他身在江湖,这几天润城来的武林人士这么多,我怕他是被仇家寻仇。”千寻听她说得如此肯定,不由也郑重起来,原琉又道,“我见姐姐你的几个朋友看上去都是一身武艺之人,所以才会求助于你,我心中着实不安,总觉得是出什么事了,我——”
她这般心境,怕是也已对沈冲动了情,但是沈冲的身份。。。千寻心中长叹一声,此时也只得好言安慰:“你放心吧,他武功高强,定不会出事的,我会叫我的朋友去找寻他的,一有消息立刻就会通知你。”
原琉千恩万谢地把千寻送出来,千寻再三承诺一定会尽快打探,她这才眉头稍解,被琉璃硬拉回去休息。
无忧这几天一直看着弓大佑的行踪,千寻决定先去他那边问问,一路上都在想,若是真如原琉所说沈冲是出了意外的话,那这个人会是谁,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就她所知道的人中,和沈冲身后的弓大佑有过节的,除了祝善,便是罗青晏他们了,难道会是。。。
“我今天上午确实是看着他离开的,他心情似乎很好,逢人便说是办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去了。”无忧听了千寻说的,解释道。
看来他今日果然是去见原琉的,而且应当是表明心意之类的,那照理说他对原琉这般上心,更不可能在这样的时刻突然不见踪影的,千寻沉思:“你说他若真的出事的话,会是谁?”
无忧答道:“沈冲此人低调内敛,就我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从不主动与人结怨,若是有意外,那人定是冲着弓大佑去的。”
“那会是祝善吗?”经过上次的投毒事件,不管真相如何,两人之间的仇怨怕也就隔着一层纱了。
无忧摇摇头:“不大可能,刚刚谢前辈还来找我喝酒,他一直在祝善宅院边上守着,也没听他说有什么事,”无忧迟疑一下,道,“其实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与弓大佑结怨最深的当属罗氏武馆的人,那里又离暖风阁近,会不会是他们——”他这话不必说完,千寻已知晓他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瞅着千寻,道,“姐姐今天见到尤诺他们兄弟了么?”
他这一问,千寻愣住了,仔细想想,平日里罗青晏起得最早,每天起来都会在校场上练功,今天早上她去见肚子疼的时候好像确实是没见着他,念及此处,她转身就走。
“姐姐,”无忧小跑了两步跟上来,“我和你去。”
“没事的,你在这里看着弓大佑就行。”千寻坚持不让他跟来,若沈冲真的被关在武馆,这事还是私下解决为好,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其实罗氏武馆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找个藏身之处就更是容易,千寻去到酒窖的时候,果然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说话声,她也不敲门,直接踢门而入,里面的人吓了一跳,俱是回过头来看她。这个酒窖是平日里武馆酒肉等物资储备的地方,罗青晏怕有人惦记着偷吃,钥匙只有两把,他一把,剩下就是平日里做饭的大厨王师傅一把。
此时罗青晏和尤诺正瞪着眼满脸吃惊地看着千寻,他们身后支撑着房梁的柱子上,绑着头发散乱,满身狼狈的沈冲,沈冲见是千寻,两眼立时冒光,急问:“舒姑娘,可有见到原琉?”
听得他这一问,千寻心下大感宽慰,他如此念着原琉,也不枉原琉对他的一番惦记牵挂了,她点头:“正是她让我来寻你的。”
沈冲闻言咧嘴一笑:“她总归还是记着我的。”
两人这边说话,罗青晏早就是满脸不耐烦了:“你怎么来了?”
见旁边的尤诺也是面色不虞,千寻皱眉:“可是罗前辈让你们如此的?”
这一问,两人登时没了声,尴尬地对视一眼,不安地转过头来看千寻:“我们也是急着想为她报仇,她既喊你一声姐姐,你总归不能坐视不理吧?”
果然是瞒着罗天赐的,千寻长叹一声:“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是说了给我一些时间的么!”
“再等润城的人都走光了,也查不出你所谓的凶手。”尤诺冷声道。
千寻这才了然,他们为何会违背罗天赐的意愿,原是这几天武林人士陆续有人离开,让他们担心弓大佑他们也会走,以后再要找到凶手又是遥遥无期,唉,也是人之常情。
罗青晏不再看千寻,转向被捆绑着的沈冲,冷声道:“总归现在都是这样了,若是你非要去告诉师父,那也无妨,今日,我定要从他这里问出个究竟不可!”
沈冲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问出一些线索也不一定,千寻心念一转,过去解开他身上的绳索,身后两人开口阻止,她只不理,向着沈冲道:“沈少侠,我这两个朋友多有得罪,但也还请你能见谅,他们对逝去的尤岚的关切情谊,和你对原琉的并没有什么区别,现在尤岚无辜枉死,我们只盼能早日查清真凶,万望你能告知你所知道的。”
沈冲闻言神色一震,来回扫视着三人,终是长长叹了口气:“这事,终归是有真相大白的一日,也罢,也罢。”
尤诺那边早已不耐烦,声音中带着掩饰不去的急切:“你倒是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弓大佑派人害的我姐姐?”
沈冲幽幽道:“此事,唉,想必师父和罗前辈之间的恩怨,诸位也都是清楚了。”
罗青晏闻言气得冷哼一声,怒道:“原来弓大佑做的那些龌龊之事,你也是晓得的!”
沈冲却是苦笑一声:“怎么不知道呢,当年天一帮的帮主林成武功盖世,豪气万丈,当时我年纪虽小,却也是敬佩万分。”
“那你还——”千寻忍不住插话。
沈冲看向罗青晏和尤诺:“因为当年背叛林帮主,和我师父一起把他打落江中的人,正是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