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历一三八五年元月九日,天阴有雪。天主使者自苍穹出,沐金光,莅昭天。天有异象,有观者惶恐言‘星辰应落,玄武门溃’。”
————————《东陆典史》
万箭丛中,啾啾孤零零的站在伊思羽身前。
离远些看,那些三三两两斜插在雪地中的弩箭,似乎营造出了一种别具匠心的美感。但娇小的啾啾一旦站在这些弩箭之中,隐藏于美感之下的真实便暴露在了人们的眼中。
无论多美的箭,总是些杀人的东西。
啾啾精致的小脸一片惨白,无神的眼中泛着晶莹。那是因为双臂伤口的撕裂,牵动了小东西的痛觉神经。啾啾还是小孩子,小孩子受了伤,自然会哭。而啾啾流了血,却没有哭,只是眼泪总不能如声音般憋得住,是能看见的。
她本可以化作一只小凤凰,穿越层层叠叠的箭雨逃离开去。但可惜的是,在她身后还有位倒地不起的伊思羽。其实她也是一天前才认识了伊思羽的,相互间也没有说过什么话。
而被刺杀的那一夜,啾啾一直处于时醒时睡的状态,也不知道是伊思羽一直在守护着自己。所以今天啾啾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报恩,而是因为……啾啾和伊思羽一样都是三山之人!既然是三山之人,便有着属于三山之人的骄傲!这骄傲容不下他人的践踏!所以啾啾不可能看着同为三山之人的伊思羽在自己面前被别人杀死!所以啾啾一直站在伊思羽的身前,看着一波波有她拳头粗,有她两个头高的弩箭倾斜而下!
但幼小的她,一步也没有退!
一开始她还能用凤凰真火将来袭的弩箭烧成飞灰,但到第三波的时候啾啾已经感觉到了困意的上涌。她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会当场睡着的!所以她放弃了吐火,转而将自己部分的身体还原成了凤凰真身。
那个被还原的部分,便是她的双臂,那双小手臂变成了一对赤红的羽翅,硬如晶钢,挡下了不下十波次的箭雨。而那些凶猛的杀人之箭,也在她幼嫩的翅膀上留下了无数道血痕。
所以,啾啾很痛,眼角有泪光闪烁。
城墙之上,二皇子看着那个瘦削的火红色身影,眉头紧皱:“我就不信神塔宗还能来多少疯子!”
“殿下!第三十二波弩箭阵已经准备完毕!是否释放?”有兵将问道。
“放!”
只是这个字,二皇子没能说出口。
因为就在这时,威严肃穆的声音自天穹响起,回荡在昭天城内久不能息:“承天之恩泽,奉主之荣耀!神塔宗圣女莫贞,幸天主亲封,以天主使者之名,播撒荣光!圣临昭天!”
……
与此同时,莫贞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玄武门前。
那皑皑白雪中,伊思羽以身体为笔,鲜血为墨,书下了重重的一笔“竖”!那一竖,似乎比莫贞背后刻意营造出的灿烂金光还要刺眼,而“竖”的尽头直指城墙上的一位英武男子,二皇子元信!
下一刻,二皇子阴沉的目光也望向了莫贞那高高在上的身影。
金红双色的三层心塔瞬间凝聚出来,这是二皇子的心塔!
就心塔颜色而言,一般认为除去三王色之外,单色为上等,双色至三色为中等,三色以上一律为下等。至于天杀的七色心塔则和无心之人一样并列为废等。
世间大多数人都是五色六色资质。而只有最低四色及四色以下,才有踏入塔徒界的资格。所以世上的塔徒其实并没有很多,平均每百人中能有一人便不错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由普通人组成的军队了!不过在这些打着人海战术的军队面前,即便是修为高深的塔徒也头疼不已。
至于神塔宗中的天才们,大都是三色两色的水准,少数单色如伊思羽者便是天才中的天才!
二皇子的两色心塔自然属于中等,而其中又因为金红二色中的金色是三王色之一,导致他这座心塔隐约间与伊思羽水绿色的单色上等心塔已不相上下。
(当然,那金色不是单色,自然不是传说中的“圣金”。所谓的三王色一定是单色心塔,这是常识!)
心塔一现,二皇子的身上便具现出了一套暗金色的盔甲,盔甲上浮刻着四圣兽图式,威风招展。
这套盔甲便是二皇子心塔第一层所捕获的塔器,地日阶塔器“怒龙之铠”!
说到这套怒龙之铠,还是在二皇子担任禁军统领前,由皇帝陛下亲自拜托一位神秘的锻器宗师炼制的。本来是按着地月阶的标准锻造,但因为主体材料由千年晶钢被临时换成了万年晶钢,品阶生生被拔高了一个层次!达到了地日阶!
在塔徒界,普通的塔徒多是在自然界捕获包括植物、动物、宝物在内的各色先天塔器。而有着一定地位背景的塔徒则会用相对稳妥的方式,重金聘请锻器师或养器师为自己量身打造与塔色属性相宜的后天塔器。虽然这些塔器最终成熟后,还是需要塔徒自己来捕获。但比起在野外苦苦探寻多有空手而言,已是降低了不少难度系数了!例如锻器师锻造的怒龙之铠,养器师养造的雪中器都是这一类。只不过相对于万年晶钢与金色塔色的极高适宜,雪中器相对于七色心塔……好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莫贞她老爹知道了莫贞心塔的颜色,怕也没有可以适何的不是?而至黑王塔,说实话,莫召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什么塔器入的了它的法眼。
而最终练成的“后天塔器”(锻器师或养器师人为制造的塔器)的品阶,则沿用着“先天塔器”(大自然孕育的塔器)的品阶来划分。从高到低依次分为天、地、人三大阶,每大阶又具体分为日、月、星三小阶。
其中最普遍的是人星阶与人月阶,人日阶在普通人眼中已经不是凡品。至于地月阶的塔器则足以成为一方小派的镇派塔器。
所以怒龙之铠这一地日阶塔器之强可想而知!
莫贞也是来时翻阅相关书籍才知道这些事情的。书上说人世间塔器的品级,到了地日阶应该就是顶点了。再往上的天阶塔器或许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却无法得到印证。
至于传说之地究竟有没有天阶塔器,身在传说之中的莫贞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后山都是些不按常理度之的怪胎,有人甚至连舞剑时也不用外凝出心塔!莫贞既然连这些师兄师姐的塔色都不知道,自然推测不出他们塔器的品阶。
而自己的雪中器……九年时间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或许很长,但对于一位养器师而言,却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除非是逆天级的神级养器师,但直到今日也未曾出现过那样的变态。而自己父皇统领下的星皇国更是战败后才被迫允许神塔宗的传播,那名美男子能帮忙转赠这件雪中器已属不易,莫贞可不指望九年前他还替父皇在元塔皇国找了位神级养器师。
所以莫贞从没想过将雪中器拿到专门的鉴定所那里鉴定品级。在她心中,这件雪中器是九年废柴的自己所拥有的第一件塔器,已经代表了非凡的意义。就是一件人星阶塔器又如何呢?反正自己的身上不缺杀人的武器!
但今日,她确实发现了雪中器的好处,自己能够远距离攻击的杀人武器到现在为止,好像只有这一剑而已。
于是莫贞自天空之中,朝着城墙上的二皇子射出了一剑!
那一剑,正是散发着灿烂金光的雪中器!
有民众抬头看天,正好看见一轮“明日”自苍穹滑落而下,惶恐不已,更加虔诚的伏下了身子,口中自语道:“圣临昭天……星辰应落……圣临昭天……星辰应落……”
二皇子不知雪中器的品级,但看着因为至黑王塔的作用而释放出的灿烂金光,也是如临大敌!但他对于自己的怒龙之铠很有信心,也不规避,静静等待着那一剑的到来!
莫贞看在眼里,嘴角不禁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她方才看这众生,已走出了闯皇宫时疯狂的状态,自然不会鲁莽出剑。所以她出的并不仅仅是一支剑,而是一支……缠绕着红线的剑!
红线飞不远,所以需要剑的承载。
地日阶的怒龙之铠似乎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浮刻的四圣兽中主管防御的“玄武”图式散发出了幽绿色的光华,将二皇子整个笼罩在其中。
与此同时,雪中器的剑尖前,那个名为“二皇子”的目的地已经依稀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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