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烟话语一落,乘和宫外头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位姑娘,还有一个被绸布裹着的物件在她们手中,看着颇像古筝。
“娘娘猜猜是什么?”
司徒蓝心头一动,打从武清远叛变以后,她就再没碰过古筝,此刻不单是心痒,手也跟着痒了起来。
“皇上早就替娘娘着想了,特地差紫烟唤人做了这把琴赠与娘娘,”紫烟话语刚落下,那两位姑娘已经把古筝搬进寝殿,放置在黑木脚架之上,魏紫烟走过去掀开绸布,黑紫色的古筝映入眼帘,伴着暗暗清香:“这是用上好的沉水香木制作而成,而且娘娘看这里。”
顺着魏紫烟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司徒蓝发现在琴尾有浮雕的九个相连环,她不解问道:“九环什么意思?”
“传说曾经有位民间卖艺女名为郑环,最好解九环之谜,常常当街表演。当时富甲一方的苏家唯利是图,但却出了一位颇通音律的公子苏微开,苏微开不懂经商之道,却弹得一手好琴,走到哪都带着自己专用的琴。有日,苏微开打街上而过之时,马匹被围观郑环表演的人们喝彩声所惊,将苏微开摔下马来,更是将他的琴重重甩向郑环,郑环惊恐之时只能拿手中之物抵挡,却不想九环却镶进了苏微开的琴尾。这琴伴苏微开多年,他不舍得破琴取环,而郑环对苏微开爱琴之说也早有耳闻,便将九环送与苏微开。苏微开回到家后奏琴,却不想发出的音律与之前不同,乃是空音与铁环相融合而发,动人心弦。自此以后苏微开对郑环念念不忘,派下人四处打听,得知郑环从小家境贫寒被卖入杂耍班子,没了九环以后她没有表演的工具,被班主毒打一顿后锁在杂耍班内。苏微开不忍心,托下人送去银两,一来二往之间,两人互生爱意,但苏家是为商大家,自然看不起穷苦的郑环,几经拆散,一对苦命鸳鸯便相约私奔他乡,再无音讯。”
听着魏紫烟的故事,司徒蓝陶醉其中,伸手轻抚古筝的尾部浮雕,仿佛真能看见一位翩翩公子在奏琴,而旁边站着一位娇美女子。
“苏微开和郑环消失以后那琴也跟着消失了,想来是被他们带走,但故事却被流传下来,九环也成了恋人之间相互赠与的定情信物。这是皇上为了娘娘特地效仿当年的九环尾琴而制的,而且可不单单仅有形似哦。”魏紫烟卖个关子,见司徒蓝一脸不明白,她搬来一张木椅放置在古筝之前:“娘娘一弹就知道了。”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司徒蓝坐在木椅之上,轻轻拨弄了两根琴弦,接着她便惊呆了。毫无规律的两个音前后发出,却相互接应,如同深谷幽林里突然传出一声清脆撩人的泉水滴石之声,让人情不自禁陶醉其中。
“娘娘想必发现其中奥秘了。”魏紫烟笑着指指古筝尾部的浮雕。
司徒蓝不接话,伸手抚摸着浮雕,这九环浮雕虽是雕刻上去的,但却在触摸时能感觉到细细微小的孔洞,正是这些孔洞使得古筝奏出的声音与震动相互呼应,刺激人的各个感官,余音绕梁不过如此了。
“娘娘真是,真是神人。”魏紫烟带来的两位姑娘当中,稍微年长的一位从陶醉中清醒过来,由衷而发。
“琴好而已。”司徒蓝偷笑,才随便拨弄了两个音就成神人了,看来这演奏家的成功与否跟乐器是脱不开关系的。
“忘了引见了,娘娘,这两位姐妹同紫烟一样来自醉玉楼,希儿婷儿,还不快给明妃娘娘请安。”魏紫烟着急解释琴的事,怎么都忘了先让她们给明妃请安,想到自己的大意她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民女林希儿给明妃娘娘请安。”年长的姑娘蹲下行礼,身旁另一位看起来更加瘦弱的女子却还在回味刚才的琴声,林希儿无奈轻轻捅了捅她,后者才回过神来,急忙跟着姐姐林希儿一同半蹲行礼:“民女林婷儿给明妃娘娘请安。”
“免礼吧。”司徒蓝看着这对姐妹俩,不禁想起了远在凤凰城的解书解琴,心里很不是滋味。
“希儿婷儿家道中落被卖入醉玉楼,却同紫烟一般卖艺不卖身。希儿与娘娘一样好琴,婷儿好舞,两人的搭配相辅相成,可谓名噪一时啊。”魏紫烟还没说完,林希儿急忙跪下解释道:“希儿不敢同娘娘并驾好琴,紫烟姐姐带我们进宫也是希望我们向娘娘学习琴技,能在醉玉楼更好的生存。”
“别紧张。”司徒蓝起身将林希儿扶起,心里却想起了千里之外的解书,不知道解琴他们是否已经将解书和杨一风找到了,她轻轻叹一口气说道:“你们同紫烟是姐妹,我同她也是姐妹,你们在心里也把我当做姐妹吧,当做娘娘就太生分了。”
“难怪紫烟姐总说明妃娘娘不单单足智多谋还心地善良,果然没错,明妃娘娘一点娘娘的架子都没有,比鸨娘好多了!”林婷儿天真可爱的评价完司徒蓝,她身边的林希儿脸都绿了,狠狠给了林婷儿一个爆栗:“你怎么能拿娘娘和鸨娘相比呢你!”
“没事没事。”司徒蓝无奈笑着摆手,那头林婷儿却躲不开姐姐的教训,魏紫烟只得出马救场。
司徒蓝坐回木椅之上轻抚着琴弦,心却回到了那年的醉玉楼,那时候她为了给祁煜解围而同魏紫烟合作了一首《醉清风》,那是她第一次弹琴给祁煜听,可惜他并没有听完。第二次弹琴给他听是武清远叛变,他们离开相府以后,在郊外的小屋里。仅仅两次而已,他却为她制成这九环尾琴,让她既感慨也感动。
“娘娘,奏一曲吧?”
魏紫烟的声音轻轻传来,司徒蓝也顿感手痒,她点了点头,将十指轻轻放在琴弦之上,脑海中浮现出《青花瓷》的谱子来。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跟着自己弹奏出的曲子,司徒蓝忍不住开口轻轻唱起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琴声和司徒蓝的歌声起了很好的共鸣效果,待最后一个音消失殆尽,司徒蓝才恢复常态,而对面的三人依旧陶醉在刚才的歌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